第三章

五月四日,是传统的青年节

今天我下厨了。在这个拥有一个宽阔的蓝色湖泊的美丽江阳，我在一家酒店餐厅找到了一份厨师的工作。我太开心了，我心底里砰砰地开启着香槟酒，店里飘扬着彩带和气球。

我感觉自己好像爬上了一座山，好像一直在攀登环绕着这座小城的陡峭山峰。我现在还没有爬到山顶，我依然在岩脊上。但是岩脊牢固而宽阔，在我继续攀登之前，我可以在这里小憩片刻。

我为一个名叫杨小玲的女人工作。她身材矮小结实，但不失美丽。她也不好伺候，但这样不错。我不想被丁林森或者其他男人溺爱或被宠坏，那样我会窒息而死的，就像我从梦中惊醒，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样。在这里，我可以呼吸江南自由新鲜的空气，需要我离开这里的那个时刻，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工作。等赚够了旅行的钱，便离开我想去上海，然后南下杭州广州。我的甲壳虫车子里坐着心爱的男人。

我剩下不到百元了，但是这是谁的错呢？没事的。我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住一个月的房间，这里能看到美丽的湖景和远处的西霞山。我还有一份新工作。

我没有吃午餐，现在已过了午餐时间。不过这也没有关系的，我一直忙着做事情，没有时间吃饭，但我会补回来的,多吃一块牛排。我还可以晚上替丁作家打印小说稿赚些小钱。

今天是五月四日，一个不错的年轻蓬勃的日子。我的心却老得至少有三十几岁了，现在，我要坐31路有空调的公交车去上班了。

她关掉了电脑，把她的手机、钥匙、驾驶证和仅剩的百元人民币塞进包里。然后拿起一件短茄克衫，朝门外走去。

开门之前，林丽透过门上的窥孔扫视了旅店空空的大厅。她检查了两次门锁，骂了声该死的，然后从房间里扯了一段卫生纸，她第三次检查了门锁。她把”请勿打扰”贴在了房门上稍微低于视线的高度，然后径直走向楼梯间。

她慢慢地走下楼梯，一边走一边数着台阶。考虑片刻后，她下了地下车库,她的车放在了停车处白线内。虽然下班后天会很黑，但是步行可以给她省下买汽油的钱。汽油正在疯长着,她已去加油站排过一小时长队加满了油·。

其实，去丁作家那里，只有两三条街道的路程而已。她用手指拨弄着钥匙链，出了酒店门。

以防万一，也许她应该回去取车。真不该再傻下去了，她暗暗责怪自己。她已经在快餐厅当过三个月服务员了。只想现在的事，别想以后的事。当她开始紧张起来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自己在烤肉架旁的情景，厨房里明亮耀眼的灯光，自动点唱机播放着的音乐和餐桌前客人们的聊天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

当她伸手去抓杨小玲的餐厅门把手时，她的掌心又开始出汗。但是最后她还是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上中班时那个和她讲话的女服务员瞄见了她，摆动手指，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林丽在小隔间那里停了下来，那个女服务员正在里面往调料盒里灌装调味品。

"杨小玲在储藏室里。她吩咐我带你在餐厅里逛逛，让你尽快清楚餐厅各个地方的位置。现在是平静的"青春颠歇期"，用不了多久那些来吃东西的"小鸟"就会到了。

我是王国芬。"

"第一条警告，杨小玲不能忍受闲着不干活的人。如果她抓到你在游手好闲，她会直接跳起来，然后踩在你的后背上，咬你的屁股。"她一边说一边咧嘴笑了起来，明亮的蓝眼睛一眨一眨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她有着洋娃娃一般的金色长发，梳着整齐的法式发辫。

她穿着牛仔裤和带有白色花边的黄色t恤衫，耳朵上垂着镶着假宝石的银耳环，林丽认为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西部农场的挤奶女工。

"我喜欢这儿的工作。"林丽说道。

"你不会的，相信我。现在是周未晚上，我们将会很忙碌。你还有两个做服务员的同事-----碧晶和胡小妮。还有马修，餐厅服务员的助手，而刘园是洗碗工。你和杨小玲负责管理厨房，她会用她鹰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你。你如果需要休假时，必须先告诉她，然后再去休假。餐厅后面有个地方可以存放你的衣物和钱包。带钱包了吗？"

"不，我没有带过来。"林丽说·

"天啊，如果我身上没有钱包，我都踏不出房门一步。来吧，我带你四处转转。她在后面，有一些表格需要你填写。我猜在你双脚迈进这家餐厅之前，你应该做过厨师的工作。"

"是的，我当过厨师。"林丽说,她总是有着微笑的脸·

"这是盥洗室，我们一般都轮流打扫盥洗室，不过你还需要等上两三个星期才能享受这样的乐趣。"王国芬说,我和杨小玲是好朋友,又是同乡·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林丽心里想·

王国芬咧开嘴呵呵笑。"你的家在这附近吗？"

"不，我是从东部过来的。"林丽不想说这些，也不愿想这些，

"谁负责制作橙汁？"

"应该服务生。但我们人手不够，你也可以尝试做些饮料，我们店里也供应葡萄酒和啤酒，但是绝大多数想喝酒的人都去克兰茜的餐厅用餐。先介绍到这儿吧。如果你想知道其他任何事情，叫我一声就成。我必须去摆餐具了，否则杨小玲会尖声高叫的。欢迎你加入我们。"

"谢谢。"

林丽走进厨房，系上了围裙。她是个上得了舞台讲台下得了厨房菜市场的好女人·

一道不错的宽阔而又坚固的岩石平台，林丽告诉自己。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刻到达之前，这里是我不错的栖身之地。

王国芬说得没错，她们很忙。当地人，游客，远行的人，还有一群来自附近的野营地的人，他们都想吃一顿室内晚餐。油炸机嘶嘶地冒着烟，烤肉架上涌出一股股热气，林丽和杨小玲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几乎没有时间讲话。

某一时刻，杨小玲把一只碗伸到林丽鼻子下面。"喝掉。"

"哦，谢谢，但是------"林丽从不喜欢别人强求·

"你不喜欢喝我煲的汤吗？"杨小玲说,我请你的客吧·谁叫我们都是外来的打工妹呢!

"不是的。我不是打工妹·"林丽浯无伦次说·

"那就坐下，把汤喝掉。现在不那么忙了，快要到你休息的时候了，我会把它记在你的账上。别装大学生刚毕业的纯情了·"

"好的，谢谢。"事实上，当她想到吃食物，而不是准备食物时，她发现自己确实饿坏了。她坐在厨房长台面的尽头，林丽心想，这是一个好的征兆。说不定杨小玲有租着的住房,可以搬过去住下,让她救一下自己的窘境呢,可以省下每天住一百五十块的酒店标准房·

从这里她可以看到餐厅里的情景，也能看到门口的情况。

王国芬把一个盛有酸面包卷和两小块黄油的盘子推到她面前。"杨小玲说你需要碳水化合物。想配着喝些茶吗？"

"好极了，我自己来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动作真麻利，"她端茶过来时说道。扭身往背后瞥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后，她靠近了林丽，神秘地露齿而笑，"比杨小玲动作还快。而且你把食物在盘子里摆得很漂亮。一些客人说的。"

"哦。"她并不渴望人们的评论和注意，她只是为了赚薪水，"我不想改变一切。"

"没有人抱怨呀。"王国芬歪着脑袋莞尔一笑，露出了小酒窝:"你有点神经质，对吗？"

"我想，是的。"林丽尝了一口汤，这肉汤有一种微妙的口感，让她欣喜不已，"怪不得这个餐厅总是很忙碌呢，这碗汤就像五星级酒店里的汤一样美味。"

王国芬朝厨房望了一下，看见杨小玲在忙，她就放心了。"我们中的一些人在打赌：碧比认为你惹了官司，她看过很多这样的电视剧；马雅娟则认为你是因为挨了老公骂，所以跑了出来；十七岁的马修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性有关的事；我呢，我猜你是因为在东部伤透了心，所以才来到这里。我们有人猜中吗？"

"对不起，没有。"一想到其他人在猜测她的身份来历，她心中就不免有些忧虑。但是她提醒自己餐厅是一个上演多幕剧的舞台，是一个流言蜚语满天飞的地方，"我只是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而现在只是在旅行。"

"不是这样吧。是这里的人猜错啦？"王国芬摇头说，

"依我看，你浑身上下都写着你曾经受到过心灵创伤。谈及让你伤心的那个人，他必然是一个高大英俊，有着黑头发和白肤色的男人。或许那个男人是个大老板!"

顺着王国芬眼神凝望的方向，看到了若有所指的一个人。林丽心想，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高大约有一米七五模样。他有着浓密的黑色头发，白里带黄色的成熟果子一样的皮肤。但是她不认为他是英俊的。

"英俊"这个字眼，在她心里，意味着精明的、漂亮的，而这个男人却不具备这两个特点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他却有着粗野并且强壮的外表，有着一张长有络腮胡子的棱角分明的脸。在她看来，更粗野的是，他僵硬的唇线，以及他环顾四周时的锐利眼神。常穿旧了的夹克，褪了色的牛仔裤，所有这些表明他一点儿都不漂亮。一点儿没有派’或酷’气

她认为，他不像牛仔，但是他看起来是一个可以在野外生存的人。他看起来身强体壮，但有些肾虚,这是许多当下农民企业家的通病,也许有些好斗,这是他企业发展的法宝。

"他叫丁林森，"王国芬低声说，"他是个作家。"

"哦？"她放松了一些。他的姿态以及他对餐厅完全关注的神态，似乎在对她说"小心"。当然作家好一些，人比较简单。"他是哪类作家？写爱情故事吗?"

"他写杂志上的那种文章，就是言情小说,而且他已经出版了五本书，都是些神秘的情爱故事。这也适合他，因为这正是他的特点------一个神秘的人物。"

她把辫子甩到了身后，转换了一下视角，这样她就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丁林森大步走进一间没人的小隔间。"听说他曾经在南京给一份知名的报纸写专栏文章，由于不想拉关系失去自已作家的尊严,但是被炒掉了。于是他在湖的另一边租了个小木屋，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住着，他太有自信,绝对不与别人交往。但是他每周都会来这里吃五次晚餐，按账单金额的百分之二十付小费。"

看到丁林森坐了下来，转向了林丽。"你觉得他怎么样？"

"也许很不错,但是目前无法回答你,我还没与他睡过觉,要彻底了解一个男人如何,唯一检验的方法就是与他睡过觉后再作评论。"林丽说·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如何接近他，然后让他迷恋上我，而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但是现在，我要去拿那百分之二十的小费。"王国芬说:先来点实惠的吧·

王国芬慢步走向小隔间，从口袋里掏出便笺簿。林丽从坐着的地方，可以清楚地听到令人愉快的问候。

"丁林森，最近怎样啊？你今晚有何打算吗？要不要找个漂亮女孩聊聊?"

林丽一边吃着食物，一边看着女服务生的调情，她还看见那个名叫丁林森的男人没有看菜单就点了菜。当她转过身，王国芬向林丽投以过分夸张的性感目光。正巧在林丽以颤抖的嘴唇作回应的时候，丁林森转移了他原本盯在王国芬脸上的视线，把目光锁定在林丽的脸上。林丽觉得丁作家的目光燃烧着一团火苗,映亮了她的心灵,激起了她的情欲,她已经有一周没有碰过男人了·

全神贯注的凝视让林丽的心怦怦直跳，虽然她迅速移开了视线，但是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鲁莽的、故意探测的目光。

自从她开始做这份新工作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曝光，感到自己是易受攻击的。

她从凳子上起身，开始低头整理叠放着的盘子。为了抑制回头看的冲动，她把盘子拿回了厨房。

他点了牛排，为了消磨等餐的时间，他一边喝青鸟啤酒，一边看着一本线装书。有人在自动点唱机上付费点播了周杰美，刘汉的歌曲，然而这音乐似乎并没有引起丁林森的丝毫兴趣。

他对那个浅白肤色的女人以及她的目光更感好奇。是谁在《梦中女神》中创造了"女神"这个词。中国的四大美人里，他心想，用西施描述新来的厨师林丽再合适不过了，描述她突然的风情、僵化的寂静神态中透出冷美人的面容,对于她喜欢的男人心里会腾地燃起火来。

从他对杨小玲的了解，这个浅白肤色的女人如果没有两下子的话，是不会得到这份工作的。不过他也怀疑杨小玲是一个在坚硬的外壳下有着一颗柔软的心的女人，但是那层外壳厚且多刺，蠢人是突破不了这道防线的。

当然，他只需要问那个皮肤白皙的姑娘，就能知道关于这个新家伙详详细细的各种信息。但是知道了以后，也许人们会围绕她向他问东问西，然后人们还会问他有何看法，问他知道什么。他知道像伊甸园之城这样的小地方是怎样存在和发展的，流言蜚语总是给伊甸园之城提供前进的燃料。

如果不主动去问她的话，那么恐怕就要花费长一些的时间，但是也许会有怨声怨气和妄加评论、流言蜚语和猜忌猜疑。

他心情好，人们叽叽喳喳时，他就会洗耳恭听。

她的目光脆弱，是那种可以让硬币变得脆弱的目光。他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从有利位置观察林丽，发现她真的很能干。

她像职业厨师一样有条不紊地工作，只是他觉得她还有另外一双手或者另一双目光藏在更深处。

这是她在这里上班的第一天，他猜这不会是她在餐厅厨房工作的第一天。因为----现在------她比他的书更有趣，所以他慢慢地喝啤酒，继续观察她。

他认为，她在这个小城里应该没有可以依附的人。他已经在这个小城累积住了大半年了，连续二年都来，在记忆力最好的春天来，如果有谁有丢失已久的女儿、姊妹、外甥女，或搬迁了两次的侄女悄然进入伊甸园之城，他都能得到风声。在他看来，她不像一个流浪者，更像一个逃跑的人，他陷入了沉思。那就是他从她的眼睛中看出的种种迹象，她的谨慎，她那仿佛准备就绪、随时可以马上跑掉的样子。

当她把做好的食物摆成一排时，她的眼睛往他那边瞟了一眼-----只是一瞟，然后迅速收了回来。她正想回身转向烤肉架，忽然门开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望去。丁林森的微笑迅速地闪现在她的面前，出乎意料地,丁林森是在冲着她眨眼。

关于她的一切在瞬间都改变了，变得轻飘飘的，柔软无比，所以他认为还有更多的事情会出现--他想了解的关于她的事,比隐藏着的美丽多得多。

他想看看是什么让她笑得如此灿烂，转过头，他看见马林国正在咧嘴笑着朝她招手。

也许他对当地人们交际情况的理解一直是错误的。

与他擦肩而过，溜进了小隔间里。"近来如何？"他向丁林森寒暄道。

"知足了。"

"想吃点不用自己做的东西。今晚有什么不错的吗？"他挤弄着眉毛，等着对方的回话，"除了新来的厨师。没一点引起我的兴趣·"

"我点了一份排骨。星期六晚上我没在这里见过你，。你是个恪守习惯的家伙，你都是星期五来这里的，专点回簇人吃的刀削面。五块钱一大碗!"

"我不想打破习惯，我只是想过来看看这个姑娘在这里干得怎样。她车子的水箱胶管坏了，今天一瘸一拐地驶进了小镇。"

丁林森心想，人们只需要做的就是等五分钟左右，然后消息就会落在人们的大腿上。"就这些吗？"

"接下来的你都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从她的样子来看，你一定猜想过她是中了彩票的。她从东部过来，来自台湾或者东南亚，现在已经在旅店里订了一间房间。她叫林丽吉尔莫。"

王国芬端着丁林森点的排骨走到桌前，停止了说话。

"你好啊，马林国先生！近来可好？今晚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弯下身子，凑近看了看丁林森点的排骨。"这看起来棒极了！"

"新来的厨师有两下子的。丁林森，别忘了告诉我你有多么喜欢这些排骨。还需要些别的吗？"王国芬说

"再给我来一瓶冰啤酒!青岛或者惠泉"丁作家说。

"马上就拿来。马林国先生，你呢？喝些什么？"王国芬还不知道马林国这个老乡正在追求杨小玲，而且有眉目了，她蒙在鼓里，她喑底里喜欢马林国，他是个修车的小老板，忠厚又讲情义，自已是个女服务生，应该很匹配的。

"好的，我要一杯可乐，还要一份我朋友正在吃的这种东西。猪排骨黄脆脆看起来太可口了。"马林国平时极少吃这种白领阶层吃的东西，今天有丁作家在身旁，不能再失面子，他是来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伴杨小玲，每周与杨小玲聚一夜太少了，他忍不住初夏升腾的性欲。要在江阴购置一处百平米的房子和杨小玲住在一起，按他目前的经济收入必须不吃不喝的存下二十年，那时他就年有半百了。

丁林森认为，这些排骨真的很美味，它们伴有大量的烤马铃薯和青豆作配菜。食物在白色的餐盘里摆放得优雅细致，颇像艺术品。与通常随意堆放食物的杨小玲大不相同。

"前些天看见你在划船，钓到什么了吗？"马林国问丁林森

"不是钓鱼。"他切开一块排骨，品尝着。我出去是钓游山玩水的美女。

"这是你的一个特点，丁林森。你经常出去划船，但是你从不钓鱼；经常去树林里，但是绝不打猎。肯定有什么其它活动吧?小阿妹约会啥的?"

"如果我能抓到或射到什么的话，我就一定会把它吃掉的。包括漂亮女孩!"丁作家说。

"原来如此。味道不错吧？"马林国说：新来的美女厨师做的。

"很好。"丁林森又切了一块排骨，"太好吃了。"

马林国是丁林森自愿陪伴一晚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于是当在他自己点的排骨上切割时，丁林森正悠闲地喝着咖啡。男人有时也需要有品位的男人的知友·马林国是个网络工程师,他崇敬丁林森,两人是好朋友,两人共同的爱好是啤酒牛排和美女·

"青毛豆吃起来有些不同，比以前的别致了，应该说比以前的好一些。但是如果你在杨小玲能得到风声的地方重复这些话，我以后就称呼你为"爱说谎的人"。丁作家说·

"她现在住在旅店里，好像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很久。我真的喜欢她,可拿她没办法·"马林国说,他长得胖胖的不太英俊,走路的姿势像海边的企鹅·并不讨美女们喜欢·有满腹才情也不在杨小玲眼里,杨小玲喜欢生态园里的骑马教练于建东·于教练舍得送她紫水晶项链白金戒指,虽然他的工资每月不足三千块,于教练已经与杨小玲相约周六去南京秦淮河逛灯火夜市了·马林国没有一掷千金的气度,无法讨得美女欢心就不可能获取芳心,每当傍晚骑马教练来伊甸园之星喝酒,他就十分眼馋地知道,是等着杨小玲晚上九点下班后接她去宾馆开房洗鸳鸯澡享受鱼水之情去了·整夜的马林国会睡不着觉,半夜起床出门闲逛,有两次因为他的湖南口音被夜巡警察关了半夜,丁作家带了作协会员证书和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去派出所领他回来的·

"订了一个星期的房。"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小城里，谁将会和后来发生的事情有关。马林国不仅是商店的老板兼软件开发工程师，而且还是市长的亲戚。他看着杨小玲和于建东依偎在步行街休闲长椅上相互喂青豆,也只能地怨愤压在心底·

他喜欢把说闲言碎语当做他职责的一部分。"丁林森，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个姑娘有很多钱,她就是喜欢装高贵。"在塞入嘴里最后一颗青豆之前，他冲着丁林森摆了摆手中的叉子。

"我听说，买水箱胶管，住旅店，她都付了现金。"丁作家对林丽琢磨不透。他甚至怀疑　她没有信用卡，丁林森沉思着，他想知道这个有些神秘的女人是否是在逃犯？"也许她不想给某人或其他人留下线索，不想让别人跟踪她。"丁作家的想像很实际十分准确。

"你有一颗怀疑的心。吃掉了排骨上剔下来的最后一块肉，如果她不像你一样疑神疑鬼的话，那么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因为她有一张诚实的面孔。"丁作家见到美女就要在心里分析她的状态,以前她是干什么的,现在她想如何,以后她会怎么样?与她交往有无后遗症·丁作家考虑得太细,他交往过八九个美女,从来没出过事情·。

他对杨小玲的态度是认为她只适合做一y*情的快餐情人,她虽然性感妖艳,把小半个ru*房暴露在食客面前,她只是刺激男人浪漫的脑袋,让男人有非分之想,舍得让男人的目光和花钱的想法同时投注在她身上而已,确实如此,男人有钱投入证券交易所只跌不涨还不如投在她的身上为妙·

"你有一颗浪漫的心，说得很浪漫,做得也要浪漫才行。"丁林森把头从马林国脸上移开歪向了门口一边。

门外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牛仔裤、条纹衬衫和黑色的粗布外衣。当当作响的皮靴，一条退役军官专用的有黄带斜挂右肩的背包，一顶石灰色的礼帽，他着重强调的这身行头，足以让牛仔们尖声惊叫。

他的帽子下面露出一缕自然型的卷发，光滑端正的五官在瓜子形下巴和淡黑眼睛的衬托下炯炯有神，每个人都知道，这副熠熠生辉的外表一定迷倒过太多的女同胞。

他大摇大摆地走------没有别的字眼能描述他故意装作有钱人走路时的步态------他朝厨房中的长条桌走去，然后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于建东是来看看是否这个新来的林丽姑娘值得他花些时间。丁作家说话时,马林国摇摇脑袋，铲起盘子里的最后一点儿土豆，

"我难以抑制对于建东的喜爱，他是和蔼可亲的那一类家伙，我只是希望林丽能明智一些。你马林国小弟么,夜里睡不到觉就跳进长江里泡一泡·"

在过去的一年中，看于建东像玩保龄球一样将许多美丽女人击倒，可以说是丁林森在伊甸园之城或太湖附近享受的乐趣的一部分。几乎是在于建东出现在某个酒店歌厅泡妞时,丁作家会不约而同出现在他身旁,丁作家自已都不知道这种缘份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不想做于建东的怨家或者情敌,他才三十岁出头,和马林国一般大小的年龄,健康而雄壮,而丁作家已经半百年纪,还有高血压,丁作家的养身之道是每年冬天吃猫和人的胎盘,蜂蜜和花粉,但也无法让他与于建东比较,丁作家拥有的无非是满肚子沧桑故事可以说给美女们听,当今,乐意倾听故事的美女太少了·

"跟你赌十欧元，他会对她说甜言蜜语·而且在周末之前，她就会在他的屋前木柱上加一道刻痕。"

皱了皱眉，不赞成丁林森的说法。"你不能这样说林丽这样的好姑娘。"

"你认识她的时间还不足以使你如此肯定地说她是一个好姑娘吧？"

"我肯定，她是的，所以我会赌她是个好姑娘，你输定了。"

丁林森轻蔑地一笑。不喝酒，不抽烟，而且如果他追女人的话，他只会在人们不注意的地方追。丁林森发现，的魅力部分在于他有着表现出些许极端严谨的天赋。"只是性本能罢了，。"的耳尖羞红了，这使得丁林森咧嘴大笑，"你还记得如何做爱，对吗？"

"我只是对过程有些模糊的印象。"

厨房里，杨小玲把一块苹果派放在了工作长台上。"歇一会儿吧，"她命令林丽道，"把这个玩艺吃掉。"

"我还不怎么饿，而且我需要吃别的……甜点，我怕。"林丽说。

"我没有问你饿不饿，不是吗？把这个派吃了，免费的。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块苹果派，如果不吃，明天就会坏掉。你看见那个坐在长台旁的人了吗？"杨小玲说·

"那个看起来好像在迷失中行走的男人吗？"杨小玲问林丽。

"那是个色鬼加骗子。人们叫他"于建东"。没等林丽回答，杨小玲又说。

"于建东"是"专门勾引妇女之浪子"的简称，当他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就有了这个封号，他现在还继续着把"同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每个女人上床视为他的终生事业。

"知道了。马上来!"在绝大多数星期六晚上，于建东都会给自己一个火辣的约会，或者他会和他的好的女人去云亭山庄游泳。不知道他今天在寻找那个女人做猎物？

与朋友一起在欧式蓝屋的餐厅里闲荡，琢磨要和牧群里的哪一头小母牛似的女人玩。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看看你是否是今晚那头小母牛。"林丽心里想着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所以她没有理睬，只是坐下来吃苹果沙拉。"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才不管这些呢，至少你是新来的，是女性，年轻并且照目前看来，是未婚的。说句公道话，于建东是不偷猎已婚女子的。你看他现在正在和马雅娟调情呢。去年冬天有几个星期，于建东一直和马雅娟保持热烈的性关系，直到后来他把视线转移到来这里溜冰的几只外地富婆兔子。听说他还打过我老乡胖妞王国芬的主意。"杨小玲说。

林丽笑了一下便护住脸，她说：我可没发现他有吸引我的地方，他太嫩了。

杨小玲抓起那只经常不离手的大咖啡杯，说："小伙子总是有魅力的。当他解开牛仔裤并且跃身而上时，没有任何一个和他缠绵的女人会对他心存偏见。"

"你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认为在未来的某个晚上他会和我上床？""只是让你知道事实而已。"

"明白了。不必担心，我不会找男人的-----暂时不会找，或者说永远不会找。林丽说。

尤其不会找那种把自己的阴茎视为棍棒在哪处田地乱戳的男人。"杨小玲哈哈大笑起来，跑进了厨房。

"不错，很不错。我从没问过关于烘烤的事，这里的面包和糕点是我们店里烤的，还是你从本地的面包店买的？"

"是我烤的，现在你一定在想，我做面包糕点比做烤肉做得好一些。那么你是对的。你呢？你会烘焙糕点吗？"林丽问杨小玲。

"那不是我的拿手活儿。不过当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搭把手儿。"杨小玲回答。

"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的。"林丽轻轻拍了拍盘子里的两片牛肉饼，然后又在盘子上倒了一些炸薯条和蚕豆。

杨小玲正在拌盘子里的腌菜和番茄，此时于建东悠闲地走了进来。

"小妈。"于建东弯下腰，亲了一下正在低头干活的杨小玲的额头。

妈？林丽心想，你这个妈刚刚吹捧了你的阴茎是如此粗大，吃烤嫩玉米棒时就会想到他。

他冲着林丽淡淡一笑，"听说你做得一手好菜。然后喝了一口他手里拿过来的啤酒，"朋友们都叫我于建东。下次你叫我于大哥吧!"

"我叫林丽。很高兴见到你。杨小玲，让我来弄吧。"林丽拿起盘子，把它们放在了木架上。然后突然发现，现在刚好是晚上没有客人下单的时候，也就是说此刻她不需要做任何饭菜，她有些恼怒。

"马上关掉厨房门，"杨小玲告诉林丽说，"你走吧，时间到了，你可以离开了。我安排你明天上早班，所以你明天必须在七点钟之前到店里，七点整。"

"好的，没问题。"林丽开始解身上的白围裙。她知道杨小玲和于建东要发生一段深情。

"我开车送你回旅店吧，保证让你安全抵达。"于建东把他手中的半杯酒放在了一边。

哦，不，不必麻烦了。林丽瞥了一眼他的‘小妈’杨小玲，希望她能帮她解围，但是杨小玲已经转身去关微波炉了。杨小玲醋意味很浓地离开了。

"不是很远。我不累，我想自己随意走。"林丽拒绝了于建东的美意。

林丽走到丁林森面前说。"走啊，我可以陪你散步。你带外套了吗？"她认为争论是粗鲁的。不要争论，就冒险一次，带上光头的中年男人从薄冰上行走吧。

她没有回应于建东一个字，就去拿了自已的牛仔外套。"我明天七点钟才要过来上班。"她轻声嘟哝了一句再见，然后搀着丁林森径直朝门口走去。

她隐约感觉得到，作家马林国正在背后注视着她。为什么他还在这里呢？于建东为她打开了门，然后紧随其后出了门。

"今晚有些凉。你真的不冷吗？"于建东问林丽·

"我很好。在温暖的厨房工作，感觉很好。"林丽说·

"我猜是的。长这么大,你没让妈不停地使唤你，对吗？"于建东又问·

"我喜欢这里的工作。我出身在贫穷的家庭·"林丽说

"我敢打赌，你今晚一定很忙。不如我请你喝一杯，这样你就可以放松些了。于建东说·

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人生故事。"

"谢了，但是我的故事还不值一杯酒，而且我明天还要上早班。"

"明天天气应该不错"。他讲话的声音和他走路的步态一样慵懒。

"我明天接你下班，好吗？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我可以向你保证，伊甸园城里，没有比我更好的导游。"他拿出几份推荐信证明自己是一个绅士。

她不得不承认，他灿烂的笑容和迷人的眼神就像一只轻轻抚摸着肌肤的手，让她心里蠢蠢欲动。而且他是老板的儿子。

"你人真的很好，但是因为我只认识几个这里的人------而且认识还不到一天------林丽拒绝了于建东。

你完全可以伪造那些推荐信。林丽说；我要回旅店了，明天再多了解一些这里的事。"

"改天再约你吧。"当他抓她的手臂时，她吓了一跳，他只得轻声安抚她，就像安抚一匹受了惊的小马。于建东死皮懒脸地说。

"别怕，我只是想让你放慢脚步。你刚才走路的样子就好像刚从东部匆匆赶来，正要去赴一个已经迟到了的约会。很可爱。他停了一下，抬头看看一边站着的丁林森。他也认为你很美的，不是吗？"于建东说。

她的心依然跳得很厉害，久久不能平复。但是当她抬头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时，在那边------远处高高低低的山脉上，正悬挂着一轮皎洁无瑕的圆月。她说：好吧，再见！她挽起丁林森的手一起走进酒店地下室上了甲壳虫汽车。

星星在月亮的周围眨着眼，就像某个人在霰弹猎枪里塞满了钻石，然后把它们射向了天空。点点星光把山峰上的积雪和冰染成了诡异的蓝色，给岩石裂缝和溪谷泼上了深沉的影子。

她心里想着，紧张不已，强迫自己低头盯着地面时，她早已错过了这些好景色。虽然她希望此刻是她只身一人，但是她仍然感谢他，是丁林森让她驻足观赏，让她抬头仰望。

"很美。我买的《旅行江南》里称这些山脉是雄伟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以前当我看它们的时候，我觉得它们不是雄伟壮丽，而是峻拔突兀。但是此刻，我感到，这些山脉是雄伟的、壮美的。"丁林森说。

"山上有一些景色你必须亲眼见了才会相信，它们变化多端，即使你在看它们时，它们也在不断地变化。每年的这个时节，如果你爬上山去，站在河边，你可以听见岩石在春水的冲击下发出的噼噼扑扑的声音。骑马上山去------没有什么比在马背上欣赏西霞山更妙了。"

"我不会骑马。"林丽说。

"我可以教你。"丁林森说。

她又继续朝前走。"你是景区导游，骑马教练？"

"这不是我的工作，是于建东的工作，绝大多数时候，我都在距这里大约二十公里以外的生态园渡假农庄里。那里有朋友的几匹蒙古马,有一匹纯种白马特别适合你骑的,我可以吩咐那里的厨师准备一份精美的野餐，给你找温驯的白马，我敢保证你在那里的所见所闻所感会多得让你回家写上一天。丁林森说。

笫二天，林丽上班不久，于建东就来到伊甸园之星酒店。

"我相信你说得没错。"她想去听岩石冲撞的声音，想去看草地返青。此刻，在这令人驻足不前的皎洁月光下，她真的很想让他带她去那里，"我会再考虑一下的，但是现在我必须先走了。"

"让我再陪你走一段吧。"于建东说,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你不需要那样。我－――"

"我妈妈跟我说过，要把女孩子送到家门口，才礼貌才放心。"于建东又寻找着借口·

他很自然地抓起了她的手臂，然后打开了旅店的大门。她发现他的身上有着讨人喜欢的青草和松木的味道。

"晚安，阿福。"他跟值夜班的店员打招呼。

你好，于建东。

"你好，美女。"林丽看见店员眼睛里正流露出极不自然的伪装出来的假笑。

当于建东走向电梯时，林丽把他拉了回来。"我就住在三楼，我想走着上去"。

"你也是一个运动狂，对吗？这一定是你如此苗条的原因所在。"他很自然地转了方向，然后打开了电梯间的门。

"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给你添麻烦了。"她命令自己不要惊恐，因为有他走在身旁，楼梯间显得如此狭窄,"我真的是来到了一个友善的小镇。"

"整个苏州的人都很友善。但是不都像我们两人这样，我们是意气相投的。我听说你来自台湾或者东南亚。"

"是的。"

"第一次到这边来吗？"

"没错。"再上一段楼梯，就到了她的房间。

"休假来游玩？""是的，是的，完全正确。"

"你是个大胆的家伙，居然敢独自出行。"

"是吗？"

"这说明你有冒险精神。"

听了这话，她应该笑的，但直到他为她打开楼梯间的门，迈进三楼的大厅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到了。"她掏出了她的房卡，本能地往下瞥了一眼以确定门上贴的胶带没有被拆开过。

她还没来得及把房卡插进门上的狭缝，他就把房卡从她手中拿了过去，亲自做了这桩小事。他打开门，然后把房卡还给了她。"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没关，"他说道，"电视机也一直开着。"

"哦，我想是的。刚开始工作，有些过分担心。于建东，谢谢你护送我回来。"

"我很乐意。不久就会让你会骑上马背散步的。你等着吧！"

她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会考虑的。再次感谢。晚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