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头奖,二是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阿坚就要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
阿成给阿坚去了电话,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自己中奖的情况,但他只是告诉她他中了一百万,而不是五百万,然后,他要她过来叙叙。
阿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知晓生活的女人,阿成坚信她是愿意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的,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折腾。不过,阿成也觉得这极其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喜欢阿坚,就是因为她身上集中了所有女人的优点,当然,也有所有女人的愚蠢和短视。他搁下电话的时候,心里说:“这个不是b*子的b*子一定会来的,而且是恨不能飞过来的,然后乘着金钱的翅膀再偷偷摸摸地飞到那杂种的床上。”他叹了口气,嘴角勾出一丝苦笑。半年前,女人向他借钱,说是结婚买房子,手上拮据。他知道结婚的对象不是他,便着恼了,但转念又想,她不快成b*子了么?咱男子汉大丈夫到哪儿找不到女人,干嘛要酸酸的?而且那阵子,他也正全力瞄准彩票,不想把钱抛洒出去,便一口回绝。女人悻然而去。
天热得紧,白花花的城市几乎要被晒化的路面给吸进地下去。但男女间的热却远胜于此。阿成死死地盯着阿坚黑得没有光亮的眼睛,说:“即使你不答应,你也是我的!”
被天气、男人的气味和金钱烤得滚烫的女人变成了一滩卤水,她喘着气说:“你他娘的狠!今天是属于你的,属于你妈!”
于是,在阿成租借的二室一厅的房间里,两人从极优雅的抚摩、曼妙的触吻咬耳到疯狂的媾和,从梦幻的呢喃到毫无新意的姿势,完成了他最后一次对爱情的演绎。然后一条被剥光了皮的野兽,或被凌迟后的僵尸一样横在地板上。
阿坚是那种聪明得不动声色的女人,她在事情完毕后的休整里,只是懒洋洋地用小指头轻轻弄着阿成的胸毛。她知道怎么对付男人,一切都会按照她的预想进行的。
阿成说:“明天早上八点一刻的班机,你来送我!”
阿坚说:“你他妈还需要这个?这是啥年代了?”
阿成说:“你必须去机场,其实,你需要……”
阿坚说:“我爱你。”
阿成说:“你脑袋里一直都在长包!”
阿坚说:“你妈才长包!”
阿成说:“我打算给你一样东西,明天你送我吗?……呃,房子搞定了?”
阿坚立即迅速而有分寸地摊出了难处,然后身子软成一条巨大的蟒蛇,纠缠在阿成身上,双手在他身上各处勾划、捏合。他四仰八叉地放开了身子,两人又快活了一番。
第二天,当阿坚赶到机场候机大楼时,阿成已经等候多时。阿坚盘算着这个古怪的男人会给她多少数目的爱情费用。
阿成恶恶地一笑:“为什么不把你那亲爱的强j*犯一起捎来?他如果来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他!”说罢,他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阿坚脸一阴,喉咙里咕哝了一阵,终还是没作答。
一个金发男人和他的金发女人正哼着一首叫《smoke gets in your eyes》(烟迷眼帘)的歌,阿坚喜欢这首歌曲,便支着耳朵去听。阿成也在听,眼睛很快就湿了。阿坚变成了一块石头,只有她的眼睛更黑,更暗,就像两块没有光泽的石炭。阿成想说:“以后,还联系吗?”却觉得嗓子干涩,丹田处没有一点气力。倒是阿坚妖妖地嘀咕道:“这歌真……好听。”她本想说“真他妈的好听”的,但觉得有些粗鲁,便改了口。阿成的眼光掉到光滑的地板上,被来往的旅客一脚脚踩着。
时候到了。
阿成将一只鼓胀的牛皮纸口袋交给阿坚。女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几乎要晕倒,房子、化妆品、昂贵的首饰、奢华的婚礼、浪漫的蜜月、数字长长的存折、幸福的未来、持久的美……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会失去。她在心下喊:“阿成,你这个愚蠢透顶的家伙,你他妈怎么还这么对我呢?哈哈哈!”
阿成优雅一笑,尽管眼角露出无法掩饰的感伤和忧郁:“你应该得到它们的。”
阿成很快风一样地从天上消失了。
当阿坚回到她男人的屋子里,与炎热的仲夏一同将牛皮纸口袋一剪刀剪开时,两人都愣了,纸包里的东西是被一根彩色绳子码得齐齐整整的信件,那是阿坚几年来写给阿成的情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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