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正酣,轰隆隆的响声打破了和母亲坐在小屋里说话欢笑的梦。又是谁在搞装修。我想着翻了个身又接着睡,管它呢,再睡会,晚上要接着写病中系列文。可是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最后床也摇了起来。天,又在砸阳台的墙?都把墙砸了就不怕楼倒?我想着睁开眼睛,梳妆台、电脑桌子、窗户嘎嚓嚓,喀喇喇地响着;对面的青砖小楼像大风中的树,哗啦啦,叮铛铛,瓦如雨直掉。地震了!我在心里喊道。
墙壁在剧烈地摇晃,床像浪尖上的船,我感到头晕目眩,想逃出去,可眼看着房子要倒。我住在二楼,哦,不,三楼,腿痛得举步维艰,怎么可能短时间内跑下楼?就是能跑下楼也跑不出摆满了台球桌子的院子,且对面小楼上的落瓦如雨。逃是逃不出了,听天由命罢。一向不认命的我对自己说。刚闭上眼睛又睁开,灵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
抓起闹钟看2:30,灵儿早走了。悬着的心落了地,我轻轻地笑了。灵儿逃出去了,荣在外地不会有事。不能做事得靠别人养活的我,活着只是给人痛苦和负担,死了于人于己都不是坏事(过后我说了这想法,灵儿生气地说:你那么想致我和爸爸于何地?以后千万不能这么想,得多为我和爸爸着想)。我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师朋友们惠赠的、多年来省吃俭用买的书,床头柜里抄写的字典,电脑——里面有我这半年来所写的诗歌文说,枕边正在读的《昆虫记》、《圣经的故事》,便拉起被子蒙住头等死。
就这么死了吗?有许多的事没做呢。再说有好几篇小说故事没修改,两篇小说没写完,没给朋友提纲,要他们如我遇到不测时续写。且灵儿高考在即,受不得丝毫打击。哦,还有多病的母亲,怎承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不能弃母亲和灵儿不顾,为了他们,我必须逃出去。就算逃不出去也要试试,总比等死强。
我想着翻身下床,跑到大门处,穿鞋时见灵儿的鞋还在。天啊,灵儿还在家!我呆住了。就在这时灵儿在房间里问:“妈,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在家啊!还不快出来,地震了。”我声嘶力竭地喊。灵儿闻声跑出来,和我一前一后跑下楼,没有人提醒,本能使我们跑向河边。其实早没地震了,要不我和灵儿能跑下楼,能从铁栏干下面钻出去,能跑到河边?
五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地震没停,我和灵儿肯定埋在了废墟下面。而整栋楼只有我母子会遇难,因为所有人在我和灵儿没下楼时已坐在了河边的菜畦里。
在菜畦边立了半天,心才怦怦地跳起来,汗珠才爬上额头,浑身才颤抖起来。要是再震几下,灵儿定死无疑,整栋楼像株草,在狂风中颤抖嘶喊。
我已年近不惑,人生走了大半,而灵儿才十八岁,人生的路还很长。知道是地震不看看他是否走了,还要留恋地看书、电脑、东想西想,担误了那么多时间。如果灵儿有什么,我岂能瞑目?
所幸地震停了,在我开门的时候。
整栋楼的人都说着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我没说,呆呆地看着灵儿,在心里庆幸的同时骂自己该死。如果地震不停,做了鬼的我天天都会为没有马上去看灵儿是否还在家而打自己。
人的本能可以救命。
刚才要是我和灵儿不是向河边跑,而是向大街上跑,肯定被小楼上掉落的砖瓦砸死了,而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容人思考。
过后我一直在想,冥冥中有神灵在保佑我母子吗?没有人提醒,就跑向河边。还是潜意识和求生的本能?小时候我就不相信鬼神之说,长大了结婚了,灾多难多病也多还是不信,亲戚朋友常劝我求佛拜神,都被我冷言挡了回去。对于不跑向大街而跑向河边,我更相信是后者。
邻人们在说地震时他们的反应,以及逃生时的感受,我则感动着,感动于潜意识和本能,是它们救了我和灵儿
房子也能感觉到痛!它在痛苦地呻吟,挣扎。楼房是多么脆弱,地震时比风中的小草还纤弱,小草狂风刮不倒,而楼房会。刚才楼房是那么的无助,绝望,如身临绝境的人,发出喀喇喇的响声,它在如人呼救吗?
不知是哪里发生了毁灭性的地震,我们这只是波及,不会又是唐山吧?我们这里就这么厉害,震中的人们会幸存下来吗?
这是我第二次经历地震,76年的那次没这次强,只听见门扣响,可也在外面睡了好几夜。
我纷乱地想着,前不久看的唐山地震的图片在眼前显动,心揪紧了。
本文已被编辑[恋尘叶子]于2008-5-30 21:35:2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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