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正是桃花源之大观也。在这超脱世俗的山水间,一座木楼隐于其间。木楼周遭幽静,宛似仙境。突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那份幽静。一乘马如风般向木楼袭近,只一瞬之间便立于木楼前。
只见马上哪人翻身下马,向着木楼方向一个拱手,道:“在下孙大兴,打扰水姑娘静养,还望见凉。”悠的,只见木楼门扉开处,一个女子走将出来,立于孙大兴前三尺处,道:“久闻流星剑孙大侠威名,如雷贯耳。”这人正是孙大兴。左手一柄剑,未及出壳便觉寒气逼人。身材伟岸,穿一身紧衣,约三十岁的样子。孙大兴道:“不敢当,多蒙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为在下胡吹大气罢了。那及水姑娘万一。”
这女子一袭白衣,宛若天仙。正是水亦清。水亦清不但人美,并且才华出众。这些年来虽隐居桃花源,却也常接济武林落魄人士。因此,也深得江湖侠义人士敬仰。
水亦清道:“不知孙大侠突临寒舍,所谓何事?只要小女子力所能及,定当效劳。”孙大兴道:“本来此事决不该来打扰水姑娘,但我家庄主爱子心切,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水亦清一听此话,顿觉的事有蹊跷,问道:“不知所谓何事?”孙大兴道:“我家少庄主不知如何,竟染了不治之症。庄主为了上少庄主安然离开,决定帮少庄主完成他一生的心愿,而这心愿就是与水姑娘成亲。”水亦清一听此话,花容登时失色,厉声道:“柳庄主不免太过分了!”孙大兴道:“还望水姑娘成全,免的伤了和气。”孙大兴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不同意就只有武力解决了。水亦清怒道:“此事决不可能。”水亦清虽是女子,但久在江湖,身上自有一股蛮劲。此话说来也自有一股威严。
孙大兴高声道:“庄主说给水姑娘三天时间考虑,在下这就告辞了。还望水姑娘好自为之!”说话间身子一晃已跃上马背,一阵蹄声过后,便已不见。水亦清一见孙大兴如此功夫,大为惊讶。自思在自己以前见过的人当中,此人武功当为数一数二。
转眼间便以三天过后。这日天空万里无云,和风拂面。一队人马望木楼奔来,只见为首那人约四十五六岁年纪,衣着豪华,气度非凡。此人正是桃园山庄庄主柳有道,身后一人是孙大兴,再后面便是一辆装饰豪华的大车。还有几人奏乐,一时间正是黄尘与骏马齐飞,锣鼓共唢呐并奏,好不热闹。
一行人奔到木楼前,所有人都翻身下马。柳有道对孙大兴点了点头,孙大兴就上前几步,朗声说道:“桃园山庄柳庄主拜见水姑娘。”水亦清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只是不曾想到柳有道会亲自前来,也自暗暗的吃了一惊。总算这些年来多有接触江湖人士,也就不失风范的走出木楼,立于柳有道前三尺处,道:“柳庄主大驾寒舍,当真使寒舍蓬筚生辉。”柳有道面无表情道:“水姑娘过讲了,不知水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水亦清道:“小女子早在三天前就回答了。”柳有道“哦”的一声,道:“那就只好请姑娘走一趟了。”说罢,身子一晃跃上马背。孙大兴道:“如此得罪了。”一个箭步抢到水亦清身前,出手如风,点了水亦清身上三处大穴,水亦清立觉全身无力,如木鸡般立于当地。孙大兴道:“将水姑娘迎入马车。”众喽罗齐声道:“是。”突的,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方看清马上那人,五短身材,穿一袭风衣,背负一对板斧。约二十八九岁年纪的样子。这人于离众人三丈开外便提气一跃,落于柳有道马前,柳有道见此人落地无声,知其决非泛泛之辈。正自沉思间,却见那帮奏乐之人登时笑的前仰后翻,不知东南西北所在何方也。
原来,众人见此人面部肌肤皓白如雪,尤如阴间的走卒白无常一般,比及女子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讥笑其无男儿本色也。这人正是秦飞。与那“黑旋风”李逵同使得一对大板斧,只因一个黑如焦碳,一个白如皓雪,江湖人便唤做“白旋风”。至于那些与其有过节之人不免老大不客气的称之为“白无常”了。
秦飞生平最恨人讥笑其面白胜雪了,啧啧道:“柳庄主威名远播江湖,却为难一个女子,未免有失身份吧!”柳有道依旧面无表情道:“阁下武功了得,就让老夫今日开开眼如何?”秦飞不消道:“后生这点道行,那及柳庄主威名远赫的七十二路金鸡拳。”口头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在说到要见识见识这七十二路金鸡拳是如何来威震我这一对板斧的。
孙大兴一见这人竟敢对庄主有不敬之意,也顾不得庄主的意思了,便朗声说道:“孙大兴领教阁下高招。”秦飞先前被众人讥笑,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却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来挑战,心想:“就让你尝尝板斧的滋味,好消解老子的火气,也让柳有道知道老子的厉害。”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暗笑。两人各自将武器亮出,秦飞欲“杀鸡给猴看”。出手就是一招“恶斧劈山”,将一对板斧高举过顶,提气一纵,跃向上空,猛向孙大兴劈去。孙大兴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心中不觉一惊,心想:“这人还有两下子。”孙大兴也是久经战场的人物,江湖人称“流星剑”,不仅剑招奇快,想必轻功也是颇为了得的。孙大兴不愿去直对其锋,便向左一闪。秦飞一招扑空,心下也暗暗佩服。当即便使一招“横扫千军”,径直劈向孙大兴腰间。孙大兴提气一跃,便已到了秦飞上空,登时居高临下,一招“流星坠地”剑尖直点秦飞“百会穴”。孙大兴这一系列动作,飞空,出招。虽有时间先后,但却快如闪电。秦飞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幸好秦飞也颇厉害,一招“横扫千军”只用了一半,便强力收住,同时双斧高举过肩,一招“双斧开天”用尽全力迎将上去。柳有道看到此招如此精妙,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便细细的注视着秦飞的招式。俩人如此斗了良久,板斧力沉,剑走轻灵。秦飞渐觉体力不支,孙大兴察知其中诀窍,登时连攻三剑,分刺秦飞上中下三路。秦飞只觉眼前一花,再觉“肩井穴”上一麻,一对板斧撒手,一动也不动了。
孙大兴一阵大笑,道:“还是等阁下做了真无常时再来领教高招。”讥讽之意溢于言表。秦飞想起自自己出江湖以来,从无如此之败,立时便想自尽。苦于穴道被点,受制于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突的,天空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片刻之间,只见一人立于柳有道马前。却见这人生得身长五尺,头大面阔,一身青衫,约摸三十五六岁年纪。柳有道见这人轻功了得,知其绝非泛泛之辈,心下暗想:“今日之事决计不是那么简单了。”这人正是罗大海。只因其独创“撩阴十八手”这么卑鄙下流的功夫,人称“断子绝孙黑心鬼”这“断子绝孙”却是一语双关,既是诅咒罗大海,又是说罗大海的功夫会上其对手断子绝孙,永无后患。
罗大海刚刚站定,又是一阵诡笑,道:“龟儿子的,这江湖第一美女那能这么轻易就上你柳有道娶走,哈哈,老子正少个媳妇呢,哈哈。”柳有道一听这话,一团怒火自心头瞬时便游走全身。面部却依旧毫无表情,冷冷道:“哼哼,那好的很呀!”孙大兴立时便即会意,淡淡道:“孙某领教阁下高招。”说罢,右手一斗,一招“流星赶月”,势夹劲风,往罗大海“膻中穴”刺来。孙大兴虽然先前与秦飞已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但这时仍旧劲道十足。
罗大海一见此势,心下暗暗钦佩。他这“撩阴十八手”乃是以身法轻灵为基础,因此,对轻功的要求是颇高的。只见罗大海一个“铁板桥”,孙大兴便从其上空一闪而过。孙大兴见一招扑空,足尖刚着地便反身一招“神龙出洞”直攻罗大海下三路。罗大海早料到孙大兴会反身一击,便早早卖了个破绽。孙大兴一见有机可乘,心下暗喜,一个变招,直击向罗大海左腰软肋处。罗大海见一计成功,双手手掌变成爪形,只待孙大兴临近,身形一闪便以迅雷之势于其胯下穿出,想必那时孙大兴就成了孙家的不孝之子了,何也?只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哉。
孙大兴不知前方危险,柳有道却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下右手暗暗发劲,一枚暗器飞向罗大海。罗大海尚在不胜自喜中,并且全力贯注于孙大兴,丝毫不觉大难已临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条白影于几丈外如闪电般袭将而来。
二身世悠悠何足问情义深深万里行
那条白影行走如风,于千钧一发之际挽狂澜于即倾,将罗大海掷出三尺,罗大海当真是在阴间走了一遭回来。同时将孙大兴的招式于无形中化之,宛如神出鬼没一般。
孙大兴与罗大海不知发生了何事,柳有道心下却雪亮,思道:“这人武功只怕自己还有不如吧。”
却见罗大海就地一个打滚,随即翻身而起,双掌交叉立于胸前,心下极为愤怒,心想:“老子吃大亏了。这龟儿子的会法术,大大不得了。”随即定晴一看,见那白影已立于水亦清身前,随手解了水亦清被封的穴道。
水亦清穴道被封已久,这时穴道突然被解开,不想一时站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却见那人轻舒猿臂,将水亦清扶住。水亦清一眼望向那人,恰与那人眼神一对,登时心中一个突跳,瞬时便将眼神移开。虽只这么一望,却已看清了那人模样:面相颇多风尘之色,一身白衣别无杂色,约摸三十来岁年纪。手中一柄剑小巧玲珑,剑鞘刻花甚多,剑柄一个“花”字金光闪闪,却是黄金打造。如此之剑,多为女子之佩带,却在一个男子手中,倒也奇乎怪哉。
水亦清毕竟出入江湖多年,虽是女子,却也有一般女子所不同之处,道:“大恩不言谢,还望告之大名。”
白衣人淡然一笑,道:“不敢不敢,区区何足惜。”
水亦清听罢,登时一双妙目大睁,一张俏脸露出不敢相信之色。柳有道等人登时也是吃了一惊,周遭便如死一般寂静。
片刻之后,只听罗大海说道:“老子我栽在莲花山庄何公子手里,可是大大的长面子呀。”说罢,又是一阵怪笑。
何足惜近年多行于江湖,见识一天比一天广博,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到也识的大半,便道:“罗兄过奖了,事出紧急,多有得罪,见谅见谅。”罗大海皮笑肉不笑的道:“岂敢岂感。”罗大海还不知是何足惜救了他一命,还道何足惜在故意奚落自己。是已面虽带微笑,心里却不知骂了何足惜祖宗十八代多少次了。
何足惜向柳有道身前走近几步,双手一辑,朗声道:“区区何足惜于柳前辈面前出手,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公门前弄斧了,让前辈见笑了。”
他这翻自谦之词,柳有道岂有不知,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那敢那敢,何大侠近年来威振四海,大名宇内皆知,果真是英雄出在少年呀。”
何足惜道:“前辈过奖了。”
孙大兴先前一招被何足惜破了,心中大不快活。然听得破了他剑招之人便是何足惜,心下不快一半便即转为钦佩,朗声道:“一见莲花,赛活神仙。只是在下武功差之太远,未及看清那莲花一剑,可惜可惜呀。”
何足惜道:“孙兄过奖了。”转眼望向柳有道,续道:“柳前辈肯为难一个弱女子,其中必有隐情吧?”
柳有道见何足惜字字道来,却是心诚意真,不禁一声叹息,道:“也只怪小儿命苦,决计怪不得他人,如此,实在也太难为水姑娘了。”柳有道便将其儿子柳天之事与今天所发生的事尽拣要点地说给了何足惜知道。
何足惜道:“原来确实是一场误会。”走过去,将秦飞的穴道解除。秦飞穴道被解,身不能动,众人的对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飞道:“多承相救,不甚感激。”
何足惜道:“那里那里。”
突地,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远处一乘马向这边奔过来。片刻便奔到众人面前,只见马上那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副病入膏盲的样子。身高七尺,约摸二十四五岁年纪左右。柳有道一见那人,怒道:“你这不孝子,还嫌自己不够多事吗?”这人正是柳有道之子柳天。
只听见柳天一阵咳嗽,良久方息,沉声道:“爹,感情这事不能勉强,今日你勉强水姑娘下嫁于我,只会令其天天以泪洗面,哪会还有半点笑容,这恰恰是孩儿我最不愿见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孩儿地下也不会安息的。”流有道厉声道:“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做主,岂容子女说话。”柳天淡淡道:“那就恕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说罢,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就往自己颈上抹去。柳有道见状,立时大吃一惊,将手一扬,一枚暗器出手,当的一声,柳天短刀便即脱手飞出,却见柳天随即又抽出一把短剑,
柳有道无奈,仰天一声叹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眼眶中却饱含了眼泪,意味深长的道:“做爹的今日方知吾儿原是这般真丈夫。好,爹听你一回。”说罢,心中一阵悲凉,那份悲哀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不过柳有道极力掩饰,众人方才不知。
柳天道:“多谢爹成全。“说罢,眼向水亦清一望,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便即拔转马头,黯然离去。水亦清见了柳天神情,心中也是一阵同情,意欲开口问好,却怕使其徒增悲耳,一时呆立于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柳有道道:“今日多有得罪各位,老夫给各位赔罪了。”
众人见其爱子情深,先前的那份怒气也给冰释了,反而觉得不能为其救子出一份力,心底到觉的不安,眼中也露出迷茫之色,呆呆地立于当地。
柳有道一挥手道:“走吧。”
何足惜却朗声说道:“柳前辈请留步。”
柳有道只道何足惜不肯冰释前嫌,还想找梁子,加之为儿之事正自伤心欲绝,便厉声道:“何大侠还有何见教呀?”
何足惜道:“柳前辈误会了,晚辈几年前曾于西湖之畔,偶听得一件事,或许能救柳兄一命。”
柳有道登时喜出望外,道:“还望何大侠赐教。”
何足惜道:“相信在场各位都知道此事,只认为其乃传说,是亦不敢相信罢了。但世间万事,不去亲身躬行,何以定论!”
柳有道等众人都一一点头,觉得这话确实有理至极。
何足惜道:“天目山有种叫做龙鱼的动物,黑背红腹,四足五爪。相传天山天池也有一种类似龙鱼的动物,名叫神龙鱼,不同的是它红背黑腹,五足五爪。这种神龙鱼最珍贵的乃其长于右后足旁的那一小足爪,这小足爪被疾病者服之有包治百病,起死回生之效;习武者服之会有功力大增,延年益寿之功。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觅之宝。”
众人一听,登时拍案叫绝。只是当时各人身旁没有案,难不免要拍大腿叫绝了。
柳有道道:“只要何大侠能够救得小儿性命,柳某万死也无以报答大恩了。”何足惜道:“前辈言重了,正如柳兄所言,万事讲一个缘,在下自当全力以赴。”柳有道道:“那也感激不尽了,只是此去天山,万里迢迢,归期不定,就算有缘得到神龙鱼,小儿只怕也等不到那天了。”说吧,面带忧色。
何足惜见柳天一张脸已无人色,一条命十成中去了九成,也是活不了几天了,便伸手于怀中一探,取出一个瓷瓶,道:“这是关东一位名医赠送给晚辈的一瓶药丸,虽不能医治百病,却也足以为柳兄续命三月了。”
柳有道一听此话,当真是喜出望外,全身禁不住一个颤抖,道:“只怕柳家这一辈子都要欠何大侠人情。”说罢,竟哈哈大笑了几声。其余众人也觉身心如释重负,顿觉周身舒泰不已。
只听见水亦清道:“如此好极,各位如不嫌弃,便到寒舍宽饮几杯。”柳有道道:“今日之事还望水姑娘见凉,犬儿如得相救,自当亲来请罪,这酒还是下次再当赔罪之用吧。”他这话说的自是希望何足惜能够得到神龙鱼,以救其子。说罢,对众人一个拱手,拔转马头,与常德山庄一行人向外退去,片刻过后便隐于山林之中。
秦飞与罗大海本就是为解救水亦清而来,如此结果,心下也自欢喜。只见两人一个翻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水亦清本欲相邀两人同饮几杯,却见两人不辞而别,心下甚感不快,一看何足惜仍呆立于当地,面有忧色,心想:“这人为了一个不相识之人而忧心,实属难得,不禁钦佩其人了。”
水亦清道:“何公子,不妨进楼小饮几杯。”
何足惜道:“如此也好。”
是时,天色已晚。只见明月隐隐挂于空中,撒下淡淡银辉,山清水悠,煞是迷人。
两人对坐于桌前,月光透窗而入,照去楼内装饰,错落有制,别具一格。
水亦清看了一眼何足惜放于桌上之剑,心下一阵迷惑,问道:“何公子这剑刻花甚多,莫不是贤俪之物?”只见何足惜脸露苦笑,道:“不是,我是没有那种福气的。”说着一声叹息,续道:“我欠她的,怕是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水亦清一听此话,不知何足惜所云何事,却见何足惜陷入了沉思,还道一语切中了何足惜的伤心往事,顿觉尴尬,喃喃道:“对不起。”
何足惜被水亦清的说话声惊醒,忙道:“没事,往事不堪回首,久之便也成自然了。”
水亦清忙举起酒杯,道:“先干为敬。”何足惜赶忙还礼。水亦清便即扯开话题,慢慢的两人说话便甚投机,对月饮酒,畅谈心想。不想已是月偏西宫,东方已现鱼肚之白。
何足惜道:“打扰姑娘一夜,不胜歉意,这就告辞了。”
水亦清道:“此去天山路途艰险,我有一朋友有一匹良马,名为红云,日行千里。何公子不妨借用此马,路上也自方便。且我那朋友离此地不远,径往西去十里左右,那坐落在道傍的大庄院便是了。”说罢,于自己头上饰物中取下一枚白玉发簪,给何足惜,说道:“何公子拿这个出来,我那朋友自会答应。”讲到此处,不禁一声叹息,续道:“以何公子之名,借此马有何难。”
何足惜接过白玉发簪,道:“水姑娘过讲了,相传此红云与紫电清风号称马中三圣,珍贵非凡。且那红云更是这三圣中的至圣,只是不出江湖已久,是以无人知道它的下落。如此之物,在下那有这种面子。”水亦清望了一眼何足惜,刚巧两人眼神又是一对,良久无语。
何足惜道:“多多保重,告辞。”说罢,转身飘去。水亦清望着何足惜的背影,久久的立于当地,就如周遭物事犹如虚设一般,然则太阳却依旧浮现于东方了。
三红云神骏驰万里一剑莲花惊天山
何足惜一路上向西而行,不出十里,果真见一座大庄院巍然立于道路的要冲所在。庄院周遭环境清晰,秀丽多姿。庄院大门前一对石狮,威风凛凛。朱漆大门上挂一块大扁,上书‘铁府’二字,笔力雄浑,颇有大家风范。
何足惜当即上前敲门,片刻过后,大门戛然而开。只见一个五十五六岁年纪的驼背老人立于门前,打量了何足惜几眼,问道:“这位爷有何贵干?”何足惜道:“贵院当家的可在?”老人道:“那便请稍等,待老头先去吱会一声。”何足惜道:“应该,有劳前辈了。”驼背老人也不将大门关了,就往内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驼背老人走将出来,道:“我家小姐有请。”何足惜一听这话,登时一阵迷糊,心想:“先前水姑娘叫我将那白玉发簪给她朋友看,我还道她这朋友是个男的,不想却是女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何足惜跟在那驼背老人后面,两人穿厅过廊。何足惜见院内环境清晰雅丽,装饰气派非凡,果真好一座大庄园。
走了良久,一座雅阁映入眼帘,木质建造。何足惜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座雅阁,但见一块大扁挂于顶上,上书“花琴阁”三字。阁上遍栽花卉,其时正直花开烂漫之时,百花斗妍,当真秀色可餐。
驼背老人道:“楼上请,我家小姐便在上面。”何足惜道:“有劳。”驼背老人道:“应该的”。
何足惜于阁的侧面沿木梯直上,走入内里,一阵馨香扑鼻而来,何足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全身舒泰不已。何足惜向内一看,一串株帘挡住了他的目光。何足惜道;“在下何足惜拜见。”只听见一个优美婉转的声音道:“多情公子大驾,不甚荣幸。”何足惜道:“过奖了,打扰小姐,还望包涵。”这女子正是铁府小姐铁琴。铁琴道:“何公子,里面请。”何足惜掀开株帘,走了进去。只见铁琴端坐在一张四方桌旁,一袭红衣,像一团火焰一般。仪容秀美,风致嫣燃。铁琴问道:“何公子莫不是来借马的吧?”何足惜一听此话,立时吃了一惊,淡淡道:“正是,不只铁小姐何以所知。”铁琴道:“这铁府也只有那匹马还算是个东西了。”何足惜道;“铁小姐说笑了,不知此马可借否?”铁琴道:“以何公子之名,莫说是借,就是相送也无不可。只是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何足惜道:“铁小姐有事,但说无妨,在下自当尽力而为。”铁琴道:“何公子可知道有个叫风太清的人么?”何足惜惊讶道:“莫不是江湖人称‘无情剑’的风太清。”铁琴道;“正是,我和他有点私事,故希望何公子能将其请到寒舍来。”何足惜道:“风太清是生剑门的大弟子,剑法高超。而且生剑门组织隐蔽,江湖无人知其所在,此事怕是不易呀!”铁琴道:“所以才会请求何公子的帮助了。”何足惜道:“这事在下就记在心上了,自当尽力。”铁琴道:“如此,感激不尽了。何公子要的那匹马名叫红云,极具灵性,何公子需要善代之。”何足惜道:“自当如此,在下有要事在身,这就先告辞了。”铁琴道:“既然如此,就不耽误了,那事有劳何公子了。”何足惜道;“那里那里,多谢铁小姐的好马了。”说罢,转身便向下面走去。刚到下面,只见驼背老人立于当地。
驼背老人道:“公子这边请。”何足惜跟着驼背老人一路走去,来到了马厩旁。驼背老人牵出了那匹马,但见那马全身绯红,双目炯炯有神,果然神骏非凡。
何足惜不免开口赞道:“好一匹红云马。”何足惜道了声谢,牵马出了铁府大院。骑上红云马,果真奔跑如飞,不几日就到了天山山下。
但见天山巍然而立,山势绵延起伏,尉为壮观。又行得几日,乘马已是不便,就下马步行。
这日夜幕降临,何足惜又行了一天的路,觉得有点饿了,便想找点东西充饥,却什么也没发现。就又行了一阵,此时明月已高挂于天空,银辉撒千里,照的大地有如白昼。一阵凉风袭过,何足惜闻到了淡淡肉香,便沿着香气一路寻去,转过几个弯,在一处小平地上,果见有两人在考肉。
何足惜将马放开,那马便自己去觅食了。何足惜大笑了一声,只听见那边的两人其声高呼:“什么人?”
何足惜朗声说道:“是朋友,来讨口肉吃。”只听见其中的一人说道:“谁是你的朋友!”另一个接道:“有理。”
何足惜哈哈一笑,道;“刚刚一起说了几句话了,还不能说是朋友么?”只见那两人一阵大笑,齐道:“有理。”
何足惜一看烤架上的肉,其形如狗,但体形彪悍,却是一匹狼。见这两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都是蓬头垢面,体形猥琐。虽是如此,但两人目光如炬,一人背负一剑,一人背负一刀,显见都是江湖中人。何足惜道:“两位老兄的高姓大名可否告知小弟?”背负一剑的那人道;“这个你也就不必知道了。”何足惜见这两人神态倨傲,心下也是愤怒,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何足惜道:“这狼肉如何,小弟不知,但这狼牙却是狼身上最珍贵的,两位老兄如不介意,就把这匹狼的牙齿送给小弟,自是感激不尽。”背负一剑的那人道:“这个好说。”何足惜走过去,背负一剑的那人将狼头用尖刀切了下来,说道:“拿去。”何足惜双手接过狼头与尖刀,说道:“多谢。”
何足惜用尖刀将狼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出,那两人便也凑过来瞧狼牙,但见狼牙皓白如雪,形如尖峰。只听见两人其声说了声“咦”,原来有一颗牙齿金光闪闪,却是黄金打就。背负一剑的那人道:“这颗牙齿真是怪的很。”何足惜拿起那颗牙齿仔细一看,却见上面刻了一个“萧”字。何足惜就道:“这是萧氏一族的东西,相传萧氏一族的人与狼为伍。并且传说老狼的牙齿脱落了,就会自己跳崖自杀。萧氏一族的人见狼的生命如此凄凉,就有了为老狼装牙齿的族规了。”
何足惜说罢,只见两人登时大叫一声,背负一剑的那人道:“这是萧氏一族的东西,你是不是萧氏一族的人,我两兄弟找萧氏一族的人已经七年了,今日总算可以报仇了。”何足惜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苦笑道:“两位怎么会跟萧氏一族的结仇了,萧氏一族早已不知所踪了,江湖无人知道是否还有萧氏一族的人。”
背负一刀的那人大声道:“怎么会没有,十年前我两兄弟就见过,梁子正是那时结的。”何足惜的面庞露出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道:“两位老兄的面子真是大呀,不知结的是什么梁子,小弟愿做个和事佬。”两人登时面有难色,约一沉默,背负一剑的那人就道:“此事说来,我兄弟两个是大大的丢脸了,实话跟你讲了,我两正是当年威震武林的常山双鬼。只因那年我两在湘江边看见一对孪生姐妹,美艳动人,便即起了歹心,不想被一个自称是萧氏一族的人打的落慌而逃。从此我两苦练武功,不想三年后便已大成。此后,我两兄弟苦苦寻找那人,走南闯北,始终毫无音讯,不想今日总算是见到了。”说罢,哈哈大笑了一声,笑声荡气回肠,中气十足。何足惜暗暗吃了一惊,心想:“此人内力雄浑,常山双鬼果然名不虚传。”何足惜朗声说道:“久仰常山双杰之名,今日得见,大尉平生。”江湖人称其为常山双鬼,此时,何足惜却称其为常山双杰,足见对其的客气了。
这背负一剑的那人名叫赵赤龙,背负一刀的那人名叫赵赤虎。
赵赤龙道:“也不用废话了,不管你是不是萧氏一族的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总是不能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说罢,右手反手一探,将剑出壳,说道:“看好了。”
何足惜不想此人说打就打,毫不讲理,心下也是无奈。只见赵赤龙一招已然袭来,只得向左跃开,同时拔剑在手,赵赤虎也已将刀提于手上,看准了何足惜的所在,一招击去,何足惜用剑一搁,“当”的一声,刀剑相接,两人都觉手臂一颤,心下各自钦佩对方内力了得。
何足惜自创的“莲花一剑”:莲字诀,即连也,招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花字诀,即迷也,使人有种身处万花丛中,不明东西南北也,虽说是一剑,但一剑却包含万剑,以至无穷无尽也。
赵赤龙一剑斜将刺出,何足惜看见此招刺出甚慢,想其必是虚招,猛地里却觉得后心有一股劲风袭来,何足惜暗暗心惊,却也闪电般的向外闪出,同时使一个莲字诀,只见白光一闪,赵赤龙立时觉得一股寒气逼近咽喉,便瞬即提气后纵,赵赤龙只感寒气如影随形般跟着自己的咽喉,就将劲力灌于右手,一剑横削,此招势大力沉,当真有削金断玉之力。
何足惜见此招力大,立时回身,一个花字诀使将开来,击向赵赤虎。赵赤虎只觉周身剑影无数,心下一横,提刀向一个剑影直扑出去。何足惜见其欲强攻,便即剑走偏锋,一招直击赵赤虎前胸,不想赵赤虎也是挺刀直进,也是刀走偏锋。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剑走轻灵,刀用雄浑。不想此二人却是反其常态而行之,刀走轻灵,剑用雄浑,并且互为补充,当真端的厉害。
何足惜心想此刻虽不至于落败,但时间一长,怕是必败无疑。常山双鬼见此人如此年纪,却有如此功夫,心下也是暗暗赞叹。因此,何足惜不敢恋战,心中苦思脱身之策。脑中急转了几个念头,便即哈哈一笑,心道:“怎么把这个红云给忘了。”当下一声呼啸,听的蹄声渐近,何足惜就连攻十八剑,逼的常山双鬼无法近身,只得蓄势待发。却见何足惜提气一跃,快如劲风的跃上了马背,高声道:“恕何某不奉陪了。”此时月虽已偏西,但光亮却未减当时。虽在山地,但也比较宽阔,红云一时奔走如飞,瞬间便消失在树木深处。
常山双鬼无奈,只得去看那烤狼肉,不想已然烤焦,两人心下甚是愤懑,一肚的火不知到何处去浇灭!
只听见常山双鬼齐声怒道:“不能让这小子跑了。”便即提气向何足惜去的方向追去。
四旧时红颜难追忆空余天池碧波涌
这一日,何足惜已到了天池旁了,但见天池水势橙清,四周群山环绕,云雾妖娆,宛如仙境。
何足惜立于天池旁,望着茫茫碧水,心下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才能找到神龙鱼。
突的,只见一行人向这边奔来,立于三丈之外,何足惜一见这一行人,却是一十三人,个个浓眉大眼,五大三粗,手提一柄五花大刀,威风凛凛。
这一十三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何足惜不知他们所云何物,只得立于当地,全神戒备。过了良久,这一十三人就径自离开了。何足惜见这一行人已经走远,就坐下来苦思得鱼之策。
此时,夕阳西下,一道残霞映入天池,顿时有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韵味。
何足惜心想:“要得到神龙鱼,也只有看柳天的造化了。”便决定先去找点东西来充饥,就往山中更深处进发了。
走了良久,始终未发现任何可吃的东西,片刻之后,猛听的几声大叫,原来是一群狼在嚎叫。何足惜循声寻去,几个起落,就发现了狼群的所在。当即隐身于一个小山丘后,见一共有八匹狼。
何足惜心想:“古人云,‘群狼胜猛虎’,看来还的小心为上。”何足惜隐身于当地,寻找最佳机会。随即又想到:“也许拿狼肉能将神龙鱼引出来。”想到此处,心里觉得甚是欣慰。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狼群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打算。何足惜心想:“不能再等了。”便即一闪而出,群狼见一条白影闪出,瞬即回攻上去。何足惜看见一匹狼奔在狼群前面,立马拔剑在手,只见寒光一闪,那狼便哼也没哼一声,便即魂归极乐了。何足惜俯身提起那狼,就展开轻功急奔,狼群在后面一边急奔,一边嚎叫。却如何能够追的上何足惜,只听的嚎叫声渐渐的小了,何足惜也就放慢了速度。
此时,明月已经挂于天空,何足惜借着月光找了一个比较空阔的地方,找了一些枯枝,用剑将狼肉窜起,就这么烤起来。饱吃了一顿之后,用剑将狼牙取出,加上先前的,有二十几颗了,心想:“可以做一副狼牙手镯了。”将狼牙放入衣服里时,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取出一看,原来是水亦清给自己的那枝白玉发簪。心想:“那天怎么忘记将它给铁姑娘了。”心下不禁一笑。望着白玉发簪,竟然回忆起了水亦清的一颦一笑。朦胧中发现水亦清已立于自己身边,正对着自己在笑。何足惜看着水亦清如花的笑脸,心中说不出的喜悦,说不出的舒适。
何足惜隐隐听的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会儿过后,声音渐渐的大了,何足惜立时惊醒,却见已是深夜了。回想起刚才之事却原来是南柯一梦,心下不禁有些凄然。
何足惜深吸一口气,便即屏住呼吸,静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听见两个人在讲话,心下不禁一惊。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山双鬼。何足惜心想:“这两人还当真找上自己了,那可麻烦了。还是快走的为好。”当下拿些烤熟的狼肉,翻身上马,不想此马极通人性,竟轻声的迈腿奔走,何足惜心下大喜,赞道:“果真好一匹红云神马,不愧为马中至圣。”
常山双鬼走到何足惜刚才所栖之地,发现一些狼肉,余火尚未熄灭,赵赤龙道:“这小子到学起我哥两来了,哈哈,看来这小子尚未走远,快追。”
旭日东升,何足惜依旧立于天池旁,呆呆的望着大片碧水,陡然间,想起了昨晚的一个想法,就把狼肉拿出,另去弄了一根大树藤,将大树藤穿入狼肉之中系死,就将狼肉投入了水中,何足惜双目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
过了良久,不曾有任何动静,正自叹息间,却见昨天那十三条大汉奔了过来,个个面目狰狞。这一行人奔到近处,叽里咕噜的讲了一通话,何足惜是一句也听不懂,却也并不理会。
只听见这十三条大汉齐声大叫,晃动手中钢刀,向何足惜袭将过去。何足惜见这十三条大汉齐向自己袭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说时迟,那时快,十三柄钢刀已分从四面八方砍到。何足惜快速的向上一跃,拔剑出壳,当即使一个花字诀,十三条大汉见何足惜出招疾逾闪电,心下也是一惊,十三人当即摆开阵势,东几个,西几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含玄机。
何足惜一见这阵势,心想:“大凡阵法都是相互联系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找到阵法中的联结所在,方可破阵而出。”是亦立即收招减势,等待时机。
十三人见何足惜先前出招极快,此时却收招不动,竟一时不敢上前夹攻,双方就此僵住。惟有阵阵细风拂过,夹杂着大自然的真切之音。
何足惜心想:“这十三人武功均是不弱,万一再把常山双鬼给引来了,自己性命怕是不保,更不用说得到神龙鱼了。”当下脑中念头急转,觉得还是暂且避开的为好。正所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亦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思索已定,当即向着一条大汉使一招莲字诀,一连攻了七八剑,那条大汉哪里见过如此快的剑法,一时间竟吓的呆了,全然不知所措。所幸是在这阵法当中,不然,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何足惜一见有隙可乘,当下侧身一闪,便即出了那阵,展开轻功,飞奔而去。不想刚奔出十几丈远,就与常山双鬼碰了过正着。
只听见赵赤龙道:“这小子在这里了。”何足惜一见无法再逼,便朗声说道:“两为老兄也来了呀,小弟在前面发现了萧氏一族的人。”赵赤龙淡淡道:“死到临头了,还要撒个谎,也由的你,接招吧。”说罢,便欲上前动手。何足惜快速道:“两为老兄且慢,待小弟为你们解释清楚。”深吸了口气,续道:“这萧氏一族的人只会用刀,两为老兄难道不知道吗?”赵赤虎将信将疑道:“也听说过。”
何足惜不想自己的一翻胡话,常山双鬼竟然信了一半,便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想:“既然如此,不如让常山双鬼去对付那十三个人,岂不美哉。”心中大定了主意,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两为老兄莫不是怕见到真正的萧氏一族的人。”赵赤龙笑道:“如此最好,萧氏一族的人在哪里?”何足惜将手一指,道:“就在那边了。”常山双鬼二话没说,就向那边奔去了。
何足惜一见机会难得,就跟在常山双鬼身后,往那十三条大汉那边行去。
常山双鬼奔到离十三条大汉一丈外站定,赵赤龙道:“你们这火鸟人就是萧氏一族的人吧?”那十三条大汉中的一个叽里咕噜了几声,常山双鬼如何能知其讲的是什么。赵赤龙怒道:“讲的什么鸟语,看招。”说罢,提剑直进,直取对方一人左肩处。赵赤虎也拔刀出壳,加入战团。
只见刀光剑影,其间夹杂着呼喝声,刀剑相击声。如此斗了良久,当真是天昏地暗,斗转星移。只听见一声惨叫,一条大汉的手被赵赤虎一刀砍下,落入了天池当中,将天池碧清的水染了一丝红色。
突的,天池水中发出阵阵怪叫,片刻过后,只见一庞然大物游荡于天池水面,何足惜见这庞然大物,红背黑腹,却不是神龙鱼是什么?
何足惜立马抽出手中长剑,飞身一跃,落于神龙鱼的背上,神龙鱼见背上有异物,便向水底沉去。何足惜一个翻身,沉入神龙鱼腹下,看准了其长于右后足旁的那一小足爪,剑光一闪,便将那一小足爪砍下,左手一探,拿住了小足爪。
神龙鱼先是一惊,现在又是一痛,便奋其全力向何足惜向冲去。何足惜身在水中,无法用力。见神龙鱼向自己冲来,左掌挥出,击向神龙鱼,借着一股反劲,冲出了水面。当即展开轻身术,落于岸边。
何足惜一见东西已经到手,当真喜出望外。一声呼啸,红云便飞奔而来,何足惜翻身上马。常山双鬼与那十三条大汉见有异物出现,早已停手罢斗。却听的赵赤龙道:“留下宝物。”常山双鬼当即展开轻功追去,但红云马快,常山双鬼如何追赶的上。只一瞬之间,便不见了何足惜的身影。
何足惜急奔了许久,已感有些累了,就放慢了脚步。又行了一阵,却见一座小楼立于一座山峰的峭壁处,小楼周遭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煞是迷人。
何足惜来到峭壁下,见有一条粗大的树藤从小楼旁悬下来。何足惜一时好奇心起,便抓住树藤,展开轻功,望小楼而去。此小楼离地大约五六丈,何足惜上来一看,上面原来有一个大的平地。
何足惜走到小楼门外,朗声说道:“区区何足惜拜见世外高人。”过了良久,楼内却毫无动静。何足惜走上几步,轻推小门,不想门乃虚掩,一推径自开了。
何足惜走进一看,只见显眼处挂着一幅图画,画上是一个中年女子的模样,上书‘浣花剑祖师’五字。何足惜一看这五个字,顿时拜服于地。内心思绪有如潮涌,绵绵不绝。不知是悲多于喜,还是喜多于悲!
何足惜将手中的剑放于祭祀处,拜了三拜道:“昔日的仇恨,晚辈愿一力承担。只是现在晚辈有要事在身,此事办完,定来了结这一段恩怨。”说罢,又拜了三拜。便即起身,环视楼内一周,全是奇花异草,何足惜心下不禁一片凄然。
何足惜于楼内呆立了良久,竟想在此等待。但想到柳天的生命已危在旦夕,只得将心一横,走出小楼,下了峭壁,绝尘而去。
五昔日恩仇昔日冤破庙堪义道江湖
这一日到了湖南境内的一个小镇上,虽说是一个小镇,却也堪称繁华。何足惜走到一家名为‘湘家酒楼’的酒馆,店中小二笑面迎将出来,何足惜道:“小二哥,好好照料这马。”说罢,取出二两银子给了小二。小二一见有二两银子的赏钱,当真欣喜若狂,连连说道:“好说,应该的。”
何足惜走进了酒楼,又一个小二笑面迎将上来,道:“客官,大堂满了,楼上请。”何足惜环视楼内一周,确然如实,就道:“酒家,好生意。”小二道:“多谢客官金口,请。”何足惜淡淡一笑,就随着小二上楼去。
店小二迎着何足惜走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旁,道:“客官来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潇湘老酒,潇湘名菜。”何足惜道:“菜随便上几道就行了,酒打五角来。”店小二吆喝着道:“好了,马上就来。”
这时,一个人走了上来,但见这人身长七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长发将面部遮去了一大半,显的这人格外的阴森。一袭黑衣,寒气四射。
这人望了一眼何足惜,就向何足惜那边走去,与何足惜对着而坐。何足惜一见这人行动,知这人武功不弱。也是有心相识,就道:“朋友,哪里人,今日相见,甚是高兴。”
那人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淡淡道;“何大侠威名远镇宇内,怎么敢与何大侠以朋友相称,别的就更不用说了!”何足惜一听这人口气,似乎与自己有所误会,脑中一阵搜索,却是毫无头絮。只得苦笑一声,道:“过奖,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那人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何大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可认得这柄飞刀。”说话间,左手已多了一柄飞刀,其形如残月,桀桀生光。
何足惜一见这飞刀,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凄然道;“左手风神刀左一刀前辈与阁下是什么关系?”那人道:“想不到事隔多年,何大侠到还认得这把飞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出招吧。”这人正是左一刀之子左又左。
何足惜一听此话,登时便即明白了其中原委。往事一幕一幕闪现于脑中。
原来当年何足惜在华山之下,遇见了当时威镇武林的左手风神刀左一刀。而左一刀此时已身负重伤,不省人事。当即过去为左一刀运功疗伤。但那时何足惜功力尚差火候,未能救活左一刀。就在当地让左一刀入土为安了。心想:“我不能救活左前辈,也是大大的罪过了。”于是,就在左一刀的墓碑上写了“罪人何足惜立”。
其实,稍通情理的人就会懂,哪有人杀完人之后还会为其立碑,让其入土为安。只是左又左近年在江湖上苦寻杀父仇人,却是毫无头绪。报仇之心日渐浓之,竟让其失去了理智。后于华山发现了墓碑,便即认为杀父仇人是何足惜。此时,何足惜已名气大涨。让左又左又坚定了几分心中所想,是亦就找上了何足惜。
何足惜解释道;“左前辈之死,在下万分伤痛。左公子说左前辈为在下所杀,确实是误会了。”左又左道;“接招吧!”话刚落音,身子已向外飘了三尺。左手一扬,一柄飞刀闪电般袭向何足惜。何足惜只觉一股寒气向自己前胸袭来。何足惜心想;“此事误会一场,此时解释不清,只有来日再讲了。”当即纵身一跃,于窗中跃出。飞刀着处,嵌入墙壁,在场之人都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左又左见状,赶紧闪身追出。
何足惜刚着地,只见一条小巷驰出一马。但见马上之人附于马背,一身白衣已经鲜血淋淋,面无血色,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右手无力的握着一柄剑,看样子已是不省人事,显是受伤极重所至。
何足惜见状,立马一声呼啸,红云飞奔而出。何足惜翻身上马,向那人奔出。同时,左又左也到了地面,见何足惜已奔出了几丈之外,当下也是一声呼啸,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左又左的面前。这马全身紫色,正是先前所说的马中三圣之一的紫电圣马。左又左驰马向何足惜赶去。
只见那条小巷又驰出数十乘马。当先一马那人一身金衣,脸戴面具。后面一行人,个个身穿玄色劲衣,头戴牛头头盔。这些人的马脚力虽不及红云和紫电,却也非同一般,跟在了左又左的后面。
何足惜奔到了那人马旁,左手一展,将那人提了过来,让其坐于自己身前。一声喊,红云便飞也般的向前开去。
如此,行了几十里地。何足惜见这人已危在旦夕,想起自己当年不能救活左一刀,现在这人说什么也要救活了。再行的几里地,发现了一座破庙。当下将那人扶进破庙,见庙内供奉的乃是华夏民族的始祖黄帝。何足惜见华夏民族的始祖竟然住在如此破庙,心下一片凄凉。
何足惜想还是救人重要,也不能理会这么多了。当即便运功为那人疗伤。只一瞬之间,就听的外面马蹄声响,一马向破庙驰来。来人正是左右左。
左右左翻身下马,立于破庙外。左手捏住一把飞刀,静观庙内动静。片刻就知个中情理,当下左手动处,只听的庙内一人轻哼了声。左右左闪身人庙,只见两人都是口吐鲜血。原来何足惜为那人疗伤,不想正到关键处,却为左右左给破坏了。何足惜右手手臂插着把飞刀,飞刀虽只伤了手臂,却由于使何足惜岔了真气,何足惜当为受了极重的内伤。
左右左见状,心下不禁暗赞何足惜为人。心想:“如此之人,实是一条好汉。只是杀父之仇却是非报不可的。”但见何足惜受伤不轻,心下有些不忍,竟是下不了杀手。何足惜见左右左迟迟不下手,心想此人到还是条汉子,就道:“左公子为何还不下手?何某死在风神刀之下,也是大幸了。”左右左道:“一个月后,中秋之时,岳阳楼上,一决生死。”说罢,就向庙外走去。
突的,听的外面马蹄声响,正是先前的那一行人。当先那人一声号令:“包围此庙。”后面那一行人行动极快,一瞬之间就包围了破庙。
左右左见状,心想:“不管那人怎么样,就为何足惜,此事不能不插手了。”
当下向为首那人走近几步,一个拱手,道:“这位大爷,为何对自己的祖先如此无礼呀!”这话本来不差,黄帝却是华夏民族的始祖。只因马上众人不知庙内供奉的乃是黄帝,还道左右左说他们所追之人是其祖先,众人都是火冒三丈,只待为首那人发令,就要上前将其乱刀分尸。只听见为首那人阴森道;“他既是你的祖先,就拿着他的尸体回去好好供奉!”这话一出,其余众人当即会意。各人兵器纷纷出壳,齐向左右左砍去。
左右左左手连扬,几条大汉悲嚎一声,摔下马来,一动也不动了。为首那人见左右左功夫了得,大喝一声,手上已多了一柄剑。但见此剑金光闪闪,竟是一把金剑。
左右左这些年来,闯荡江湖,知道江湖传言只有生剑门掌门人易天有一把金剑,削铁如泥。其三十六路‘金光夺命剑’剑法更是让江湖人闻名而丧胆。
左右左道;“原来是易大掌门,久仰久仰。”这人正是生剑门掌门人易天。
易天道:“阁下左手飞刀神技,莫不是左手风神刀左一刀的传人。只是我生剑门的家事,左手风神刀怕也是不能插手。不想阁下却出手杀我门人,我这条老脸还往哪搁?”说罢,右手一抖,飞身向左右左击去。
两人如此斗了良久,左右左飞刀出手虽快,但易天似乎也知道这门飞刀神技一般,致使左右左连遇险招。
易天将金剑一个横削,跟着身随剑走,犹如一道金光一般,左右左心下大为震惊,心想:“‘金光夺命剑’果然名不虚传。”左右左见易天身法极快,当下索性不动。易天见左右左以不变应万变,心下也是暗暗钦佩。
易天就一个停步,当下身法一变,一招‘夕阳回照’,一股剑气直射左右左前胸。左右左只感内息滞泻,当即向后跃开三尺,同时左手一扬,一把飞刀出手,易天也不去理会,身形一闪,向左右左袭去。
其余众人在一旁观看,都是喝彩之声。只听的易天于打斗中厉声道:“还不去处理了他!”众人齐声应道:“是”就向庙内走去。
左右左见众人向庙内走去,心下大吃一惊,却也是无可奈何。心想:“自己的性命怕也不保,更不用说他们了。”想到此处,就加紧了攻势,但易天是何其人物,左右左依旧是守甚多而攻甚少。
正在这时,却见大道上黄尘滚滚,大队人马如风般向破庙袭将而来。
六世道缘字难堪破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一行人正是桃园山庄庄主柳有道等人。一行人奔到近处,柳有道一见易天,心想:“生剑门于近来不断消灭江湖其他门派,势力大涨,只怕对江湖稳定不利。”当即打一个哈欠,朗声说道:“易掌门当真好雅兴,哈哈。”说话间向孙大兴使了一个眼色,孙大兴当即会意,拔转马头,对着一群家将低声说了几句话,就领着一干家将向破庙奔去。
易天见了如此之状,心想:“今日怕是办不成此事了。”立马使一招“天光一现”。只见剑光一闪,左右左就被逼出了几仗之外。易天还剑入壳,也是一个哈哈,冷冷的说道:“这位莫不是柳庄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大尉平生。”柳有道也是淡淡的道:“幸会幸会。”
那厢边,桃园山庄众人早与生剑门众人打的异常热闹。兵器相接声,声声铿锵;呼喊惨叫声,声声震天。当真是只见热血激射,不见人形何样了。
左右左上前说道:“何足惜的命是我的,除我之外,无人可以拿走。”说罢,就向破庙走去。
易天与柳有道一听何足惜在此,一个吃了一惊,一个又惊又喜。
易天愤愤道:“生剑门与桃园山庄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柳庄主如此做,只怕是要在江湖上多树敌人,少交朋友了。”
柳有道道:“易大掌门这样的朋友只怕老夫是交不上了。”说罢,也向破庙驰去。
易天见状,当即大喝一声道:“走”。生剑门众喽罗听见号令,当真欣喜若狂,纷纷“弃甲曳兵”而走。
左右左见易天已走,心想何足惜此刻已无危险,也是呼啸而去。
柳有道走进破庙,见何足惜躺于地下,心下大为吃惊。走过去一探何足惜脉搏,已是极为虚弱,当即就为何足惜运功疗伤,孙大兴等人在旁全神戒备。
如此,过了良久,柳有道与何足惜的头顶都已真气腾腾。突的,何足惜喷出一口大血。柳有道渐觉有一股内力开始与自己的内力相抗,知道何足惜的内力已渐渐恢复,就慢慢的收回自己的内力。
大约又是一盏茶的时间,何足惜渐渐的睁开了眼睛,发现了柳有道等一干人,心下是又惊又喜。
柳有道大笑道:“何恩公,这是怎么回事?”何足惜虽然恢复了知觉,身体确实虚弱至极,当即有气无力的说道:“柳前辈决不可再叫晚辈恩公了,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再讲,柳前辈怎么会在这里,那位仁兄怎么样了?”柳有道一看,果然还有一人躺于地上,只是先前见何足惜受伤,自己竟未注意周遭情形。立马一探那人脉搏,虽极微弱,性命到也是无忧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桃园山庄进发。柳有道告诉了何足惜为何自己会在哪里出现。原来,柳有道为救其子,四处奔波,那日也真是巧合,幸而竟救了何足惜一命。
如此,一行人到了桃园山庄。何足惜拿出了神龙鱼之足,柳有道自是十分的感恩戴德。也为那人疗了伤,由于两人身体虚弱,自让两人静养。
过的几天,两人的伤痊愈的差不多了。柳有道为这二人,大张筵席。在这之间,何足惜说了那日情景以及自己此次的天山之行。
这日夜间,那人来到
了何足惜的房间。何足惜见
这人虽是重伤初愈,精神却甚焕发。那人道:“多承何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谢,何公子如不介意,不妨同饮几杯。”
何足惜道:“如此最好不过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肯否告知在下?”
那人与何足惜面对面而坐,先为何足惜斟上酒,再为自己斟上,举杯说道:“早闻何公子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区区风太清的便是。”何足惜一听此话,当真吃了一惊,说道:“原来阁下就是无情剑,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大尉平生。”
这人正是无情剑风太清。只因近年生剑门于江湖上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风太清不忍江湖残杀,力谏掌门易天不可如此行事,不想竟遭如此大难。江湖之事,当真风云变幻莫测。
风太清道;“让何公子见笑了,区区无情剑那及莲花一剑之万一呀!”
何足惜一听这话,大笑一声,说道:“风兄说笑了,来,小弟先干为敬。”风太清也还了一杯。
何足惜道:“风兄即是生剑门门人,怎么会被生剑门追杀?”
风太清叹了口气,将上述之事对何足惜说了。何足惜听罢,心下更增几分敬意。说道:“风兄如此大仁大义,自是无人能及。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风太清道;“还能如何呢,生剑门现在的势力,区区一人何能为哉。更何况生剑门还联合了四川青剑门。”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何足惜却突然想到了答应铁琴的一件事,当即说道:“风兄可认得铁琴姑娘么?”
风太清一听铁琴这名字,脑中顿时思绪如潮涌。凄然说道:“这事说来惭愧,区区一直无法释怀,实在对不起她。”
何足惜道:“感情的事,小弟也是不懂。只是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实不相瞒,小弟在向铁琴姑娘借马时,铁琴姑娘要小弟打听风兄消息,不想却是意外相逢,也是缘分所至。铁琴姑娘希风兄去她府邸一趟,不知风兄意下如何?”
风太清沉思良久,说道:“何兄说的对,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何足惜道:“江湖大事,咱们却是无能为力。虽是如此,各尽其力也就是了,邪不胜正,江湖总会有太平的一天。”
风太清道:“是呀,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还能不能看到呀?”
何足惜道:“风兄,你我今日虽是初遇;却是一见如故,来,干。江湖之事暂且不提,一醉方休。”
两人你敬一杯,我还一杯,不觉东方已现了鱼肚白。风太清道:“叨扰一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何足惜心下顿生一股不舍之意,却也只能不舍道:“如此,小弟也要告别了柳庄主了。”
风太清道:“何兄在此多休养几天再走不迟呀。”
何足惜道:“小弟还有一事要办,也得去了。”
两人同向柳有道告别,柳有道自是千留万留,但两人去意已定,柳有道也是无法可施,只得让其离去。但说什么也要为两人摆酒饯行,两人也只好盛情难却。桃园山庄登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如此,两人告别了桃园山庄众人。何足惜将红云给了风太清,自己骑了桃园山庄的一匹马。来到一个路口,两人将分道而行。
何足惜道:“风兄,一路走好。保重,后会有期。”
风太清道:“何兄,保重,后会有期。”说罢,两人绝尘而去。
何足惜向前行了十几里路,但见前面一马奔走如飞。何足惜定睛一看马上之人,一袭白衣,正是水亦清。心下一阵大喜,立马迎将上去。水亦清也望见了何足惜,两人相见,自有一翻悲喜。
水亦清说道:“何公子,别来可好?”正说间,眼中已含了几滴泪水。
何足惜见状,便柔声说道:“别来一切都好,你呢?”
水亦清望了一眼何足惜,说道;“还好,那事办的怎样?”
何足惜道:
“办好了,柳公子得救了。”水亦清一听柳天得救,心下大是欣慰。
水亦清道:“如此,当真是多谢何公子了。”
何足惜道:“水姑娘客气了。”
两人向前而行,刚行的一阵。只见前面尘土大起,一行人飞奔而来。何足惜见马上之人,为首之人一身金衣,脸戴面具。后面一行人身着玄色劲衣,头戴牛头头盔。另外还有四人,身着青色劲衣,身形矮小。一行人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光森森,寒气四射。何足惜与水亦清见罢,都是吃惊不已。只一瞬之间,已将两人围于中间。说时迟,那时快,举剑就向两人刺来。
七江湖自在江湖中天涯何处是为家
这一行人正是生剑门掌门易天和一众喽罗,另外那四人却是青剑门中号称青剑四杰的。
何足惜见状,当即一个闪身。只见白光一闪,一人已落于马下。易天见状,立马使一招“金光一现”,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用上了自己的生平绝学。
何足惜已夺了一剑在手,当即施展莲花一剑。刹时之间,只见剑光闪动,遮天闭日。
由于何足惜要照看水亦清,手脚大受其缚,自是攻少守多了。更有几次连遇险招,所幸自己轻功了得,还能化险为夷。
青剑四杰见久攻不下,当下便摆开了阵势。施展青剑门中的镇门大阵“四两拨千斤”。
只见青剑四杰将四剑悬于空中,四人分东南西北四方而立。青剑四杰提气贯于剑上,只见四处青光一闪,便即合于一处,直向何足惜射去。
易天早就瞧见了一个便宜处,当即使出“小血印掌”中一招“见血封喉”向水亦清猛力推去。
何足惜一见情况大大的不妙,莲花一剑使的加倍快了,向水亦清靠去。只是青剑四杰的“四两拨千斤”阵确实厉害。何足惜只得全力贯注于此,却是慢了一拍,易天拍出的“小血印掌”中一招“见血封喉”已着着实实的打在了水亦清的后背。水亦清一声惨叫,便即落于马下,已是人事不知。
何足惜见状,心下一乱,手中之剑也已舞的不成章法。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这莲花一剑,本是莲字诀与花字诀分开施展;此时却是莲字诀中有了花字诀,花字诀中夹着莲字诀。易天以及青剑四杰哪里见过如此剑法,一时之间,竟是守多攻少了。
何足惜也是不敢恋战,见有如此大好良机。当即猛攻几招,杀开一条血路,带了水亦清,催马狂奔而走,易天以及青剑四杰一缓过神来,也是穷追不舍。
何足惜于马上,见水亦清已毫无知觉,心想:“水姑娘挨了一掌小血印掌,当今之世,怕也只有金光寺的无知大师能有一点办法了。”当即便快马加鞭向金光寺赶去,离后面的追兵也渐渐的远了。
这时已到了金光寺外,何足惜与无知大师早已相识多年。此刻救人要紧,就没等通报,直接入内了。
天下寺院,除少林寺自古有成文规定不接女香客外,其他寺院都无特别规定。因此,何足惜将水亦清带入金光寺,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何足惜见了无知大师,道了寒暄后,何足惜就将此行的其中经过尽拣紧要的说了。无知大师为水亦清也把了脉。立时脸有难色,微微的遥了遥头,说道:“水姑娘着了一掌小血印掌,全身经脉已断,还能挨到此刻,也是不易了。”
何足惜一听这话,先前虽已做了准备,心下还是吃了一惊,颤声说道;“就没有什么法子了吗?”
无知大师叹了口气,道:“法子到是有一个,就是太难了,而且不保一定成功。”
何足惜道:“不管什么法子,有多危险,我也要试试。不知是什么法子,还请无知大师告知?”
无知大师道:“只有以内力打通水姑娘的十二经脉及奇经八脉,方可救得水姑娘性命,只怕当今江湖,无人有这般内力。”
何足惜沉思了片刻,道:“虽是如此,也得试试。”
无知大师道:“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勉强。”
何足惜就照着无知大师教的法子运功,为水亦清将一条一条的经脉打通。如此,漫漫长夜已过,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此时也是何足惜为水亦清打通经脉的关键时期。只见何足惜与水亦清的头顶都是真气腾腾。无知大师如此定力,也是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突的,只见何足惜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雪白。无知大师也是大大的惊讶了,立马运尽全身功力,向水亦清拍去。如此,过了良久,只见水亦清喷出一口大血,竟是打通了其十二经脉及奇经八脉。无知大师也是面露淡淡微笑,却见何足惜已是面色苍白,并且一夜之间,头发全白,想是内力已失,从此武功尽失,成了一个平凡人。
无知大师将水亦清扶去休息,让何足惜也就地躺着静养。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何足惜走到无知大师的禅房。
无知大师道:“水姑娘的十二经脉及奇经八脉已被打通,已无性命之忧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是何施主从此武功尽失,可有什么打算?”
何足惜淡淡的一笑,说道:“武功有无还不是一样,今后也就一切随缘吧。何某眼下还有几件事没办完,想让大师照顾照顾水姑娘,不知可否?”
无知大师道:“武功有无确然不必在乎,难得何施主如此看的开,当真让老衲佩服,老衲自当照顾好水姑娘。”
何足惜当即一个拱手,作了一揖,说道:“如此,多谢了。这两样东西请大师帮我给水姑娘。何某告辞,大师保重。”说罢,在怀中拿出了那个白玉发簪和狼牙手镯,给了无知大师。
无知大师接过东西,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路好走。”
何足惜出了金光寺,想到自己从此成了一个平凡人,此去自是凶多吉少,心下不禁一股凄凉。心想:“中秋之节转眼将到,岳阳楼之约是一定要赴的。”就拍马向岳阳楼赶去。
何足惜武功即失,自没了先前的那般体魄了。如此,赶了几天的路,身体已感疲惫,就找了一棵大树,下马休息。
何足惜坐于树下睡觉,不觉有什么东西落于自己的头上,当即将手于头上一探,听的伎的一声,也觉触手柔软,拿下一看,原来是一只皱鸟。
何足惜见这皱鸟眼露哀色,心想:“可能是这鸟妈妈太不小心了,竟让自己的孩子掉了下来,就让我送你回家吧。”想到此处,不觉疲惫之意尽去。
何足惜就将这皱鸟放于胸前阔处,就往树上爬去。不想当世高手,竟也会有今天,想是何足惜从来不曾想到的吧。
何足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皱鸟送到了家中。皱鸟的妈见自己的儿子归家,顿时放开了嗓子唱歌,似乎是感谢何足惜将它儿子送回家中。
何足惜一见这情形,当真欢喜的紧,不想在这欢喜间,竟是一个疏忽,一脚踏空,向地下飞快的下落。
何足惜心想:“这下完了,搞不好要一辈子不能动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让何足惜安稳的着了地。
何足惜惊魂辅定,见一个身才矮小,童颜鹤发的老者立于眼前,何足惜吃惊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感激不尽。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晚辈有幸得见,大尉平生。”
老者悠悠道:“我自五十岁开始隐居深山,每十年出山一次。每出一次,只做三件事,本来这一次不该出山了。只是十年前的那次出山,却只做了两件事,于心不忍,所以就又厚着脸皮出来了。阁下就是一剑莲花的何足惜吧?”
何足惜一听此老者十年出江湖一次,顿时想起了传说中的孤山老人,说道:“前辈莫不是正道人士闻而欣喜,歪道人士听而丧胆的孤山老人?”
老者哈哈一笑:“什么正道人士闻而欣喜,歪道人士听而丧胆是不敢当,正是老朽。”
何足惜一听果真是孤山老人,当真欣喜若狂,道:“晚辈何足惜见过孤山老人前辈。”说罢,深深一揖。
孤山老人连忙道:“不敢,何少侠客气了。何少侠为了救人,一夜白头;今日更是送鸟团圆,如此仁人之心,老朽自愧不如。果然是英雄出在少年了,哈哈,可喜可贺。”
何足惜一听孤山老人竟然知道自己为了救人而白头,心下大是疑惑。孤山老人也看出了何足惜的心思,就道:“老朽虽然老了,但要知道的事还是有办法知道的。”
何足惜道:“前辈神通广大,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孤山老人伸手于怀中一探,拿出了一本书,说道:“这是少林寺的内功至高心法‘易筋经’的手抄本,现下就送给何少侠,依照此法习练,何少侠武功自有恢复的一天。”
何足惜道:“纵使练就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还不是一样要老去。即是如此,又何必大费精力去练了?”
孤山老人道:“何少侠这话就不对了,练就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总会使一些人过的幸福一点,就算自己劳累,也是应该呀!”
何足惜一听这话,当真是如梦初醒,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自当永记于心。”
孤山老人笑着将‘易筋经’给了何足惜,说道:“十年前的事今日总算完成了,老朽也该真的退出了。”说罢,身形一闪,已不知去向。
何足惜于当地呆呆的立了良久,才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何足惜向前行了数里,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拦于当道,只听见那人问道:“阁下就是何大侠么?”
何足惜道:“大侠不敢当,正是区区。”
那人道:“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说罢,将信给何足惜。何足惜接过信,那人就告辞了。何足惜心下大为纳闷,心想谁会写给自己。当下也不及多想,就打开信件一看,却是说取消岳阳楼之约的,说什么真相不明,待日后查明真相再言,如此等等,最后留名是左右左。
何足惜心下大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想了良久,还是决定先去金光寺看一下水亦清的伤势。于是,拍马向金光寺赶去。
这一日,到了金光寺。何足惜向无知大师道了这些日子的事。无知大师道:“水姑娘已于一天前离开了金光寺,老衲强留她不住,定要去寻你。”
何足惜听罢,就向无知大师道别了。出了金光寺,脑中思绪如潮,不知是去寻水亦清还是去天山那间空谷幽楼。其时夜幕降临,一个孤苦的身影渐渐的影没于茫茫夜幕。
(全书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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