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告别自己,告别你匡家少爷

发表于-2008年05月30日 凌晨4:44评论-0条

火车飞快地开着。我把脸贴在车窗上,房屋和人群在我眼前蹿跃着退后。我闭上眼睛。你会不会也在那消逝的人群之中。多少年以后,我还会不会认得你的脸。但我要忘记你,不愿再想起。

——题记

他叫家树。在报社做记者,兼写小说专栏。来自北方。一个人在深圳打拼了八年。

你叫什么名字。

家树。当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我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想起那个著名的典故。诗人谢安曾问子侄们,为什么人们总希望自己的子弟好?侄子谢玄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后来人们便称谢玄为谢家宝树。

我说,你是谁家的宝树呢。

他笑着看着我。说,那做你家的宝树,好不好。

那时候,我刚失恋不久。迈克在一个香港老板的帮助下,去了美国。

他说,你别再缠着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上过那么多次床,发生过那么多次关系,都不算了吗?我揶揄的冷笑。与其说在嘲弄他,不如说在嘲弄我自己。

幼稚。他冷冷地转身,不再看我一眼。收拾行李,打电话。是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要飞到天上去,拥抱蓝天白云,曾恋过的枝头,曾宿栖过的浅草地,已变得那么的不起眼,不屑一顾。

他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名。

不是不清楚的,关于他的私生活。勾搭富商,引诱帅气的男孩。是我自做多情,以为用爱便可以栓住他,牢牢掌握。

迈克是酒吧里跳舞跳得最棒最奔放的一个。或者学杰克逊,或者耍街舞,总会得到最多的掌声。常做的表演是,戴牛仔帽,穿皮衣皮裤皮靴,围着钢管热舞。或者同两个搭档合作,常做出贴身抚摸亲吻等暧昧的动作。然后边跳边脱,把衣物酷酷的甩到一边,直至留下一条皮底裤。他的表演总会赢得疯狂的掌声哨声和尖叫声。

迈克长得像何润东,壮硕健美,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他热情,滥情,新闻不断。关于他的种种,好的,坏的,都是吸引我的诱人情药。

我主动接近他。眼神勾引。笑容浪荡。望着他深情歌唱。

欢爱时,他说过他爱我,叫我宝贝。我以为可以抱着他,可以被他拥吻,到老去。

何曾想突然有一天,他踌躇满志要移民国外。突然有一天,他叫我不要再缠着他。

他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在那样寂寞无比的时候,在我沉沦,暗无天日的时候,你来到了我身边。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真的。

你五官还算英俊,但你,还未相处,我就可以感觉到,你身上那种刻板沉闷的气息。如一潭死水。你怎么去和迈克比。

但我不敌寂寞。我被人抛弃,试着割过腕的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

你说,李远翔,我可以叫你远翔吗。

叫我落尘。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哦,我很喜欢听许巍的歌。你唱得很好。

谢谢。

你轻轻地哼起来,那理想的彼岸也许不存在,我依然会走在那旅途上。

是《九月》。我说,我有唱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你笑了。你说,我知道。然后你说,我做你家的宝树,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你长得并不难看。我不想拒绝。

我在同志酒吧唱歌。是一名驻唱歌手。

我自己写歌。我幻想有朝一日,我会顶着创作歌手的头衔,举世瞩目。我想,或者给我喜欢的歌手,如张靓颖,卢巧音,陈奕迅写歌,也不错。

但我传到网上的歌无人问津。没有人知道我。我被忽视。被这繁华盛世湮没。我一如冷落了千年的后宫禁苑。孤独,寂寞,不可言说。

我最喜欢,最常听的一首歌,来自英国乐队take that 的《patience》,译名为“耐心”。是一首可以激起我共鸣,让我落泪的歌。

“cause i need time·

my heart is numb, has no feeling。

so while i"m still healing,

just try and have a little patience。 ”

我也需要时间。需要忍耐。

可是,许多道理并非不懂,做来却千难万难。

我不知道我的蛰伏期是多长。我只知道,长久的压抑让我感觉窒息。

家树常说我太灰色了,对社会不抱任何感情,任何希望和信心。他说,这其实是你自己不够自信。不如用怨天尤人的那点时间来追求自己的梦想,那样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不喜欢这样的论调。

他看我不高兴,便说,我给你看看我的摘抄本。

拿过来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指给我看,这是汪国真的“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这是吴淑平的“你若渴了,水就是天堂。你若痛了,麻醉就是天堂。你若爱了,生和死都是天堂。”

落尘,你还年轻。像你这样的年龄,不应该这么消极的。你应该振作,开朗。学着爱人,爱生活,爱社会。

我突然间对你产生了厌恶感。

你不要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可以吗。

我沉沦或者堕落,或寻死觅活,都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难道非得看见我在街头活蹦乱跳,逢人谈笑风声,左右逢源,才叫阳光正常吗。我沉沦,但我并未放弃我的梦想。我在痛苦黑暗里创作。

你可能懂我吗。

你说,落尘,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你愿意跟我尝试,跟我实验“若爱了,生死都是天堂”这句话吗。

我无法回答。

在和迈克缠绵的时候,我有过那样的感觉。或许以后和别人,我也会体味到那句话的真谛。

但抱歉,我不能肯定和你会。

为什么,有时候,在床上,在做爱的时候,我会恍惚的,看错你的脸呢。

我和家树也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

他有一个大书架,架上有很多小说。我有时看一些古文,遇到不懂的句子,就去请教他。有时候他在外面看电视,我在书房。去问他,来回跑时,拖鞋发出的“嗒嗒嗒”声,感觉都分外愉快。

他有时会给我朗诵海子,席慕蓉的诗句,或者给我买我喜欢的cd。

他也送过我不少礼物。花,饰品,玩具,乐器,等等。

我们也去外旅游过一次。晚上,偶尔的,也会牵着手,到街上散散步。

有一天晚上,我梦见我回到了家里。我突然想读一篇古文,什么书名,我在梦里似乎也不大清楚。只记得是在高二的语文选读课本上。我翻箱,倒柜,掀盒子。初中的书本翻出来了,高一的也找出来了,就是找不到我要找的那本。

为什么做梦都是这么残缺。壮志未酬。

我觉得很悲怆。

住房附近有一所中学,初中高中兼有。我伏在栏杆上。散学了,学生们如潮水般往外涌。三五成群,欢笑的交谈,比划个不停。

家树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看什么呢,落尘。呀,怀念中学时代吗。

才不,鬼才怀念。

我可以猜到你读书时成绩一定不好。

我不悦,不搭理他。良久,才冷冷的问,你曾是班上的台柱,学校的栋梁,是吗。

他笑了。我又问,你读书时喜欢做什么。逃过课吗,去过录相厅吗。

偶尔打打球运动一下。整天读书,争取高分数,怎么会逃课?

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学生了。听话,成绩好,开朗。只是思想难免陈旧古板。看不惯不务正业的人。喜欢扮演诲人不倦的角色。

不是同道中人。

我陆续也看到一些,独自一人,嘴里低低哼着歌,沿着墙角边走的学生。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像这样的学生多吗。他们和我有没有相同的梦想呢。他们长大以后又会是怎样。

在这样一种思绪的推动下,我兴起了写歌的念头。我拿来纸笔。写下了那首,后来竟然带给我好运的歌曲,《一样忧伤的青春》。

“那是年少时的梦想/挎着背包去远方流浪/就算只到火车站/为离别的人哭一场/总算是青春时的愿望/那是年少时的梦想/拿本小说去看看海洋/只看到海鸥飞翔/也值得为它去歌唱/就当是歌颂自己的梦想/

(我们)喜欢冒险和想象/离家出走却又很慌张/讨厌父母的捆绑/偏激任性想有双翅/,看安妮春树和韩寒/听许巍朴树和老狼/我们都一样/我猜想/我们怎么这样/没有遇到太多的苦难/我们一样忧伤/多想校园是游乐场/没有功课有人陪着玩/我们都一样/我相信/我们都是这样/因为有着相同的彷徨/我们一样忧伤/多想笑容多点阳光/背着朋友心情却灰暗/我们都一样/我知道/我们一样忧伤/害怕承受离别的感伤/我们不想这样/多想不离别不散场/可是回头灯火已阑珊。”

落尘,你不要在同志酒吧唱歌了,好不好。有一天家树跟我说。他说,去其他的酒吧歌厅表演,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或许你也会遇到你生命中的恩师伯乐呢。

这主意不坏。我欣然接受了。

可是,当我在罗湖乐天酒吧演出时,我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拿原创作品出来,没有几个人愿意听。更要命的是,还得不停地学唱当下流行的各类歌曲,就算不喜欢也得学唱。

我不懂得讨好人。我举步维艰。那些专业圆滑的歌手,把我挤兑到死胡同。在他们的衬托下,我黯淡,渺小得简直不值一提。

最伤心的是那次,我在台上唱《九月》。旋律刚响起,就听到一个中年人怪叫道,怎么回事,不是唱《九妹》呀!

我没做理会。投入的演唱。我可以把它唱好的,我自信。

但是他的抱怨持续不停。什么鸟歌真难听。我操。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总算唱完了。有客人点《好姑娘》。还有一个醉酒的男人大叫道,唱《爱大了受伤了》。我浑身冒汗。拿着麦的手简直在抽筋。我说,先生,不好意思,那些歌我不太熟。

丢!那你对什么歌熟啊?丢人现眼。

这时,有人说道,那么就唱《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吧。嗳,我会唱。我抬眼,原来是家树。他来了。我的难堪遭遇被他尽数看到。

我回头跟伴奏乐队说,音乐,《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那个醉酒的男人见我不理他,气得把杯子都砸了。狠狠骂道,我操你妈的x。

我的尊严就那样被人践踏着,鞭笞着。虽然保安过来维持了场面。我依然心惊胆战着,如履薄冰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把歌唱完的。

我躲避着家树。我听到他在唤我,却没有回头。

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刚要开口,我打断了。

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知道该怎么调节心态。

落尘,逆境会让人成长的。我陪你……

我甩掉他的手。跟你说了,不要对我传经授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不可以。

他再次跟上来。我火冒三丈,正无处宣泄。破口骂道,你有神经病吗。跟着我干吗!

我跟自己说别哭。但巨大的屈辱和汹涌的悔意,逼得我无可抑止的痛哭起来。

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街上人群依然如流。我沿着繁华的东门商业街,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走,一直走到火车站的人行天桥上。

我坐在地上。泪水没有停止往外涌出。我反反复复地听take that的《patience》。

“any minute all the pain will stop·

just hold me close inside your arms tonight,

don"t be too hard on my emotions 。”

我会忘记所有的伤痛,今夜。只要你的手臂你的怀抱不曾远离。

但没有人拥抱我,没有人温暖我。我只有我自己。

我还有残留的一点patience吗。

如果你没有来酒吧,家树。如果你没有来,我或许不至于如此,怎么说,难堪愤怒还是屈辱。

我就像那摔交的小孩,头破血流了,也会勇敢的站起来。

但是,假如他的亲友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痛苦则会放大百倍,勇气则会缩小百倍。

而且我是要面子的人。我不想你看到我像贱奴一样,被人无休无止的呼喝和侮辱。

我抱歉我骂了你。真的,我很后悔我的口不择言。

虽然我们并不相爱。虽然我们只是过冬的飞鸟,春暖花开,找到新天地时,会各自飞走。

但你是关心我的。我不该那么对你。

我还是回到了同志酒吧。那里不会有人难为我。

那里有鲜花和掌声。有迷恋我的人,有帮衬我的人。我甚至可以为所欲为。经常也会看到像迈克一样英俊奔放的男人。我想,如果他,只要他走过来,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我可以吻你吗。我不会拒绝。

对于喜欢的东西,美好的事物,如果不能长久拥有,我不介意缩小时间范畴。

家树奔波采访之余,在写小说。我打开他的文件夹看过,那是一个长篇。

似乎是我的故事。

同志酒吧。驻唱歌手。消极沉沦。私生活糜烂。写得好的话,应该会引起轰动。既有勾人的材料元素,又有格调有深度。写得好,想不走红都不可能。

接到吴娜姐的电话,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

她作了自我介绍。我冷淡回应。漫不经心的听她说话。

我在网站上听到了你的歌,是我表妹推荐给我的。我很喜欢。她说。

谢谢。

我的表妹刚高中毕业,刚经历了黑色的高考和悲伤的离别。她听到《一样忧伤的青春》时哭了好几回。她说,她粘贴了你发歌网站的地址,发给她许多朋友。并且强烈向我推荐这首歌。

她接着说,我听后也很感动。我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叛逆,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青春。虽然我年龄不小了,虽然那纯真的学生时代已离我遥不可及了。

我怔住了。如何形容心底那浓浓的暖意。我紧紧的抓着听筒,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可以为我朗诵一下《一样忧伤的青春》的歌词吗。如果可以,我想珍藏一份。

现在吗。

是的。

我说,等会你告诉我邮箱地址,我发给你。然后我为她诵读歌词。

她又赞了一回。然后说,我是长沙某唱片公司的经理。我发一份本公司的相关函件给你看看吧。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欢迎你过来。

我再次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语无伦次的问,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娜姐笑了。又说,有一首叫《九月》的歌,我也蛮喜欢的。从歌词来看,应该是你的一次感情经历吧。

我说,是的。

你为什么不取个更吸引人的歌名呢?歌词似乎与九月无关。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后面好像也点到题了。恩,我想,你取这个歌名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是的,有因由。所以我坚持不作改动。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改了又有何用?

呵呵。吴娜姐爽朗的笑了。说的是。凉风习习的九月,麦田沉睡的九月。恩,不错,我似乎联想到海子,联想到许巍朴树了。呵呵。

我跟家树分手。

他说我叱骂过他,他并未放在心上。他理解我当时的感受。

我说,我知道。

他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吗。

不是,我要去别的地方。可能不会再回这边了。

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他也终于看清了。

我怕他不放手。纠缠。我原本打算,假他以我为蓝本写进小说为由,对他发难。没想到他也疲倦了也看开了。

这样也好。我说,你把我写进小说里面。要记得只能美化我,不许写太多灰暗的东西。

他的脸红了。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说,不然的话,我会告你侵权的。

火车终于开了,飞速地开着。我等了两个小时,有点累了。我把刚看完的,在火车站买的日报,塞进行囊。喝一大口绿茶。

我把脸贴在车窗上,房屋和人群在我眼前蹿跃着退后。我闭上眼睛。你会不会也在那消逝的人群之中。哦,不会。你没有来送我。你在哪里,与我无关了。

我要忘记你。忘记你等于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段糜乱,行尸走肉,不堪回首的时期。

想想会不会觉得可笑。你教导千百句,抵不过吴娜姐十句话。

我是有分寸有梦想的人。我欠的是一个平台,一个有能力帮我的人。我饱读诗书,并不需要一个诲人不倦的夫子。

对了,《九月》是我前不久写的。写的时候,我既站在你的立场,又站到我的角度来思量。然后糅合了我们两个人的想法。看到歌词的话,你会不会知道写的是我们的故事?

“让我像风一样的来吧/吹过你无边忧伤的心海/ 我不会像伴侣那样给你依赖/我给过你快乐却不是爱 /让我像风一样的去吧/掠过你孤独沉默的衣带/ 你只会像彩蝶炫耀美的色彩/你给过我遐想却没有爱 /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的感情退了色彩/我们应该明白/是寂寞让我们相爱/像飞鸟过冬/只为寻求关怀/ 终有一天你我都会离开 /我们的感情褪了色彩/我们应该明白/ 睁开眼让梦醒来/ 像九月的风只是温柔徘徊/终究没有冷风过境痛快 /我们的一切留在/九月的窗台/岁月会吹散它不再回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不会再想起你的。

就算唱起《九月》。它只是一首流逝了感情的歌。

九月,暖暖的,贴心。惹人喜爱和赞美。不过,却不及寒暑,却肤浅。因为太云淡风轻,太容易被遗忘。 08年5月29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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