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晴好，北国飘雪。

暖寒下了火车，被冷空气一击，打出一个喷嚏。

诶，不知道又有谁在想我了呢。她紧了紧衣领，果然是北方啊，好大的雪。她提着行李走出站台，拦了一辆计程车，微笑着说：“s大，夜韩路的s大。”

暖寒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只带了够几天开销的钱和简单的生活用品。虽然她知道回到家一定少不了一顿责备，但是为了他，自己是豁出去了。

暖寒心里的那个他，是她交往了3年的男友。高考把两人分离，他去了飘雪的北国，而暖寒留在了温暖的南方。暖寒想起在车站送别时的那个温暖的拥抱，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的那个拥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形成漂亮的弧度。呵，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暖寒呵出一口气，在汽车车窗上晕出白色的雾气。她用食指轻轻写着他的名字，那个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那样美好。

一切，似乎那样美好。

到达目的地，暖寒下了车，又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天，这么冷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的。暖寒微微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毕竟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暖寒突然想起最近他不象从前那样频繁的联系她了，会不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暖寒越想越担心，急急忙忙跑到传达室，刚想进去，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暖寒的心跳漏了半排，愣在那里。

她想象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可是惟独没想到这样的。

他从她身边走过去，几乎是擦着肩膀，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他径直的微笑的走过去，接过等在旁边的女孩的雨伞，温柔的说：“等很久了吧？”

可是，那个女孩不是暖寒，不是她。

暖寒慢动作的转身，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可是，怎么会错呢？每天脑海里反复放映的都是他的样子，怎么可能看错呢？

他们甜蜜的背影像一把冰刀狠狠捅进暖寒的身体里。大概是天太冷了吧，居然并没有殷红的血流出来，是因为被冻结了吗？

一时间，无法思考。

暖寒就那样静静站在大雪中，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血液开始沁出她的身体。

先是一颗颗血珠，然后是汹涌而出的红色花朵。

她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的红色，散发出粘稠的血腥味。

暖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拖着那双沉重的双腿离开s大的。她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仰起头，默默看着泛白的天空，没有温暖阳光的天空。只有单调的不停重复的飘着的白色冰晶，那些微小的精灵融化在暖寒的脖颈里，沁着凉意。

是不是，抬起头，就不用担心泪水滑落？嘴角边泛出一丝苦笑。

原来，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坚持啊。

原来，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而已，真真伤感。

终于，伤心够了，天也黑了。城市里亮起橘黄色的路灯光以及不停变换颜色的霓虹灯。满眼的灿烂色彩，却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暖寒觉得胃有些难受，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就没吃什么东西。

爱情既然丢了，就不要连面包也放弃了吧。

她走进附近一家西饼屋。有好闻的奶油香味，甜蜜却不觉得腻。

暖寒找到她最喜欢的芝士蛋糕，拿了两个最便宜的，走到收银台排队。

“谢谢，一共12元。”甜美的声音。

暖寒倒抽一口冷气：钱包不见了！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行李似乎也不在手边，难道都忘在长椅那儿了？

真是祸不单行！

收银员的笑容渐渐冷掉了，眼神带点轻蔑的味道。就在暖寒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钱包在我这儿，你怎么忘记了？”

暖寒回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眼。

男生走上前来，把钱递给收银员，“我说，你怎么总是迷迷糊糊的？叫我怎么放心你呐？”

暖寒回过神来，刚想辩解，男生就拽了暖寒的手走出西饼屋。

“诶，你放手啦！”暖寒有些不快，“谢谢你刚才替我解了围，可是我现在分文没有，所以，那两个蛋糕你就自己消化吧。”

男生似乎没听到似的，自言自语道，“原来喜欢芝士蛋糕么？”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暖寒心情更加恶劣。

“有啊，可是你不是饿了吗？给我吃了你怎么办？”

暖寒一时语塞。

“行了，不用逞强了，快吃吧！”男生笑着把蛋糕递给她。

暖寒不接，两人僵持着。

男生忍不住笑起来：“诶，我又不是坏人，你干嘛那副表情？”

暖寒还是沉默，可是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来。

男生被吓到了，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有些手足无措。刚想安慰，暖寒摆摆手拒绝了，表示不干你事。于是，男生只好在一旁看着等暖寒慢慢消化完自己的悲伤。

暖寒伤心完了，也不再客气，接过蛋糕大口吃起来。

“诶，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小心翼翼的问到。

“暖寒。温暖的暖，寒冷的寒。”

“真的？”男生脸上现出惊喜，“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暖寒摆出“不要乱套近乎”的表情。

“咳咳”，男生见她不问原因，只好自己揭晓谜底：“呐，我叫温凉，温暖的温，凉爽的凉。”

暖寒稍稍楞了一下，随即摆出“这是哪门子的缘分”的表情，把温凉晾在一边，继续吃蛋糕。

“诶，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温凉打破沉默。

暖寒心里一紧，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流了出来：“我没地方可去。”温凉看见暖寒红红的眼眶，心里的一角出现褶皱。

“那，去我家吧！”男生看到女生防备的眼神，连忙解释：“我真的不是坏人呐！”

暖寒终于还是去了温凉的家，其实就是一间简单的公寓，他一个人住，但也算整理的有条不紊，屋内柔和的灯光让暖寒稍稍觉得些暖意。

“事先声明，你是要交房租的！”男生故做严肃。暖寒转身就要走。“诶诶，我开玩笑的，不过你可以帮我的忙，这样你就可以抵消房租，说不定还可以赚点钱哦！”

“那，你说要帮你什么忙？”

“先保密。”温凉指了指卧室：“你睡里面，我就睡沙发好了。洗漱用具有一套新的在盥洗室，专门留给来客用的。时间也不早了，早些睡吧！”

暖寒点点头。

“那么，晚安。”

“恩，晚安。”

暖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温凉在门外喊：“干活了，快起床！”暖寒庸懒的走到盥洗池边，看见镜子里的那一双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尖叫，一袋冰凉的固体就贴在了她的眼睛上。

“好好敷敷吧，肿得那么吓人怎么把你牵出去见人呐？”是温凉递来的冰袋。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吗？原来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啊，虽然有时候有些毒舌。暖寒心中一暖。

温凉说的帮忙原来是让暖寒帮忙他接待顾客——温凉自己有一家蛋糕店，可是最近人手不够，他去做蛋糕就没办法招呼顾客。

“你自己开蛋糕店，那天怎么还会去别家买蛋糕？难道是想偷师？”暖寒送走今天最后一位顾客，锁好玻璃门窗。

“因为那之前神仙托梦给我说那天在那儿有一个女孩子需要帮助，所以我就去了啊。”温凉正在切水果，准备做完今天最后一份订单。暖寒自然不信：“不说原因就算了，不过我今天打工的工钱你可是要全额照付。”

温凉没有说话。

“这样下去，再过几天就可以把房租给你，说不定再过一周就可以攒够回家的路费。”暖寒自顾自说，并没有注意到温凉的反应。

他们隔了一块玻璃，他只给了她一个不动声色的背影，以至于她未能发现他眼角渗出的泪。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转身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好了，不会欠你工资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路过小吃街时，温凉问暖寒要不要吃铁板烧。暖寒惊异他怎会知道自己喜欢的口味。温凉笑笑说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暖寒只看到他的笑，却并没有看到那笑容里隐藏的无奈和悲伤。

他们找到座位坐下，暖寒刚准备往食物上加辣椒粉，就被温凉阻止了：不要给那么辣，你咽喉不是容易发炎么，不要吃太刺激性的食物了。暖寒的思维慢了半拍：你怎么知道我的咽喉容易发炎？可这句话闷在心里没有问出来。

暖寒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她的喜好和厌恶，面前的这个男生都知晓。明明就只相处了短短两个多星期，为什么却感觉认识了很久似的？

他知道她喜欢加糖的白米粥；知道她喜欢喝加两块方糖的南山咖啡；知道她喜欢原味署片。还有许多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习惯。就连她的前男友似乎都不知道的，他却一一知晓，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静静想着这些天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

好象以前也有一个类似的人，知晓她的所有喜好与习惯，可是无论暖寒如何找寻记忆里的线索，还是一无所获。许是太累了，暖寒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思绪也消失了。她不知道，门外的男孩一直醒着，从她到他家借宿那一天开始，他便夜夜失眠。

而那天清早他为她准备的冰袋其实是第二个。

第一个敷在他自己的眼睛上了。

可是她都未曾发现。许是因为，他不是她在乎的人吧。

阳光明媚，断断续续下了两周的雪总算是停了。城市里处处是扛着铁锹的人们，他们穿梭于大街小巷，清扫积雪。暖洋洋的阳光，让人觉得美好。

暖寒坐在蛋糕店的窗前听融化了的雪水敲打建筑物与路面的声音，突然就有些伤感。自己来了这里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享受过雪景。马上就要回到温暖的南方，怕是再也看不见这样纯白无暇的雪花了罢。

温凉似乎看出了暖寒的心思，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奶茶：“要不要出去走走？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估计今年是不会再有了。”

暖寒点点头表示应许。

他们提前打烊，裹上厚重的棉袄走出小店。

走到湖边时，看见沿湖岸的地方还有薄薄的冰层，厚度不一，像是一圈圈静止的波纹。路过的淘气的小孩子向湖中央抛石子。“扑通”一声就消失不见，就好象被谁忘却的记忆。也有年纪稍大的孩子，三五成群的站在湖边打水漂。看谁的水漂打的又远又多。暖寒微笑着看着那些男孩和女孩，一如看见自己的曾经。那样天真与美好。以为和他的天长地久也仅仅是以为，而那些曾经以为会刻骨铭心的回忆，是不是也会和这些消散的涟漪一样最终消逝于静默的湖面？

那些浮于表面的看不见了，可是，那些内里的事物呢？

是不是隐藏起来了，所以看不见，所以就当看不见呢？

是不是呢？

暖寒的思绪被一片叫好声打断，她看见不远处的孩子们围在一个人身边。

扑，扑，扑，扑，扑，扑，扑通。

七下。那个人转过脸，朝她微笑。

可是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温凉三两步跑到她跟前，怎么样，我厉害吧？

暖寒的思维停滞了。

曾经是不是也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所有喜好。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对她那样温暖的微笑。是不是也有一个人从满眼翠色杨柳倒影的湖边跑到自己跟前，跟她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怎么样，我厉害吧？

到底是谁，是谁说过的那些话？

暖寒不禁打了个寒战。她阻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的思路。她是害怕了，怕想起些什么，而那些是她不愿意想起的。

有些时候，有些事，当你不想想起时，会自动从你脑海中删除，删除的干干净净，干净到它们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现在的暖寒正在阻止自己想起某些事。

“你怎么了？”温凉见暖寒脸色不太好，有些焦急，“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恩，没事。”暖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我想，我是该回去了。”暖寒走出几步，转过身，一字一句的说：“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每一句每一字都似钝了的刀，一刀一刀砍在温凉的心上。

他装作没事。

而她，假装对他的假装视而不见。

回去的路很安静，静到可以听到他们心跳的声音，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两人沉默的吃着晚饭，一句话也不说。时钟的滴答声变得格外刺耳。

“我吃饱了。”暖寒阁下筷子，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就好象是一张完整的白纸被尖锐的刀锋划开了一道毛边，轻轻一扯，就变成两半。

那道门，把温暖关在了外面。

所以只能一个人环抱自己，独自取暖。

第二天．

暖寒起来时就不见温凉的影子。暖寒心中有小小的失落，留了字条，向温凉表示简单的感谢，又整理了一下房间。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自己待了大半个月的临时住所，莫名有种亲切感，就连自己来这个城市的初衷都慢慢被自己淡忘了。

都是他的功劳吧。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多事情都变的简单，很多悲伤都变的不再那样大不了。暖寒甩了甩头，她不愿再去想，或许她已经知晓自己心中的这份微妙的情感叫做不舍，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可是，终究是要离开了。

再见，温良。暖寒在心底默默说。

她轻轻合上门，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暖寒上了火车，靠在车窗旁看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有依依不舍的情侣，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应征入伍的少年们。暖寒看着他们或悲伤或愉悦，或彷徨或期盼，唯独心里还是空空荡荡，少了些什么。是因为他没有来送她吗？

是这样吗？

火车要开了，拉响了汽笛。

冰冷的空气随着火车的运行涌进车厢内，暖寒推上玻璃窗，站台上的景物一点一点向后面倒退，离开她的视线；就好象那些混乱的记忆，一步一步以倒退的方式离开她的世界。最后终于消失于光线来源的狭小路口。

暖寒叹了一口气，不再眺望。

猛然听见什么东西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她扭过头，看见车窗外奔跑的少年。

暖寒推开车窗，泪就流了下来。

“不要再追了，很危险的！”火车越开越快，少年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他塞给暖寒一盒蛋糕，暖寒接过，居然还是温热的。“你``````”暖寒哽咽，说不出话来。

“生日快乐！”温凉微笑，喘着气，因急剧奔跑而涨红的脸颊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暖寒读出他眼神中透出的凄凉。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暖寒的声音淹没在火车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中，而少年渐渐跟不上了，暖寒只看到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于她的视线。最后那一刻，他似乎大声喊着什么，暖寒却没有听见。

12月16号，暖寒的生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是不是有什么人说过这句话。

暖寒紧紧捧着温凉为她做的蛋糕，温暖的蛋糕。打开来，是暖寒最喜欢的芝士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生日快乐。暖寒小声哭着，努力不让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泪水流进心里，让还未痊愈的伤口溃烂发炎。

突然胃一阵痉挛，暖寒觉得车厢变成巨大的白色发光体，刺眼而炫目。然后，失去了知觉。

暖寒，暖寒，醒一醒。

是谁在叫我？

暖寒，快点醒来，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不要再睡了。

暖寒睁开沉重的双眼，看见明亮的天花板，以及父母欣喜的眼神。

“我这是在哪？”暖寒觉得浑身无力。

“孩子，你总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少天，把我和你爸都急坏了，你要是再不醒``````”

“妈，我怎么了？”

“孩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爸妈说的，为什么想不开呢？”

想不开？暖寒清醒了几分。

思路慢慢被一点一点理顺了，找到纠缠的源头。

似乎是，自己被甩了，然后吃了很多安眠药。

暖寒嘴角泛起苦笑，原来自己这么脆弱。

可是，温凉是怎么回事，是梦吗？总觉得他是真实存在过的人，自己身边的人。

“妈，你知不知道叫做温凉的男孩子？”暖寒轻声问道。

“温凉？”暖寒的母亲有些吃惊：“你不是不记得他了吗，自从``````”暖寒的父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大概是怕暖寒又受到什么刺激。

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记不起他来了。

记忆的碎片被一点一点拼凑起来，每一次衔接都是一次伤痛。暖寒心里的痂被再次揭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触目惊心。

暖寒的心一点一点下沉，她静静阖上眼睛，不再说话。父母以为她累了，便起身出去了。

剩下暖寒一个人，无声的流泪。

从小就是邻居的两个人，连名字都有些联系。

男孩叫温凉，女孩叫暖寒。连起来，就是温暖，一如南方的明媚。

男孩温凉喜欢女孩暖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男孩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女孩也喜欢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让女孩了解他的感情。

小学的时候，男孩只是远远看着她，每当她从他身边走过时，都会有好闻的柠檬香气，是海飞丝洗发水的味道。男孩总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直到她走远了才敢回头看一看她的背影。

然后是初中。两个人分到一个班里。女孩很优秀，于是男孩也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可是那时侯，女孩是骄傲的公主，从没在意过成绩平平，相貌平平的他。

就这样到了高中，女孩考上重点，他十分幸运的成为擦边球。女孩夺目的光芒自然少不了裙下之臣，她却只在乎一个人，与他出双入对，男孩也只是在心中默默祝福，不曾表白自己的感情。

而这一路，男孩做了所有他能为女孩做的。

她伤心时，他便安静的听她倒苦水，即使自己的心里也在流泪。

她开心时，他仿佛也成了最幸福的人，尽管让她微笑的人不是自己。

他伤心时，她从不过问。

他开心时，他没有多少开心的时候，他只会为她感到开心。唯一一次的开心也是他的错觉。他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买到她喜欢的乐队的演唱会的门票，把票交给她时她幸福的表情让他满足。

“你能不能把两张票都卖给我？”

“厄？”

“他最喜欢他们的歌了，可是他们的票很难买的，所以，你能不能卖给我？如果我请他去看演唱会，他一定会很开心。”

他的心掉进崖底。“那么，你也会很开心吗？”

“当然啊，他开心我就会很开心。”

如果是那样，如果你真的感觉到开心，即使对方不是我，我也会很开心很开心的。男孩勉强自己微笑。“不用给我钱了，就当作圣诞礼物吧！”

“真的吗？可是现在才三月份啊。”

“那么就愚人节礼物吧！”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谢谢你啦！”

“不用。”男孩看着女孩的背影渐渐消失，泪水才一点一点滑下来。

只要你幸福就好。

即使那幸福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12月16日，女孩的生日。男孩想买女孩最喜欢的蛋糕，却不知道她最爱哪种口味。每次陪她去买蛋糕，她总是挑他最喜欢的口味，男孩也不是没问过她，可她满脸幸福的说：“他喜欢的就是我最喜欢的。”

那天，男孩买了她常去那家店里的所有口味的蛋糕，找到她时，她却刚和男友闹不愉快。他对她讲话她也不理，安慰她她也听不进去。

“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女孩甩下一句话掉头就走，她太难过，甚至不曾注意到绿灯已经跳成红灯。

她只感觉到有人拉过她的手把她拽了回去，以及，什么东西与金属的碰撞声。刺耳的断裂声。

她跌坐在路边，看见满世界的红色，以及，躺在红色中央的苍白的男孩。

“喂，温凉，温凉，你醒醒！你，你别吓唬我，你快醒醒啊！”空气凝固了，充斥着的是女孩压抑的哭声以及行人混乱的脚步声，还有随后赶来的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求求你，温凉，醒醒啊！

求求你。

求求你。

醒醒吧！

那是她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流泪吧，那么，我也可以微笑着死去吧。

只是，我还没有对她说，生日快乐。

还没对她说啊。

女孩从此就不记得男孩了，她害怕愧疚。所以选择性删除了那段记忆，连带着那些曾为了她而绽放的妖冶花儿，红色的花儿，也一并抹杀掉了。

全部都没有发生过。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小谎言中，直到现在才又终于想起来。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更改了。

她想起清醒之前耳畔响起的唤她名字的声音，那样温柔，像怕碰碎一只玻璃杯一般，原来是他呵。他本可以留了她在那个梦里永远不醒来，可终究还是放过她了。否则自己吃了那么多的安眠药，怎么还有可能被救活呢？

他还是爱她，超过爱他自己，所以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哪怕自己孤单的死去。

你是想叫我一辈子都欠你的，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么？

有风暖暖吹进窗，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她仿佛看见男孩的样子，在那片熹微的阳光中。

那么好吧，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可是，一辈子还不够啊。暖寒轻轻叹气，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欠你的，怕是还不完了。

有风吹进她的耳朵。

暖暖的，像是谁低声的絮语。一点一点抚平她内心的褶皱。

暖寒，我喜欢你。

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请你一定好好活下去。

暖寒看见温凉的微笑漫漫消失不见。她知道自己是再也看不见他了。

若是还有来世，可不可以换我守护你？

可以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