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报社来了一位年轻的女记者,朋友在县委宣传部做事,所以负责招待。大概是因为过去我也从事过新闻工作,对报社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所以朋友邀我前去,我也就愉快的答应了。初次见面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生疏。听说她是专门来采访县委书记的。
听朋友介绍,别看她年轻且还是个女人,文笔好生了得。这次来可是县委书记亲自点的名。朋友给我们作了介绍,看来在她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新闻人的味道。寒暄了几句,我才开始认真的审视她。说心里话,她算不上漂亮,不过绝对新潮。倒不是她的装扮有什么特别,而是她的言谈中流露出来的词汇让我感受到了青年人的那种气息。
因为我也曾经是新闻人,自然说话也就不离这个主题。听说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来我们县,已经很认真的采访过了我们的县委书记。所以我们的话题也就从这里开始:“这次报社派你来,说明你是报社的骨干了。”我说:“在报纸上读到过你的文字,尽管不系统,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你对文字的那种执着。”
“随便写的。”她好像对我的到来没有多少兴趣,虽是一句无意的话,可是让我感觉到记者的那种无冕之王的元素还是能给人一种气氛在里边:“你来了刚好,我正有许多困惑呢。听说你喜欢哲学,所以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喜欢哲学可不一定能理解哲学。你是报社的笔杆子,我今天来是向你学习的。你这么说,可是要吓走我呢。”和新闻人呆在一起,说来野怪,就是不知道拘束,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不说客气话了。”她把额头的刘海缕了缕说:“我和你们的书记交流了两次,可是我总是感觉他说给我的都是一些工作的具体事情,没有一个系统的思想体系。你说是他没有很好的总结,还是因为我感受不出来呢?你是学哲学的,也一直呆在县上,我想你应该对县上的事情有认识的。”
“呵呵……”听她这么一说,我竟然乐起来了:“书记就是书记,是我们这一方的掌舵人,怎么会没有思想呢。不过你问我,我只能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思想,更不要说思想体系了。”
“他来你们县也三年多了,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她似乎并不对我玩笑的话语感兴趣:“他这次给我的任务就是一定要起点高,要写出思想来。不过我感觉太困难了。大概是我的水平能力不济,我怎么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呢。”
“从哲学的角度说,其实这是你水平的一种体现,因为你至少明白了什么是思想,什么是思想体系。不过我们县还是值得一写的。不管怎么说,存在了几千年,社会发展到了今天,难道没有值得思考的东西?”
“你说的这些和你们的县委书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她看来还是想给我们的书记有个满意的答卷,要不然好吃好住一番,最后弄个不了了之,从那里说都有些太那个了。特别是在当今的社会,功利主导着一切。别说她是新闻人,其实谁也逃脱不了这种羁绊。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说:“过去做新闻我也常常遇到这样的困惑,也觉得社会总是和人的思想产生一种悖论。可能和你今天的感觉一样。要我说,你不应该去采访什么人,而是应该去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一下我们这方土地,说不定对你会有收获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书记没有自己的思想?”到底人家是无冕之王,我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我只知道马克思的经典作家说过最蹩脚的工程师也要比最精细的小蜜蜂来得伟大。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糟蹋哲学了,还是换个话题吧。”我知道,在当今的政治里去感悟哲学,那还不相当于在动物的世界里去感悟思维一样。所以我不想这么自己,也不想让她受到折磨。
“好吧,那就说说生活中的事情吧。”看来人家不愧是报社的名记者,我这么一说,马上就转变了话题:“我前段时间一直在采访关于家庭和生活的话题,可是在写作的过程中,常常遇到一些思考不过来的问题。我想让你从哲学的角度来分析一下,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我问。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位漂亮的姑娘和她的上司发生了恋情,按说这是违背当今社会道德准则的。可是当社会进行谴责的时候,他们竟然义无反顾,你说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原来是这么个故事,在当今社会,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我说:“不过从哲学的观点出发,按照我的理解,男女之间存在的本来就没有什么爱情,因为爱情这个概念在哲学的领域里是个混沌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从生命和人性的意义上讲,爱情是不存在的。”
“什么?你说爱情不存在?不会吧,你这样的观点也太恐怖了。”看来女性总是有着女性的那种思维方式,用中国传统文化去衡量,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可是要放在理性的海洋里,总就会给人们留下一种缺憾。
“其实男女之间本来就是一种自然关系,当然了,和社会融合在一起自然又带上了社会属性。我是这样理解的,男女之间首先体现的是一种生命的本质属性,然后就是面对社会的一种责任。如果我们非要说爱情是存在的,那么就应该说是生命本质和社会责任混合在一起的东西。”
“不会吧。”她看来不能接受这样的观点,可一时半会儿又寻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我觉得你的这些观点是在否定人类进步和文明。”
“这个社会的进步文明没有关系,至少说没有必然的关系。你说我们要结婚了,去民政部门领一张结婚证,你说那东西是爱情,还是责任?让我说,那就是社会规范的一种责任。有时候我也在想,男女在一起真的就没有超越生命本质之外的东西存在?从感情上讲,我想说有,可是生命的本质意义却告诉我们,社会附加给生命体的许多东西其实都是在玷污生命的伟大。”我说到这里好像有点激动:“现在我们的社会根本不是用哲学在思考问题,而是在用政治来评说是非功过。”
“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人的自由意志在社会里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自由的发展?”看来她还是一直在思考人的问题。因为这样的命题在当今也算是非常时髦的。
“对于个体的人是这样。因为人类构建的社会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法则,个体的生命不可能都是千篇一律的。所以社会就需要规范,就需要构建。对了,这里还有一个需要澄清的命题,就是不少的人今天总在叫嚣着政治的存在是对社会和人性的一种破坏。我要说的是,国家的存在其实就是政治的存在。从一定意义上讲,国家其实就是政治的一种载体。反过来说,没有了政治的国家其实就是不存在的。”我知道自己的这些观点相对于今天的和谐说法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它却是存在于我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你说我们今天的政治和社会经济糅合在一起是不是对于双方都是一种伤害呢?”她看起来是想把我问住,大概在她的心里,世界本就该是我们今天的这个秩序。怎么让我一说,似乎把什么都颠覆了。
“我问你几个简单的哲学概念怎么样?”我说。
“当然可以了。其实我也是很喜欢哲学的,只是现在整天沉浸在这种御用的事物之中不能自拔,也许这就算是生活吧。”本来我是想纠正她说的这一席话,看来她是把生活和活命混淆在一起了。不过我转念一想,还是给她留点自己的空间吧。
“物质决定什么?”我问。
“当然是精神啦!”看神态,她还挺自豪。
“经济基础决定什么?”我接着问。
“当然是上层建筑了。”回答到这里,我发现她多少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就这样简单呢?”
“别忙?”我说:“中国的社会形态和美国的社会形态比起来谁更先进一些呢?”
“当然是社会主义了。”
那好,现在我要问了,为什么我们还很落后的经济基础怎么就能决定出很先进的上层建筑呢?可美国那么发达的经济基础为什么决定的上层建筑那么的腐朽呢?”
“这……”她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可一时半会儿似乎又说不出来什么。
“呵呵……,不说了,再说就无聊啦。”我说:“哲学其实也就是一种思维工具,我们用它其实也是为了慰藉生命。为了明天的一种梦想。”
“什么意思?”
“说是明天的现实也可以,说是今天在骗人也没有什么不可。”我说:“这就是哲学留给我们思维的答案。”
说完我笑了,大家也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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