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空正在哭泣

眼泪洒在山崩地裂的隆隆声里

洒在漫天混沌不清的灰尘里

两只燕子

灰头垢面，惊慌失措地

飞窜出茫茫的灰尘

一大圈

一大圈地徘徊

翅膀失去了时常

扇动的节律

呜咽的啜泣声

钻进每一寸废墟里

它们曾经的家

被埋进了废墟

那曾经安置了它们家的屋檐

也被深深地埋在了废墟里

整个村庄，都在哭泣

幸存的村民

两眼泪滴

寻找着自己家的痕迹

徘徊的燕子啊……

你们是否也在探寻

主人的踪迹？

看呐——

天空中，你们

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着

昨天在美丽的晚霞中

归巢的路径

地面上，救援队在废墟上

搭起一顶顶蓝色的帐篷

天空呵——

暂时借你的棉被

让村民们度过漫长的黑夜吧

“抗震救灾”的旗帜

稍稍安抚了

惊慌、惶恐的村民

燕子啊……

你们的翅膀累了吧

你们归巢的路径

在夜幕中越来越模糊

歇歇吧

你们的羽毛

经不起长久的淋雨

你们的主人

那位慈祥的老者

已经安全地坐在了帐篷里

老人低粗的咳嗽声

从微亮的帐篷

传到黑暗的夜色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多么亲切的声音啊

两只燕子循着声音又徘徊在

蓝色帐篷的上空

尖锐的鸣叫声

划破沉寂的夜色

划破天空呜咽的啜泣

整整一个晚上

它们一圈一圈地徘徊

整整一个晚上

它们一声一声地呼唤

整整一个晚上

老人一回一回地辗转反侧

整整一个晚上

老人一次一次地走出帐篷

唤着燕子找个避风的角落

天渐渐明亮，雨止了

老人站在边上的碎石堆里

从腰间拿出他唯一的身物

那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旱烟管

颤抖的手划了六根火柴

才点燃了烟斗中受潮的烟草

两只燕子

徘徊的圈子越来越小

它们卷了

两只燕子

鸣叫的声音渐渐弱了

他们累了

老人深深地吸上

最后一口苦涩味的旱烟

弯下腰

树皮般枯老的双手

在废墟中

捡出一根根树枝、枝条

虽然苍老但却依旧灵巧的双手

熟练地编织出一个鸟巢

呵，两只燕子

安静地徘徊在老人的上空

就像老人专心地编织着鸟巢

呵，两只燕子

急切地期盼着它们温暖的新巢

就像老人期盼着早日垒起自己的瓦房

呵，两只燕子

拾回昔日的歌喉婉转轻唱

就像老人轻轻哼响山中的歌谣

看吧，大地

燕子的新巢已经做好

老人将鸟巢稳稳地安置在

坚实的大树上

——回家吧

我的孩子

——休息吧

我的孩子

明天的太阳会照在

我们新的家园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