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原创]燕子金艮

发表于-2008年05月26日 中午2:26评论-1条

燕子

------金艮

大庆的又一个春天来了,来得真快。 

转眼间,树绿了、花开了;小虫子、苍蝇、蚊子等昆虫都复活了。 

我五岁的女儿萍萍天天站在南阳台上,望着顶楼檐下的燕子窝,盼哪等啊,“燕子什么时候来呀”,一天念叨十几遍。我告诉她,快来了,快了。 

一连下了几天小雨,清新而凉爽。一天中午,我下班回家,看见女儿边哭边喊:“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呜……不是……”眼睛都哭肿了,她妈妈怎么也哄不好。 

“怎么回事呀,萍萍?” 

“爸爸你来看,”她扯着我的手就往阳台走,“爸爸你看,小燕子的房子坏了,不是我弄的,不是我的错。燕子还能来了吗?来了怎么住呀,它会怪我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我家楼顶檐下的燕子窝真的坏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呀?它怪我了吧?生气了吧?不来了吧?不是我的错呀。” 

“别着急,萍萍,爸爸仔细看看。” 

不会是萍萍弄坏的,我相信她。再说,她也够不着,虽然窝在她居住的小屋的窗子外的上方。她那样爱它们,两个燕子的名字都是她起的,燕子爸爸叫“春春”,燕子妈妈叫“天天。”但是,窝的确是坏了,掉下了四分之一。我经过仔细观察,原来,楼顶檐渗雨,把燕窝浸湿了,燕窝掉下了一块。我把分析的结果告诉了女儿,可她不信,边哭边摇我的手说:“爸爸骗人,爸爸骗人,燕子以为是我弄坏的,它生气了,‘春春’不来了,‘天天’也不来了,不是我的错,呜……” 

从此,她每天闷闷不乐,吃饭也很少,她经常站在阳台里,看着燕窝,一双美丽且忧伤的大眼睛连着串往下掉眼泪。 

她得了抑郁症。 

她和燕子太有感情了。 

去年五一的时候,我抱着萍萍在阳台里观赏春色。楼下是美丽的小广场,广场中有各式各样的花坛、块块不一的草坪、蜿蜒的甬道和几座凉亭;边上是一排排吐叶的柳树,在广场的西边有一口油井,“磕头机”(抽油机)每十秒钟磕一次头,在祈祷的同时履行着使命。 

“爸爸你看,小燕子,”萍萍惊喜地喊叫。 

是的,两只小燕子嘴衔着泥贴在我家楼顶檐下的墙上。 

“爸爸,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可能要做窝,啊,就是建它们的房子。” 

“和咱们一起住吗?”女儿的眼睛散射出彩虹般的奇光。 

“对呀。” 

“飞了!”女儿的眼睛惊异之后暗淡了。“又飞来了!嘿嘿,”她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爸爸,咱们进屋吧,要不然它们该害怕了。” 

我坐在沙发上,刚点上一只烟,女儿就歪着脑袋扬着小脸问我:“爸爸,它们为什么和咱们住在一起呀?” 

“听老人说,燕子在谁家住,谁家就是幸福和睦的,这家的孩子是听话的、善良的、聪明的;特别是这个孩子是喜欢它们的,爱护它们的。”我不失时机地教导她。 

“它们知道我喜欢它们吗?” 

“当然知道啦,要不然它们能上咱们家来吗?” 

女儿蹦蹦跳跳跑到门口,伸出小脑袋,看小燕子做窝。 

第二天,来了六只燕子,各个嘴衔着泥,一起做窝。女儿问我,它们是一家的吗?我说是;有燕子的兄弟姐妹,它们非常团结,和我们人类一样,谁家有事大伙都来帮忙。不到一个星期,窝做好了,还在窝的旁边建了一个凉台,它们又叼草又叼毛,忙个不停。女儿又问我,它们在干什么,我说,它们在续窝,就是在给小燕子准备床垫,等生小宝宝时,小宝宝睡在上面又柔软又暖和。女儿天天看着燕子飞出进去,急着看燕子的小宝宝。 

一个月过去了,女儿没见着宝宝,就问我,为什么燕子还没生宝宝?我说,燕子先下蛋,一窝大概四个左右,之后孵化。女儿天天等啊天天盼,她给两只燕子起了名字,把大一点的叫“春春”,小一点的叫“天天”。小燕子终于出生了,一个个张着黄色的大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女儿问我小燕子吃什么,我说,大概吃虫子、苍蝇、蚊子等。从此,女儿找理由不上幼儿园了,天天看着大燕子叼着昆虫喂小燕子,燕子什么时候归巢,她什么时候吃饭。燕子天亮就出去觅食,她一大早就起来,实实在在是燕子吃她吃、燕子睡她睡,搞得她妈妈毫无办法。 

燕子都长大了,她还要给每只小燕子起名子。可还没等她把名字想好,秋天带着金黄色来了,冬天带着银白色尾随着时隐时现,永远不会和冬天对话的燕子举家南迁了。女儿的脸由灿烂转为多云,不该在她这个年龄出现的愁绪笼罩着她。我想尽一切办法调整他的情绪,对她讲,燕子明年春天肯定回来的,并且还在咱家住,你们幼儿园的老师不是教你们唱一首歌吗:“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不信,去问老师。她总算去了幼儿园,在老师的解释下,她快乐起来了。 

第二年,当冬天和春天进行友好交接时,她又想起了燕子,结果,燕子还没来,燕窝却坏了。她认为,燕子不会来了,燕子以为是她把窝弄坏的,会怪她的。 

女儿很抑郁。 

我看着破损的窝,也很抑郁。 

“爸爸,你帮燕子把它的房子修好,好吗?”女儿瞪大眼睛说。 

“胡扯,”我认为女儿真是异想天开。 

我继续喝着茶水、抽着烟、看着电视。 

噫?说不定这是一个办法,我若有所思。可怎么维修呢?我望着残破的燕子窝,仔细琢磨起来。燕子这几天就要来了,趁它们到来之前,应该把窝修好。说干就干,试试再说。我找了一个镊子、一块木板,到芦苇塘边抓了两把泥;回来之后,找了一根绳子,一头栓在窗框上,一头栓在腰上,以免掉下去。女儿站在阳台上,歪着小脑袋,小脸春光明媚,象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女儿的奶奶非常不高兴地唠叨着,说我太能惯孩子,还说,我们小时侯六、七个,象小猪崽似的,谁有工夫管你们呢?我站在窗台上,左手托着泥,右手拿着镊子,每次夹一块黄豆般大小的泥球儿,往燕窝上粘。当粘了大约两公分宽十五公分长的时候,我太累了,和女儿商量了一下,我下来休息一会儿。女儿非常殷勤地给我点了一只烟,坐在我的怀里撒娇。 

“嗨,现在的孩子娇惯的都能上天,”女儿的奶奶说。 

我只是莞而一笑。我不想解释,也不想争辩。因为,伤她一点儿心、惹她一点儿不高兴,我都认为是对她脸上的沧桑与沉积的母爱的一种背叛。 

“爸爸,快修小燕子的房子吧。” 

还没等我上去,女儿从阳台跑了进来,哭叫着说:“爸爸笨,爸爸笨。” 

原来,我刚刚在燕窝补上的泥全掉了。 

我是笨,因为我想起来了,燕子衔泥做窝时,是用唾液作黏合剂的。 

这怎么办? 

如果用胶水活泥,肯定能粘住,但燕子闻到化学品味就可能不住了。用面熬糨糊再活泥?不知道行不行。管它行不行呢,粘上再说。我用糨糊活完泥之后就夹着泥球往燕窝上粘,女儿似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到了晚上才粘了一小片,我告诉女儿,明天再干。 

说实话,我不是为了燕子,是为了女儿的心情和童心。 

“燕子来了,爸爸,燕子来了!”第二天早晨我还没醒,女儿就喊我,“是‘春春’和‘天天’,嘿嘿。” 

真的来了! 

它俩落在残破的窝上,互相鸣叫着。飞走了,又飞回来。 

“不是我的错,你们把房子修好,在这住吧,”女儿对燕子喊叫说,“爸爸,怎么办呀?” 

“等等再说,也许它们自己修,”我只是搪塞,天知道它们修不修! 

一连几天,燕子飞来飞去。但是,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这对儿燕子晚上在这里住。 

女儿的脸阴沉着,就象天空的乌云。有时,显现一点希翼,就象在云缝中闪现的阳光。 

我安慰女儿,过几天,它们不修我修。 

“爸爸,燕子修房子了,”我出差两天回来之后,女儿极其兴奋地对我说。 

天助我也!勤奋的燕子把窝修好了。 

从此,女儿的脸是这样的: 

你看见过喷薄的红日吗? 

你看见过橘红的朝霞吗? 

你看见过速开的牡丹吗? 

你看见过湛蓝的天空吗? 

你看见过平静的湖水突然泛起的涟漪吗? 

你看见过春天的柳树突然绽开的叶子吗? 

这,就是我女儿的脸。 

不过,我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要做,就是在燕窝上的房顶做一下防水,以免再渗漏而毁坏燕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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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点评:

不错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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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问好!at:2008年05月26日 晚上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