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一直为生命加紧拼搏，体力、精神大感不济，以至忽略了花开的时节。前日驱车去柳城，一路见过开着白色花的植物，一树一树，从车窗一闪而过，悸动我郁闷多时的心怀，心，在那一瞬间被打开，接着飞扬起来。我不能确定那是什么花，于是摇下车窗，待确定那是栀子，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屏住呼吸，然后在深呼一口气。敞开的窗，迎着风，吸着花香，做着飞翔的姿势。田野清晨的空气新鲜的可爱，象婴儿稚嫩的脸，不忍用力去触摸，去呼吸，但因为欢喜，因为贪婪，还是放肆地拥有了一回。

央求师傅前方若再遇见栀子，一定要停下车来。农人的屋前，哪能不栽栀子？一户很讲究的人家，新修的房舍，根本不见城市的住宅区，围着高高的强，将世界缩小，与人隔离开来。只见它的前面不仅绿树成荫，而且繁花似锦。那样一树一树的白，白得耀眼，比云朵还白；那样的纯，不许有一粒灰尘沾染，即便栀子生长在车辆来往的路边，还是保持着它特有的干净而纯洁。风过之后，那些企图侵扰的尘埃、小飞虫纷纷自觉离开，也许是那单纯的香气在空气中形成了独特的气质，它们闻之而畏。来不及绽放的苞儿更是可爱，我都不忍心将它们据为己有，虽然是费了周折，耽误了一车人的行程而得的栀子，我还是留下了那些我最喜爱的花苞。我深知，花若离枝，之前再怎么芬芳，再怎么鲜艳，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何况是那些要继承芬芳与美丽的花骨朵儿呢？

路边的栀子，给了我一个异样的清晨，在汽车行使的一个多小时中，我完成了一次淡漠很久乡愁。我说过：栀子代表着我全部的童年，它是我乡愁的重要组成部分，栀子开了，家乡的亲人也该有多消息了。

岩幺从福建辗转到广西一个开发区，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岩幺说邮局离他做事的地方很远，给我邮寄他经销的化妆品很不容易，等到八月回来看望堂妹时再给我带回来。与其是在等候他的礼物，不如是在等待岩幺与我相聚，我与他好象有一年多不曾见着。春节他回来过，短短的几天，待我回到老家，他又去了别的亲戚家，如此错过。

在车上，我给岩幺发信息：岩，此刻我见到和老家一样好看的栀子了，香得很呢，和奶奶包的粽子一样的香，你那里能见到栀子么？他给我发回信息：我们这里一片新土，到处都在搞开发。我忙着数钱钱呢，等着吧，我发大财的时期不再遥远啦……那么说，就是难得见到栀子了，不过，听他的口气，在那里的不到几月，钱已经赚了不少，思乡念家的感觉想必也没什么精力去顾及了。

我只是有些替奶奶担忧：七十多岁的老人，平常就一个人守着一栋小楼，若是哪天在风雨中老去，身边连一个守终的人都没有，那该是多么的令人难过的事情。好在奶奶今年新插了栀子，大概也结了苞，要开花了吧。只是奶奶牙齿掉光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腿脚犯了严重的风湿病，手干枯得象冬天的桔梗，再也没有气力去包羊角儿粽子了，那可是我和岩幺从小就喜欢吃的东西。在儿时，粽子是乡村少有的零食，只有节气的时候才可以尝到。而栀子，则是我童年所有的美丽和心事。花年年都会开，儿时的糯米香也要成为乡愁的一个触角了。

往年栀子开的时候，我都要想法设法摘一些栀子回来，借以纪念我对家乡的回忆和思念。今年的栀子想必也开了一段时间，我怎么就错过了那么长时间呢？好在这一程有那些花儿相伴。

母亲屋后的畜牧局院内，栀子也应该开得很好了吧，那样的花开，总是能持续两到三月，不过，最后的时期，若不是有心人，是难得在浓郁的绿叶中寻到最后的花苞的。所以，往往见到最后一朵花开，便会庆幸不已，总觉得开了多日的美丽，尽被我收敛了起来，我是多么的得意和满足，仿佛童年又索了回来。

往年母亲总是摘了大捧大捧的栀子养着，我若去看望母亲，回去还可以拿回一些，都是择了尚好的，含苞欲放的朵儿，那样，香持续的时间会长一些。春节之后，我回娘家的机会很少，偶尔在街上遇见母亲，见了她越发白的头发，心也沉重跟深，那样的见面不要也罢，但对家的想念却是真实的，一如那栀子花开，不离不弃，就开在属于自己的土壤和季节。

栀子开到五分，端午也就到了。那样的节日是为纪念一个诗人的，即使我不说出他的名字，很多中国人都会知道端午节的来历。而在家乡，许多人或许不知道诗人的名字和节气的来历，却总是花开之际开始节日的准备，即使忙碌，心情也是愉悦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