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养鸟，人们往往会联想到那些豪门富甲、纨绔子弟提笼架鸟、游手好闲的情景，特别是晚清八旗子弟身着长袍，手提鸟笼，拖着长辫，满街游逛的画面。

自古以来，在中国传统思想中，钓鱼养鸟、玩鹰斗鸡，是上流社会有钱阶层的闲情逸致，位处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是无法享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岁月推移，乾坤流转，历史无情，沧桑巨变。暗无天日的旧社会终于成为不堪回首的过去，阳光普照的新时代终于成为不可否认的现实。

但是，传统思想、传统观念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钓鱼养鸟、玩鹰斗鸡长期以来被作为封建剥削阶级的东西，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仍然是不被人们接受的。不用说极左时期，谁要是有此举动或言论想法，那很快就会成为批判对象的。就是改革开放之初，有此爱好或行为者，也是被人们视作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举。因为那时社会正是崇尚“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时期。直到近年来，社会安定了，经济发展了，生活富裕了，连一般人家生活也进入小康了，人们的精神追求随之丰富起来了。加之社会逐步进入老龄化，退休赋闲的人们越来越多了，这些爱好才逐渐被人们所认可，被社会所接受。而且，应运而生的养鸟养鱼养龟养虫养猫养狗养鼠养兔等各类宠物养殖业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渐渐形成了一大行业。自古以来，有卖的就有买的。于是花几千几万元买只宠物狗、宠物猫的有了；花上千元甚至上万元买只八哥、鹩哥的有了；花上百元上千元买只蟋蟀的有了；花几十元上百元买对小仓鼠、荷兰兔的也有了。而这些行为，不仅没被人们看做不务正业挥霍浪费的举动，反被人们视为富贵高雅身价不凡或情趣富足热爱生活的象征了。

众所周知，除了原始社会外，任何时候任何社会都还是会有阶级、阶层之分的，当今社会也仍然如此。不同的社会阶层必然会有不同的追求和行动。同是养花养草，高官权贵、巨富大亨养的是价值上千上万的奇花异草，平民百姓则只能是养上几盆杜鹃、月季；同是养狗养猫，私企老板、明星大腕养的是标价上千上万的国际名犬名猫，如波斯猫博美犬银狐犬纯种藏獒等；平头百姓养的是本地猫农家狗或杂巴狗；同是养鸟，有人养的是身价不菲的八哥鹩哥百灵画眉，有人养的是普普通通的虎皮鹦鹉、山间野雀。有的人根本不懂养鸟之道，家里买只好鸟只是为了附庸风雅，哗众取宠；有的人自幼喜欢山野之声，家里养只小鸟不过为自己调理情绪，开心解闷，或是为别人增添乐趣，怡情养性。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本文所写养鸟之人，正是属于后者之列。所养之鸟，也不过是大众熟悉、老少喜欢的小白玉鸟。

一、鸟迷老李

说老李是个鸟迷，小城尽人皆知，举众公认。因为他在这个地处燕山之南、渤海之北的冀东小城里，居住五十来年了，工作也已三十多年。不论是他从小到大的儿时伙伴，还是和他一起学习、工作过的同学、同事，以及他的左邻右舍、亲朋故旧，都知道只要一提起鸟，从鸟的种类到各种鸟的习性、特点、价值、毛病，从捉鸟、捕鸟到养鸟、喂鸟、训鸟，以及看鸟、评鸟，他都能一套一套的给你说上半天。包你想问的问明白了，没想问的也知晓了一二。那其中有书上写的，有听人说的，也有他自己经历、亲身实验过的。据他儿时的伙伴讲，老李小时候就是个养鸟迷和逮鸟高手。那时老李在一群抓鸟的孩子里，每次出去，总是抓的最多的。不过，那时候孩子们抓鸟只是为了玩，并不懂得养。所用抓鸟工具也只是鸟夹子或鸟拍网。——见到树上或地上有鸟时，把夹子或拍网埋在地里，然后慢慢地赶鸟到夹子、拍网前，等鸟一吃夹子或拍网上的虫子，就被夹住或拍住。但这种方法，耗时费力，一次只能抓住一只，有时还会扑空或把鸟夹死。出去半天，最多能抓到几只或十几只。抓到的小鸟大多数是一般的野鸟山雀，没有什么值钱的名贵鸟。现在的孩子们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抓鸟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即使是节假日、星期天里，还要完成繁重的作业，剩下点时间也是去玩电脑，或逛公园、逛商场了。就连山区、乡村的孩子们，也很少有人到田间、山野去抓鸟玩了。而那些以捕鸟牟利的人，则是用那种胶丝织成的捕鸟大网粘鸟了。一张大网高七八米，长十几米或几十米。遇到群鸟迁徙，一网就能抓到几十只甚至上百只。老李长大成年以致参加工作后，仍然痴迷于捉鸟、养鸟、训鸟、玩鸟。过去人们环保意识还不那么强，国家对野生鸟分级划类，列入保护范围管理还不那么严格时，每年春天和秋后，老李只要有时间，不论是星期天还是节假日，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自己有什么事情，只要是单位没事儿，工作上没事儿，那就必定要到野外去亲自捉鸟的。有时是就近在城郊村庄的农田里，有时是在城外水库边的林带中，有时甚至要骑车远行二三十里，到山里去一天时间。前些年，老李出去也是用网抓鸟，每次也都是抓上十几只。但老李那时抓鸟有三个原则：一是找好地点、张好网、放好引鸟的“油子”后，从不远离鸟网。只要有鸟上网，马上过去摘下来，以防小鸟粘在网上时间过长而死掉。二是抓到的小鸟只要雄鸟，不要雌鸟。一来雄鸟可以养来观赏和听其鸣唱，二来雌鸟放回去可以继续繁殖小鸟。三是对抓到的小鸟有观赏和听其鸣唱价值的留下养起来，没有留养价值的全部放掉。有些邻居、同事见他放鸟，问他为什么不去卖给鸟贩子。老李说我抓鸟不是为了卖钱，只是为了娱乐和玩赏。有人和他要鸟，他必定先问好要鸟去干什么，如果是想自己养，老李总是先给人家养上几天，等把鸟养熟一点再告诉人家来取。如果是想要鸟给孩子去玩，老李是从不同意的，因为他说，孩子们是不懂爱惜鸟的，用不了几天小鸟就会丧命。那时候，老李家里养的小鸟品种众多，象小山雀、黄雀、苏雀、绣眼、金翅鸟、红点颏、蓝点颏、黑头蜡嘴、黑尾蜡嘴、白头翁等等。而老李那时住的是仅有九十多平米的小三室住房，阳台也小，老李大大小小的鸟笼子就有十几个，阳台上挂不下，就摆在客厅地板上，弄得一年四季屋子里充满鸟粪味。为此，老李妻子没少和老李吵闹，但终究拗不过老李，只好听之任之。遇到老李出差不在家时，还得给他精心侍弄那些鸟。不然，老李回来必是一场大闹。儿子自小受父亲的影响，自然喜欢捉鸟、养鸟、玩鸟，每逢老李出去捉鸟，倘使有时间，必定要跟了去。平时在家，自然是老李养鸟的好帮手。渐渐地，一家人拿养鸟当成了一种习惯和乐趣。逢到有人来家中串门，自然离不开观赏、夸赞一番老李的小鸟，于是一家人无形中就产生了一种自豪感。那时老李还有个特殊爱好，专门研究怎么养那些别人不大养、养不好的野鸟。象黄鹂、伯劳、黎雀、柳莺什么的。这些鸟有的野性很强，气性很大，初次被捉关进笼子里，整天乱飞乱撞，不肯吃食。有的体型很小，又是软嘴，只吃小虫或面食，而且极不易开食，多数养不了几天就死掉，一般都很难养活。可老李有耐心，有门道，总是能慢慢地把它们养活、养好。但等养的熟了，能吃食会唱歌了，老李的朋友、同事、邻居看上了，老李又毫不吝惜的让人家拿走了。有时妻子和儿子舍不得，老李反倒劝他们，赶明儿再抓了再驯养，这有什么。只要他们喜欢，他们对鸟错不了就是好事。

后来，国家对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越来越重视，各种野生鸟基本上都列入了保护范围，连一向被人们列为“四害”之一的麻雀也成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各级森林、畜牧管理部门同时加强了对滥捕滥抓野生鸟和倒买倒卖野生鸟行为的打击力度，各地花鸟鱼虫市场也都严厉查处擅自出售、倒卖野生鸟的行为。除了那些为牟利而不顾国家法令，想方设法钻空子，找机会，继续偷偷摸摸到野外张网捕鸟、到市场高价倒卖鸟的以外，一般人很少再到野外去张网捕鸟了。老李是个明白事理，服从大局，循规守矩，遵纪守法的人，国家不让做的事情，当然不去做。但这一来，确实让老李业余生活上少了一项最爱好的事情。尤其是前两年老李提前从岗位上退了下来，叫做“二线”了，时间充足了，心情放松了，正是自由自在休闲娱乐的好时候，但却不能再去抓鸟了，这让老李着实郁闷了好些日子。没办法，只好在家里摆弄那几只原来养的鸟。可是那些小鸟毕竟是有一定寿命的，有几只小鸟老李已经养了七八年了，实在是有点老了。毛色已早不如先前那样鲜亮，叫声也大不如从前了。加上老李自从国家不让捕捉野生鸟以后，自己又觉得连养野生鸟也不那么坦然了，好像自己还在偷偷去抓野生鸟一样。没过多长时间，老李干脆把养了多年的黄雀、红点颏、绣眼鸟、大黄鹂、金翅鸟，全都放了生。那只黄雀因为养的年份多了，放出去后，每天仍要回到老李家的阳台上好长时间，并东寻西找地想从窗子缝隙里飞进来。但老李坚持不给它开窗子，那鸟没办法，只好在外面唱上一阵子，直到饿了、渴了才飞走。老伴和儿子看了，都劝老李把鸟放进来接着养，老李总是摇摇头，把鸟赶走。后来，儿子看老李没了鸟养，整天在家里闷闷不乐，就到鸟市上给老李买回一对牡丹鹦鹉。但老李显然对它们不喜欢。按老李的说法，虎皮鹦鹉也好，牡丹鹦鹉也好，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养的好鸟。因为这种鸟只是有一身色彩艳丽的羽毛，但叫起来却很不中听，整天只会叽叽喳喳地象麻雀那样叫。而且，这种鸟还有个烦人的毛病，越是中午你想休息的时候，它们越是在外面叫个不停，吵得你难以入睡。所以，以前老李从不肯养它们。老李养鸟，讲的是既要好看，又要好听，而且主要是听那些山野之声，自然韵调。没办法，儿子只好把鸟送给了自己要好的同学家长。

看到老李把鸟都放了，却整天摆弄那些空空的鸟笼，老伴就劝他，“要不咱就买上两只百灵鸟或画眉鸟养养，反正你也”二线”了，在家没事，和那些老头们一起，早上溜溜鸟去，也是个意思，省的整天在家里闷着，没精打采地。”老李却说，“那百灵鸟、画眉不也是野生鸟么？那些卖小百灵、小画眉的，都是从鸟贩子们手里倒弄来的。那百灵鸟每年都是从南方飞到内蒙古草原上，在那里繁育下一代，到秋后再飞回到南方去。那些鸟贩子们都是借着小百灵鸟刚刚出壳后，还不会飞时，从鸟窝里把它们掏出来，象喂小鸡那样，一天天喂起来的。等到小百灵鸟羽毛长齐，能自己吃食了，就用火车、汽车偷偷运过来的。这一路上，连闷死的，带渴死的、饿死的，总要有一半鸟儿会死掉。再说，那些鸟贩子们卖鸟，狮子大开口，一只小百灵鸟，刚刚开食，还分不出雄雌，就要五六十元一只，驯养好一点的，就是上百元、几百元。一只小画眉，毛色好一点，体型好一点的，动辄上百元。至于市场上鸟贩子们倒腾来的会说话的八哥、鹩哥，他们敢要你上千元甚至几千元、上万元，那是咱们买的起、养的起的？”

说归说，家里一只鸟也没有了，老李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原来上班时，每天早起摆弄摆弄鸟，喂喂食，添点水，打扫打扫鸟笼，然后出门上班。下班回来后，往床上一躺或是在沙发上一坐，看着鸟儿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听着鸟儿辗转唱歌，一种山野之声回响在耳畔，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玩耍在乡间田野一般，心里顿生一种惬意。如今不上班了，整天在家里闷着，除了看看电视，翻翻报纸，再不就是帮老伴上街买回菜，擦擦地板。没事儿干了，往床上一躺，或在沙发上一坐，看不到小鸟在笼子里蹦跳了，听不到小鸟清脆婉转的鸣叫声了，顿时觉的百无聊赖，心里空荡荡的。后来，老李就每天上午到花鸟市场上去走一遭，不为买鸟，而为看鸟，听鸟。因为查禁捕捉野生鸟，花鸟市场上，也很少看到那各种各样的野鸟山雀了。偶尔有几个偷偷抓了几只野鸟拿到市场来卖的，也是遮遮掩掩，看见市场管理人员一来，便马上把鸟藏起来。有时没等把鸟儿卖掉，那鸟儿已经被渴死、饿死、折腾死了。老李看了，自然心疼。于是有几次看到有卖野鸟的，老李便掏钱买下，然后拿出市场，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把鸟儿放掉。后来那些卖鸟的人们知道了，再也不肯卖给老李了，为的是不让老李花钱。除了那些偷偷卖野生鸟的以外，市场上整天都有的就是那些卖笼养鸟的了。不知为什么，那些卖八哥、鹩哥、画眉等成鸟的，倒是没人管。大概认为那些鸟都是人家早已养了多年，现在有意转让出售的吧。再有就是那些专业养殖出售在笼里人工培育和繁殖的鹦鹉、文鸟、梅花雀、十姐妹等类小鸟的。前面说过，老李对虎皮鹦鹉、牡丹鹦鹉之类，并不喜欢。而对那些文鸟、梅花雀、十姐妹等只好看而不会唱歌的小鸟，也不感兴趣。所以，老李慢慢地到花鸟市场去的也少了。

二、小鸟白玉

白玉鸟，学名金丝雀，也叫芙蓉鸟、白玉鸟、白燕、玉鸟等。其祖籍远在大西洋沿岸的加那利群岛，因其体型小巧标致，羽毛艳丽多姿，尤其鸣唱起来婉转动听，轻柔悦耳，被当地人们捕捉回去，加以驯养，渐渐适应笼中生活，并在笼中孵化繁殖，成为家庭笼养鸟之一。十五世纪时传入欧洲，被欧洲人精心驯养，长期培育，遂成笼养鸟中精品。十九世纪中叶传入中国后，自然成为晚清王公贵族、八旗子弟家中珍品。随后逐渐流入民间，被一般有闲之家驯养赏玩。但因其到底不同于一般山间野雀，身子娇贵一些，吃要干净米，饮要清洁水，冬要暖，夏要凉，温度要稳定，环境要卫生，没有条件和功夫，往往养不好，终难成一般大众玩赏之物，其家族种群一直未扩大普及起来。就是在现今人们渐渐把养鸟作为一种雅兴和乐趣的情况下，此鸟也是受地域条件、驯养习惯、群体趋向等多种因素影响，在不同地区有不同程度的发展，而没有完全被人们所接受，所普及。

老李所在的小城，因了地理环境条件影响，春季气温略低，夏季闷热多雨，秋季转凉较快，冬季干冷酷寒，一年四季气温多变，温差分明，大概是很不适应白玉鸟生活，因而养玩的不多。专门养殖繁育的更少，花鸟市场上随之也不多见。

那年五月的一天，老李去市里一位老朋友家里去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顺便到市里的花鸟市场上走了一遭。谁知这一次没有白去，老李在市场上看到有个卖白玉鸟的。那一笼白玉鸟个个精神活泼，叫声响亮，鸣唱动听，一下子就把老李迷住了。老李在买鸟之前，先和那卖鸟人唠了半天嗑，详细问清了人家是怎么养的。当听人家说，都是自己在家里繁殖的，老李更来了兴趣，顿时产生了买两对回去养，将来也让它们繁殖、发展的想法。一问价钱，人家要价50元一对，老李二话没说，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就要买。卖鸟的听他对养鸟既有兴趣，又有经验，是个同行鸟友，不但每只少收了10元钱，另外送了一个小鸟笼，还专门跑回家，给老李找了两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小鸟。并给老李留下电话号码，嘱咐老李说，一年后这两对成鸟孵化小鸟后，要再来找他，给每只小鸟换上一只不同血缘的配对鸟，以免同代鸟繁殖的小鸟，先天体弱多病，鸣唱不好，出现品种退化表现。老李买上鸟后，兴冲冲地回家。因为坐火车不准带动物，老李只好专门跑到汽车站，花客车票价钱，搭了一个货车，把鸟带回了家。

因为过去小城里没人养过这种鸟，老李虽然养过许多野生鸟，但也没有养过这种鸟，小鸟拿回家后，一家人都饶有兴致地围拢过来，仔细地看起这两对小鸟。只见那四只小鸟一身嫩黄色又略带一点蛋清色的羽毛，长着肉白色的小嘴，两只点漆般的黑眼睛，象两颗小小的黑宝石镶嵌在嫩黄色的羽毛里，两只肉黄色的脚爪，紧紧地抓着笼杠。因为初到一个新的环境，两对小鸟都有点惊恐不安，来来回回地在笼子里跳上跳下，嘴里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尖利的鸣叫。老李让老伴、儿子看了一阵后，给小鸟填好了水和米，又拿出两个过去养鸟用的笼罩，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罩起来，放到客厅角落里去了。

在老李的精心饲养下，两对小鸟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活泼健康地在老李家里生活下来了。每天早起，老李仍然象过去那样，早早起来，给它们添食、加水，打扫笼子。早饭后，老李照旧要在沙发上躺坐一会儿，这时，两对小鸟像是吃饱喝足后的孩子，欢快轻盈地在笼子里跳上跳下。两只个头略微小一点的雌鸟，常常是跳过一阵后，就在笼杠一头呆着，而两只雄鸟却一会儿也不肯闲下来地跳跃着，鸣叫着。不多会儿就咭咭咭咭-丽丽丽丽-咭丽-咭地鸣唱起来。而且越唱越起劲。有时一口气能唱一分钟，而且唱出十几个鸣转来。老李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又充满了十足的惬意。

转眼间，已临近春节，两对小鸟在老李家中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天，老李发现那两只雌鸟都开始在笼子里到处乱啄，把笼底垫的纸啄得粉碎，并往笼子一角衔。老李一想，可能是要产卵孵鸟了。忙和市里那个卖鸟的朋友打电话问，那朋友一算，小鸟从出窝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应该是要产卵孵鸟了。于是在电话中告诉了老李怎样给小鸟做窝，以及小鸟产卵后注意那些问题。老李自然一一记下了。

果然，到了小鸟开始衔草做窝的第四天早上，老李去给小鸟换水添食时看到，那两只雌鸟都在小窝里趴着一动不动。过了些时候，老李再去看时，一只雌鸟已经出来吃食了，那小窝里果真有了一颗小小的鸟蛋。老李按照朋友告诉的，趁雌鸟在笼子里喝水时，轻轻地打开笼门，把手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把那颗鸟蛋拿出来，放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铺了棉絮的纸盒里。那只鸟蛋很小，大约只有中指甲盖那么大。通体淡蓝色，圆的那头有几个极小的红点。再看那只雌鸟，并没有在意老李把它的鸟蛋拿到那里去了，仍然和往常一样，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只是吃食饮水显得比往常勤了。那两只雄鸟自打雌鸟做窝以来，也显得安静了许多，好长时间不再唱歌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三天，那两只雌鸟每天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都要产出一枚卵。一只雌鸟产了第四枚卵后，便不再象往常那样跳来跳去地在笼子中玩了，而是卧在小窝里一动不动地孵蛋了。老李赶忙把先前拿出的卵放进小窝里，让那只雌鸟一起开始孵化，为的是让几只小鸟一起出壳，免得孵化出的小鸟有先有后，体力不齐，争食不均，成活率不高。那只雌鸟大概象母鸡抱窝一样，开始炸窝了，并不管窝里有几颗蛋，只是从早到晚卧在蛋上，用自己的体温孵化着小鸟。偶尔看见它出来吃食、喝水，过不了几分钟，就马上回去，继续孵卵。那只雄鸟则在小窝傍边守着，只要雌鸟一出来吃食、饮水，它就急急忙忙地跳进小窝，用身子盖住那几枚鸟卵，以免温度降低。又过了两天，另一只雌鸟产下六颗卵后，也开始孵蛋了。老李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每天象看护孩子一样，精心伺候着小鸟，并且不准老伴和儿子随便去看，怕的是惊动了正在孵卵的雌鸟，它们就会弃窝不孵了。

按照朋友告诉的，白玉鸟孵卵一般在16-18天后小鸟就会出壳，但要保证气温稳定在17-18度以上。为此，老李把屋子里的门窗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把有缝隙的地方用海绵条都堵好了。果然，到了第一只雌鸟孵卵满18天的早上，老李去给小鸟添食加水，那只雌鸟出来吃食时，老李看到，四只小鸟都已经出壳，但小的可怜，红红的身子，上面有稀疏的黄色绒毛。四个小鸟都闭着眼睛，互相挤压着堆在那里，还不会站起来，根本看不出哪个是哪个。但当那只雌鸟吃完食回到小窝时，四个小鸟都把脑袋抬了起来，四张嘴巴张的极大，争着等雌鸟给它们喂食，不知道是那一只嘴里还发出细微的叽叽声。老李赶忙走开了，又特地给那只雌鸟加了一块煮熟的鸡蛋黄。

又过了两天，另一只雌鸟孵化的六颗卵里，也出壳了五只小鸟，剩下一颗卵却没有变样。老李找来书一看，大概是因为没有成功受精，属于白蛋。老李按照朋友告诉的，拿手电筒一照，果然看不到蛋黄里的黑点，确属白蛋，就悄悄地把那颗卵拿了出来，作为观赏物，摆在了博物架上。因为如果不拿出来，雌鸟和雄鸟就会把卵啄破吃掉，甚至还会随之吃掉刚出窝的小鸟。

两笼小鸟就这样孵化出来了。但是老李知道，能不能全部成活，还很难说。因为雌鸟如果营养不够，或是天生性情不好，不精心喂养小鸟，有的小鸟很可能中途死掉。还有雄鸟如果对雌鸟不够关心，不理小鸟，小鸟也很难全部成活。因为好的雄鸟在雌鸟喂养小鸟期间，是会始终守在窝边，在雌鸟饿时给雌鸟喂食，当雌鸟出窝饮水、吃食时，会主动跳进窝里，用身子盖住小鸟，免得窝里温度下降，小鸟受寒。小鸟个数较多的，雌鸟一个喂不过来，好的雄鸟就会象雌鸟一样，帮着雌鸟喂小鸟。

还好，在老李的精心照顾下，两笼小鸟长的很快很好。别看刚出壳时每只只有小指肚大小，短短几天时间后，小鸟们便象吹气一般长起来了，只是个头大小略有一些区别。七天后，小鸟们一个个都睁开了眼睛，并长出了白色针管状的针羽。十几天后，小鸟们已经会自己爬到小窝边上，伸着脑袋向雌鸟要吃的，或是把尾巴朝向小窝外面，向外排泄粪便了。而且，不论是雌鸟还是雄鸟，只要一靠近小窝，小鸟们便一个个争着抢着伸长脖子，张开大嘴，叽叽叽叽地抢食起来。一个月后，小鸟们已经不愿在小窝里挤着了，大一点的，已经会自己跳出小窝，到笼子底上乱啄东西了。但有时它们刚刚跳出小窝，雌鸟就回到小窝去喂食了。那些跳出小窝的小鸟，急急忙忙地跳回去抢食，有的刚刚跳上笼杠，，因为着急站不稳，马上又掉了下来，等它们回到小窝里时，已经落在窝里小鸟的后面了。每当看到这种情形时，老李总是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两笼小鸟长到快两个月的时候，都已经会自己上架下架了，有的还试着在笼子里东飞一下，西飞一下。单靠大鸟喂食也已经满足不了它们的食量了。老李便给它们每天都拌些玉米面加鸡蛋黄和菜叶的粉料。看看小鸟们大了，和大鸟在一起已经显得笼子太窄了，老李决定把小鸟们分出来养。家里原来养各种野生鸟的笼子，大小不一，有的根本不适合养白玉鸟。老李就到鸟市上去买新笼子。因为老李好长时间没到鸟市上来了，那些卖鸟的见了他，都十分亲热，纷纷打听老李这么长时间怎么不到鸟市上来了。老李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大家自然感到十分新奇羡慕，又都纷纷向老李提出要买他的小鸟。老李笑了笑说：“这可不行。我这第一批小白玉鸟都是种鸟，我要用它们再繁殖一大批，到时候，我还要用它做大用场呢!”那些人听了，猜想老李是要当白玉鸟繁育专业户，从中挣大钱，于是只好作罢。

老李买回了几只大笼子，按照两个一笼，把九只小鸟分开到五只笼子，加上原来的两笼大鸟，老李就有了七笼白玉鸟了。看着这几笼鸟儿健康欢快的在笼子里跳上跳下，老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仔细盘算过，这九只小鸟，如果有四只雌鸟，加上原来的两只大鸟，就是六只，过些天到市里那位卖鸟的朋友那里换鸟配对后，养上一年，就能开始繁殖。原来的两对老鸟，当年还能再孵化两三窝，一窝就按四只算，两笼还能增加二十多只小鸟。到明年，这些小鸟都能孵上三四窝，那可就是上百只小鸟了。想到这里，老李心里更加高兴了起来。

三、白玉满城

老李孵化的第一批9只小白玉鸟很快就长大起来了。一只只体型小巧，羽毛艳丽，叫声清脆，煞是喜人。大多是淡黄色的身子，有几只颜色浅一些，真的象白色的玉石一样，难怪叫做白玉鸟。两个多月后，小鸟们开始学习鸣叫了，老李从叫声中听出了共有四只雄鸟，五只雌鸟。为了以后给它们配对，老李又买了几个笼子，把它们一只一只的分开来，等再过几个月，小鸟们成熟了，在让它们选择伴侣，配对成双，繁殖下一代。小鸟们长到三个月后，老李去了市里那位卖鸟的朋友那里，换回了五只不同血亲的雌鸟，又另买了一只雄鸟，然后分别将它们两个一对放进五个笼子。观察了几天后，看到并没有互相不认可，拼命啄斗的，也就放心了。那两对老鸟，后来又分别孵出了四只和五只小鸟，只是要比第一窝的个头更小了一点，身子单薄了一点。老李把两笼老鸟放到阳台上，几笼小鸟放在客厅里，小鸟们跟着老鸟学歌唱，每到早饭后和中午时，屋里屋外叫声一片，开始时，听起来十分悦耳，可时间一长，老伴和儿子都受不了了，上午简直没法在家里呆，中午更是别想睡午觉。没办法，老伴只好吃完早饭就到外面去，和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坐在一起拉家常，儿子上午去学校上学，无所谓吵不吵，但儿子当年正面临高考，中午要睡会儿午觉。没办法，老李只好一笼一笼地把它们拿到外面草地上去，自己在树荫下拿个马扎，坐上一阵，等到小鸟们唱过去了，儿子也睡着了，再把它们拿回家来。老伴和儿子都嗔怪他不该养这么多，让他赶快拿到鸟市上去卖掉，老李根本不理啋。气的老伴吵着要他带着鸟们到外面租房去住，好让他们娘俩过几天安生日子。老李也不生气，反倒和老伴开玩笑说：“你要是不想在这住了，我给你出钱，你到外面租房去住行不？”

老伴和儿子说归说，但都知道老李和小鸟的心情特殊，劝也白劝。又看到老李每天中午在外面坐半天，睡不好午觉，心疼老李，以后也就不再说了。儿子还几次让爸爸不要再往外搬鸟了，他愿意听着鸟叫声睡午觉。但老李根本不听，每天照旧。倒是外面的人们渐渐传开了，都说老李要发小鸟财，在家里办起了养鸟公司。有的担心老李在楼里养鸟多了，会污染环境，传播病菌，要小区管委会出面管管。还有的甚至要去工商局、畜牧局反映，查查老李是不是非法养殖，无照经营。老李听到了这些传言，并不往心里去，依然每天如常地精心伺候着那些小鸟。

第二年春天，老李的第二批小鸟也都分别产卵孵出小鸟了。到了分笼喂养的时候，老伴和儿子都不知老李想怎么处理这么多小鸟。就是去再买笼子，可家里往哪儿放呢？老李却并不着急，而是每天吃过早饭就骑上电动车往外跑，直到吃午饭才回来。

又过了十几天，老李吃过早饭后，把那些新孵出的小鸟都装在一个大鸟笼子里，然后驮在电动车后架上，便出门去了。等到中午回家后，笼子里的小鸟全没了。老伴惊奇的问老李：“你把那些小鸟都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老李笑了笑说：“你穷疯了？想让我当鸟贩子啊？”老伴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把小鸟都弄哪儿去了？总不会放飞了吧？”老李更是大笑着说：“你真外行，白玉鸟世世代代是在笼子里孵化、笼子里长大的，放出去它们也不会自己觅食、生活，还不都得饿死？我犯傻呀，把那么可人的东西糟蹋了？告诉你吧，前几天我出去，早就给它们找好了主儿，一家一对，一共是十三对。都是咱们小区和幸福小区的离退休老干部。开始他们怕养不好白搭了，我又一家一家地给他们详细讲了怎么喂养。他们其实都喜欢鸟。知道怎么养以后，都想好好养几对呢！用不了两年，我看咱们这几个小区里，就会家家都有一对白玉鸟了。我是想，既然不让抓野生鸟了，都去养几百元一只的鹩哥、画眉、百灵，根本不可能。这小白玉鸟又好养，又繁殖的快，长的又好看，唱的也好听，老人们在家呆着，养养小鸟，不也是个乐子？我还想，将来全城养白玉鸟的多了，可以组织个养鸟协会，到时候，我还想当个会长呢！一年组织一次交流，研究研究怎么培育出新的更好的白玉鸟品种。真培育出好的品种，还可以上网出售，卖给外国人挣外汇。听说外地有人培育出的白玉鸟新品种，一只价值上万元呢！”

老伴听了老李的话，顿时明白了老李的心思，但却装着嗔怪的样子，撇了一下嘴，“看把你美得，没听说过养鸟还有什么协会。人家谁都象你，从小就是个追雀儿（读“巧儿”）屁的，老了还是个雀（“巧儿”）迷”！

构思于2008年4月31日

完稿于2008年5月24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