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前几天给父母照的合影给朋友看,朋友说:看起来母亲很慈善;父亲呢,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有个性的人。
我笑笑,默认朋友的话有道理。父亲宽宽的额头,尤其他浓黑的眉毛,在眉梢处顺势稍稍翘起,打起一个旋儿,彰显出他与众不同的个性!
父亲一生有两大嗜好:打渔,养花。
父亲并不爱吃鱼,却以打渔为乐。
起初父亲打渔纯粹是为了对爷爷的敬仰,因为爷爷平生最爱吃的就是鱼了。爷爷十三岁入党,十五岁结婚,奶奶比爷爷大三岁。当初娶亲的目的是,爷爷的家里没有女人,缺个洗衣做饭的。就在结婚的那一年,叛徒告密说他是共[chan*]党员,就要来带他的时候,太爷爷得知了消息。通知爷爷快跑,跑得越远越好。爷爷便背了拾粪的筐乔装出走,从此背井离乡,杳无音信。后来在一年后才得到消息:爷爷投奔了大队伍。爷爷戎马生涯几十年,当67年转业回地方的时候,已落下一身的疾病。
那一年,爷爷分配在县法院工作。在那个副食品缺乏的年代,没有什么补品。老家的村东有一条小河,父亲便从河里捉几条鱼让奶奶做了,骑自行车赶三十里的路程,给爷爷送过去。
父亲每次说到爷爷吃鱼的时候,父亲总是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知足,片刻回味着他那时所带给爷爷的幸福。
当爷爷病退赋闲在家里的时候,父亲索性织了一个渔网,每天都要打几条鱼回来,变着花样的做了,丰富爷爷的餐桌 。那是当初唯一的补品,滋养了爷爷多病的身体。
父亲今年也58岁了,这许多年来,经他用过的网无计其数。
他对水,对鱼,对网,有着说不清的感情。有时我觉得父亲打渔已经上升成一种文化;已经升华到一种置身物外的境界。每年的春天,都要买了鱼苗,见池塘河沟就撒。每天的早晨,都要到河边遛弯。闲来,会搬了板凳坐在院子里织补渔网;有兴致的时候会到河里撒上两网,打到的鱼也许送人,也许放生。
一次,我们一家回家的时候。父亲拎了渔网,带外孙去打鱼。那次只带回家一条布鱼,布鱼很像热带鱼,是一种长不大的观赏鱼。把它养在鱼缸里,会成活很长很长的时间。每次打到布鱼的时候,父亲总是把它养在鱼缸里,每天早晨都会对着它微笑。
虽然只打到了一条布鱼,父亲依然是面带笑容。
儿子在旁边有点诧异:姥爷,为什么你爱打鱼呢?
父亲像在对孙子说又像在自言自语:打渔是在放飞希望啊!
儿子一头的雾水:有时能打到,有时会空手而归,你为什么总是微笑啊?
父亲抚摸着孙子的头说:只要用心的做了,又怎么在乎他的结果?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父亲常说,撒网本身是个期待的过程,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收获,其实用心的去做,期待是何等的甜蜜;如果有收获,更是何等的快慰和美好啊?
织网又何尝不是编织生活?撒网又何尝不是对人生无尽的期待?
父亲养花是受奶奶的影响。奶奶喜欢花,父亲是爱屋及乌。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在父亲的心里奶奶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奶奶虽说是没有文化的妇女,从十八岁就独立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爷爷从军生死未卜,奶奶说他的泪在那时流干了。以后无论有再大的艰难困苦,都没掉过一滴泪,用她柔弱的肩膀承担了一切。奶奶对任何的事都有她的主见,她的行为影响了我的父辈,也影响了我们。
奶奶去世以后,养花更是对奶奶的一种缅怀。奶奶喜欢指甲花,每年的春天,父亲会在小院的过道旁栽满各色的指甲花。我曾在一篇回忆奶奶的散文里写道:每当指甲花开放的时节,小院里弥漫着淡雅的香气。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情愫,想念我逝去的奶奶……
妹妹打开我的空间读到的时候,发一篇评论过来:指甲花的香气竟然一直弥漫至今,我流泪了!
父亲的小院里,总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春天,脚下是各色的海棠;竹竿围起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夏天更是姹紫嫣红;秋天又是菊花的天下……真是说不尽的万千景象。
我和妹妹对父亲的孝敬,就是从各处淘花。我们馈赠的礼物,父亲总是精心侍弄,它们会回报以美丽的花朵。
那年,在卖花处看到各色的紫薇,我便各种的颜色都买了一盆,送给父亲。现在的紫薇,在父亲的呵护下,已经长成一株株小树。
还记得那次去爱人那小住,楼下是一片鲜见的粉色百合,回家的时候我没忘问看门的大爷要了两颗。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可高兴了。
父亲养着一株芍药,在我的印象里,芍药是娇贵的植物,今年春天,有几家跟父亲讨要芍药花。我见了心疼地说:根伤得这么重,今年一定开不了花了。父亲说:好好保养没关系的。前几天回家的时候,那一丛芍药开了有二十多朵花,雍容华贵好看极了。
父亲深堪各种花的习性和它们的药用价值。金银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用于风热感冒。采了鲜花,阴干泡茶喝能预防感冒;百合有清肺止咳,清心安神之功效。秋天收藏了百合的球茎,冬天做百合粥吃能治疗失眠多梦。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父亲常说,花草是有灵性的,你投之以桃,他会报之以李。当你用爱心欣赏的时候,它的花朵开的会更艳丽。你不付出爱心,他会因伤心而枯萎。
不管父亲打渔还是养花,他都在无声的诠释着他心中的真善美。演绎着人生的哲理:用爱心播撒,用耐心期待,用真心收获。
父亲用他默默的行动,潜移默化的浸润着我们的心灵,影响着我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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