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裴多菲

1

我是个孤魂，我是个野鬼，我的魂游荡在沙河的春风中，我的魄穿梭在龙泉的车辆间。我迷失了方向，路，从何时已经将我遗忘。我就这样的荡啊飘啊，将自己的青春，将自己的年华都荡失在这样的季节中。

我不吝啬生命，因为生命于我毫无意义；我不珍惜青春，因为青春给我带来的只有恐惧。

我仿若站在华山之巅，四周迷雾连连，我在原地徘徊，望雾兴叹。路，早已湮没在茫茫的沧海。任凭我四只眼，也寻找不到归路。家，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座枯坟。寂寥，阴森。鬼火也燃不起的温暖。

2

我的家，在遥远的山乡。那里有我的亲人，血液的牵扯。家中的温暖，从来都不曾降温，然而，温度也小看人，绕道于我是他专署的技巧。我是游离在家之外的一粒分子。那种落寞，那种冷凉，只有寒冬的星月才知道。

被遗弃的滋味，你知道吗？被遗忘的味道，你清楚吗？

叛逆，从此悄悄的生长在我的意识之外。而行为则是将叛逆演绎得淋漓尽致。

3

母亲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她是家中的掌权者，坐在堂前的武则天。

从小，她就不允许我到同学家串门；从小，她就制止我和男生交往；从小，我就知道她的话是圣旨。

记得那年我还小，

五一放假回家早；

以为串门她不晓，

岂知已是笼中鸟。

后来，她罚我插秧三天，在烈日下。我不敢言我也不敢语，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谁叫我是违旨的鸟？五一回校后，我的双臂被太阳晒的蜕皮，脸黑得赛过包公。时至今日，我的身上还印着那时的痕迹，任风霜也抹不掉的心酸。记得那会儿，母亲只丢了一句话：“我们家三个女儿，容不得你们出错。”

哦，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原来叫做“家教”！

4

牢笼岂能锁住自由的翅膀？

我在成长，我也在飞翔。我的心已炼成了寒冰，任大千世界也套不住的冰凉。

在家里，我仍是乖巧的二小姐，在家外，谁又知道我是谁？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5

我以为我能自由翱翔，谁知，我终是逃不过脑后那双钻魂的眼睛。

高中那会儿，母亲就跟踪过我好几次。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或者是我做了什么不能让她容忍。那种不信任，断掉了我对家的一丝丝余恋。从此，回家成了煎熬。

在家中，冷淡，成了我的脸蛋。我和他们没有共同的语言，只有默然。我也难得开口，也不愿将自己的事坦白，让他们尽管去猜，费心去跟踪。我冰冷的坦然。

有一天，母亲对我冷冷的说：“你离那几个男生远一点！”我抬头，默然。心，清楚的知道，又被跟踪了。可我并不以为然。眼睛的光芒，清楚的告诉她：我就是要跟他们耍，跟他们玩！

谁叫我的心没有了牵盼？

6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上大学后，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默默的。心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我该自由了吧？成都，是个鞭长莫及的地方。

于是，我将自己打包运输到那个自由而神圣的天堂。那里，灵魂沐浴着佛光，可以自由的飞翔。

7

在成都，我果真获得了翅膀，自由的飞翔，肆意的绽放。那种心锁被打开的清响，拨开乌云的轻巧。

8

花儿，一旦被甘露滋润就会开的娇艳，长的脱俗。人也一样，一旦心扉敞开迎接春风，就会美丽的绚烂。那种美是超越了年龄界限，超脱了表层的容颜。我就是这样，用别人的赞美说是：“美得道不出所以然！”反正，就是有种气质吸引着大家，耀眼的让众人睁不开双眼。

就在这样的季节，我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一枝桃花，也是唯一的一枝桃花。

他，学富五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任何平凡的句子，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就成了华丽的诗章。我被他的气质深深的吸引，我爱上了他，如掉进了泥淖越陷越深。

于是，我对他发起了攻势。我要他成为我的人。

或许真如俗语说的那样“女追男隔层纱”。我轻轻巧巧的就把他追到了手，有点张飞取人首级的味道。

他是个尤物。无论从哪方观看都散发着迷人的风采。远看，他如空谷幽兰，含香吐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月亮也迷失了方向；近看，柠檬花一样，内敛，纸墨散香，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心里看，温暖如油菜花般的香甜。

这样的男人，我恨不能把他藏进我的子[gong]里，好好的珍藏。

我在沙河，他在龙泉，从此，我们便在爱情这条道上不停的穿梭。

9

一次，我问他：“你那么优秀，追你的人排成长城，我又为何混入你的眼？”

他说：“秘密！”脸上的笑意隐藏不了那些许的得意。

我对他软硬兼施，最终，他冒了一句至今我都没有弄清楚是真是假的话。

他说：“你站在她们中间，显得特别的耀眼，让我感觉她们是一群粗鲁的男人。”

当时，我笑叉了气，差点被咽死。

后来，我知道这句话是陈丹燕在《上海的金枝玉叶》中对88岁女主角的描写。原句是这样的：她在我们中间，让我们几个年轻的女子觉得自己是个鲁莽的男人。

而今，不管话的真假，至少曾经我为这句话快乐过。

10

那天，他对我说：“妈说你毕业后把我们的喜事给办了。”

我一脸茫然，恐惧已经在茫然中蠢蠢欲动。我讨厌那种被笼子套住的感觉。

“你的想法呢？”我问。隐藏了那些不安的因子。

“我当然是看你的意思。当然，我本人还是保留‘早插秧早打谷’的观点。”

“我不想结婚。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笑着说，半真半假的。

那晚，迷蒙中，我在恐慌。“不，不，我不结婚，我不结婚。”而后，我又听到他的安抚，“好，好，不结婚，不结婚。”

清晨，我问他，昨晚，我说梦话了吗？他笑着说，没有。我又问，真的？他说，真的。

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让我至今都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梦。

11

“笑望蝶，彩霞飞……”

铃声想起。

我接，是母亲。

她叫我回家相亲。

那种恐惧瞬间遮天蔽日的覆来，压得我不能呼吸，如泥土般将我掩埋，我被拖进了小土堆。从此，又是绝望。

那晚，我又喊梦话了。朋友说，我一直在叫“枷锁”“自由”。

12

枷锁，原来一直都没有解脱。解脱的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我仍然放荡在天地之间，只是少了几分灵气，我的心已经疲惫，我想要沉静，想要安定。我跑够了，我也逃够了。我以为我能逃开枷锁，获得自由，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我甘为鱼肉，母亲。请用您双眼中的厉刀狠狠的宰吧。我不争吵，我也不逃跑，我就静静的静静的聆听那刀下鱼肉撕碎的声响，“喳——喳——”，多么的动听，多么的美妙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