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人外无所求,且能将一切所有让渡,所以谁也没有机会与理由同他们相争。因为圣人内修道德,自有上天的佑护与无上的威德,所以谁也没有实力与智慧同他们相争。
第六十六章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1],以其善下之[2],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3],必以言下之[4];欲先民[5],必以身后之[6]。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7],处前而民不害[8]。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9]。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简注】
[1]所以:表原因。为:成为。百谷王:百谷之王。百谷:百川。王:有归往之意。
[2]以:由于。下:低下之处。
[3]上民:在民之上,即能成为统治者。
[4]以言下之:用言辞对人民表示出谦下。以:介词,用。下:谦下。之:代人民。
[5]先:前头、前面,这里意为表率。
[6]后:后头、后面。
[7]处上:居于上位。民不重:百姓不感到沉重。
[8]民不害:百姓不感到受害。
[9]推:推戴、拥推。不厌:不厌弃。
【引发】
——与民无扰:百姓安居的重要前提
老子说,江海之所以能成为百川之王,乃是由于它善于处在下游。圣人要想治理人民,必须用言辞对人民表示谦下;要想领导人民,就必须把自身放置在人民后面。由此,位居其上,人民却不感觉到沉重;位居其前,人民却感觉不到妨碍。所以,天下人都乐意推戴而不厌烦;因为圣人与民无争,全天下也就没有谁会和他们相争。
从德治天下的角度言,统治者越是与民无扰,人民就越能安居乐业;人民安居乐业的重要前提之一,即是统治者与民无扰。与民无扰的表现有二:虽言治理,却不盛气凌人、大肆掠夺;虽言领导,却不独断专行、全面干扰。一言以蔽之,即为不争。不争权,百姓就容易自主自断;不争利,百姓就容易自给自足;不争先,百姓就容易听从教化;不争上,百姓就容易听从管理。
如果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就谈不上天下大治。如果权力、利益、威严与自尊等等,都只有统治者才能得到,百姓就必定饱受侵扰与欺凌,也就必定不可能安居乐业。庸人、小人、盗贼治国,显然如此。何故?他们心中无道,身后无德,却又私欲旺盛:心中无道,当然阴险、狡诈、狠毒,不择手段;身后无德,当然只有通过非份手段才能得到;私欲旺盛,当然无所顾忌,为所欲为,无恶不作。
因为圣人外无所求,且能将一切所有让渡,所以谁也没有机会与理由同他们相争。因为圣人内修道德,自有上天的佑护与无上的威德,所以谁也没有实力与智慧同他们相争。
【反思】
——改天换日,动辄重整山河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社会都已严重变异。西方用重税收的方式实现高福利,所重者依然在于物欲。东方用严厉的手段,企图掌控物质、精神及思想的一切方面,势必扰民不断。
譬如筑河拦坝,实质怎样呢?江河是大自然的脉络,又是独立自主的鲜活生命。它们流淌万千年,自成一个循环往复的体系。如果我们将它拦腰截断,即如将人腰斩。人被腰斩之后,必定立即死亡。只是江河的生命极其庞大,所以死得极其缓慢,一般要死上几十上百年。凡被腰斩的江河,没有谁不最终死掉。死掉的方式是它断流、干涸、改道,甚至全盘消失。而且它死亡前后,势必因为痛苦的挣扎与剧变,给自然及人类带来无可估量的灾难。
人们乐于改天换日、重整山河,即因人与人的争斗、人对资源的贪求、人对征服的欲望。很多人打着一个幌子,说是通过改造自然而造福人类,都是自欺欺人,都是在掩藏他不可告人的动机,也都必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自然只能维护,不可以改造。即如百姓只能疏导,绝不可以压服。百姓反弹的极端是烽烟四起,天下大乱;江河反弹的极端是天灾频仍,疫病横行。无论是哪一种,对许多生命而言,都是大毁灭与大淘汰。
一切灾祸的根源,都能归根于道德缺失。一切扰民的举措,都能归根于私欲旺盛。道德缺失则私欲旺盛,私欲旺盛则万民不宁、天灾不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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