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雪

今冬第一场雪。

影欢叫着冲入纷扬的雪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兴奋得仿佛一个初涉人世的孩子。

她说。笑，你看----是雪耶！

我站在廊下轻笑，说。我知道这是雪。

影仰首在茫茫大雪中撒着欢。快乐得像一个花间精灵。雪花如翩跹的蝴蝶轻吻着她春山一样的黛眉。吻上她娇巧可爱的樱唇，一袭红袄如火莲般绽放在朦胧的白色中。

影说。笑，你快看----多浪漫啊！

我说。是啊。浪漫。

我把手伸出檐外。大片的雪花从我的指间筛漏。然后。消逝无踪。像一个绚丽迷人的美梦，瞬间幻灭。

这种浪漫。竟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忽然像许慧欣的那首歌。

两个人的下雪天/下在心中的雪/谁也看不见。

淡淡的歌喉一如她那张寂寞而雍容的脸。让人心痛。

我抬首望天。

记得安妮宝贝说过。当一个女子抬头看着天上的云的时候。她并不是想要寻找什么。她是寂寞。

可是现在天空中灰蒙蒙地一片，并没有半丝云的踪迹。那么，我还寂寞吗？

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

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以前看过一部影片。起伏不定的芦苇荡。残阳似血。郑秀文饰演的那个女主角问张柏芝饰演的狐狸精。她说。什么是爱情。张是怎么回答的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郑听后笑的一脸淡雅而凄凉。她说。错！爱情就是自私、欺骗还有背叛。

然后她在那首同样淡雅而凄凉的主题曲中转身决然而去。

如果我很愚蠢/如果我没有灵魂/你是否会更心疼/只因为我双唇/有你所需要的体温。

你爱无限温存/还是佩服我无所不能/为何懂得拥抱/只为抱住不可靠的人　。

难道一个女人　/学会怎么亲吻/才能拥有一个亲密的名份/如果一个女人/该装的很单纯/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如果一个女人/只剩下一张唇/让我小声告诉你　/我不是那种人。

用我唯一的温柔/给你告别的吻。

不知道为什么。岁月荏苒。这首歌却一直在记忆中难以磨灭。

有人说。记忆太久便会成为诅咒。

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显得很深情。但他们却对我说着异常相同的话。他们说。笑，我喜欢你　。因为你逼人的才气。

我笑。然后转身而去。没有丝毫眷恋。因为我知道。他们所喜欢的，不过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终究。不是我这个人。

你爱无限温存/还是佩服我无所不能。

我坐在廊前的阶上。忽然觉得这雪下得有些傻。它耗尽自己短暂的生命，却只为换取薄情人儿的一声赞叹。

如果有一天我江郎才尽，再也写不出半个文字。如果有一天我食指和中指间的黑白棋望着纵横捭阖的棋盘茫然兴叹。如果有一天我手中的依纹再也无法勾勒出流畅如水的线条。如果有一天我手指上僵硬的义甲，再也无法拨动那优美的琴弦。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知道什么是“青青子襟”什么是“蒹葭苍苍”。

那人是否还会陪伴在我身旁。用坚定的语气对我说。笑笑，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我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如痴儿女一般爱幻想那些不可能的奢侈。也许是因为这雪的缘故吧。

影兴冲冲地跑过来坐在我身边。双颊飞红，气息有些微喘。她侧着头冲我拌了一个淘气的鬼脸。央求道。笑，给我唱支歌吧！

我无奈。望向那崴苏如扬花的白雪。轻轻吟唱。

新妆竟与画图争，知是昭阳第几名？

瘦影自怜清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