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匪人朱三

发表于-2008年05月21日 晚上9:26评论-1条

一、陷阱

翠凝山气候宜人,环境清幽,但因青云寨的存在,方圆几里内人烟甚是稀少,唯有翠凝山脚仍聚着十几户人家。

多年前,江洋大盗许青云在此开山立寨,从此翠凝山周围便再无宁日。青云寨众匪时常下山劫掠,搅得附近居民怨声载道;朝廷也曾多次派兵围剿,但似乎对许青云有所忌惮,每次也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最终,绝大多数居民实在无法忍受,只得携妻带子,背井离乡。

这一日,青云寨二当家林雨风一改往日慵懒,天刚微亮便起了身,只因昨夜与三弟斗了嘴,而自己又实在理亏,便打算起早去山中打几只野物,好向三弟赔罪。

这林雨风生得五大三粗,一脸落腮胡子,心思也不缜密,平日里做事也大大咧咧,但因其很是豪爽,颇讨弟兄们的欢心。

“黑子!”林雨风收拾好行装,在门口唤道。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闪电般窜至林雨风身边,低呜几声,轻摇着尾巴——却是一只黑色大狗,端的凶猛。

林雨风抬头,见天色渐明,便领了黑子出发而去。

晨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使人神清气爽。林雨风伸手摇摇林中小树,几滴露水便滴在了手背上,林雨风很是惬意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上的露水,笑道:“哈,可比昨夜喝的烈酒味道要好得多!”

“汪!”黑子在不远处吠道。

林雨风精神一震,急忙向黑子所吠之处奔去。“黑子定是发现了猎物。”林雨风心道。

果然,待林雨风赶到时,便见黑子好整以暇的立在那里,在它身前两丈远的地方,站着一只幼鹿,许是被吓得懵了,四腿发颤,全身抖动,并不逃跑。

“咔嚓——”林雨风踩断了一根枯枝,也惊醒了被吓懵的幼鹿。幼鹿惊慌地看了林雨风一眼,这才转身,撒开蹄子跑开。

搭箭、弯弓、松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羽箭离弦而去,却只是射中幼鹿后腿。

“追!”林雨风命令黑子道,心中微恼。

幼鹿受伤,开始时跑得甚快,可不久后脚步便越来越慢,在一个纵跃后,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已是无力再跑。黑子见此情形,也如幼鹿一般,纵跃而起,跳至幼鹿身边,探出前爪,拨弄着幼鹿。

“呵,这黑子,倒在我面前显摆!”林雨风抹了抹脸,笑骂道。当下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糟糕!”林雨风忽觉脚下一陷,身子前倾,惊呼道。

“这下该不会摔个满嘴啃泥罢?”下坠过程中,林雨风暗道,正想变换身形,却不曾想已经到底,这陷阱挖的并不深。

“啊!”林雨风面朝下落在陷阱中,正欲吐掉口中之泥,双腿却传来一阵巨痛。林雨风极艰难地扭头一看,便见自己双腿已各被一根尖细木桩所贯穿!

“汪!汪!”洞口传来黑子不安的叫声,林雨风听在耳内,心中一安,却也不敢移动身子,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林雨风似是听见了“汩汩”的声音。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重。“天,黑了……”林雨风想。

二、村长

老人左手端着茶盏,右手负在身后,微微仰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字。

“空静。”这是昔年一高僧送给老人的字,这二字作得隐逸,无丝毫锋芒。“万物皆空心方静。”赠字时,高僧曾对老人说。

“如今万物已空,可这‘静’,在何处?”老人苦笑道,伸右手捋了捋颔下下白须,又抬起左手,轻啜了一口茶水,皱眉,盏中茶,不知何时已凉了,此时喝在口中,毫无清香之味,尽是苦涩。

老人姓赵名卓,字超然,于二十多岁搏得功名,本欲有所作为,不想朝廷竟委以闲职,后,赵卓不齿官场黑暗,毅然辞官不做;又因迫于生计,家中众人也均靠自己糊口,便又从于商道。许是赵卓于商道更有天赋,不几年便已创下偌大家业。至晚年,赵老已看破俗世,扔下家业,四处游历,最后在翠凝山下住了下来,本欲在此静享晚年,却不曾想翠凝山上竟闹起了匪患。

山脚的村子因了翠凝山的缘故,便被唤做“翠凝村”。村中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村长,每每大小事情,村民们只要解决不了,便会找村长请教。赵卓于六年前行至翠凝村的时候,村长李嘉严倒还健在,二人因年纪相仿,相谈又十分投机,就成了极为要好的友人;一年后,李嘉严因故去世,去世之前,他将全村老少及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女李芷托付给了赵卓。赵卓不好拂了老友的意,便答应了下来。那一年,李芷才十岁。

老人放下茶盏,方要坐下,便听得门外一声甜甜的呼唤:“爷爷!”老人眉头一舒,道:“阿芷,有事么?”

李芷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得屋来,在老人身旁站定,这才说道:“外面有客来访,说是京中来的。”

“京中来的?”老人淡淡道,“请他进来罢。”老人不解,这多年来,自己与外界并无甚来往,甚至连家人都不知自己行踪,何人会来寻自己呢?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状况,这才寻到自己?

李芷方待出门相迎,一转身便发现来客竟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李芷却不惊讶,只对来客报以微微一笑。来客也不一为意,嘴角稍稍一动,算是答了礼。

老人见来客三十左右年纪,一身书生打扮,神情俊郎,唯一不足的是左颊上有一道一寸来长的刀疤,给来客平添了几分阴鸷。

“不知阁下找老朽有何事?”老人问道。

来客却并不作答,仅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老人;老人接过那物,看了一眼,便对李芷道:“阿芷,你去刘家婶婶那儿,看她是否有活要做,晚些回来。”李芷应了一声,对二人欠了欠身,出门去了。

“在下姜甫君,在锦衣卫中供职。”书房中,姜甫君对老人说。

“哦。”老人给姜甫君上了一杯清茶,道,“可不知阁下此来,所欲为何?”

“令孙出落的虽不甚出众,却从骨子深处透着灵动清秀,令人一见之下,很是心怡。”姜甫君饮了一口清茶,似是并未听闻老人的问话。

“过奖。”老人心中不快,不知姜甫君说此话到底有何用意。

“哦?”姜甫君又似是此时才听见老人所问的话,“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这翠凝山中的匪人。闻得你是此村村长,便特来拜访,望贵村能多多配合在下的行动。”

老人正要寒暄几句,那姜甫君又道:“在下的来意业已道明,稍时再来叨扰。”他也不等老人回答,便自起身离去。老人也不再多言,只对姜甫君的背影拱了拱手,权当是行了送客之礼。

到了黄昏时分,老人正在书房中平心气和地练着字,李芷就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

“爷爷!”李芷的声音满是惊慌,“不好了!一群官人把刘家婶婶的房子团团围住,说是要捉拿匪人;村人们为了保护刘家婶婶,正与那帮官人们相持着呢!”

“匪人?刘家婶婶?”老人一急,随手将笔往案上一扔,“走!”

三、复仇

西天的太阳缓缓下沉,有如生命垂危的病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黑暗——夜幕,依旧降临。

许青云迎风而立,须发飞扬,青衫飞舞,若在往日,他定会大赞这夕阳美景,可此时,他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的——因为,二弟林雨风,死了。

众人跟着黑子找到林雨风的时候,他已因失血过多而无丝毫气息了。

夜色渐深,许青云整整衣衫,对候在不远处的青云寨三当家高遥道:“掌灯,议事。“

青云寨大堂,灯火通明,灿如白昼。百十号人聚在一堂,均是默不作声,气氛显得极为压抑。大堂正中摆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已断了气的林雨风。

“三弟,此事该当如何?”许青云打破沉默,问高遥道。这高遥落草前是个秀才,后屡试不中,一气之下便入了青云寨,入寨之后,便向许青云献计用奇珍异宝贿赂朝中要员,使得朝廷对青云寨几乎是放任不管,许青云也因此十分赏识高遥,但其城府颇深,在众兄弟中的威望倒不如五大三粗的林雨风。

“很明显,”高遥清了清嗓子,“那陷阱是山下愚民所设,谁知他们是否只为猎物而为?”

高遥虽未明说,但众人也都明白其话中之意。

“那好,弟兄们,咱们这便下山,为二弟讨个说法!三弟,你身子弱,就不必同去了……”许青云极重兄弟之情,听了高遥所言,当下便道,他最后那句话,是对高遥说的。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灭了山下村子为二当家报仇。

高遥是个秀才,确切地说,他曾经是个秀才,大凡有些才识的人都是清高的。在高遥眼中,许青云等一干人只不过是山野莽夫,素日里,高遥对许青云是必恭必敬,心里却对其极是鄙夷。

高遥见自己一语凑效,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张老汉是翠凝村中的铁匠,手艺极佳,待人也诚心,但凡村人有了困难,无论对方是否言语过,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也正因如此,张老汉一家过得很是拮据,幸好有亲朋好友帮衬,倒不会挨饿受冻。饶是这般,张老汉成天也是十分开心,因为他于晚年得了一个女儿。

这女儿名唤“若嫣”,是张老汉请村中私塾王先生给起的,王先生说此女将来必定“貌若天仙,其行嫣嫣”,果然,若嫣到了豆蔻年华,便已显得美貌异常,聪慧无比,村中同龄的女孩儿与她一比,便似矮了一大截。

老年得女,本就是喜事一件,再加上这女儿又生得极是出众,张老汉两口更加欢心了。对若嫣,他们是有求毕应,呵护倍至,转眼间,若嫣便已到了该出阁的年龄了。

村中与村外许多青年才俊,打小便立了“非若嫣不娶”的誓言;而村人们大多认为若嫣毕会嫁于一体面富贵之家,诸如百里之外的巨富王家。可不曾想,若嫣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村中极为憨厚的刘大虎。

“为什么?”王家公子曾这样问若嫣。若嫣对王家公子笑道:“我就喜欢他那傻劲儿!”王家公子一时无语。

一年后,若嫣为刘大虎产下一子,取名为“小虎“。一家三口,日子虽清贫,倒也其乐融融。

“虎子,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进山打猎呢。”若嫣哄睡了才三个月大的小虎,对坐在床头傻笑发呆的夫君。

“好。”大虎憨憨一笑,对娇妻道。

若嫣为夫君掖好被角,坐于灯下,正待做做针线,却听得屋外马蹄阵阵,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出来,如若不然,就烧了谁家房子!”屋外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怎么了?”刘大虎一惊,赶紧起身,极不安地问道。若嫣也是不安,一脸焦急。

“哇——”这时,小虎被吓得哭了。

青云寨众匪个个手持兵器、火把,将翠凝村三十多人团团围在场地中央。村人们面对着凶神恶煞般的匪人,大气都不敢出。

“李老头!”许青云骑在马上,举着马鞭频频敲着李嘉严的头,“咱们之间可是有的:我的兄弟下山活动,不可伤人性命;你们也可进山打猎,却不能碍着兄弟们!可如今倒好,我二弟,死了!死在你们的陷阱之中!”

李嘉严浑身颤抖,看了看身旁瑟瑟发抖的孙女李芷,竟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今晚我下山来,”许青云继续道,“也不想为难你们,只要你们交出凶手,交出那设陷阱之人,此事就算了了。怎么样,李老头,这要求不过分吧?”

“可据我所知,近来村中并无人进山啊!”李嘉严握了握拳头,“那陷阱,断不是村人们所设!”

“哦?这样啊……”听了李嘉严之言,许青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打马绕村人转了一圈,行至原位,猛一弯腰,便将李芷抄上了马背。

“我数到三,”许青云抽出那把由铸造大师公冶先生打造的大环刀,将其架在李芷的脖子上,阴惨惨地叫道,“若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我就砍了这小姑娘!一!”

李芷伏在马背上,只觉那刀锋直往皮肉里钻,挥舞着小手,泪眼汪汪地看着众人,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声。

“二!”许青云冷冷道。

若嫣抱着小虎,若不是夫君在一侧扶着自己,她早已站立不住。

“三!”许青云终于失去了耐性,举起刀,劈了下去;却在最后一刹那止住了刀锋,只因他听见有人喊道:“我!是我!”

刘大虎走出人群,若嫣便软倒在地,小虎也被摔了出去……

四、围捕

村人们手持着镰刀锄头等农具,与握着锃亮腰刀的捕快们相持着,气氛十分紧张。

“怎么回事?”赵卓甫至,顾不得歇口气,就对众人怒吼道。

“村长来了?”姜甫君在一旁缓缓道:“我奉了圣谕,带人缉拿朝廷要犯。至此地,歹人挟持人质;兄弟们方欲冲进去办案却被他们所阻扰!不知村长有何解释?“

“朝廷要犯?”赵卓也不回答姜甫君的问题,只是问道。

“是。”姜甫君点头,“此贼出自青云寨,曾杀害数位朝廷要员。前不久,伤了知府王谏的性命;我追捕此人,已耗了几年的时间……”

“我才不管什么要犯,什么朝廷!”李芷抢过话头,“若谁与刘家婶婶为难,我定不会答应!”

“哦?这是为何?”姜甫君饶有兴趣地问。

“当年,当年,”李芷强忍着泪水,“当年大虎叔是为了我才被匪人所害的……我答应过大虎叔叔,一定会照顾好刘家婶婶母子!”

“不仅是阿芷,翠凝村上下老幼都曾立过此誓!”赵卓强调道。

“原来如此。”姜甫君作恍然大悟状,摸了摸左颊上的刀疤,“那就是情有可原了。可依着锦衣卫的办事风格,村长知道你们此举的后果罢?”

“那是自然。不过……”赵卓道。

“不过我今日心情甚好,”姜甫君笑道,“就多给房内之人一个晚上,明早天明,我可就不会顾及旁人的感受了!”

“外面的人听着,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我就杀了屋内母子!”此时,匪人再次发出了警告。

在距众人百步之遥的地方,姜甫君着人摆了一桌酒席,并邀赵卓入座。彼端两方剑拔弩张,而此处,姜甫君却准备与赵卓谈笑风生。

“赵先生是接任李嘉严为村长的吧?”姜甫君自个儿酌了一杯酒,独自饮了,眼皮也不抬一下,对坐在对面的人说。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就是不同一般。”赵卓道,脸色十分不好。

“过奖。”姜甫君打了个哈哈,“多年前,我也曾在这一带住过些时日……”

“哦?”赵卓有些诧异。

“那时,我叫高遥,是青云寨的三当家。”姜甫君淡淡道。

“哦。”赵卓点点头,心中一惊,却只是道,“不知姜先生告诉老朽此事,有何用意?”

“没什么,”姜甫君笑笑,“有许多话,许多事,若总让它们憋在心里,是很不好的。只是我今天心情不错,想我个人聊聊。”

“看样子老朽实在是非常荣幸啊!”赵卓看定姜甫君道。

“赵先生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么?”姜甫君问,却并不等赵卓回答,又说道,“五年前,青云寨二当家误入陷阱,不幸身亡;是夜,许青云领人下山复仇,捉走了村民刘大虎,因为那陷阱是刘大虎所设……”

“哼!”赵卓放下酒盏,“自青云寨建立后,村人就极少进山行猎;若有,则会尽量避开山寨中人,又怎会设什么陷阱!许青云当年只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你们倒是解了恨了,可刘大虎的性命,牺牲的委实是冤!”

“呵呵,”姜甫君似是有些醉了,“赵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不错,那陷阱,并非是刘大虎所为,而是我设的。”

“你?”赵卓低呼。

“当然!”姜甫君道,“不过呢,我设那陷阱,倒真只是为了猎物;可不曾想,林雨风却因此而丧了命……呵呵,其实他死了倒也清静!你都不知道,他那笑声,我早就听了烦了……”

“你做了错事,自己不承认也便罢了,可为何还要连累别人?”赵卓强压住胸中怒火。

“承认?我可不想被那帮莽夫给剁了!”姜甫君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赵卓,“许青云虽是江洋大盗出身,头脑也不聪慧,倒也有一套笼络人的手段……说到连累别人嘛,嘿,与其说是‘连累’,倒不如说是‘陷害’更为恰当!”

“陷害?”赵卓微微仰头,直视着姜甫君。

“是啊,陷害!纯粹的、标准的陷害!”姜甫君重新坐好,背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赵先生知道前不久遇害的王知府是在下何人么?”

赵卓摇头。

“那是家父啊!”姜甫君一脸沉痛。

“说了这么久,老朽总算是明白了。”赵卓颔首,“原来你就是当年追求过张若嫣的王家公子!因爱生恨,怪不得……”

“当年,”姜甫君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是悠远,“我本打算娶了若嫣后便进京参加科考,可若嫣却拒绝了我;更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居然嫁给了那个傻大个儿!哼,好啊,既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所以,我没了科考的心思,便瞒着家人如了青云寨,寻机报复刘大虎、报复若嫣、报复曾给过我耻辱的翠凝村!”

“唉!”赵卓对姜甫君惋惜地叹道。

“赵先生也不必叹气,弃了仕途,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姜甫君明白赵卓的叹息之意,“赵先生当年不也是弃官而从商了么?怀才不遇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那你后来又为何入了锦衣卫?”赵卓问。

“赵先生知道刘大虎后来如何了么?”姜甫君坐正身子问,见赵卓摇头,便道,“他,没,死!”

赵卓手一颤,盏中酒洒了出来。

“许青云当年将他带回山寨,在他身上加诸了百般刑罚,欲使其折服;可那刘大虎本就是一块顽石,他承认陷阱为自己所设,只是因当时情势危急,有人命悬一线,他才不得已而为之,他又怎会屈服于许青云的淫威?唉,我本以为刘大虎最终会惨死在许青云手中,却没想到,许青云竟生了爱才之心,也许是刘大虎与林雨风太过相似了罢……”

“后来呢?”赵卓忙问。

“后来,许青云便以若嫣母子的安危来要挟刘大虎,刘大虎无法,只好应了。多次,刘大虎欲逃出山寨,可一看到镜中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想到若嫣与小虎,便只好作罢。”

“刘大虎入了青云寨,你就没了立足之地,所以,你就离开了。”赵卓道。

“呵呵,我就喜欢和聪明人交往。”姜甫君笑道,“刘大虎入了寨,许青云待他却也不薄,不仅给了他地位,更将自身的武艺倾囊相受!于是,在寨中我没了地位又没了机会,就悄悄的离开,回到家中,让老父花了巨资给我在锦衣卫谋了个差事——你做贼,那我就专和你对着干!在锦衣卫中,我负责的是‘辑盗’……那刘大虎,也没让我失望,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劲,武艺初成,便杀了朝中几个贪官……”

“其中,便有你父亲。”赵卓道。

“诚然,我父亲确是贪官,由商入政,大贪才是正常的!他也确是该死,毕竟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犹如我一般!可我是他的儿子,他被害了,我不能袖手旁观,尤其当我得知凶手是李大虎后,我几没打算罢手了!无论花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杀了他!”

不知不觉间,月以上中天,赵、姜二人的谈话也已接近了尾声。

“不好了!着火啦!”百步之外,李芷惊慌失措地叫着。

赵卓放眼望去,但见远处的房子被火焰包着,似是在腾腾跃动,想要挣脱大地的束缚……

尾声

破门而入的是个男子,男子面目全非,身上多处受伤。

若嫣抱紧五岁大的小虎,坐在炕头,静静地看着男子“咣”的一声将大环刀撂在桌上,又静静地看着男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碗凉茶。

“你怕么?”若嫣小声问怀中的小虎。

“不怕!”小虎大声回答,“他,不过是匪人罢了!”

听小虎如此说,那男子一怔,接着便大笑起来,直到笑得咳出了几大口血。

男子进门时,冲身后喊了几句,便放刀、喝茶,接着大笑、吐血,然后稍微休息了会儿,又对屋外喊了些话,最后趴在桌上用极微弱的声音叫若嫣附耳过去,说完几句话后,便没了呼吸、断了气……

若嫣抱着小虎坐在炕头,看这趴在桌上的男子,看着男子放在桌上的大刀,神情复杂,心绪难宁……

良久,若嫣站起身,蒙住小虎的眼睛,抓起大刀!

“我是活不成了!可我不想落在别人手里!你带着我的头和我的刀,从房内秘道逃走!那秘道,是我这几年偷偷挖的……你们一定要走,一定要带我一起走!”男子对若嫣说。

身后是翠凝山、翠凝村,是已听不见声音的人们,身前是不知通网何处的路。

若嫣牵着小虎的手,背着包袱,包袱里装的是那男子的头;小虎倒拖着男子的那把大环刀。

金属环相撞的声音、刀声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打破了此方夜的沉寂,深入人心……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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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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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庆点评:

故事曲折动人,值得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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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评论

语言流畅,故事精彩。请关注我的《想实现她的梦》at:2008年05月29日 早上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