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午的阳光普照,晒的人懒洋洋的,像经历着一次温柔的沐浴。洗却了尘世的劳顿与浮躁,竟自觉空旷迷离,恍惚间神思轻灵,恍如沉重的身躯也轻盈起来,随着云层,竟至悠悠然飘入浩渺了。
人在水泥格子里活的太久了,身和心都会发霉,带的整个屋子都阴晦。一直就是忙碌,不知道目的的忙碌,像一件机器,被人打开了开关,只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转动而已。像吸尘器,让部分尘埃搬了个地方,让部分尘埃再次飞扬起来。像空调,以地球变暖的代价换来一个小小居室的凉爽。可还要努力的转动,只要转动,似乎就完成了你的角色。
人多的地方很孤独,太热的地方更阴沉。城里的天空总是有雾,没有人注意雾里有那么多尘埃和杀人的粒子,倒是有时候喜欢这份朦胧,甚至总会想方设法用雾一样的东西阻隔着阳光,抑或将人心用层层的铠甲包裹起来。拒绝甚至忘记了阳光的明媚,甚至是在春暖花开的五月。
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如同打了针麻醉药,可人确实在醒着。似乎清醒的意识到麻药的作用:让你的部分身体入睡了。这种睡眠比平常的睡眠更为深刻,以至于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就是此刻有什么针刺、虫咬都不会苏醒过来。眼前的景象也是模糊的,意识的想象也是朦胧的。感觉到你不再是原来的你,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一个你睡着,一个你醒着。睡去的那个自由舒展,醒着的这个恬静闲适,茫茫两隔却又浑然一体。你可以清晰的看到身上被麻醉的那部分远游,成了自己管不着的废墟。可也在微微的酸麻里,感到大自然的律动,在慢慢将这两隔身躯整合修复。
这就是个小小的幸福吧?于是盼着不要醒来的好。可又怀疑,这快乐可以像睡眠一样自我控制恣意的沉入其中吗?这悲哀可以像云层一样任意的被风吹拂飘来荡去吗?
就这样沉浸在落日余晖的残阳里,看西天一片连绵的群山,恰如一个接一个的坟茔,那里定有我一代一代的远祖。在这个落日的傍晚,我突然警醒了:这落日里有先辈的泪光,他们走完自己的人生而归于尘土,消逝在无尽的历史尘埃里。而我的生命也以挽留不住的速度前行。他们是否在借着此刻的夕阳,给不肖的后代指点迷津,提示一个人生的禅悟,完成一代生命的交接?在灵魂交接的一刻,我会终于懂得些什么,最后给后人留下些什么?
朦胧里万物都沉睡着,除了身边的几朵小花还那样绽放着,透着鲜艳和机灵。突然想到花本来一直就未眠,而不是因为我醒来的缘故。而其实整个世间,不管白天还是夜晚,灵魂都醒着,从来都不曾眨眼。明天的这个时间,这朵花还会开着吗?很可能等不到天黑,她就将自己关闭了。花开的时候就意味着花在死亡,但是花还是要开。
灾难还没有结束,微弱的呻吟已经平息,喧嚣的轰鸣已经远去,废墟像一堆洪荒初生的时刻那么安静,衬托着夹缝里一根冒头的藤蔓,在雨后的清晨里托着几朵粉色的喇叭花。它们记得刚才的震撼吗?它们是否在用这粉色的喇叭向你诉说刚才的不幸,告诉你任何生命的存在都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而再卑微的生命,都会用快乐去充实,哪怕这快乐里浸满了太多凄婉的绝唱。
天上行云依然,看似有,握似无,来去匆匆。没有了烦恼的灵魂,也许会变成一片云,在天上时给人以美的想象,在凝结后飘洒万物之间。一切都不应该悲哀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有来生,就变作一朵小花、一片白云吧。一生一世,面对的只是阳光的抚慰,只是大地的滋养。这该是多么好的归宿。
腿的酸麻消失,身体复原成曾经的一个。太阳慢慢坠落,阳光和阳光的温暖不再。似乎还没有醒来,可我知道她明天还会升起,人也能这样吗?对于爱,一般人很少有发言权。太深奥的东西,须要细细体味。别轻易说出来,就会失去了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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