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

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

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大街上吵吵嚷嚷的声音。经常，父亲被戴着一个破硬纸牌，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黑字，又像是写错了似地打上一个大大的“x”。在街上游街示众，那时候我们家仿佛遭受了灭顶之灾，全家人心慌慌，坐卧不安，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吵嚷声有一种天然的惊恐。

有一天，门外又想起了吵嚷声。我久久不敢出去看。后来，我从声音里判断出好像与我家无关，我才怯怯的溜出门去看。只见一个妇女披头散发的立在路中间，对大家说着什么，她显得很愤怒，不断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身体，她传着一件小背心，白晃晃的胳膊格外刺眼，街道上站满了人，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相互神秘的看，有的人还窃窃私语。她大声地骂着，旁边劝她的人越来越少，几个妇女想劝她，但好像被她的气势吓着了，不敢上前，都围着她远远的劝。她骂着骂着又跳起来，指着一个方向骂，我一看她手指的方向，是朝着大队支书家门口骂，。我心里很恐惧，唯恐她要吃大亏，因为她丈夫是一个很瘦弱的男人，个子矮矮的，长期抽烟使他显得又干又瘦，真要打起来，他根本不是支书的对手。果然，一会儿，支书从家里冲出来，我远远的看见他像猎豹一样奔到那个妇女的跟前，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支手“啪啪啪”的连骟了那个妇女几个耳光，口里有骂着“不识抬举！”。我牢牢地记住了那个词语“不识抬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个妇女的男人哭着腔上前哀求支书停手，支书看了看她男人，才停了手。她被打得口角流血，好像昏了过去，几个妇女才拖着她，和她男人一道把她扶回家去。我目睹了这一幕，胆战心惊。我问母亲为什么支书打那个女人，母亲捂住我的嘴，叮嘱我不要胡说胡问。那是个夏天的事情，当时天气很热，村子里的树叶绿得流油，知了的鸣叫声特别呱躁。

很久以后，我和母亲说起当时家里的境况，母亲说，过来都是年景。我又问起那件事，母亲说“支书到她家里去，看见人家在炕上睡觉，就耍流氓，那个女人不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我和母亲说这事的时候，那个女人早些年已经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