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安雅喻芷楚

发表于-2008年05月20日 晚上8:44评论-0条

“我还是要老僧长谈,你不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吗?”黄昭明说道:“我知道你的情操很高尚,不过爱国不只有当大兵,这些天你也是看到的,有你在的日子老豆很开心,尽管他不跟你说话,尽管他冷脸对你,但是你进公司帮他很轻巧地搞定两担生意,你还不认为自己更适合从商吗?……难道你想老人百年后家产……你不要以为我们两个女婿会来抢着继承,不会,我们都是看得很开的人,经商只是求生的道路,智慧施展的一个平台,家庭温暖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可惜……。一个民族﹡需要﹡军事﹡同样需﹡要经济,不是吗?没有发达的经济,军事﹡是﹡何其苍白,……你懂吗?……”

曼华沉默了,他感觉心很乱,姐夫的话无疑句句敲到他的心坎上,本来他就没打算回来,部队在做着各种部署,他扭扭妮妮扭不过他的司令员。“是真英雄就该有老僧禅定之功。”

“老僧禅定之功?我有吗?看一个国家强不强盛,经济是首要而后才是……国民﹡收入……钱的问题不解决?”他脑子迟缓沉重,尽管他面对的是鼎湖山青山绿水,下周他的假期就满了该归队了,但一直在亲戚朋友间周旋。又在父亲公司见习几天,还没有时间特别放松,在阿惠的建议下黄昭明组织了这次鼎湖山周末家庭自驾游。黄昭明用心之良苦让他的老岳父特别感动,所以老人一直没在儿子面前出现只让女婿陪儿子。鼎湖山的氧离子清新不了曼华的脑子,阿惠把他推到蝴蝶谷的湖舟上戏笑:“舅舅你就别听老豆的话了,他可是我们公认的一流说客,他博学多才,虽然样貌平平,但脑子可好使了,经济政治在他手上……”青春女孩子对父亲的仰慕只在这一扬眉间,曼华忍不住笑了,刮她的俏鼻梁,问:“准备考什么学校?”

“当然是北大,我要去看看你走过的小路,坐坐你坐过的小教室。”说着又极诡秘地附在她舅舅的耳根旁诡笑:“我可是偷看了你的qq,老实说,那个安雅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是不是我未来的舅母?”

“安雅?舅母?”他楞,后是笑:“她是个比你还小两岁的小孩子,不过她向她的母亲是个天才,现在在英国牛津读大学,学经济。”

“她母亲是谁?”

“是司令员小半夜的夫人。”

格,格,格阿惠笑的不能自己娇颜添色。他却是一脸骏容:“一点都不好笑。”

“可我觉得太好笑了。”阿惠敛起笑正经地注视她的舅舅。

“你听了这里面的故事你就不会笑了。”

“是吗?她有什么……?”

他挑挑眉显然不想在外甥女面前说这件事,但是他的心无疑渐涌渐不平:

七月的草原鲜花烂漫,才来部队半年的他无处不觉得草原之美,草原之浩大,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壮观,他像个孩子翻腾在草原上。两匹骏马飞来,马上坐着两个少年,严格地说一个是少年,一个是小女孩子,小女孩子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结着一头的云辫,俏皮地向他飞出一鞭,他触不及防,摸摸火辣辣的俊脸不等他开口,小女孩子撇撇嘴朝旁边的少年说:“逸飞你还不肯来,我说我们也许会碰上一些有趣的玩意,看,我没错吧,服不服?”

“几时我不服你,我只是想孟云,他说好了十点准到,有他不是更好玩?”

“等他?我会闷死,他自己难道不能来?”小女孩子红嫩嫩的国字脸,两道细长黑亮的美眉一掀一掀。微风一吹,身上飘起缕缕馨香,沁心的醉人的,他不由深呼吸,呆呆地注视小女孩,一团稚气里散发逼人诱惑。

小女孩儿不屑问:“你是哪个团的,你也太黑了点,像我莫叔叔似的。”

“司令部新兵苏曼华,我出身在沿海,所以黑些。”他眨巴眼:“卢司令员的警卫兵。

“什么?你是我爸爸的警卫员?你不在营地跑出来,想受罚吗?”小女孩挑起眉。

“不是,是司令员放我假。”

逸飞笑:“卢叔叔总是好心眼,这样岂不把兵纵坏了,还是我舅舅比他……”

“不准你说我爸爸,也不准拿爹爹和爸爸比,他们各有风格。”女孩毫不客气抽了逸飞一鞭:“你几时能长记性,要挨多少鞭记得?”

逸飞随鞭重重地抽在身上并不恼还是笑嘻嘻:“这是习惯,很难改。”

“你是想我抽死你吗?什么哈佛学子,就你这样?一点记性不长?呸,呸,呸。”

他忍俊不禁,他似乎能猜出这两个人是谁,因为在这半年里他没少听司令员家的故事,尤其是他的宝贝女儿——安雅,玩劣霸道,一身真功夫任你几个一流高手都不是她对手。他下意识做了一个鬼脸心理说:“我的妈,怪不得司令放我假,他是去接这玩蛮公主,他是不想我初次见面就被这丫头整……,噢,我该相信命运吗?……”

“你想什么?不如回去帮我把孟云接来。”

“是。”他开心地敬礼旋身上马。

当他把孟云接来,远远望见安雅与逸飞正过招,他们剑影丽姿,缤纷花朵。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剑法,怔怔地,孟云丢下他一马冲上甩鞍下马,喜叫:“我来了,安雅。”声到剑到。

他看花眼,安雅一把剑凌厉又婉柔,就像在花丛中舞蹈,总有二十多分钟,他们收招。安雅飞身上马继续向草原深处。他紧随身后。他们玩到天黑,月亮升中天才回府。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他与逸飞、孟云极快地说到一处,他不过大他们几岁而已,他也是北大出来的高才生,虽然在这两个哈佛学子面前有点逊色,可丝毫不减他们共同的语言的汇聚,就是中国古典文学和武学了。安雅不像她两位表兄,她像她的母亲寻他开心半天也不当他朋友,但他不在乎,来日方长,有长长一个暑假,何况有逸飞孟云替他想主意讨安雅欢心。

“阿弥陀佛。”有一日一大早他在操场运动,跑过南门小树林,发现安雅对着一堆新土念经文,好奇停下,问她做什么,她眼泪挂在嘴角:“庭枫不小心用弹弓打死了一只小鸟。”

“一只小鸟而已,你不用这样伤心呀。”

“你不知那是什么小鸟,那是妈妈从灵山带来的,陪爸爸的,你不懂。”她继续哭着,声音越哭越大,越哭越伤心,哭得他束手无策只好跑去找他的司令员。卢枫听说马上寻到女儿了解情况,不由他怜爱拥住女儿:“你没有责怪庭枫自己却躲来伤心,妈妈会很高兴,妈妈给爸爸的小鸟在这里已有上百只,它们会老会死会生育,这是自然,你把爸爸的思念看得太重。……”

呜,呜,呜,安雅因着父亲的话语哭得花草失色,他也竟是流下泪,为一个小女孩这样的怜惜敬爱父亲,他怅然若失。这以后他就像敬重一个圣女一样敬重她,他没想到他的敬重赢得安雅别样看待,她劣态中从来不忘素养,她把逸枫、庭枫兄弟管教的好好的,虽淘气,虽时常闯祸但总不需大人,她就代着解决了。她一个人的时候常会念颂经文,听多了,他们也渐熟稔了,他会问她为什么总是独自念那些个东西。她就笑了,不解释什么只叫他闭上眼合什,然后她一字一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碍,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土垂),依般若波若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

经文太拗口他没怎么记着,安雅并不问,……长长一个暑假在于他来说就像几天,在离别的那日,安雅作了一首诗:

《我是父亲的天使》: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人初照人。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父亲将最深最深的爱向母亲最深最深的海洋游去,

设想在美丽的深水珊瑚礁上,

守一世的爱情。

但是他写诗的手,

只在韵律里不懂捕捉母亲月亮下深深的忧郁。

他错误地种下种子,

然后我错误地快乐生长,

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

我蝴蝶一样,

舞蹈父亲深深地思念;

我花瓣般的笑容,

诱开父亲一日一日地拉开窗帘。

他深沉的眸子,

深深地记忆梅与雪的恋情。

他给我他梦里的衣裳,

把灵魂消瘦在一颗心永恒的追求上,

我是他爱情的最后一笔绝唱,

漠漠荒原上光耀他日渐老的怀抱。(2008-04-20)

他读着这诗,深深地感动,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样深恤父亲

他深深地将她的影子烙进心里,从来不敢想其它。阿惠青春无邪的脸庞,无忌地话语勾起他圈圈涟漪,潋滟碧澄的湖水依稀是灵山断涯梅下的深潭……

阿惠目视舅舅奇怪的眼神伸手他面前,他没反映,曼嘉拍开女儿的手:“别扰舅舅。”

阿惠乍乍舌笑。在湖上悠荡了半个多小时该上蝴蝶谷岛上游览,弃舟登岸。春色满岛。阿惠是个青春少女,花草蝴蝶在她来说就是世界最动人的物种,最怡心情的神物。对于曼华来说不是,这里景致远远比不上他在灵山看到的,秀山碧水清泉飞瀑奇花异草无处不是,这里仅仅是小儿科,不过有外甥女在身边说说笑笑他脑子倒不是那么混钝,他的人生道路时浮时现在脑际,阿惠拖着他手走向丛林探险,林木茂盛,山道崎岖,水溪清澈。他和外甥女闲聊,也许是与安雅聊谈惯了,习惯于她的高僧式的点到为止对于阿惠的刨根问底有点不惯,常叫他不得不下个答案她。她瞅着他突然问:“安雅有我美吗?”

他轻轻微笑:“十个阿惠不知道是否可比?”

“舅舅,你是不是太夸张?”

他摇头:“她是优生品种,集十余年爱情迸发出来的一颗鲜亮的爱情果。”

少女总是爱听她最欣赏的人的赞美,可是谁知道给了她这样一个无情答案,如何不着恼?阿惠生气地不理她的舅舅,他把她看得太低档了,她不高兴,她本来以美貌赢得校花之美名,仰慕者不泛数众,可是她的舅舅竟是这样不把她的美丽放在心上,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照他语气她连那个安雅一顶点都比不过,就差没说出简值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受,委屈地跑到母亲跟前诉说。母亲听了反而喜形于色。一面安慰女儿一面快步追上曼华将女儿的话问了一遍。曼华莫明其妙望着姐姐点头说是,曼嘉听了更是高兴,只是没说什么,随曼华狐疑地去了。

从鼎湖山回到家,曼华先上网查阅新闻,他的确要多了解些社会这玩意儿,它深藏的学问,深藏给人的烦恼,深藏给人的喜乐……十余年我已作了选择,今天我何故迷茫了?他想:“我确实该去与沙尘暴赛跑,我此刻大脑的空白,就像在沙尘暴里,只有两条腿证明着我还是活着……”

“舅舅。”阿惠敲门:“你今晚不与安雅qq了?”

“不了,你不上课去?”

“不去,过几天你就走了,我想多看看你。你看什么?”

“新闻。”

“做功课去吧,舅舅还得想法搞定外公,我怕我这一走非气死他。”

“唉,忠孝两难全,这个你早该知道,还等现在想,笑死人,别想了,还是和安雅聊聊吧。”

他摇头继续他的查阅。阿惠扫兴地赌气坐一边,随手翻开身边的一本书——《梅之恋雪》:

……

……绿梅方丈禅房打坐,但听山谷回音,笑上眉梢,老人眉花白,颔下长须发白,身体还是那样清瘦。

“师傅,荷儿来了。”他的三弟子镜月喜出望外。

“是啊,我的淘气回来了,我们去断崖梅赏雪迎人”

断崖梅在上山路与寺院的连接口处,是座山崖平台,地势较为宽阔,有块飞岩突起,在上面建着一座小亭,因清圣祖一十五年曾有一鹤停留亭旁飞身离去刚好被庙寺住持看见,从此小亭改名为飞鹤亭,奇怪的是自鹤飞走,第二年在亭悬崖壁长出五株梅,引历代僧众喜爱,荷儿犹爱,常攀爬上去玩耍。在断崖梅入山口有一座牌楼,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海纳众水,由龙腾鱼欢。下联山深藏兽,任鸟语花香。横批:即是我佛。山崖至谷底约有二三十米深,谷底是口深五、六十米的深水潭,每到夏季荷儿与她的师兄弟都要在里面畅游戏耍,抓鱼偷着烤来吃。七年来深水潭没有她也显得寂寞,今天小东西回来了,深水潭想必也知,瞧,鱼儿在水里雀跃地跳,荡漾起一圈圈水波。

镜月那边忙命小僧童备披风。老和尚由六大弟子陪同叩山赏雪。繁雪鹅毛缤纷漫天。梅先得风雪之气已是蓓蕾骨骨,小有花朵。查理在山道路边贴身一株歪曲脖梅,凑近观赏。他不可思议地想象,世间竟可以有如此美丽的风骚卓绝的花。荷儿像山中的精灵飞跑娇柔的影子。飞进断崖梅前老人的怀抱,她泣断肝肠。这是养育她,教养她的老人,七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还有她的俩位师傅。他们像慈父一样爱着她,给予她世间最美好的爱,她在他们的宠爱里度过她的童年。她有别于任何一个孩子的成长,她享有太多的关爱。她亭亭玉立师傅面前动情地呼喊他……

她一口气读完这章心理好感动,紧接着连读几章,他似乎能明白舅舅的心情,怔怔地发着呆,秀美的长发掩去半边脸,眼角分明挂着几滴美人泪。

曼华在旧时的爱国的情绪里思考政治,他是副团,不是副班,他的确需要禅定。奥﹡运﹡圣﹡火受阻,西﹡藏﹡暴﹡乱,欧﹡美﹡经济﹡衰退,中国经济增长,燃油﹡上涨,股市﹡一片﹡绿,国家面对股民﹡怨声﹡载道﹡不假﹡以援﹡手……这里面不会没有文章,民众﹡激动,首﹡脑﹡不能,高手过招静者胜。他想到武学用词,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他最喜古龙的《决胜紫禁城之巅》,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两个“冷”得几乎无血,按他们这种状态,他倒下身去。

又想起安雅,好像她的父亲好诗情,柔美的令人室息。“三生石上旧精魂,却不知这旧精魂是谁?”

他温馨地微笑,没头脑地对依自感伤的阿惠说:“一定不要让你妈妈误会你老豆,一定要她去了解他,爱一个人不容易,为她付出更不容易。世上没有完人,完美无缺不是人,是神,不,是神都会有错。”

阿惠瞪大眼不知舅舅意思。

曼华继续微笑说:“当一个对自己人生曾做出慎重选择就该坚持,生活不是童话,在猛烈的沙尘暴面前我们是凡胎尘躯。”

阿惠似懂非懂,一双明眸空洞地落进蓝色月亮里……

他却是起身推开窗仰头望月,吟安雅诗:

……

我是他爱情的最后一笔绝唱,

漠漠荒原上光耀他渐老的怀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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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奔月 | 荐/奔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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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点评:

文笔很好,期盼您的首发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