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5月12日,星期一,天气晴朗。
我如往常一样上班。中午12点20分左右,我带着刚吃过午饭的孩子们在大树下乘凉,谈话。小朋友发现地上的蚂蚁很多,都蹲在那看蚂蚁,有的小朋友用手去捏,于是我引导孩子们不要伤害蚂蚁,告诉他们生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我们是人,就可以不把蚂蚁的生命放在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有权利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一点十分左右,照顾孩子们入厕,然后进入寝室开始每日的午休。在陪一名比较调皮的孩子进入睡眠后,班上的孩子都已经沉睡,整个寝室除了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之外,一片沉静,看了看表,午后两点十分。我有了点困意,就撑着手托着腮坐在那位孩子的床边假寐。不一会儿,我觉得小床摇晃了几下,以为那个小朋友刚才是假装睡着,现在又开始调皮,就赶紧转过头看他,可是那位小朋友此刻睡得正香,就在这时,床又猛烈的摇晃了起来,同时,整个房间都摇晃了起来,我的直觉是:地震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间,我严肃而又平静的嗓音在室内响起:“小朋友们,快起床!地震了!先别慌,也别叫,听老师指挥,因为现在很危险!”
“下床的小朋友别乱,上床的小朋友赶紧下来!先躲在下床!”
“xx,动作快一点!”有两个小朋友还在上床嬉戏,嘴里说着“地震了,呵呵!”没有一点危险来临的紧迫感,好像这种摇晃的感觉很好似的!我又不顾形象地大嚷了一声:“xx,xx,快点!我们很危险!我们要出去!”
就在这时,我班一位下班没走的老师冲进寝室:“地震了,快往出跑!”这时,我匆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或许那时神情严肃的她没有发现。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先带着已经在下床的幼儿往外跑,把那两名嬉闹的幼儿留给了她……在院中空旷地带,我停止了脚步,这时,孩子们都在我身后自觉站成了队,没有一人乱跑,没有一人哭喊。紧接着,李老师拖着最后两名幼儿也来到队伍里。因为撤离的匆忙,有的幼儿只穿着小背心和小裤头,光着脚丫子。
回顾四周,发现全园的小朋友几乎都出来了,下意识用目光找了下我儿子所在的班级,发现他们老师领着一群幼儿在我班侧后方,我相信,儿子也是安全的。作为家长,突然间很感激那几位老师,把孩子们带离危险地带,使我的孩子毫发无伤,但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从发现地震到在院中站好对大概用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队站好的同时,我感觉了一下,剧烈的摇晃感好像已经停止了。在这三分钟之内,我发现全园600多名小朋友在班上老师的组织下几乎都来到院子里集中,而且基本上次序理想。在院子里,老师们陪着各自班上的小朋友聚在一块,虽然看起来都有些紧张,但都还沉静。阳光依然灿烂,轰鸣声过后,一切回复正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有的孩子正在穿老师递给的衣服,有的正在穿鞋子。
幼儿集结好以后,各班清点人数。我班李老师在清点人数的同时,我回到寝室,将部分幼儿没顾上的衣服鞋袜用一个大盆子装了出来,分发给幼儿,很快,幼儿穿戴整齐。于此同时,各班保育老师在园长的统一调配下分散到各楼层检查是否还有惊慌失措的小朋友。
在园内各项自觉自发工作开展的同时,园门外聚集大量家长。园长继续在广播里作了幼儿离园的安排,很庆幸,秩序一直很好。
大门打开后,焦急的家长陆续接走了各自的孩子。有其他班的家长进来后着急地问我:“xx班的xx在哪?”我知道,我不能用“不知道”三个字来回答。我对所有来问我的家长说着同一句话:“别着急,您的孩子很安全。他们都在前院集合,您先看看他们的老师在什么位置,孩子们和老师在一起。”
我班一位家长从大门外直超我们冲过来,大叫着:“xx,快跟我走!”说着,拉着孩子的手就转身跑,孩子回头跟我们说再见,他的父亲惊慌地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再见啊!”边说边扯着孩子跑了。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是风平浪静,当然,除了人心惶惶。
我班的孩子都接完了,这时,我的孩子蹦蹦跳跳来到我身边,一下子抱住我的腿,说:妈妈,我们班有的小朋友都哭了,他们都在要妈妈。我的眼睛湿润了,静静的,紧紧的抱住了儿子。我问:那你哭了吗?儿子说:我没有哭,老师让我到妈妈身边,我才找妈妈呢。四岁的儿子看起来很镇定。
短时间内,全园的孩子不约而同地都被家长们接走了。这时,听旁边的人说:收到消息,这时四川汶川发生了严重地震,波及我县。是啊,想想,我县与四川接壤,怪不得反应回如此强烈。
大家正在交流着,我班保育员过来说我班挂在墙上的钟摔坏了,时间停在14:31分。
(二)
想起来有些后怕。我的工作存在问题。我只想着在危险中和孩子们在一起,照顾所有孩子的安危,可是我忘了,在关键时候,生命时不能等的,也等不起。我应该让下床的孩子护住头先往外跑,安排小助手组织大家在我们常集合的空旷的前院集合,然后再拉着后面嬉戏的孩子从后面跟上。假如,李老师没有冲进来,假如,地震再猛烈一些,有多少孩子会因为我一时的错误疏忽而留在危险里?虽然名义上是为了所有的孩子。
(三)
全园的孩子在这次地震的影响钟变现的比较令人满意,无一伤亡,我想,这跟我园平时的安全工作有很大关系。
我园每学期都安排有安全仿真演练活动,每期的孩子几乎从小班就有这方面的经验。孩子们从原先的生疏到后来的动作敏捷,从原来的散漫到行动听从指挥,可以说变化使巨大的。由于对紧急集合和行动听从指挥比较熟悉,所以这次危险真正来临时,老师和孩子才都能保持镇定和有序。
我庆幸,我园的工作群体是一个敬业的群体,我为自己是这个群体的一员而感到欣慰。
(四)
5月12日五点多,我带着儿子离开幼儿园。刚回到家,儿子的父亲也从另一所学校回到家。我们来不急看看房屋有什么损失,就一起去了父亲家,看了看,互相通了通消息。那里的村干部在挨家挨户地通知震情,并强调一定要在户外开阔处搭棚生活和休息,尽量不去房间内部逗留。
丈夫打电话问了老家的情况,得知家人都很安全,损失也不大,没什么大事,就再次强调了安全和要注意的地方。
再次回到家已经快八点,这里的居民们都在公路两边的开阔处搭建了塑料棚,打上了地铺。一位邻居邀请我们去他家的棚那儿,说是还比较宽敞,已经有几户人家挤在一块了。我们很感激。
一切弄好后,九点左右。我带着困了的儿子早早睡了,儿子睡得很香,我的脑海里却一直不平静。虽然不时还有摇晃的感觉,但是基本上轻微的。丈夫从地铺打好后就一直不见踪影,估计是去网上浏览新闻了。十点五十左右,大地又有了摇晃的感觉,丈夫也来到棚幕里,大家说了说闲话,一块休息了。感觉这个夜晚,大家都不能平静。
在这块区域,可能有一百多人聚集。夜里,凌晨两点左右,有人响起了鼾声。凌晨四点到五点,明显的摇晃感有三次,每次都有地鸣。
(五)
5月13日,七点多一点,我去了幼儿园,发现有的老师带着家人一夜都住在宽敞的前院。八点左右,通知放假三天。在回家的路上,才留心到广场和公园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棚幕,人们都在棚幕里三三两两地休息交流。路上好不容易买了点熟食。商店的水和食物几乎脱销。
13日比12日平静的多。但是人们大多时间还是在棚幕里休息,有的在空地上做饭。看来,露宿的时间得有几天了。
(六)
从5月12日开始,到5月16日我整理这篇手记,或白天或黑夜,间断地感觉到大地的震动,只不过越来越远离频繁,远离猛烈,在室内的时间多了起来,收看新闻的时间多了起来。
看到因气候和地质原因,救援人员无法进入汶川,内心着急担忧;看到经过种种努力,陆续有救援工作组开进汶川境内,立马放心不少;看到捐款捐物的场景,看到国际友人的帮助,感到这个世界用爱心连成了一道生命保障线。
(七)
我的家乡与四川接壤,是陕西受灾最严重的县。从县内新闻中得知:巴山,广坪,青木川等地房屋垮塌,交通不通畅,有人员伤亡。听闻巴山在田里劳作的人讲,田里的水猛漾,往上翻腾,情景骇人。
县城受灾不是很严重,没有房屋倒塌,但几乎所有房屋的房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很多楼屋都有了大大小小的裂痕,成了危房。高层建筑中的住户损失最大,有的家电摔坏,灯具损毁,玻璃器皿破碎。
我家房屋的顶层防热层有损毁,一楼室内两堵墙有裂纹。
有几个同学在受灾严重的地方工作,打电话到目前还没有联系上,让人担忧。有网友也在余震影响区,上网查看,都是有惊无险,躲过一劫,小小欣慰一下。
这几日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居多,要不讨论新闻,就是诉说自己的感受。余震不明显的时候,邻居们都回家查看自家受灾的情况,想着怎样补救损失。收到省应急办和省地震局发出的没有破唤性地震的消息后,几乎这里所有的男人们都爬上了屋顶,开始修补地震带来的创伤——从重新翻盖屋顶做起。邻居三楼储藏室的一堵墙倒了,也自己和了水泥,重新把砖砌好了。
在闲谈时,一位居民发牢骚,说政府应该来救助,我家那位自己砌墙的邻居说:都什么时候了?这跟灾区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谁这个时候给政府找麻烦,谁就该挨骂。
是啊,身在天堂的人,怎么还能嫌自己的翅膀不够美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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