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下午,我刚想下六楼去,摁了电梯在等,突然,整个电梯层楼震荡不止,我条件反射跳出电梯间,窜到平台,这其实就是楼顶;成都盐市口广场这栋楼共计六层,我们的办公区在六楼上,除了办公区,就是空旷的平顶。
北京华联区的屋侧玻璃脱落,破碎时刺耳的声音和着电梯间上面落下的物件堕落身边,我狂野一般冲向更空旷地儿,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地震。
办公室里逃出来的同事,扭成一团,你扶我牵,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眼睛圆睁,遏底斯里疯叫,全都颤颤地立在空旷的楼顶;地球在挠痒痒,大楼在迪斯科,人失去了平衡,犹如小时候陶气地爬到了树尖,树在找平衡,人如失重一般轻飘于空中;一切都不再按原有的规律呈现,对面双子座摩天楼墙壁上的玻璃窗变形般反射,让人目眩起来,楼下尖叫声,和着人潮涌动,全挤进了街道,天府广场上堆满了人,交通凝滞,公交车艰难而懒散地踱着方步。楼顶一直左右摇摆着,人们跨着腿尽力想保持站立,一切都动感地将时间拉长,一如兰州拉面,看着看着就拉长又拉细,拉到了如紧张的神经般纤细,一秒变成了十秒、百秒、千秒……三分多钟的命运定格成一幅凝固的画面,天地洪荒般,一如《最后的晚餐》般穿越了时限;没有看到诺亚方舟,思绪静止,只剩下嘴里默默诵念平安咒。
一时之间,北京华联商场里的人流洪涌向大街,盐市口广场小商品市场商家好一些来不及关店,顾客慌不及退衣就奔向街中,四楼茶房茶客还来不及伸手去拿走桌上的钱,有的甚至到窗口下望,情急之时要跳楼……
大街上,不时震动惊起人们叫嚷一遍,全裸半裸再不是艺术特写,缠绕、拥挤,相互一个哪怕是一个平静的眼神都能给对方无穷力量。汗湿背心,背脊发麻,观望的、拍照的、电话的、报怨的表情各异;余震不断,电视直播,电传行空,网络沸腾,问询平安之声此起彼落,信路阻断,移动哑声。
夜幕里,沿街民众横卧侧睡,个个如惊弓之鸟。生存成了奢侈。上天见怜也垂泪不止。
四方消息杂嘈,死亡人数不断上升,成都市民工返家,民众撤离,商家停业,了无商气人气,一遍寂静。游走的人如幽魂飘曳。
5月14日清早,消息传来,成都上游化工厂爆炸,污染严重,接着断水停汽,食品抢购一空,水业断供,单位正式放假,只留值班人员在岗职守,我毅然留下,将希望给了同事,也在希望中渴望自己侥幸、平安,网友电话急迫,短信连连,一切都在焦急中流连,此时,已过中午,而我和同事们还没寻到可以吃的东西,岗,仍然在己责,没有人逃离。几天来,我们靠着方便面度日,而此时,连方便面也买不到,刚听到好又多开了门,同事们跑去排在了长队后边,希望今天中午能吃到面条,更希望今天到黄昏能,吃上一顿。
怨不得天,天无情,怨不得地,地气不和,民众更糟罪。
由不得你想像,但是可以由得你胡思;或许,你根本没有心情,一切都已淡化,一切都变得这么无足轻重,一切都变成了虚无,任时间划过受伤的心慢慢飘飞。想起了短信那边的朋友、那边的亲人,苦笑地安慰自己,寂寞不在内心。
地震让人变成更加清醒,一如长老通透的彻悟人生,生,如浮云,死,也由着命运,唯有一语:永不言弃;虽然,当新的秩序开始,脚蹋实地,也,未必可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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