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一场雪灾酿成的伤痛逐渐被春风吹散,暖阳蒸融的今日,不过仅仅半年的时间,汶川这场惊天动地的地震又一次排山倒海般地刺激摧毁着人脆弱的生命和神经,顷刻间瓦解着人们的豪情壮志。看着电视屏幕上一幕幕心痛的惨状,听着骇人听闻的统计数据,多日来浮躁的心渐渐淡定在这种悲痛中。
也许人只有在失去生命的恐慌中才能大彻大悟,才能懂得失却了生命就一无所有的真理,从而明白以前官场的争名夺利多么荒唐可笑,生活中的挫折磨难又是多么微不足道,继而从心底发出一声纯真的呐喊:活着真好!
虽然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生死考验,现在又远离灾区无法体验那种生与死的挑战,只能看着电视里那些惨兮兮的图片或感叹或落泪,此时我对生命的理解也许太肤浅了点。可我听到过身边亲人“活着真好”的由衷的感叹,并且深谓这种简单的感言感动过。
那是1975年,一场特大洪水汹涌而来,以不可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房屋倒塌,财物被洪水冲走,人们纷纷拖儿带女逃命,故乡平时隆隆行驶火车的道轨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此时远在外地抗洪救灾的父亲正坐在载满救灾物资的飞机上,遥望着家园涕泪横流。他在诅咒着翻滚的黄汤,他在牵挂着母亲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他恨不得扎上翅膀飞回家,与家人生死与共,他在恐惧中度日如年,生怕与家人生离死别。而此时在家中的母亲也正用忙碌掩饰着内心的恐慌,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白面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她没有把握能把孩子活生生地交给父亲,她把眼泪咽进独自里,用一个普通农妇的思想给孩子们制造生命最后的一点惊喜和快乐。
几天之后,洪水消退,父亲一路哭着疲惫归来,母亲带着孩子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看着母亲恐慌无助的眼神和孩子不谙世事的一脸傻笑,父亲喜极而泣。
多少年后,父亲母亲在一起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总是紧接着告诉我们一句话:“人叫人死死不了,天让人死活不成。”并由此欣慰地说:“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呀!老天爷怜悯我们,留我们一条命活到今天。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知足了!”
我想,他们能轻易满足于今天生活中那丝安稳与宁静,莫非源于那场无情的灾难?比起那时的心惊胆战,也许这种平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恩赐!
2003年,全国上下非典四起,人们又一次面临着生命的考验。我的老父老母拿出了老鹰保护小鸡的奉献精神,不顾年迈体衰为儿女煎汤熬药,惟恐20多年年前的那幕有惊无险的闹剧重演,用他们厚实的臂膀再次淡化着我们对生命的恐慌。非典结束了,父亲母亲的白发增多了。
禽流感一路袭来,周围的人们象躲避瘟疫一样远远地避开了鸡鸭,看到某些人大吃着或烧或烤的黄澄澄的鸡鸭时,竟象看到了怪物一样瞪大了眼睛。是呀,面对生的威胁,人们不同程度的恐慌暴露了人性中隐藏的懦弱,在生命面前,无论贫富贵贱,一样有一种对生命本能的渴求和向往。
灾情继续报道着,脆弱的我已经不忍目视惨状,耳听悲泣,镜头上一群群难民们渴求生命的表情让我忍不住落泪。在替他们无限悲伤的同时,我想,如果经历一次次惨痛的血的洗礼,能够唤回一些人泯灭的良知,让他们重新审视生命的话,就算代价大点,也算死者对生者的启发吧!这样的话中国会不会在每次的灾难过后涌现出一批真正清正廉洁甘于奉献之辈,在祖国母亲的多事之秋里谱写一曲曲动人的赞歌呢?
我期待着生命恐慌之后中国人生气勃勃的再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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