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网下
忘了那天怎么就和她聊到性爱的话题上了,以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涉及,抑或更准确地说没有向这方面靠近或深入过。是有意回避不想使网络上男女之间的交往流入某种俗套,怕有损彼此间美好的形象,还是根本就没到这一步,我不清楚,只是她在我的印象里不是那种轻佻与随便的女人。但我知道,她是期望能在网络里遇到爱情的。
“如果我想越轨,你说我是坏女人吗?以你们男人的眼光看。”那天她问我。
“怎么会?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心思,包括我在内。”我坦诚,就象此刻的我,一个人在异乡,寂寞与孤独是如此难熬,心里不也是在隐隐地期望能发生点艳遇什么的,以解身心的焦渴与难奈。况且我知道,她有一个不能懂她抑或说不爱她的老公,她内心里是期望能遇到一份爱情的。
要说,爱情于她应该是极奢侈的东西,甚至于早没有权利拥有,毕竟她已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也正因此,当她说要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情一直等下去时,我竟然说了句过后觉得极幼稚的话,“这份幻想其实该是你年轻的时候有的,却在这时候才来,太迟了吧。”
“年轻的时候一直有这样的幻想,但那时没有网络作为载体。”
是啊,网络,因为有了网络,才让相距千里的我们得以相识相知,仿佛咫尺。因为有它,让人与人的结识变得容易与快捷起来,也让男女间的故事演译得更为丰富与多彩。
而她的人生际遇我多少是知道的,爱情在她的青春时期也许比现在更为奢侈。她应该算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第一批外出打工的外来妹吧,因为家里母亲病重极需用钱,经过介绍,她便嫁给了现时这个比她大许多几乎是文盲的男人,她根本没有机会与可能体验爱情。而如今,就象她说的,网络给她提供了一个必要的最好的载体。
最早认识她的时候她好象刚刚经历过一段网恋,对方在她家乡的某所学校教书,那所学校她是知道的,她当年就在那里求学,就这么巧,这个说喜欢她的男人就在她极熟悉的地方,让她一下子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可是当她们在视频里见过一面之后,他却突然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她心里怅惘极了,不懂,想问个明白,可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是的,她长的不算漂亮,加之多少年岁月的风霜也许让她显得有几分沧桑。可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一点让这份曾经信誓旦旦的爱情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吗?那个她心目中的男人竟然如此虚伪与可笑?她不信。我不能给她解释,只能劝她,还是那句话,时间是愈合伤口最好的良药。而事后证明,还会有另一段感情将它覆盖与替代。
就在那个男人失踪后不久,另一个男人却不由分说地闯入她的生活。她说,“我当时没好气地拒绝和他聊。”然而后来的发展却是,这个男人又一次不容置疑地爱上了她。
“你们视频过没有?”我问。
“见过了,”她回我,“你一定奇怪吧,我又不漂亮。”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过了这起码的一关,不象上次那么虚伪与矫情。
“我见过他们全家福的相片,他很有气质,长得很象鲁迅。他的书法好的让我吃惊,他也懂诗,我的诗他都懂。他说,我是他今生一直期盼的女人。”她娓娓道来,“我不认为他是真的爱我,尽管他一直说他对我是爱,不是喜欢。我不相信网络里有爱情,现在也不相信,但我相信有真情,就是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我等待的事不能实现,这就是我的矛盾和痛苦。”
“或许是你想得太多了的缘故。”我劝她。
“问你个问题,”她突然话锋一转说,“如果你喜欢一个网友,又离得不远,你想见她吗?见了以后,感觉不错,你想得到她吗?得到她后,你会怎样?继续交往还是慢慢中断?如果你喜欢上妻子以外的女人,你想怎样爱她,怎样拥有她?”
“什么叫得到?是指上床,还是抛却婚姻与她结合?”我提出一点疑问。
“前者,后者一般是不可能的。很多男人认为上床就是得到了。”
“我的意思是这就跟说男人和女人上床是占便宜一样没有道理,实则是对女人的某种歧视。两情相悦上床也许只是一种情感的升华,不是吗?”
“恩,和我一样的观点。女人上床如果是觉得在付出,那就没必要上了。”
“用我的心去爱,也可能会想真切地拥有她,哪怕一次,那是感情所需,就象有句话说的,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我不是禁欲主义者。”
“那你妻子呢?你把她放在哪里?”
“放在哪里?也在爱里面吧。”
“哈哈,妻妾。暂时的还是一生的?”
“能多久就多久。感情是不能有预期的,不是吗,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哈哈,你说的和他一样,男人不爱承诺,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不是不爱承诺,是不需要,也承诺不了,结婚的时候谁不是给了承诺的,甚至是在上帝面前,但是真有用吗?”
“而虚伪的女人喜欢男人承诺,明知道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喜欢男人骗她开心。而上床之后后遗症很要命的,你不觉得吗?如果一个女人能承受和男人上床后的心理压力,那就可以,如果不能承受后遗症的搅扰,那就别上。”
“除非是觉得会危害到婚姻或是家庭的安定。”
“我有一个朋友,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仅仅吻了她,她就魂飞魄散了,但是却不想和那男人上床。她男人在外面有外遇,她恨第三者,所以她不要自己也做第三者让那男人的女人恨她,她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她说她快疯了,天天想那男人,男人却不理解,一定想要,这让她苦恼极了,无法解脱。”
“如果喜欢可以当作越轨的借口,那我是可以越轨的。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能承受风波的女人。”她又说到了自己,“他的妻子比我漂亮,还是大学生,而我什么也不是。”
“所以你怀疑他对你的感情,这或许是你不自信的表现。”
“可我确实喜欢他,也幻想和他有那样的激情,但不会去行动。”
“你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要爱你一生一世还是可以给你婚姻的爱情?”我问她。
“不要婚姻,只要他爱我一生,但我不信有这样的人让我遇见,他爱我是一时的,我不信他会持续到永远。但我却很心动,喜欢一个人确实难得,然而这却不是我希望的那一种。等待,是我最真实的状态。所以,我只能诉说一下心中的隐痛,只有这样,我才能稍微得到些平静。”
“那不会是一个合适的出口,你是不是期望过高了。”
“也许吧,所以我注定得不到。”
“那是不是就该考虑重新来思索这个问题?”
“接受短暂的爱?”
“既然你并没有想着放弃现时的婚姻而嫁他,为什么非要强求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永恒的爱情?如果有,你能接受得起吗?有资格享用吗?”
“那就是放弃了是吧?”
“不是,而是抛却那些不必要的幻想,勇敢地接纳与尝试,只要有真情就很好了。”
“我目前的想法也是顺其自然。”
“那便回到了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上来了,到时候要不要上床?”
“上了就完了,这不是可以讨论的,至少我完了。”
“怎么个完了?会让你从此失去他还是会就此危及到你现时的婚姻?”
“我会在思念与自责中生活。”
“情之所至,该到什么地方就让它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自责呢,是你觉得犯了错,对不起家庭和老公?”
“思念他,自责自己会失去某些东西,更多的是怕面对孩子。”
“关孩子什么事,你又不是要离开他们。”
“他也这样说,要我为自己活一次。”
“但我还是不认为他就是我想付出身体的人,喜欢和爱不一样。”
“那不就得了,那个人并非你想象的值得付出身体的人,这才是最关键的。”
“但我却想他吻我,你说我这是怎样的心理呢?他千万次的说想吻我,所以我就一直想得到他的吻,但我又怕真的迷恋上他的吻,继而是身体的欲望。”
“那是你对这份感情还没有把握,而你更多是渴望一种更美好的性爱,而不仅仅是一个吻那么简单。还有,男人是可以只为性而性的。”
“这正是我所最惧怕与担心的。”
“这也没什么,现在一y*情不都很普遍了吗?关键是你的期望要高得多,而担心他给不了你。”
“问题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一y*情是动物式的交易。”
“不是动物式的交易,是带点动物式的需要。然而有谁说过,被需要也是一种爱呢。”我调侃。
“你知道我的空间名叫什么吗?天籁。”她象是在自言自语,“我在追求一种近似天籁的虚幻,而这种虚幻本身就不存在,所以我不能幻想。”
“天籁其实不虚幻呀!那就是自然之音,并不难求,只要不伪饰。你期望更多的是长久,女人总是希望能长久,可感情却是最不能保险与长久的极品。所以说你所要的,没有人能给你提供。”
“这就是我的迷惑。”
“你的迷惑无解。”我的话冷冰冰的,很生硬,象是想让她清醒一些。
“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永远痛苦。”
“却永远向往,一直到死。”
“就是到死又如何,你从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你又说到点子上了,所以我彷徨与犹豫。但是三毛说过一句话:以求不负我心。”
“怎么讲?”
“不负,是道德的不负,伦理的不负。”
“但是心却被负了,也就不能称为不负。你只能做祭品,幻想的祭品”
“许多次他说要来,我制止了,他答应到时候只吻我,我不信,我更觉得自己不能抵挡一个消魂的吻的杀伤力。在视频里,他的眼睛已经让我难以抵挡了。有时我审视自己,发觉我喜欢他的不仅仅是他的才气,还有他时常提及的性。”
“哦?”
“他问我怎么和他做爱,怎么能和他有感情的做爱。和老公做爱,还抵不上他的一个眼神来得动心。”
“看来你真的需要和别的男人尝试做一次。”
“如果真的做一次,那我就如同吸食了罂粟,以后会上瘾的。”
“上瘾又如何?”我有些不以为然。
“上瘾了,但他却不在身边,于是,我只能在思念中毁灭自己。”
“怎么个毁灭?”
“憔悴,死亡,或者堕落,反正就一个字:死。”
“没那么严重,你或许高估了性所能带来的杀伤力,而人的欲望也是可控制的,很多时候只是被近在身边的某个人一时诱惑,一旦分开,你一定能用理性来压抑而不让它肆意地泛滥。”
“你不懂了,这里面有偶像和幻想的毁灭。这会叫我以后不相信人性和爱情,我会以为任何人都是假的,特别是那些高声标榜爱情至上的男人,女人从温柔到残忍的距离有时候很短。”
“你又想歪了不是?难道说这份爱如若不能长久就是假的?这个男人就是在说谎,或者仅仅只是为了达到和你上床的目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追求一种近似天籁的虚幻,而这种虚幻本身就不存在。”
“天籁其实并不虚幻,在现时这个喧嚣的时代,只是十分难得而已,但是你依旧可以用心聆听到。”我纠正她。
“但是就象你说的,如果做爱之后他不由分地说的进入我的心灵,我怕那种被抓住却不能拥有的寂寞。我是贪心的,所以我不能让贪心的第一次开始。”
“可你不是在为难自己吗?这样的生活还有意义、快乐与幸福可言吗?你是知道的,你不能抛却现有的一切,而他也一样。”
“所以我只能受苦。”
“谁能来救你?”
“诚如你说的,没有人。”
“如果我们相距的近些,我可以吗?哈。”最后那一个“哈”字,我似乎在有意掩饰什么。
“可是我们很远,你要比我小。在你眼里我不是性感女神。我们只能是朋友,因为这些话我只和朋友说。我不会让你出轨的,哈哈。”
“可我同样会有性的需求,你会给吗?哈。”
“那与我无关……”
说这些的时候我似乎一直抿着嘴在笑,象是不很认真,可我却真想能有一天见她一面。我们是相距得有些远,而我对她的感觉也仅止于某种喜欢,并没有满怀激情的热望,当然这或多或少也有现实的因素规限着,而多年的生活经历让我也学会了理性,我更不会为了只是出于想和她发生点什么的目的大老远去跑一趟。但我清楚,如若我们相距得很近,我一定会去看她,一旦我去,在现时的情形下,也一定会忍不住产生想来似乎有些污秽的上床的心思,这或许是男人的通病。
合上电脑,结束了这一次长谈,让我对她似乎有了更多的更进一步的了解。我明白她身心所经受的痛苦与煎熬,却不能帮她,似乎也没有人能帮到她。我不懂,既然明知道得不到,为什么还要一直那样坚持,不肯退而求其次降格以求,只要能让自己的身心不在寂寞与孤独便好。而这或许正说明了男人和女人在对待以及期望网恋上的态度与心思的不同。
在网络上,男女间感情生发得要容易许多,我们也不用面对可能被拒绝的尴尬与难堪,也可能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有些夸张的表达,内心里其实是隐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并不光彩的目的。这样就随便了些,有了玩乐的成份在里面,让满怀真诚的女人不敢轻易相信与尝试,怕受到伤害与亵渎。所以她既追求又觉得得不到,还不肯放弃,这样的痛苦与怅惘是最深重的。
在网下,我们更是无法超脱,不能给网络感情一个可预见的未来,却又不想放弃这份美好的欲求与渴望,这真是身心双重的折磨与撕扯。网上,网下,如同是两个世界,一个是浪漫的带着理想色彩的天籁之国,另一个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生活。在网络里,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心中的梦想,与之无限地接近甚或置身其中,现实却还会理性地告诫自己那不会是真的,不要涉足。这恐怕真的无解。
2008-5-1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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