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远去的读书声

这个周末的午后，我乘车去了母校，陈老师的墓地就在母校后面的茶园深处。走到曾经的302教室时，仿佛又回到了认识陈老师的那天，和陈老师同坐在这教室里，耳边隐约听到了当年我琅琅的读书声：

夜啊/静悄悄/静悄悄/当祖国度过了沸腾的白天/当..　..　..

记得那天是陈老师调到我们学校的第一天。正是劳动课时间,有同学来通知我，让我到班主任徐老师那去一趟,徐老师告诉我，学校已决定由我去参加区里的中小学普通话比赛，时间就在明天,然后要我去找新调来的陈老师。在教室里，陈老师让我朗读课文《周总理办公室的灯光》，面对陌生的老师，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朗读完这篇课文。听完我的朗诵，陈老师说：你的音质不错，但有几个语气词需要改变读音，象“夜啊”这里的“啊”跟夜连在一起就应该读成“ya”而不是“a”，你再看......陈老师把这篇课文中该注意的读音和语调高低从头至尾给我作了耐心细致的讲解。也正是陈老师这细致的讲解，才使得我在第二天的比赛上拿了个三等奖。

此时此刻，我的心潮起伏万千，我敬爱的陈老师离开世界已有两个月了，而我，这十几年里，居然没有找机会来探访过他一次，只是偶尔的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内疚啊！

走过教室，绕过围墙，那一排郁郁葱葱的冬青树，一如当年那般绿。伫足于树下，我已挪不动自已的脚步，多少次呵，当我这个爱哭鼻子的班长遇上问题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哭泣时，细心的陈老师，总会在这里找到我，不是沉下脸来的训导，不是苦口婆心的劝解，而是在我身旁猛烈的吸烟，不停的来回走动。那沉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我的心坎上，迫使我停止抽泣，渐渐地冷静一来……

在我的印象中，陈老师虽不多言，但也称不上是位严厉的老师，尤其在他钟爱的学生面前。可是，那一次，却令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敬畏之心。

那时，除了化学课外，我的其他成绩都不错，尤其是数学，几乎每次测验和考试，都能拿个满分。班级里有一张大大的成绩公布表，每当我的名字后面被填上红红的“100”时，一些女同学就会咋咋呼呼的向我嚷道：小涯，你又一个“阿爸”啊？然而，我的化学成绩一直上不去，原因是化学老师是一位代课老师，我不爱听她的课。身为班主任的陈老师，在得知那堂化学课上我又不认真听讲后，马上把最后一节语文课改成化学小测验，范围就是那节课的全部内容，结果，成绩单上是令我一辈子都感到耻辱的数字：2分。讲台上的陈老师，虽然向同学们讲着一个生活中挑水的小故事，却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我，那时的我，真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让我钻进去。

晚自习时，那红得象血的“2分”还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又感觉到了陈老师那刺穿我内心的目光，回味着陈老讲的那件挑水的事，忽然从中受到启发：我不就象那半桶水吗？心有所得，马上就提起笔写下了一篇随笔，题目就是《不要半桶水叮当》。文章的开头我这样写道：今天，陈老师的话对我印象颇深，联想挑水一事，不禁发些议论。半桶水，叮叮当当，容易晃荡，满桶水，却不会发出这种声响，若是在满桶水的上面再加一块浮木，你就是大踏步地走，水也不易晃出外面了……我把这篇随笔贴在我们班的成绩栏下面，是对自已，也是对同学们的勉励。

许多年以后，有一次我回母校办理事情，在陈老师的办公桌上，意外的发现当年我亲手豢写的这篇文章，已经发黄的纸，背后还沾着从墙上揭下时留下的石灰块，却被老师完好地折叠保存着，眼中不禁有些潮湿。那一次，我终于没见到陈老师。

陈老师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母校，离开了这方他挥洒过辛勤汗水的土地，但在我悲伤的心底，似乎又凭添些许“朝花夕拾”般的温馨，令我禁不住又追寻起那远去的读书声……

（那天，同学带给我老师病逝的这个噩耗时，我的心至今还悲痛着，文章勉强写完了，对老师的怀念之情却是我的文字无法表达的。老师：我永远怀念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