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四川巴塘八景之暖石回阳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题记

在巴塘八景中，暖石回阳是唯一一道已经永远消逝的景致。

对暖石回阳，我怀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和感动，这或许缘于老人们对它的追忆：暖石回阳位于巴塘城西，是青藏高原还是大海时遗留下来的一块巨型礁石，可能因为石中含矿，在夕阳斜照的某一时刻，会反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瞬息即逝，看到这种光芒的人会增福增寿，巴塘人世代视之为图腾，并回赠“暖石回阳”的美誉。《巴塘县志》中有这样的记载：“城西北数武平地一石，身生碧辉，每值斜阳，霞光万道，一奇景也。”赵尔丰旗下总管吴嘉谟也曾赋诗一首：

奇山砰磷颇异常，和光暖气斗斜阳。

而今俏得女娲炼，快睹火龙飞上天。

然而，在五十年代的平叛战争中，暖石回阳不幸被叛匪炸毁，使这一圣景成了广陵绝响。

也许是因为它消失了，而且消失得这样彻底，所以人们不断地在遗憾中追述着它的巨大、碧绿、霞绮、灵异……我没有机缘见到暖石回阳，所以也只能在思维能够承载情感的时候，去感知这块真实存在过的通灵宝玉，让一种缺憾渐渐淹没内心。

古往今来，关于夕阳的名篇名句很多，诸如“寒日暮天红”、“人间重晚情”等等，却几乎没有文字可以吟咏暖石回阳瞬间的辉煌。尽管，它为我们吹响了一曲天籁的绝音，展示给了人间最灿烂的光芒，我们却无法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赋予它最纯粹的文字；无法在感伤中凭吊一襟回光的消逝。

我常常在冥冥中倾听暖石回阳破碎的悲鸣，倾听它把灵魂散落在沧浪之水的声音。不能想像，它凝聚天地精华，积蓄万世豪情，把和光瑞气绽射在夕阳晚照的瞬间，是怎样一种快意平生？它铭记日月盈亏，冷却红尘浮华，将琴心剑胆燃烧成灰烬的刹那，又是怎样一种至情至性？暖石回阳，总让我想到末路英雄的悲情人生：即使经历了人世的沧桑巨变浮光掠影，承受了血肉厮拼无限荒凉，即使豪情仅剩一襟晚照，他还是不惜流溢最后一丝生命本色，和着虚妄的轻烟消失在茫茫混沌中。

我愿以歌者之悲，祭奠一种陨落之美，塌方之美，失衡之美。愿以思者之殇，听岁月车裂灵魂的声音。愿以勇者之智笑傲人生，看一世情缘穿杨而过，昭示人们死亡也可以如此美丽。

暖石回阳是我内心最伤感，最疼痛的部份，也是巴塘人解不开的心结，只要精神不死，它就鲜活地跳动着，闪耀着理性和希望的光华。

我从不以成败界定人生，我只相信生命的豪华馈赠，情感的庄严投入。或许我们只有沉淀暖石回阳最后的宁静，把永恒上升到一个高度，人生才可以具有记忆的重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