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燕子在学飞的过程中重重地撞向那堵厚厚的墙，然后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久久不能站立。一只大一点的燕子在不远处的墙头上唧唧喳喳地叫着。时间一点点地逝去，但那只大燕子始终没有飞到小燕子身边安抚它。

我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而我的母亲在在屋里打扫卫生。

突然风骤起，树叶的沙沙声唤起一缕缕记忆。

秋天的黄叶没有歌，颤抖地落到我的面前，只发出一声叹息。“妈妈……”我希望母亲能够走过来扶我起来，拍掉我身上的灰尘，擦干我的眼泪。“你能够自己站起来，你要自己站起来。”

那是我最深处的记忆，是我对母亲的第一个记忆。

“怎么呢？”母亲从里屋走出来问我。

我没有说什么，指了指那两只燕子。

“小燕子能够自己飞起来。”母亲说完又走进了屋。

风越来越大，切断了袅袅的炊烟，也吹断了那份记忆的定锁，打开那扇记忆的大门。

寒冷的北风不仅吹冷了人的心，也吹冷了所有的一切。手如馒头般的隆起。学校又停水了，我只好走到离学校一里外的小溪里敲开那厚厚的冰洗脸，蒸饭。身体在寒风中瑟抖，就如在寒风中瑟抖的落叶。同学的父母都从家里赶来，替他们做完了痛苦的一切。

我一天又一天等母亲来学校，我不求母亲给我洗衣服蒸饭，我只求母亲来学校看我一次，让我在她面前尽情地诉说我所受的苦。但我的母亲始终没来。

“你在怪妈吗？你在外求学10几年，无人照顾，而我也从来没有去学校看你……”我笑而不答。

十年来我已经从一个柔弱变得坚强，我从不能到能，我能笑对困难……十多年了，我终于明白了母亲。

一粒豆大的雨砸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接着雨越下越大，越来越密。

但小燕子还是没飞起来，而她的母亲也在雨中陪伴着她。

“姐，小燕子这么小，燕子妈妈可以把她背回家啊。”弟弟不解地问。

“但不是小燕子自己飞起来的。”

“为什么燕子妈妈也呆在中？”

“因为每一位母亲都会和她的儿女共同地面对困难。即使她们各在一方，母亲也在异乡陪她的儿女一起吃苦。”

当我打开小溪里的冰块时，我的母亲也打开地里的冰块挖出萝卜给我腌菜，带我周末带回学校。

当我在学校面对困难时，我的母亲在地里劳累一天后为我祈祷。

当我高考失利，彻夜未眠，我的母亲也在黑暗中彻夜不眠。

……

母亲从不会在我面前说：我爱你。

母亲永远在我背后默默地支持我。

当我摔倒的时候，母亲总会说：我相信，你能自己站起来。

雨没有停的意思，风也更大了。燕子的羽毛被打湿了，如泪水一滴滴滚落。

燕妈妈还在不远处的墙头上，现在的她没有叫，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燕子。

小燕子使劲地拍打地翅膀，雨滴如粒粒珍珠洒下，撒入雨中，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她飞起来，终于……但她又摔下了。

燕妈妈拍了下翅膀，飞到小燕子身边，但她又停了下来。

小燕子一次又一次地飞起来，但又一次次地摔下。

弟弟跑过去打算把燕子放回鸟巢中，但被母亲制止了。

“你能够自己把桑叶挑回家。”母亲把重重地一担桑叶扔给我，自己则挑更重的那一担自个回家，全不顾我的双肩根本不能承受这一担桑叶，全不顾天已黑。

当我回到家，祖母正让母亲去接我，而我的母亲却以一句“她能够自己把它挑回来。”回应祖母。

当祖母用手揉我那红肿的双肩时，我看见我的母亲那长满老茧的双肩已经裂开。

我走过去轻轻地抚摸母亲那受伤的肩，泪水情不自禁涌出来，泪水滴在母亲受伤的肩上，母亲不禁地把肩缩了缩。

我真希望那慢慢流的泪水能汇成一条长河，指明我的方向，在恍惚梦中瞬间，让她和我相依为命。

待我回过神来，小燕子已经飞起来。燕妈妈从我头上飞过，落下一粒珍珠，从我的脸颊划到嘴角，一舔，是甜的。

我朝着里屋向母亲喊道：妈妈，小燕子飞起来了，她能够独立地面对狂风暴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