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男伎匡家少爷

发表于-2008年05月11日 中午12:17评论-0条

孟晓飞心急火燎又步履沉重的赶回家时,已近凌晨一点。整栋楼层寂静无比,他在楼梯转角处站了足足两分钟,等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渐趋平缓下来,方才轻轻的扭开房门。 

张家乐在厨房,他在等孟晓飞。虽然很困,却无法入睡·。方才终于打通了孟晓飞的电话,得知他即将赶回来时,便马上到厨房,把早做好的饭菜重放入锅中加热。

听到开门声,张家乐赶紧走出来,一张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老婆,酒吧那边搞定了没有?”张家乐简直有十万个问题想问。“之前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真急死我了,这么晚,真担心你!” 

孟晓飞眨巴着那双有着浓密睫毛会放电的眼睛,微微笑道:“搞定啦,在酒吧太吵了嘛,我又没设振动,出来后才看到显示有你的未接电话。”

“ 这样啊,搞定了就好,唱了些什么歌呢,又是齐秦的?”

“ 恩,也有两首张国荣的,还有一首英文歌。” 

“我的歌星老婆,饿了没有,来来,快点坐下吃饭。”张家乐又掂出两瓶啤酒,“没有香槟,只有用啤酒代了,呵呵。”

“算了啦,不要喝酒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

“虽然明天要上班,但我的老婆大人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还是很有必要庆祝一番的!” 

孟晓飞拗不过,只好举杯。

桌上有炒肉,小菜,还有买来的熟食,看起来还挺丰盛的。真是难为了张家乐,都这么晚了。

孟晓飞全身酸痛,又累又困,但看到张家乐这么卖力张罗,心里暖意顿生,还是强打精神,强颜欢笑。

等到熄灯睡觉时,已快两点了,在工厂上班的张家乐,七点就要起床。孟晓飞在商场做理货员,上的是中班,睡到十点十一点再起来也没事,而想象出张家乐白天上班时,双眼泡肿,哈欠连连的样子,心里就十分惭怍内疚。 

孟晓飞紧张抱住张家乐,在他耳边说道:“我爱你,老公!” 

张家乐亲了亲他的嘴唇,低语道:“我也爱你,老婆!” 

孟晓飞原本很困,但一躺到床上,四周万籁俱静,他反而静不下来。怀里枕拥的是他的爱人,为他做饭为他操劳为他守候一盏灯,可是他却对这个人撒谎。听着张家乐安稳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头如有一团乱麻,千丝万缕,牵扯不断 。

下午他跟张家乐说,要去远一点,娱乐场所多一点的地方找兼职工,他根本没有去找,他也不在酒吧唱歌。这天下午他去了邻镇,去见网友。

本来见见网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要见的这个网友身份比较特殊,是一家同志会所的老板·。而且他也不仅仅是见见网友这么目的单纯,走之前,他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比方与网友发生关系,比方被他说动在他手下做一名性服务者。

他和这个名叫阿亮的网友并没有聊过几次,但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吧,和许多人,我们相识已久,一遇到,都会热情打招呼,发些带笑脸的图片,临走时,会说拜拜,慢走。久而久之,我们还会记住那些人的简单情况,爱好等等。但是,彼此间聊的内容却很贫乏,常常无话可说,无话找话,十分无味。可是和有些人,虽然相交不深,却会因对方幽默风趣,或真诚或体贴等种种优点而牵记,而另眼相待。

阿亮就是这样走到孟晓飞的世界里去的。

他给孟晓飞发许多搞笑图片,他会说许多甜言蜜语。他懂得在适当时候,发些有着“认识你真高兴”,“真的好想你”等等字样的彩图过来,使孟晓飞迷惑,以为那便是他掏心掏肺的心里话。

等到见到阿亮本人时,孟晓飞是有一点失望的,这个男人个子不高,有点肥,不成熟,长得也不怎么样。

不过那又怎么了,孟晓飞想,又不把他当恋爱对象,他长什么样关我什么事,我有我老公张家乐就够了。

孟晓飞当然是真爱张家乐的,他怎么不爱张家乐。张家乐,那么好的一个人!才二十四岁,就有着中年人的稳重睿智,有着男摸一样的标准身材,心地好,体贴人不说,还生得一脸俊朗,剑眉星目,伟岸挺拔。

接着,孟晓飞发现,阿亮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也是假的。阿亮上网聊天时,他就坐在旁边。他看到阿亮把那些他原以为只发给他一人,或少数几人才能收到的图片发给每一个人。

阿亮“喜欢”每一个人!他老少通吃,见人就爱!是这么一个可恶的男人!年纪大的,阿亮会设法让其成为自己的摇钱树,年轻帅气的,阿亮则连哄带骗弄到自己的会所,帮自己赚钱。

后来在会所呆久了,孟晓飞发现一个现象,就是会所里的人流动性挺大的,如长江前浪后浪一般,换了一批又一批。像阿亮这种见多了帅哥靓仔的洛阳花下客,孟晓飞纵使再如何赏心悦目,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这个人也许是没心没爱的。

知道阿亮不喜欢自己,孟晓飞多少有点失落和愤恨。但他很快就想开了,豁出去了。他不缺爱。他只缺钱。他混迹风尘,不是为了寻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而是为了赚多些钱。

和阿亮划清界限,关系明朗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天晚上,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和阿亮上了床。

刚刚做完,他们的房们就被人敲响,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进来的是一个壮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走到床前就吻住阿亮的嘴,一只手急不可耐的去抓摸阿亮的下身。阿亮草草应付了一下他,然后说:“我们今天新来了一位靓仔,你要不要看看?”

这个壮男人想必是个常客了,他看了看孟晓飞,摸了下他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竟然说:“要不我们玩3p吧?”

阿亮借口太累推掉了,乘客人出去了一会,他揪了孟晓飞一把,笑虐的说:“他那个东西大得很,你怕不怕?考虑下,要不要接?”

这个客人孟晓飞接了,赚一分是一分。

孟晓飞给客人脱鞋脱衣,褪去内裤,他果然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器官。他正舔吻客人的脸,耳朵,猛不防客人一把把他的脸拉过去,紧紧的,几乎是咬住他的嘴唇,舌头像蛇信子一样,摇摆着在他的口腔里探索,扫荡。孟晓飞厌恶无比,但他不能开罪他的第一个客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客人愉悦的呻吟,轻轻叫唤孟晓飞:“宝贝,快给我吹,快!”

孟晓飞赶紧俯下身子给客人吹。过了一会,客人又要求说:“宝贝,给我舔一下脚。”映入孟晓飞眼帘的是一双有着癣气,掉了不少脚皮的脚。就算是一双玲珑如玉的脚摆在他面前,他也没有那么好的胃来承受啊。孟晓飞接受不了,他一个劲的摇头。他只能讨好似的给客人舔小腿,大腿,性器官。

还好,客人没有勉强他。

客人有恋足癖。他捧着孟晓飞的双脚又舔又咬,还问孟晓飞今天来时穿的是什么鞋,后来看到墙角有一双时尚好看的运动鞋,还让孟晓飞拿过去给他看一下闻一下。

前戏做得差不多,当然要进入正题了。孟晓飞怀着受刑处斩的心情等待着客人的进入。

插进去的时候,孟晓飞痛得不行,忍不住用手推客人。客人拍拍他的臀部,叫他放松,放平。孟晓飞高度紧张,哪里做得到。

最可恶的是,中途还脱落了几次,重新插入,对于承受者来说,简直就是一次酷刑。

孟晓飞痛得快晕过去了,他推客人的大腿,甚至用手抓了,他哀求:“不要再做了,我给你吹,我给你吹,好吗?”

推得多了,说得多了,客人不禁拉下脸来·说:“你到底要不要做嘛, 不做的话我退货了!”

做了这么久,承受了这么多痛,如果“退货”,那孟晓飞不亏死了。他只有低头。

客人缓过脸来,说:“很快就好了。好多小孩子都被我操哭了,你想哭就哭吧!”

孟晓飞哭不出来,他倒是很想哭。

他想起曾在一期《综艺大哥大》节目中看过的一段,一个选手模仿名人李敖,吹嘘自己的性能力强,说能搞得人抓栏杆,撕床单。他就痛得想抓栏杆,撕床单。他还想抓破客人的腿,撕掉他的皮。

客人说很快就好,却等了很久才完。从床头到床尾,再到地上,姿势换了十数种,差不多个把钟,方才鸣金收兵。

交了台费,到孟晓飞口袋里的就只有一张纸了。即使这么一点钱,孟晓飞也要上好几天班才能赚到。

一两个钟和数十个小时换取的利益等同,所以别怪落难人走这条路。 

孟晓飞真的急需钱。他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父亲偏偏又在山上劳作时不小心把腿摔断了。住院要钱,两个妹妹读书要钱,两边老人要养,而亲戚都是穷苦人家,真正是借钱都没个借处。

母亲在电话中一声无意的叹息,一句本能的呢喃“怎么办”,却成了孟晓飞心头一块大石,头顶一记霹雳。 

孟晓飞自认为已经很小心,装得比较好了,但必竟不是专业演员,又因着内心有愧,所以无论言谈还是举止,都显得与以往不尽相同。在张家乐眼中的孟晓飞惶惑,不安。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

张家乐多次追问他怎么了,都被一句没什么敷衍带过。他们一个因为对方过于关心而增添内疚,一个因为对方躲闪心事而愈加担心,两人都过得不很塌实。

这天晚上,两人缱绻过后,张家乐抱住孟晓飞,如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兔,柔声问道:“老婆,你最近怎么总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孟晓飞照旧否认。

张家乐抱紧他,说:“你这样真让我疼惜,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呢?”

仿似一语提醒梦中人。“压力太大”真是心情不好的绝美借口。

黑暗中的孟晓飞,装做心事被说穿,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在张家乐的怀里点点头,像委屈了许久,终于得到了怜爱一样。“是有点压力,我也觉得有点累。”他叹了一声气,又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过段时间,我想我会适应得来的。”

还没安稳多久,担惊受怕又缠上了孟晓飞。

这天中午,他正享受午餐美味,张家乐突然饶有兴致的说道:“老婆,哪天有空了,我也去你们那酒吧玩一下。”

孟晓飞闻言大惊,差点被饭咽到。慌忙说:“那么远,不要去了啦。”

“远算什么,你就算在四川北京印度巴黎演出,我只要抽得出时间,照样会前去为你捧场!”

“我们那酒吧半点都不好玩,规模小,生意冷淡,没什么气氛,不伦不类的。”孟晓飞故意叉开话题,“只可惜我进不去那些大点的酒吧。”

“那我不去玩,我专门看你,我给你打气。我是全世界最欣赏你的人,你是我生命中最最了不起的歌者!”

张家乐又说:“那个小酒吧就当是试金石吧,当做是你等候飞跃的一个平台。你所喜爱的张靓颖,王铮亮,还有蔡思涛,最后不都站到华丽的舞台上去了吗?”

孟晓飞不住点头,接受良言洗礼。

纵然他根本不梦想要成为一名歌手。

只要瞒住张家乐就好了。

孟晓飞一星期去三次阿亮会所,有客人点台就接,没有的话,到十一二点就回家。

在会所,也挺无聊的,大家一般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没事就看看电视,搓搓麻将。最烦人的是七八个人争一台电脑,玩的时候,总有好几个人在催,不能尽兴。在会所里做,还要遵守规定,一天只能外出两次,每次时间要控制在半小时之内,否则则视为出台,要交台费。

这种深居简出的生活,孟晓飞习惯不了。还好,他只是做兼职。

他喜欢看书和唱歌,喜欢自由,不喜欢拘束,不爱热闹。倘若哪天他沦落到会所全职卖身,他一定习惯不了。

接的客人中,有些还挺和善的,事后还要求留电话,有生意做,孟晓当然乐不可支,心花怒放的给对方留电话。

反之,当然也有不好侍侯的主,有点总一脸冰霜,脾气坏极,要求怎样做就不能讨价还价。有的不愿意用润滑油,偏偏动作时激烈凶猛,似有心看人受罪。还有的喜欢把精液射到人嘴上,脸上。甚至有的有虐待人的倾向。总之,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

孟晓飞就接过一个至今仍令他心悸的客人。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肌肉型壮男,澡都不洗,就要孟晓飞跟他上床。这已经够恶心了,做的时候,还找来来两根皮带把孟晓飞的手绑在床头,并且用帕子塞住他的嘴,然后狂抽猛送,看着身下人一脸痛苦,竟眉开眼笑。

真的不堪回首!

一想起,孟晓飞犹打冷颤。哎,误堕风尘!此地不宜久留。等家里的困难解决后,就抽身而退。他想。

不知不觉,孟晓飞和张家乐的相识纪念日到了。依照惯例,他们都请了假痛快的玩了一天。

他们去逛时装店,给对方挑选衣服。去ktv,牵着手唱情歌。去公园玩碰碰车,过山车,坐海盗船,探访鬼屋。

公园凉亭的石柱上刻有他们的爱情誓言:我爱你,老婆。我也爱你,老公。一生一世。

那“一生一世”,他们一人写了一半。爱情,一生一世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要靠两个人用心去经营才能长久的。

孟晓飞靠在栏杆上,看湖里穿梭的鱼群。他一边吃面包,一边把撕开的小面包团扔进水里,然后乐呵呵的看着鱼儿浩浩荡荡的来夺食。

张家乐也拿过一块面包,撕成小块,扔了喂鱼。他突发奇想,道:“不知道传说中的比目鱼是什么样子啊。”

孟晓飞笑着接茬:“一定很好看吧,说不定五颜六色,说不定像雪一样白,或者像火一样红呢!”

张家乐又道:“不知道我们来生还做不做人,做人好点,还是做鱼好,或者是植物,或者是做风好点呢。可是这应该不是由人类自己来选择的吧?”

“如果有得选择呢?”

“随便什么。人啊,植物啊,动物啊,空气啊,都可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千万不要一个做人,一个做其他生物!”

“哈哈!”

“哈哈!”

孟晓飞想起一句老话,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又想起谢霆锋的《我们这里还有鱼》:我陪你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给自己一个有鱼的地方。

一时间很感慨,呆怔在那里。

怎能不感慨,感激。闲着没事,他也和许多同志聊过天,也去过许多同志网站,论坛。发现如今的同志,半数都是游戏爱情的。论坛里甚至连寻找一y*情的帖子都有。长得帅的是花心大少,长得丑的休怪没人要,一露面,如牛鬼蛇神,把人给吓得半死。像他们这样,年龄,样貌,品性,皆般配得如天作地和的真的是罕见之至。

只是曾以为会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还是不能。他孟晓飞还是背叛了那个深爱他的人,虽然内心有着难言的委曲。

但是,他想,他发誓,等父亲的腿好了之后,他立马销声匿迹于万丈风尘。

要从良,要忠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浪漫春宵。

初秋的夜,清凉如水。月亮光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房间里飘荡着淡雅的香水味,他们特意从商场买来的烛火,在床两边摇曳生姿。

孟晓飞把手机放在床头,循环播放张靓颖在比赛中唱过的那首经典歌曲《loving you》。

“stay with me while we grow old

and we will live each day in springtime

loving you has made my life so beautiful

everyday of my life

is filled with loving you。”

在这有月光烛火,香水音乐的良辰美景里,他们相互爱抚,亲吻彼此每一寸肌肤,尽情领略那销魂蚀骨的鱼水之欢。

孟晓飞紧抱住他的爱人张家乐。他真愿意把自己嵌入到他的身体里,让自己融化到他的骨子里去。

但赏心悦事不是每天都有的。

每天欢欢喜喜,那也没什么味道了。

所谓人生如戏,那人生中,如戏般赚人眼泪的风波,动荡,悲苦就无可避免。 

这一天晚上,孟晓飞差点穿帮,被张家乐知道真相。

这晚,孟晓飞接了一个熟客,回到家还早,张家乐正在厨房煮面条。孟晓飞看了看时间,说先洗个澡,然后随手把手机放在餐桌上。

何曾料到,那个客人闲着没事,竟会在这时发短信过来。

张家乐把面条端上桌时,听到孟晓飞的手机有来短信的声音,并未多大在意,他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又响了一下,他就想,会不会是哪个朋友有什么事啊,先替着回一下吧。

如果有得选择,张家乐宁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两条短信淫秽下流,丑陋如妖魔鬼怪。又似一条毒蛇紧紧箍住张家乐,使他觉得气闷,无法呼吸。

他无法坐下去,他不敢胡思乱想。他急切的想问明白孟晓飞,那短信是怎么一回事。他气血翻腾,坐立难安。

这样难受。如果可以,他宁可不受。

还好,这时,孟晓飞已洗完澡走了出来。他揉揉湿漉漉的头发,笑道:“真香啊,我肚子本来不饿,却被勾出饿意来了!”

“那快点吃吧!”张家乐的语调带着几分冷意。

无缘无故孟晓飞怎听得出来,他笑盈盈的落座,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张家乐没有动。他看着一直带笑的孟晓飞。突然说道:“心情这样好啊,真不错啊!这两条短信是怎么回事?”

孟晓飞迷惑的接过手机,一看到发送者,即时冷汗岑岑,是刚接的客人发过来的!他说:小飞,到家了没有?怎么那么早就赶着回去啊?我真想你留下来过夜。另一条简直不堪入目,他说:真是寂寞难耐啊!我现在正在想着你的样子打飞机呢!

这样突然!这样突然扔一枚炸弹过来!孟晓飞呆了,傻了,浑身颤抖,惊慌得想跳楼。

他情急之下,差点说,这不是我的短信,肯定是谁发错人了!

不过他脑袋好在还在运转,没有说出越描越黑的谎话来。如果是陌生人,那发送者那怎么有名有姓?要说是熟人发错对象了,可是短信上又清清楚楚的指名道姓,何从逃脱。

“这个人,这个人·······”孟晓飞竭尽所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解释,可是,如此困难。

“这个人和你一起多久了,你和别人好上了,为什么瞒着我?”张家乐的表情很受伤,“为什么?”

他只是以为对方移情别恋。

还好,可力挽狂澜于既倒。

孟晓飞暗里轻吁一口气,他可以顺着张家乐提供的线索自圆其谎,谢谢老天!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孟晓飞脸上显出为难的样子。

“那是怎么样的,难道那短信是别人恶搞吗?”张家乐犹是猜疑,空穴来风的话,刚才孟晓飞怎么会那样惊慌失措。

“这个人,这个人······”孟晓飞续接上刚才的犹疑,做出有苦难言的样子,“这个人,哎,总是缠着我,像一只绿头苍蝇,死皮赖脸的总追着我,我真被他烦死了!”

张家乐脸上的疑云散了一半。

孟晓飞进一步解释:“他说他喜欢听我唱歌,我想,好歹是欣赏自己的人,就曾陪他喝过几次酒,小聊过几次,没想到他·······”

张家乐终于缓过脸来,茅塞顿开。但仍紧张的追问一句:“那你不喜欢他咯?”

“我怎么会喜欢那样一个人!我看到他简直怕了!”孟晓飞嘟起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非得这样·······哎,人家······”语毕,几乎泫然欲涕。

真的,那样粗鄙的一个人,孟晓飞怎么会喜欢呢!

因爱生疑·说到底还是因为爱呵。

总算搞清楚了,张家乐心底一阵欢喜,待看到孟晓飞生气了,又满怀歉意,赶忙去抱拥孟晓飞,连连认错。

孟晓飞躲开,张家乐硬是抱住他,在耳边柔声说:“老婆,我知道错了,你要罚就罚吧,谁叫我太在乎你了呢!”

孟晓飞委屈的神色还挂在脸上,说:“罚什么,不怪你了,只要你以后不乱猜忌我就行了!”

睡到床上了,张家乐还不很塌实,说:“那个人那样讨厌,那你不要再去那个酒吧上班了,好吗,老婆?”

“没事的,我就当他不存在,以后绝不理他就是了 !”

“他再缠着 你怎么办?苍蝇呵,挥之不去,赶之不走,你还拿它有办法?”

“那这样子,我尽量不去理会他,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换份工作。”孟晓飞装着妥协,退步。

肯这样听话,迁就爱人,让爱人放心,实在是难得。

如果是真的话。

蒙在鼓里的人却想感激上苍,却一脸满足。许多时候,往往那些看不清残忍事实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张家乐心内涨满阳光。拥紧身边的恋人,感觉拥紧了未来,拥紧了地久天长。

谎言再次过关,孟晓飞如劫后重生。喜悦是有,可是几近虚脱的困倦仍然残存。心是如此疲惫,全身是这样无力。

用谎言来支撑生活,真是累啊,狼狈啊。总瞻前顾后,如履薄冰,生怕一言不慎,原形毕露。

孟晓飞再三叮嘱阿亮,以及客人,尽量不要打电话过来,发短信,内容最好简短些,切忌淫言秽语。但他每天依然提心吊胆,手机揣在兜里如揣了一颗定时炸弹。可恨的是这颗炸弹非但不能丢,还得随身不离。

只是,是炸弹,总会炸响的。

谎言的寿命不会长。

或者,就像人们说的,纸包不住火。

炸弹炸响是在两个月后的一天。

孟晓飞一早就接到电话,今天有客人点台。因此他一下班就洗澡,换衣,打扮自己。

张家乐也在家。最近工厂处于淡季,晚上鲜少加班。

看着孟晓飞对牢镜子,又喷者喱水,又抹发胶。张家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本市没有星探呢,如果你被挖掘出来,该多好,万千观众有眼福了不说,你有了专业的发型设计师和经纪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了,哪里会累着自己!”

孟晓飞吃吃笑:“真是痴人说梦!你把我捧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有!有!”张家乐从后面环抱住孟晓飞的腰,亲亲他的耳根,连连说道:“当然好看,我的老婆最好看了!”

两人又嬉笑一番。

孟晓飞收拾妥当了,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看一下!”

“八点多,快九点了!”

“什么,怎么这么晚了,我要走啦!”孟晓飞话才说完,人就已经冲到门外去了。

张家乐心情还不错,看到孟晓飞如此匆忙,又打趣道:“这么敬业,我若是老板,一定给你嘉奖!”

孟晓飞跑到楼下,要坐的那辆车刚好开走,招手已无济于事。他只好跑到对面的站牌去等。

而张家乐正看电视,突然听到孟晓飞的手机响。“怎么晓飞忘带手机了。”张家乐走过去,见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他便按了接听键。

“小飞,到了没有,现在在哪呢?这个客人比较有钱,你一定要打扮帅气一点哦!”

已收线。

张家乐一头雾水。什么客人?什么比较有钱?唱歌就唱歌,难道还要陪客?

实在费解。张家乐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喂,你好,请问你是酒吧的老板吗?”

“啊,不是,我是会所的老板。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想找同志酒吧呢?”

“恩。”起码过了好几秒,张家乐才憋出这么一句鼻音来。

“到我们会所来玩也是一样啊,只收门票20,就有帅哥免费按摩。你还可以看碟,喝酒,交友。这位大哥你要不要来玩一下呢?啊?喂!喂!-----”

张家乐几乎停止思想,大脑一片混沌。他死都想不到。天,那是一种什么职业?

陪客陪到什么程度?是几陪?

他做了多久了?从哪一天开始的?家里出事的那一天吗?难道他根本不在酒吧,一直在会所,他骗了他这么许久?

张家乐死都不敢信。

不敢信。是的,不敢信。孟晓飞是一个多么阳光多么纯真的男孩啊,怎么会,怎么会?

犹如被背弃的人,一方面悲愤欲绝,一方面又希望是捕风捉影。不死心,不甘心,对扭转局面还抱有点点幻想。非得问个明白,得到血淋淋的答案,方休,方死得瞑目。

张家乐颤抖着手,又拨通了那个电话。“我是听朋友介绍,慕名而来的。请问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个叫小飞的帅男孩呢?”

“有!有!只是小飞今天没空哦,你是改天再点小飞呢,还是今天晚一点再说,或者说抽空来看看其他几位靓仔?”

繁华都市,交通还是十分便利的。不过六七分钟,下一趟车已如期而到。只是上车后,孟晓飞一摸口袋,才发觉,因走得太匆忙,洗澡换衫后,竟忘带手机和钱了。

真倒霉!几层楼,多少路程,来回跑,会累死人的!孟晓飞边跑边怨。

打开门,孟晓飞气喘吁吁,说:“呵呵,我坐车忘带钱啦!”

“还有手机呢,怎么,你不要了吗?”

怎么语调如冰?孟晓飞疑惑地看向张家乐。他看到的是一张惨白,充满怒气的脸。

此时此刻,骤然出现的孟晓飞,在张家乐看来,是那么的刺目,刺心。衣着前卫,头发如刺猬,戴着耳钉,和金属项链,果然是打扮得很帅气啊!

虽然,孟晓飞往日也似这般。可是,时移境迁,今时今日,为悦客而容的他,是这么的让张家乐撕心裂肺。

张家乐把手机递过去,说道:“会所老板打电话来催你了,你拿了手机快走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一听到这样一句话,孟晓飞脑袋轰的一声,他顿时如一只充气玩具,被人狠心扎了一个小洞,然后立马瘫软下来。他的身体晃了几晃,如果前面没有一张桌子,他会委顿在地。

张家乐原以为他会发很大的火,会直视着孟晓飞的眼睛逼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要选那样一条路。

可能是性格使然,张家乐是文雅型的男人,也可能是对方似水柔弱,斥之不忍。他终究发不出满腔满腹的怒火。

他也没有再问多余的话。答案已明,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已裂开。

还问什么?还能问什么?

而一度担惊受怕的孟晓飞,自然也曾设想过,某天东窗事发该如何应对。他以为会发生激烈的争吵,以为张家乐会痛心疾首地问他为何要自甘堕落。然后他就可以声泪俱下倾诉委屈,他可以抽打自己,说是一时糊涂,现已后悔,愿迷途知返,求得原谅。

可是演员只能跟剧本走,他不能越俎代庖,去导演,去加添,去篡改这部戏。

孟晓飞摔门而去时,张家乐看都没看他一下。

他心里酸楚无比。或许他以为我应台去接客了吧。这样想着,泪差点落下。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了很久很久,根本不觉得早在一两小时前就已酸痛的双腿,倦累得快发软了。

街边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站在那,伸着碗,明目张胆地向行人乞讨。孟晓飞低着头,神思不属,差点撞着哪个肮脏无比的瓷碗。他不禁厌恶地瞪了那个老头子一眼。

跟我要钱。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夜无家可归吗?

我也缺钱,为了这万恶的金钱,我已万劫不复,你可知道?

我衣着光鲜,可我是个被爱人,被全世界遗弃的可怜人,你怎会知道?

走了很久,夜已深了。孟晓飞回到住宅的楼层,坐在楼梯口,或把头伏在膝上,或感同身受到地吟唱悲伤的歌曲。

他也在想,张家乐今夜能否睡得着,他可会痛心,可会担心我?

断断续续有几个夜归的人,看到孟晓飞坐在楼梯口,都会投以好奇的一瞥,通常他们都会得到孟晓飞回应过来的憎恶目光。

怨恨交加的孟晓飞简直想吼几声,他想骂粗口,他妈的,看什么看!老子高兴坐在这,很奇怪吗?

后来实在太困了,孟晓飞便跑到附近的网吧,乱七八糟地过了一夜。

他与张家乐之间的关系,似乎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张家乐如果实在饿,就会去楼下买消夜吃。总之,孟晓飞是吃不到张家乐煮的面条,做的饭菜了。上床睡觉,张家乐则紧紧挨着墙壁,然后两人中间就会空出大片位置,那空位如一条大裂谷,一座大平原。那遥远的距离,使孟晓飞伤心,使他自惭形秽。

原来张家乐嫌他脏。

孟晓飞有一天晚上没有睡床上,他蜷缩在沙发上。张家乐竟然狠心到不发一言,任由他自生自灭。他冷,心更冷得没法说。他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这种日子,他不要再过了。

就算如美国的冷战政策般,只几个月而已,他有限的自尊心也支撑不了他等下去了。

何况也许,哦,不,何况张家乐根本嫌他憎他看不起他,只是没当面吼他,没叫他滚而已。

第二天,孟晓飞就毅然决定要搬走。他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时,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我走了!”

他利用说话的时间,瞥了一下张家乐,看他作何反应。再度让他失望的是,张家乐并无不舍的样子,微转过头,一声“哦”算是回应了,他的眼睛不离电视,良久才问:“搬去哪?”

“有地方去。”孟晓飞答。

他想张家乐肯定会误会他是去会所吧。既然这样,他都不作挽留,可见他真的已经决心死心斩钉截铁要与他孟晓飞断绝关系了,且恨不得他立即消失,立即去死。

可以想见,孟晓飞是多么的万念俱灰啊。

他请了三天假,说是要好好休息。说休息,其实反而是在折磨自己。他无心吃,无心睡。他给自己三天时间,以了断对张家乐的爱意。事实上,这份爱断没断他心知肚明。倒是对人生的希望,他是断得干干净净的了。

孟晓飞在商场辞工后,就搬去了阿亮会所。

他自知在赌气,他以为这是在报复张家乐。他要作践自己。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要张家乐良心发现后痛不欲生。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张家乐并非他所想的那样绝情,但求眼不见为净。

张家乐何尝好过,他也想说几句什么话,但他总开不了口。

他想,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吧。治疗创伤,接受意外,总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个过程的。结果才过了几天,孟晓飞就提出要搬走。孟晓飞出门后,他突然下意识的又悔又痛,而冲出门去。只是他张了几次嘴,却未能成声,而最终只能看着孟晓飞渐行渐远,直至上车,绝尘而去。

怀着这样一种悔痛的心情,有一次,他听到了王杰的旧歌,《说谎的爱人》,顿生共鸣。

他是那么那么强烈地想念那个一再对他说谎的人啊。

时间早已洗去一切恩,怨,情,仇,他业已原谅了孟晓飞对他说谎欺瞒。站在孟晓飞的角度想,他是迫不得已的,他承受了许许多多的委屈,可恨的人是他自己,非但不体谅爱人的苦处,还那样直接的给予伤害。

就像一首歌曲所唱的一样,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两年来,他们有过的故事,也许一生都回忆不完。

他想起和孟晓飞调笑嬉闹的情景。

想起孟晓飞对镜捏弄发型的好笑样子。

想起孟晓飞蜷缩在沙发上的可怜样子。

又想起有月光烛火的那个春宵良夜。

他还想起他们在ktv唱歌时,孟晓飞唱张国荣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学着张国荣的样子说:“也许用中文来说‘我爱你’会觉得肉麻,那我只有用英文说,i love you!”

想得太多太多,张家乐连满脸是泪都不觉,及得有泪滑落,他一摸湿透的脸庞,一种难言的复杂的感觉顿时袭来,他不禁痛哭失声。

他下定决心低头后的某一天,提着勇气去了那家曾绕道已久的商场。他做贼一样的摸摸这件商品,又翻翻那样,眼角余光扫了商场好几遍,始终没看到孟晓飞的人影。

他向一个女理货员打听:“请问,孟晓飞还在不在这里做啊?”

“我是新来的,很多人都不认识呢!”小女孩挺热情的,接着说,“要不我帮你问一下吧,喂,小兰!小兰!·······”

“算了,不用了,谢谢!”

张家乐这时才发现,孟晓飞不但人走了,电话号码也换了。

人海茫茫,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就算有心又有何用!

张家乐悲痛了好一阵。借酒浇愁,自我麻醉,或上网聊天,寻求慰藉。

也就在这时,在张家乐意志消沉,寂寞无比的时候,“王的天使”出现在了张家乐的世界里。成为他世界里的一轮明月,一片星星,照亮了他好一段时间。

王的天使没有视频,没有照片,但是有什么紧。他懂得关心人体贴人,能够不厌其烦的聆听张家乐细诉情伤。在张家乐伤心沮丧的时候,及时给予扶持,温暖。

因为王的天使也是20岁,张家乐一度怀疑王的天使会不会就是孟晓飞。后来试探了好几次,时日日久,交谈日多,张家乐终于死心,终于肯定,王的天使就是王的天使,不是孟晓飞。但他还是深陷进去了,他想,王的天使肯定也是孟晓飞那种类型的男孩吧,阳光,帅气,纯真,听话,见之尤怜。

他爱那种类型的男孩,至死不渝。

虽然可以经常上网互诉爱意,但是中间隔着一条银河,隔着一座关山,不能朝夕相对耳鬓厮磨。

思念是如此叫人憔悴,心焦。

张家乐情难自禁,终于有一天他特意请了两天假,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跑到千里之外的邻城去看王的天使。

看到王的天使,张家乐差点想跳楼。一个人,长相差,小巧玲珑,活泼可爱的话,也可以勉强称为天使。可眼前的这个人,高高瘦瘦的,一张脸细长细长,如驴似马,哪里像天使,天使是这个样子的么?

那部韩国电影《王的男人》影响实在深远,人人都幻想做王的宠贵。可是,没有绝代的风华,没有傲人的资本,能冠以如是的衔称么?自己封王封后,不怕人笑掉大牙么?

张家乐有涵养,没有立即拉下脸,掉头就走。他耐着性子和王的天使到餐馆吃了一顿饭。

再说王的天使,见到心上人如男模一般,心花不知道怒放到有多灿烂。稍顷,自知之明发作,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及得张家乐邀他一起用餐,他顿时如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不禁想入非非起来,言谈时不觉间已眉眼含春。

饭毕,张家乐正愁无计,刚好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去洗手间接了电话,然后借口有要事要回去处理,这才脱身。

张家乐到转角后,几乎是逃着走的。

老天,那样一个人,竟然一度让他魂萦梦牵,想起来真太恶心了!如果可以,快把那些记忆给洗掉吧,他将感激涕零。

张家乐在陆续见过几个网友之后,誓死都不再随便见陌生人了。他对任何人都不抱希望和幻想了!

他只要孟晓飞。

他怕了!见过的那几个人,什么样,诸位自己去想象。他没有生花妙笔,形容不尽。他只是纳闷,怎么那样的人也奢求爱情,也有七情六欲。

算了,不去理它了。张家乐苦笑,人人都有欲念,人人都有追求,人人都有梦想。哪里理得了那么多。

他只想念孟晓飞。

他痛恨自己那段时日来,那么冷漠,那么没心没肺。

时间愈久,他的心愈痛,爱意愈浓。愈加想昨日重现。如果时光倒流该多好,他一定设身处地地替孟晓飞着想,宽释一切。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然后重新来过。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但世事大都如此,来势凶猛,不让人设防,不让人清醒理智,等到追悔,试图挽回时,已无可奈何花落去。

当时已惘然,此情只能成追忆。

这样过了大半年。

他们的相识纪念日到了,张家乐请了假。

只是在公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孟晓飞出现。旧地重游,那人却不在身旁,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张家乐在凉亭呆坐了一天。脑海如电影回放,过去的片段幕幕重现。情知难堪,欲罢不能。

孟晓飞终于没有来。

张家乐心灰意冷。离去时,在石柱上他们曾刻下的爱情誓言下面,带泪写道:老婆,我在等你,你知道吗?我知错了,我求你回来,好吗?

张家乐想,他可能真的会等孟晓飞一辈子。

他想,可能是白等,他可能会一辈子失去孟晓飞。

但是,还是要等!他的感情世界里,他人岂有一席之位?

只是,今日,恐怕孟晓飞不会来了。这个日子,对他来说,也许再没特别意义了吧。张家乐走得凄然,这样胡思乱想着,心内又酸又苦。

其实,孟晓飞并没有忘记这个,曾带给他们许多甜蜜回忆的重要的日子。

利用出台的机会,孟晓飞抽空到公园转了一圈。他看到了石柱上那行新刻下的留言。回望过去种种,饱受痛苦的孟晓飞止不住啜泣起来。

爱人啊,你今日方想再续前缘,可知我已不是我,我不再认得我,我已堕入万丈深渊,难道你一样会要吗?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该攀折他人手。

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连几天,张家乐都会接到同一个陌生的电话,总是响几声就挂掉,回拨过去,那边却不肯接。

这种情形大概持续了一个礼拜。

张家乐百思不得其解,猜来猜去,没有头绪。突然他福至心灵,他想,会不会是晓飞呢?会不会是他去了公园,看到了留言,所以就打电话过来?

这个念头一生,张家乐便高兴得坐立难安。他赶紧拿起手机,一口气发了几条短信。这以后,每一天他都会坚持拨打那个电话好几遍。

终于有一天,电话通了。张家乐反而措手不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而那边也只有喘气声。

“是晓飞吗?是你吗?”

“老婆,我知道是你,你回来好吗?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老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你回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好好爱你的!”

“老婆,老婆,说话,好吗?”

“是我,是我·······”仿佛过了几世纪,那边总算传来了回音。

然后收线。

孟晓飞是在洗手间。他扶着梳妆台,看着镜中那张曾以为会在等待中苍老,在风尘里凋落的脸,压抑地哭起来。

人们有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是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的。且往往等到双方伤痕累累时,才会明白。任性的代价是多么大,多么不值得。

孟晓飞已经忘了在会所的这大半年是如何捱过来的。

他只是依然记得,曾经某一个夜晚,尚在做兼职的他,曾设想,倘若有一天,沦落到会所全职卖身,他一定做不来。

谁料到,这一失足就是大半年。但他已经忘了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一切已随风而去。

从此以后,万丈风尘,再没孟晓飞这号人物。

孟晓飞离开了会所,历尽艰辛,终于在离张家乐并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一天,孟晓飞主动给张家乐打了电话,他们约好在公园,那老地方见面。

张家乐激动得不能自已,一收线,赶紧洗脸,剃须,换衫。他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自己的爱人。

那落泊失意的日子去不再返了吧,他要重新站起来,意气风发起来。为君零落为君开。

张家乐实在心急,提前了半个多小时抵达公园。

等人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如果要等的那个人在心中够分量的话,而且最终可以等来的话,那么受再多的苦,受再多的风吹日晒。心内也是甘之若饴的。

孟晓飞片刻之后,也提前来到。

原来有心有爱的话,是不存在迟到这回事的。思之若狂,恨不得生一对翅膀,哪里还会迟到?

看着孟晓飞急急寻过来,张家乐百感交集。不由得挪动脚步,奔过去与他相会。

终于重聚一起了。终于从天涯海角,从彼此的前尘旧梦中,走出来,再度相逢了。

两人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嘴巴都动了几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迸出来的,都是“你还好吗?”

我不在你身旁的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可有人为你问暖添衣?可有人跟你谈笑宴宴?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自你别后,酒暖回忆思念瘦,自你别后,我失却了一切信念希望。

但这些话,说不出口。两人许久无话,只静静漫步。

重逢在预想时是美好的,但真正发生时,可能就会发觉,原来这感觉并不那样纯美,有点甜,又有点无味。

或许是伤痕仍然残留,芥蒂无法消弭于无形吧。

但是,他们是相爱的。给他们时间,让往事随风。

张家乐打破沉默:“晓飞,你现在在哪呢,回来这边工作好吗?”

“我是在这边,离得并不远。”

“哦,是在厂里上班吗?”

“恩”

张家乐后悔问起这些,孟晓飞曾经伤得多深。问这些,多像在调查盘问啊。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点,而一直沉默又怪难受的。

这时,他看到前面不远就有卡拉ok练歌房,于是说道:“晓飞,我们去唱歌吧!”

孟晓飞一上场就点了《月亮代表我的心》,不过,是齐秦的那个版本。

张家乐想起很久以前,孟晓飞唱张国荣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郑重的对他说,我爱你一生一世的情景,忍不住有点神伤。

他原本是踌躇满志,现在只剩踌躇彷徨。是不是孟晓飞不再爱他了?

这样恍恍惚惚,忐忑不安,连孟晓飞叫他都没听到,直到孟晓飞去拉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一起唱吧!”孟晓飞说。

什么歌?咦,是《你到底爱谁》,很大众化,曾传遍大街小巷的一首歌。

张家乐真疑惑,这首歌,他和孟晓飞都并不喜欢啊。

不过,张家乐还是饱含深情地唱了。

当那些歌词一行行,一个个跳跃眼前,一声声,一句句从嘴里唱出来时。方发觉,这首曾不屑一顾的歌竟然那样符合他们的心境。

一个人喝醉/ 好想找个人来陪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如果相爱是完美 /就让我们用真心去面对·······

你到底爱谁?如果孟晓飞问他,他一定会抱紧他,告诉他,老婆,我只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假如他去问孟晓飞呢,答案会是什么?

也是这样吗?

他试探着去拉孟晓飞的手,孟晓飞没有拒绝。

张家乐竟然一阵兴奋,一阵紧张,犹如初恋的十七岁小男生。

他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在一本武侠小说上看到过的句子,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今后种种比如今日生。

他决心忘记曾经所有的不快,他要用爱唤回孟晓飞,要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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