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年此时,那孩子的号角吹起来
城里生出雨水河边开满
提琴的声音,一朵花坐落在冬天
五月的哈尔滨,赋格的宋词
仿佛不会老去的人
仿佛不会停歇的青春
每年此时,我回到那里
看到自己
◎ 夜雨路过夏天的手指
夏天路过我
我听见的声音在远方浸透了水分
我想起早晨遇到的老人
我无谓的爱憎
以及,渐渐消弭的异乡
◎ 雨后我去接你
冗长的信笺,在岭南的傍晚
拥有数年的温度
那些脚步逐渐肥胖,蔓延到
发际:叶子清扫着雨滴
它们落在我的头上
一直,淹没了我们的后裔
◎ 书生缝补过的青衫太旧了
在没有遇到画皮之前
我们都是痛苦的
悲伤里充斥着安详
之后青苔织成玉帛,这岁月的布匹
好多风流往事在饭后
被六岁的儿子提起
这种独舞,充满欢快的寓意
其实我们没有一人登第
你不是江州司马,哪怕现在
我们都是幸福的
安详里充斥着灰烬
◎ 过了马家沟,越过白桦和一对恋人
太阳升起。草丛里闪烁着金子
洁白的女生背影萧索,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周杰伦不认识
周伦佑也不认识。我只认识落叶次生林
转过第二个路口
夹着一本《昆虫记》
再次,严肃地走过那里。
◎ 我要睡了
但一切
并没有安息
2008年5月11日 深圳•凌晨
◎
那时发丝会说话,林间的松鼠能从春天
跳到秋天的枝头
没有封面的女生,按照章法
遇到了你……那时斯大林大街的石板
跟现在一样明亮,仿佛我离开后
你们逐渐凝固而苍老的
眼睛
◎
笑完之后,三年的尘埃落地
一片片从搅动的汤匙中飞扬起来,向着春天
偶尔路过的雨水,烙上了一点焦黄的
时光。“我现在明白了——我从母体里诞生
必在母体内穿梭”。第一年我哭泣,但没有抱怨
生活是一件黑色貂皮大衣,闪亮、不怀好意,对着
农民房的窗子,吹着快活的口哨,冬天的口哨
寒冷的口哨——第二年我凝视,还有一些含蓄
金色大街上的金色河流,一尾金鱼正进入繁殖期
好像他来了,好像又走了,城市若有所思
旋律曲折回环,一些标志性建筑在那里卖弄着阴影
我在这里,但与我无关。第三年我们重逢,这时
我们总有一位会成为盲人,眼睑脱离了躯体
“我现在明白了——我从母体里诞生
必在母体内穿梭”。我们怀抱着手风琴
让胡须迅速绿遍薄薄的脸……
◎
我尊敬沉默的歌手
我尊敬的悲伤也是
面无表情
摊开是一卷黑白的日记
卷起是一束透明的光线
我尊敬的爱人
用双肩耸动着整个秋天
她面向湖水
对所有流动的事物
致敬
◎
我怀疑这些谬误
在我想到之前便已存在,它们寻找我
带着新鲜的笑容
它们潜在海底,沿着季节洄游
它们画在桃花岛主的新婚之夜
镜头滑向某两个季节的
衔接处,只有千分之一秒钟
它们让时光首尾相见了
一部老电影的对面
我的父亲握住我的母亲
◎
从今往后不再敲僧人的柴扉了
倘若依然遇到黄昏
擦干鬓角的野鸟离开了水面
小妇人在黄叶村头
老了她的眼神
倘若还是不能错过庄后的梨花
我便径直走过去
借一瓢水
一半用来解渴
一半用来洗尘
2008年5月10凌晨
◎燃烧
你来的时候,长衣如雪,隔着篱笆
看见桃花后的人面
娇纵、轻浮,好象四月之夜
一点美丽的神经质
仿佛出世,仿佛在陌生人前的舞蹈
只为证明一个伤口,燃烧的
伤口也刺伤了
一些睡眠
你来的时候,妥善熨贴,如一张纸
我们的时光交接
时而从悬崖跌落,时而飞向大地
这沉默如此高亢
这相逢如此安详。即便顺着运河
沿岸只听到水手的桨声
即便只是一点烛火,发现身边
一处更小的光亮。
◎尾声
长发女人拉上暗红色窗帘
夜色泛青,天际逐渐成长
直立行走并越过我们钓鱼的湖面
多年前,你指认的倒影
至今没有衰老——神态自若
向每一对路过的恋人征税
我想人间总有
厌倦天空的一天
河水会回到源头,山峦长满大麦
你忘记了我很帅的样子
如花姑娘,等我回来
怀里必会活色生香
心中也将金玉满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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