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隔壁把房子租给一对快要结婚的年轻人。五一节假日,年轻人结了婚,年后又生一个小宝宝。两家虽然住隔壁,因上班时间不一样,见面说话屈指可数,平时只听见他家关防盗门的声音。现在有了小宝宝,他家门开的次数多了,一些来家看望的人大多是两家亲戚,都很陌生。过完年两人都要上班,孩子没人照应,就把孩子的奶奶从农村接来。
孩子的奶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上衣着花花对门襟褂子,下衣穿一条很肥的黑色裤子,齐刷刷的短发,参杂着不少白发,两边别着两个大黑卡子。人很瘦,满脸皱纹,双手布满老茧,显然是面朝黄土,背对太阳,整日忙碌于庄稼地的农家人,从她干瘦的身体,朴素的衣着,不难看出她勤俭持家,历经了人生风霜血雨的伟大母亲的形象。现在为了儿子,为了心爱的小孙孙,为了完成自己人生的重大使命,她不得不离开生活几十年的乡村来到城里。
有一天中午,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隔壁奶奶,她让我看看她家洗衣机咋用。我跟着进了家门,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踏进隔壁家,家里收拾得挺干净的。来到厨房,她说:“儿子让她洗衣服,教了她怎样开和关,可是现在怎样弄,洗衣机就是不转,”我一看是一台全自动洗衣机,里面已放好水和衣服,说实话,我家还是一台老式洗衣机,没用过全自动。我按上面的说明,摁了半天,洗衣机就是不转,像睡着了似的,最后,我不好意思地说:“算了,你等你儿子回来再洗吧!”这位奶奶用很浓的土话说了句“谢谢”,这一声“谢谢”说得我的脸都红了,赶紧往家走。她显然有些舍不得我走,紧跟我后面说:“你们这城里象个监狱,人整天在屋里关着,也不出来,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把我快憋死了。我农村可好了,家家从早到晚不关门,敞的大大的,人都是东家串西家,西家串东家,就连吃饭都是端到别人家吃,有时谁家饭好吃就吃谁家,人和人显得很和气。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几个人坐在一起,东拉西扯,说说笑笑,一说说到大半夜才散去,在这里我简直不习惯,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老操心家里的牲口,地里的果园,现在地里活可多了,撇下老头子一人在家干,我放心不下呀!儿子媳妇连个星期天都没有,我想回都回不去,我说把孩子带回家去,媳妇不愿意,怕我带回去,顾了地里活把孩子没管好,感冒发烧了,她俩还要来回跑,不让带,把我拴在这里,快急出病来了。”说着她不停的用干瘪的双手擦试着眼睛,她显然流泪了,伤心了,想家了。我赶紧说:“孩子睡着了,你下楼转转,楼下有老年人,和他们说说话。”“不行”奶奶急忙摆摆手说:“这里人说话我听不懂,(我们这里大多是外地人)再说住在这五楼,让我这大岁数人爬上爬下,累得我气都上不来。更要命的是儿子给我留一手机,说有事好联系,我那用过这洋玩意,别说打接都不会,电话一响,吓得我手忙脚乱,心跳加速,不知咋弄,还差点掉到地上,你说这不是活要我的命吗?”看着她很无奈的样子,我也觉得她很可怜,现在城市节奏快了人们都为了生活忙碌着,奔波着,亲朋好友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可怜就可怜这住在城里的乡下人,他们养育了儿女,儿女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就把老人接来城里住,以照看孙子为由,让老人享享清福,安度晚年,也算尽儿女的一份孝心,但其不知,老人已经习惯了几十年的农村生活,闻惯了风吹黄土的泥土气味,走惯了疙瘩不平的乡间小路,乡音乡土乡情一时是难以改变的,监狱似的豪华住楼也比不上简陋矮小的青色瓦房,收拾得一尘不然的光亮地面也比不上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心里那么的踏实,山珍海味再好吃也比不上清淡的手擀面吃着心里那么的舒服。老人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祖祖辈辈留下的难以改变的农村生活。
儿女们,还是还老人们一个自由的,幸福的,美好的空间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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