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或许有些偶然，也许称不上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下午，大家候一趟去市区的车。候车点上站了稀稀拉拉几个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胖子，一个染着黄发的时髦青年，一对挽着手的恋人，还有是位少妇和她五岁的孩子。他们一会侧耳听听，一会儿眺视前方，似乎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一位老妇人朝这边走过来，她手里提着小半篮鸡蛋。她径直走到少妇面前。

“买蛋吗？新鲜的鸡蛋呢！”

“不买！”少妇连连摆手。

“要买！我喜欢吃土鸡蛋。”孩子缠着妈妈。

“家里冰箱中都塞满了，牛奶、果汁够你吃的。”

“不，我就是要买！”

看来妈妈拗不过孩子。少妇检查了蛋的质量，便和老妇人讨价还价：

“你这蛋新鲜不？便宜一点。”

“再不能便宜了，街市上要贵得多。”

“我又不是第一次买蛋，你们乡下蛋不值钱。”

“乡下都是这个价，你们街市上要贵得多。”

“嘿！”少妇一声冷笑，“我亲戚在乡下，难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价！便宜点，多买几个，不是不买了！”

城里人终于战胜了乡下人。少妇蹲下身，仔细地挑选了十多个鸡蛋，算了价，有两角钱尾数。少妇说：

“两角钱就不要算了，我是第一个和你做生意，价还没还实呢！”

老妇人不答应，两人争持了会，最后老妇人还是屈服了。少妇递过去二十元纸币，老妇人还了钱，然后提着篮子朝外走。在老妇人转过身的一刹那，大家几乎同时发现，那张二十元钞票从老妇人的衣角处飘了下来，落在黄发青年的脚边。黄发青年将脚朝旁一撇，正好将钞票遮住。他抬头目注着前方，似乎毫不经意的样子。

胖子夹着公文包，极淡漠地瞥了一眼，然后四眼朝天，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

拉着手的恋人相互笑了笑，仍旧将头聚在一起。那男的口中念念有词：

“叶芝对爱情的吟咏是何等的深邃……”

少妇鼻子“哼”了一声，脸上一片不屑和愤然。她紧紧地盯着那只脚。过了一会，她在孩子的耳边悄悄低语：

“妈妈的钱被那个叔叔踩住了，你去拿过来。”

孩子走过去。

“叔叔，你踩了钱。”

黄头发脚一抬，“喔”的一声，似乎这时才发觉。他朝旁边挪了挪，一点也不慌乱。

胖子瞧也不瞧，他“啪”的一声，燃起根香烟，大作吞云吐雾之势。

那对恋人你偎我抱，紧紧地拥成一团。只听那女的娇滴滴地说：

“我最喜欢听你讲爱情诗了……”

孩子将钱交给少妇，少妇露出胜利的微笑。她一把搂过孩子：

“乖，妈给你买巧克力……”

话音刚落，汽车“吱”的一声开了过来。驾驶室旁正大放音乐，正是那首著名的“心太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