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忧思永不完美

发表于-2008年05月10日 中午12:04评论-2条

忧思

题记:本该忘记的那些都是忘不掉的,真正被遗忘的是在我们头脑和生活中不留任何迹象的而且是没有如何价值的东西。

走在古老的土地上,我在寻找被岁月深埋的小小足迹;时间,这永无休止的运动和变化的组合体,匆然将我带至今天今地。回首空空的行囊,里面什么也无法寻觅。唯有思想和目光,却一次次颤动,一次次变奏——

儿时,山林茂密无涯,峰峦葱郁,黄土地时时穿着绿色的盛装;大河鼓波吹浪,滚滚东向;小溪叮咚和着柔曲,卷着笑窝;小鸟翩翩飞舞;云彩频换衣衫,傍晚余日残云如血涌的浪,荡逸在四方;还有那露珠晶亮,那青山中网着的白羊,那——儿时的景色完美无恙。春天,云锦殷勤,大地山花烂漫;夏是一片浓郁,大地火热的情在奔放;秋天,玉林尽染,希望已结果;冬天,万物休眠,素白的雪又将大地锦装。

那时,同玩的是山野里的几个小朋友:夕英、尤山、钟华秧、辜福、曾雨,还有一大群不很熟悉的小伙伴。我们常常辗转于学校、家庭和山坡上,身影留在教室里、山林中、小河畔,童音的高亢常招悉好多的山鸟和游鱼;我们一同背诗、念课文、互抽生字。有时,望着山野和远空沉思:看小鸟嬉戏,看山花烂漫,看农民伯伯们奔忙,看云彩悠闲来往——涌起一连串的幻想:鸟儿也会哭吗,云是天老爷的帐子吗,蚂蚁也爱睡觉吗,小鱼的妈妈也会打她吗?

莫大的快慰,是放学后,骑上牛,打一阵“跑马儿”,将拿来的米和偷得的腊肉搬出来,开始了一天下午的工作: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做饭的做饭;守着牛的不耐烦地在牛背上当“指挥官”。饭熟了,大家三下五除二抢完了就往回走,一路上唱着山歌——

“嘿——山上的山花儿多哎,山上的麻雀儿肥喔,小伙子唉,上山打柴哟,姑娘在山上等你喏——哟嗬——嗨——!”

这时,就有夕英和阿香香的不满了,他们是女孩儿,说到姑娘,自然惹反了她们。阿香香跳起来,大骂我们的无礼;夕英则指责我们编歌的罪过。于是,我们又只好装哑起来;而功课,又数夕英最好,我们时常是不得不放下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去请教她。她边讲边责备我们上课不专心、开小差等。这时,阿香香则得意的在一旁骂了起来,“男子汉又怎么样,还不是向我们低头认账,还神气个什么?尽是些臭屁蛋!”她边笑边骂,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神秘的一偏头,溜到众人背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我们看着,什么也不敢说的哑在一旁,看她的神气样,心里难受却又欣然——涌出一股不可明状的味儿!

闲时,我们都把理想写在手上,反复观望着,看到兴致时,就飞也似的跳起来,欣赏着自己手上的创举——

“我要开飞机,在天上飞好潇洒哟——什么都看得见!”尤山说。

“我要当科学家,什么都能发明,象爱迪生一样。”钟华秧说。

“我要开飞船,到月亮上去。”阿香香说。

“我要当文学家,象鲁迅和屈原一样生活。”夕英说。

“我要,——”我刚要说出下文,众伙伴一笑,“你要当王八蛋;哈哈——”他们笑了。他们时常拿我开心,正如我时常取笑大家一样。我们都不知到自己所说的话会怎么样;可没有任何思考就亮出了胸膛,童言无忌就是这样啊;没有点点遮拦。尽管那是的我们吃得不像样、穿的很寒酸,也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一样——

山野、故乡、童年、课堂、牛背上和小河畔,就这样留下了我们美好的记忆和情思;留驻了我们童年的梦幻和遐想。

几回人世沧桑,几多失落,几多贫困和灾难伴我们成长!几多抗争和徘徊,付出了无数努力却没有能够改变我们的境况——是那一天,我们要开始直面自己的人生了,在理想搁浅的滩头,我们也渐渐地长高了,长大了,才明白理想再也不是顽童手上的字样了;再也不是信口开河的胡思乱想了。

终于有一天,我们要分别了。尤山要解甲归田,挣钱养家;钟华秧要去做生意;夕英要回去还债;阿香要去亲友家当保姆谋生;而我,则要到异地去了,去走一条更为生疏的路,一条漫长的苦寒路。他们安慰我:一万年也记得我;我也回告他们:无论天涯海角,我都带着她们的心。

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失去了;我的心在不断地颤抖,莫名其妙的,找不出理由,找不到失落的借口。

透过窗口,我发现,乡人无情的斧头在挥舞。山林再也不那么茂密了,云彩也不那么美丽了,四季景色也不那么秀丽了,四周灰蒙蒙的。山,凸着头,灰溜溜的;大地在呻吟叹气;儿时的景色已失去了许多,褪色的山河再也没有了那时候激情昂扬、汹涌澎湃的生机。

世人对我睁着陌生的眼,用“书生”的圈子把我套了起来;因为同年的人和朋友都回归土地或挣大钱去了,而我则是孙山沦落人。我迂回于古道和乡土上,这曾经播下我欢笑和幼稚的地方,走不出自我;童年的彩绘离我远去了。人们也聪颖起来,纷纷把孩子从学校里拉回来挣钱去了。于是,迷茫中,我又只身告别了故乡,告别了那红日,那绯云,那山林小溪家园,还有众多的朋友和父老乡亲。

故乡音讯少了,怎么跳动的脉搏也不知道了。

一度无聊,又交了些朋友,又有了新的天地。从此,学会了以书本为伴,与时间握手,与沉默谈吐心事。渐渐才明白:每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轨道,每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坐标。从书本中略略翻出点“社会”,从字行间里草草读出点“人生”。于是,我心中又燃起了火热的追求——一定要“完备自我“!

久居异地,乡恋苦熬,我又带着梦思和狂想回到了故乡。

然而,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已脱下她的华衣,露出了光光的肚皮;山全秃了头,大河干枯得象挤干的麻袋,小溪早已断了血液。这——就是我的故乡么?我的心沉重了起来,象灌了铅似的。

寻觅旧友去吧,或许还能找到一丝慰藉。

走进尤山的家,四个女孩赤脚爬在地上,满脸尘垢和着汗渍,脏兮兮的小脸上只有两只眼睛在打量着我这陌生人。尤山腆着大肚子的老婆忙去喊尤山回来待客。数年不见,他老了,老多了;额上爬上了深深的褐色的曲线,扭着油油的满是皱纹的凄苦的脸,朝我——“书生博士回来了!”,他嘟着大嘴说。我知道他正在躲生第五胎,准备偷生一个男孩,他还告诉我,相命的告诉他,这回一定是个男孩。我知道劝慰只能体现语言的苍白和无力;只好逃掉了;用以来填补这段距离。如不能走近,还不如远离的好。我知道这是真正的“逃避主义”,但我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能了。

不久,又遇到钟华秧,他们一行人要去上庙;他的生意又不顺了。哦——有好多好多的贡品,有好多好多的人,有好多好多虔诚的心!而我,又一次逃避了。走在路上,看见一路都是挥斧抡刀的人。幼树,一棵棵的竞折腰了。多少愚木的面孔矗满山岗,多少坚强的胳膊在挥舞;我白须白发的乡亲父老呀,还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为一日三餐而奔忙。这,仅仅是我看到的“近视”模样?是啊,我自己已经太近视了;我早就知道。

“你回来了?”一个凄凉而单调的声音传过来。我还未回过神来,一个少妇向我走来,“哦——不认识了?真是贵人眼高!”这声音象是在放哑炮,又似在哀悼。

我忙模出眼镜,哦,是夕英,她背一个抱一个、地里还爬着一个。“怎么大喜都忘了我了?”我开了个玩笑,想借此击破这个僵局。

她的泪来了,“这怕——耽误你的功课的。!况且——”她犹疑了,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了。

“怎么还生三——胎?”书生气十足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这——不是、不是我能做主的!”她抬头望了我一眼,声音低涩的连她自己已听不见了吧!随后,她沉下了眉,不说话了。

“阿香香呢?”我忍不住问起了当年调皮的小姑娘来。

“她——她——她——已到广州去了,据说已经做了小姐了,”她幽幽地说,“据说已经做了几年了,每年都能挣几十万;并且,还能换好几个地方呢!”

“回来,娃儿在哭了!”男人在地里大吼了一声。其实,孩子一点也没有哭。原来,自我们谈话起,那汉子就一直在停斧监察我们了。汗珠绞成小线柱,拴在他不平的、愤怒的、扭曲的、变形的、黑油油、脏兮兮的脸上,幽幽的放光——掺和着愤激的目光,象千万道剑一样射向我的胸膛。

后来,我才知道,十四岁的她,就因为欠债被半哄半吓半骗的成亲了,并改动了岁数,十五岁就做了妈妈。

“哗——”又一颗幼树倒下了;在那汉子的斧下——就在我的身边。

新年,在一家豪华的咖啡馆里,又碰到了体态丰盈的、光洁的、娇滴滴的满脸脂粉的阿香香。“混得还好么?”她不紧不忙的问,“想必还不错吧?”

“比你可差远了。你在广州干什么呀?肯定比我生活的好吧?”我也不紧不忙的问,“当年的朋友都到哪里去了呢?我们何不聚一聚、叙一叙呢?”话一出口,我又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了。

“我在广州么,干什么,不说你也知道的。人生一辈子,我吃了穿了用了玩了累了醉了享受够了也就足够了。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又一无所长,又不能吃苦耐劳的女人能干什么呢?只是——什么都不比少年时候那样爱幻想了;现实还是现实!何别活得那么虚妄呢?我觉得你还是那样的书生气和幼稚。我可不同啰:这些年,我什么都见过了,什么当官的、做匪的、玩刀的、耍枪的、卖白粉的、卖肉的,我都见惯不惊了。这个社会呀,有时官既是匪、警也是匪,真正到了官匪不分、警匪不分的时候了。你还乐观个什么?一切都是认权、认钱、认地位、认暴力,满天都是人情、面子、钞票和拳头的天下”她象是在放鞭炮一样,“现实事容不得你得天真、浪漫、豪情和幻想的!”

我一下子瘫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从她似是而非的话语中,我顿觉我一下子失去了许多,许多的伙伴和朋友;中国,也失去了许多,许多那么好的青年!“仅是几个青年么?”我又回答不上了;只觉得自己孤孤单单的,什么也没有了。我再也喝不下去美味的咖啡了,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好意思,累了!”就走掉了;她呆在那里,大惊失色的说:“真是一个书呆子啊!当今世界上最迂腐的人啊!”。

后来,清醒的人们又告诉我,辜福已在监狱里呆了三年了,还有五年才能出来。作为当年的伙伴,我得去监狱看望他。

戒备森严的监狱里,我花了好几条进口名烟,并送了12个红包,我们一行才见到了辜福。他玩世不恭的脸上留下了几条刀疤,扭着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鄙睨一切的苦脸,向我射出一排怨气:“你以为你多读了几天书就能当官么?平生都是命,本来空自忙。前几年就有人给我算命,说是要蹲大监的,果然现了!要不是我父母和亲戚朋友聪明点儿,多塞些钱的话,起码是十多年。以前不信命,现在信了,唉呀,——总算看清了,其实,这一切,早就是命中安排好了的。但算命的说,我出来后,还是会发一笔大财的,我因此给了他100元的手艺钱。——唉,他看准了,我也看清了!”此时此景,附和的人很多;我却回忆起他家连盐巴也买不回来的情景来——!一阵冷风吹过监狱,我感到寒颤和梗塞,说不出话来,几乎瘫倒在地上。

一日,百万富翁刘丁的儿子走过来,见了我,就高唱:“穷书生,喝稀饭,穿着麻布想着锻;一辈子,空空转、空空忙。”他家是从来不读书的,他的父母签合同都是划圈后按手印代替,但不知如何成了百万富翁。他父母畅而快的笑着,嘉奖着儿子的发明创造。正如他们成功的撤了学校的房、偷了学校的木料变成了大把大把的钞票而无人过问一样欣慰;也象拖欠百万贷款不还还异地躲债一样快活潇洒风流。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窘迫与难堪,心中涌起多种说不出的味儿,心中好凉好凉,充满了无限悲状。

在枪声响起之前,我几乎昏倒在刑场。当枪声响过之后,我倒觉得轻松多了。曾雨,年仅30岁的他,就这样去了!当年活跃的他的形象又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小河畔,他赤着脚捡冰花,地上“哗哗”的响,他嘴里却在“哈哈”的笑。夏天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下水,潜下去与小鱼赛游,到石块下面摸鱼,然后扔到岸上,众伙伴就一哄而上,捡到河边烧着吃;而他总是在河里摆着头,不肯上岸。

分别的那天,他最先哭了,“你们都要走了,我到哪里去呢?”他的父亲与母亲离婚了,都不管他,靠外婆把他拉扯大。随后,大家都哭了,在校园的操场上,他抱着我的头说,“你们都别走嘛!”

我们摸挲着他的头,可怜他的遭遇,却想不出安慰他的话语。

以后,他回家了,在路边,开起了馆子,因为峨眉的旅游开发蒸蒸日上,他也很快发了。只是由于他发的太快,或是确实有不轨,近30岁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对象,姑娘们都怕他,谣传他有梅毒或是艾滋病。在死刑前几天,我们被特别放行见到了他,才知道他是贩卖枪支和毒品而被处以极刑的,他那黑帮头的父亲和傍大款大母亲都没有来看他一眼;只有他的外祖母还去看了他一回,回去不久就死去了,大约是气死的。

“在两年前,我做的全部是正当的事,可世人为什么对我那样轻蔑呢?我有钱,但也没有作恶,也不是赚的昧心钱发的。可别人总是不接受我,我觉得自己太多余了,活得太无价值了,还不如消失。女人,我也玩了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动了真情的;当今的社会,还有真情存在吗?因此,才去吸毒,以后又开始贩卖枪支和毒品了,后又参加赌博,所有的几十万元全部输光了,生意做不起了,又去抢劫,谁知,越陷越深了。可是,我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不后悔,让这个世界忘了我,让我忘了这个世界。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外祖母!”他又一次哭了,比分别时更凄楚。我说不出话来,再次感到孤凉和无奈起来。对一个将逝之人,我能说什么呢?

以后,我的目光从大山背后探了出来;抛物线和圆、原子核和电子、基因和能量,以及“四项”与“思想”占据了我的心灵,一切都被忙碌忘却了。闲日里,看风来云去,注目朝晴夕雨,推究世道里程,看世事纷繁的斑斓画面,欣赏与玩味麻辣烫般的刺激,体味世间的血肉绞和的市场感觉,辨别面皮与神经的表象、外观与内涵的意味深长。我就知道:世界在扩大,我们在缩小!我们是多么的不适应了。

又是哪一天,我又走了出去,无意中发现了大地的一片生机,千千万万的幼苗满山岗,正在阳光明亮的前阵飞长;虽然其势还弱,但葱郁的景象和高涨的斗志却让我顿感舒畅和力量,浑身充满了热流和勇悍一样——从此,我才体味到:生生不息,求索不止,更迭无常,才是进化的内涵,需要的是不断地更新和改换。当我把目光泛向远方,去浏览更多更遥远的风景时,我才注意到了:那体坛健儿身影的娇样,“五连冠”的辉煌,美国大选的纷繁,诺贝尔台下呼声的响亮,中东和平进程的纷乱——

翻过一页又一页的历史记载了:德国的统一、中台关系的复杂纷繁和反复无常,香港澳门的回归指南,苏联的民族动乱,日本的高速发展——同时,也使我忆起了:1840年的鸦片战争的血泪辛酸,1860年的万园之园的熊熊火光,还有那南京大屠杀的惨状,还有那《马关条约》、《辛丑条约》的凶残以及海湾战争中的园、扁、方,这一切,无不表明:贫穷,就要受人欺凌;怯懦,就要挨打;软弱,就要遭浩劫和鱼肉,这是历史的总规律。历史,不会同情弱者;如果一昧是弱者,断然不在同情之列;何况,同情又值几文钱呢?切莫抱怨生活没有给与美酒,命运没有给与公平!无需去找太多主观和客观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无能、贫困和落后开脱。环境在你生下来的一刻就已经造就,靠的是你得不断的努力和追求。我时时告诫我的同胞和自己,在孤寂中,在冷落里,在酷受生活凉拌的时候。

再收汇目光,大山还是大山,城市还是城市,自然还是自然,市场还是老样;思想,却不断地翻新变样。我的目光,定然要变奏和远翔,到那遥远的地方。——无论什么样的景,无论什么样的山,无论什么样的关,我都要走过去看看。在寂寞与喧啸中,我又移步远向,渐渐地走向那不知名的远方,任我的独行和猛闯到彼岸。这不是逃避,而是希望,离去是为了更好地归来。

一去二十年,我老了,回到了故乡;孓然一身,两手空空的;带着一生的遗憾和淡淡的忧伤与怀旧——

新年时节,我收到了研究生时的同学刘灿的来信,邀请我到他的展望集团游览参观,以便叙叙旧。我喜忧参半,喜的是旧时的朋友还记得我;忧的是旧时的朋友,如今已经是拥有数百亿资产的总裁了,对我这个只是一介书生的老头,他还能与我无话不说、畅所预言、纵横捭阖吗?

走下飞机,他已亲自迎来上来,便迅速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宴会上,他即席发表了他的演讲,“当今时代,是知识价值时代;但也要注重传统产业,要尊重知识和人才,尊重创新、尊重变革、尊重探索、尊重发现,是我们的急需。朋友们,让我们为嘉宾的到来,干杯!为美好的明天干杯!”他的演讲淋漓畅快、激动人心,“我们是肩负重任的一代,不是垮掉的一代,让那些消沉的说法见鬼去吧!”

我们一起观看了他的现代化工厂、车间和住宿区。工厂已经无人化了、全自动化了,车间劳作全部是遥控,并且机器人代替了人的位置。他是在西部大开发时告别科研单位下海的,从餐饮做起,后进军房地产,尔后接手旅游和水电,直至公司上市、参与了海外融资。他从一个打工者到今天,其中的苦与乐是十本书也写不完的。但他从不谈这些,他说:“尽管中国发展了、富裕了,但平均发展和富裕程度是不能与发达或中等发达国家比的,可能还不到人家的几十分之一。所以,我们仍然不能忘记劳苦的大众,并且要唤醒他们的竞争意识和自强意识。简单的同情、怜悯和搭救是治标不治本的,也是微不足道的。我们皆是农民娃儿,但我们懂得--先知己身之苦而后知天下众生之苦,先知己身之寒而后知天下众生之寒的道理!这不正是你二十多年前说的话吗?——学会同情弱小之心而生仁爱之心,以体谅他人痛苦、愚昧、野蛮、自私、自溅、自傲、自以为是、无赖、无聊之心而生自尊、自爱、自信、自重、自强、自我实现之心,这也是你说的吧?这些话,当年我也认为是文绉绉的书生气的语言;现在看来,很有道理。商海无情,但在那人情的荒原、情感的沙漠时代,真情仍然是无处不在的,我被人上千万的骗过、诈过,也遭过黑帮的、法官的、政府官员的勒索过;但正是从最平凡的人那里,给了我最多的感动。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就是他们帮我度过了难关。所以,我没有抱怨过谁,也没有怨恨过自己的卑微的出生和环境,也没有抱怨过社会。在我青年求学的时候,经常是吃了上顿无下顿,冬天无棉衣、穿一两件单衣,冷得发抖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我是不会忘本的。我经常开导我的下属,要艰苦朴素,不能忘乎所以!”他一口气说完,似乎轻松了许多,长叹了口气。

我想,人们思想的改变,是在外部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双元刺激下得以实现的。他,当年也是一个捉笔的人,后来才自修了国际金融学,并下海做起了生意,现在的他还真是摩登了:在西部就捐资助学几个亿;他倡导的“国际青年联盟”,也正在筹建中,他的理想是要将世界范围内的有志青年团结起来,做更多的事情。

再走回古老的土地,许多童年的梦想和希望都远去了;往事的箱子里,写满我的沧桑;我慢慢地走着,步履蹒跚而坚实。微风中,银发斑斑的我,疑望着远方沉思:中国,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一些。得到的是许多宝贵的经验和财富,许多能挑大梁的人才,许多美好的变化和前途无量的未来;世界,也因此收获了许多,许许多多的文明、富庶和进步——失去的,更多的是枷锁、贫穷与愚昧。

我呢,也无法也无需去要求“完善自我”了!我已明明显显的老了,对着孙子和一群孩子,我哀叹着,学者古人的口吻,:“吾老也,行将就木也!你们呀,才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就在你们身上。”

走在记忆的沙滩上,我的思想和目光,在不断地变样。在不知名的境地里,我还不知自己要走到何方。捧拾着我是乱也乱、是正也正的思想,我走向了远方;身后,没有脚印伸展,我还是那样自然;因为,一切都被岁月深深的埋葬;时光带走了历事的沧桑,带不走的是永不停息的思想。

后记

这是一篇写于很久以前的文章了。大约八十年代末,我回家,发现四周的山光凸凸的;山野的人们,木然的站在沙化石漠化的土地上,盯着我的眼镜,好似我是一个怪物,我很感意外。一阵微风吹来,沙尘满天,我睁不开眼,痛楚得无地自容。我在山上发疯似的,跑了起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到家里,我写下了这篇文章,原题叫《山野、故乡,我的情思〉〉,后来改成《目光的变奏〉〉,再后来才改成今天的模样。基本的思想是没有变的,主题还是原来的。

文章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我”的变化,反映了八九十年代的生活和时代背景,从一个小知识分子的角度来看待社会现实,说明了一个简单的道理:社会前行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修正和较改自己的历史;一个人是这样,一个集体也是这样,一个单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仍然是这样。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无论你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在社会的熔炉里,都是不堪一击的。我们自己,唯有不断努力和上进,不断改造自我,不断适应社会的发展和变化,才能在社会中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同时,也反映了另外一个主题:认识论的提高是要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摔的跟斗越大,流的血就会越多,记忆和教训就会越深刻;所有知识和理念的获得,都是要经历坎坷的。社会前行的历史,也是如此。在中途,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都是前进中的问题。文中,调子有些低沉,是因为拴去了许多当初的东西,我也不想迎合“亮色”的要求,就勉强自己的文章主调。所以,结尾是不是该改一改?但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结尾了。

此文是小说还是散文,我的朋友多次问我;我想,该是后者了。虽然故事还是完整的,但毕竟不是小说啊。

我希望年轻的朋友,也象文中的作者一样,多关心我们的社会和环境,做更多的有益社会的事情,把自己的发展与时代的进步很好的结合起来,站的高一些,看得远一些,不要怨天尤人的生活。

历事沧桑,催人泪下,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的成绩,过程中也有不成熟和完善的地方,但这不是我们厌世和停滞不前的理由,我们年轻的朋友,不要再为自己的落后和无能找坚强的借口。要力争上游,走出去,面对现实,调整自我,挑战自我,赶上时代的要求。

文中,对丑恶势力给与了无情的揭露和鞭鞑,但尽管是一笔代过,也是有具体的历事环境和现实例子的。由于文章的重点不在某一个问题上,所以,都是很普通的讲的,无法去深入;限于篇幅,只好如此了。

文章中的人名,都是特殊的涵义的。如“钟华秧”,就是说,如他的发展,就是中华民族的祸秧!如“曾雨”,就是“真愚”的意思。这一点,在读的时候,务必注意。

邓德颖

(1989年作于马边,2005年6月7日整理于四川乐山马边荣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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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荐/文清推荐: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文笔很细腻,
期待朋友的首发文章。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问候周末愉快!at:2008年05月10日 晚上9:47

永不完美-评论

大家好,对文中的语言,朋友们如何看?究竟是小说还是散文好呢?我自己有时都有些模糊了。
at:2008年05月11日 清晨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