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生就一副柔弱的身骨,却从来没有因为柔弱而受到半点的优待,倒是因为伯伯叔叔们家的老大都是男孩而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毕竟她没有西施捧心、黛玉葬花时惹人爱怜的容颜,这点儿不能不说是老天的捉弄。
如果女孩能够有一点希望的话,在她的小妹出生后便灰飞烟灭了。农村就是这样,即使将来女孩会佷有出息,那是将来的事儿。家里边没有一个男孩便是无聊村妇茶余饭后天大的笑料。就为这事,女孩的母亲没少受奶奶的白眼。但童年的女孩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玄机,还是很没心肝地大哭大笑,时不时地惹人讨厌。
女孩渐渐长大,长大了的女孩身子结实了不少,性格也烈了许多。当母亲再受欺负时,她会拉着母亲的手对母亲狠狠地说将来她要让那些坏蛋付出代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女孩没有想过,但感觉母亲的手一遍遍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她感觉到母亲很苦,她不要她的母亲受苦。
女孩开始狠命读书,贪婪地吞噬着她所能看到的每一个字迹。她从书中知道了她心中存在的东西叫仇恨,她还知道了冤家宜解不宜解的道理。她不想让自己的心中充满仇恨,只好加倍地孝敬父母。女孩的确很懂事:三岁便开始学着用一个小擀杖帮母亲擀饺子皮;四岁半便懂得晃悠悠地提着茶壶去给在地中劳作的母亲送水;五岁开始上学,年年考试前二名……这也是最能让父母骄傲的事情。但除了这些,她还能为父母做点什么呢?
随着弟弟的出世,奶奶终于开始关注起她们家了。虽然分东西的时候仍然把最后一份留给她家,但总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分给弟弟一些好吃的。弟弟很争气,汇集了她们一家人的精华。用农村的话说,那小子长得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甭提多神气了。她们家总有了盼头儿。
女孩随后到了城里上学,每天早上或是一个包子或是一个花卷地生活,每个月回家的时候总能带上一些城里稀奇古怪的吃食,引得村里的小孩子们直咂嘴。她把这些稀奇的东西分成三份,最多的一份给奶奶送去,稍多的一份给家里留着,较少的一份又分成多份分给村里孩子们。女孩就看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的笑脸,心中美美的。然后把自己的一小份分成两份,一份给父亲,一份给母亲,而且要亲手塞进双亲嘴中,看着他们咽下。
有人问女孩,小时候你奶奶一定很疼你吧?女孩的眼泪就在眼中打转儿,她说是啊是啊,奶奶可疼我了。其实女孩早就知道她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母亲去跟奶奶借家中唯一的木板车,车子就在院子里。奶奶却死活不让母亲用,怕女孩死在半路沾上晦气,那辆木板车可是花了不少钱的;女孩还知道,她小时候喜欢跟奶奶在一起。奶奶把瓜子给姑姑吃,她就在地上捡瓜子皮。捡了满满一手心对奶奶说她捡的瓜子要先让奶奶吃,满以为会得到奶奶的表扬,像隔壁女孩那样被奶奶搂在怀里,手掌扬了起来,却是重重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到了下个月回家的时候,女孩还是把吃的分成了三份,拿着最大的一份对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亲热地叫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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