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什么东西了吗？”小能问许徐说。

许徐正看着树枝在阳光下层次分明的树影。他说：“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这样的阳光有几个月都没有看到了。对了，听说婴儿被阳光晒了，身上会长疹子。”

小能白了许徐一眼：“操，我问的是你看见什么了吗，而是说的又是什么？你他妈的。”许徐说：“别着急，只要你够饿，就一定能找到东西的。”

这时，宽阔的撒满阳光的校道上走来一名女生，是个苗条的女生，她的高跟鞋趟过刚落下的黄树叶。小能给了许徐一个眼色，他轻声地说：“这个怎么样？”许徐说：“很好呀，很漂亮。”小能见女生已经来到身边，他等女生走过去，看她的屁股。小能说：“靠，我是说吃她怎么样？”许徐说：“可她已经过去了呀，再说。。。”小能说：“在说啥？”许徐说：“再说她是人，又不是狗。”小能有些无可奈何，他喃喃自语：“靠。”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树林似的大学校园明亮了许多，道路干净而宽敞，就是没有多少人。对于人少，许徐感到很惬意。许徐和小能继续往前走，他们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小能明显地对许徐表示反感，因为许徐的胆小怕事。小能看着空荡荡的道路，就像看见了自己空荡荡的心情。“真他妈的扫兴跟你搭伙，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我自己单干就好了！”许徐说：“你当然可以自己一组，你找到食物后，也算我的一份。”小能说：“你那是痴心妄想。”

许徐看见很远处来了个女生的人影，他想拐到另一条路上去。小能说：“怕什么！就是这个了。”许徐放慢脚步，期望女生到来前能够出现意外——有人能够出来上演英雄救美。许徐说：“咱们不是出来逮狗的吗？逮狗吧！”小能说：“天天吃他娘的狗，腻不腻呀！再说这次不一样，一定要逮个人回去，也好表达我们的决心。”许徐有些急了，他停下来，又缓慢地走。他说：“这是谁他妈的定下的规矩，要成为食肉部落的一员，就必须这样？”小能说：“管他呀，我打算建立食人部落，就从今天开始。”许徐要走，他被小能拉住了：“走什么，看你吓的那样。”

许徐看见女生还在前面，位置移动的可以忽略不记。他正纳闷，就听到小能说：“情况不对呀。”小能把他拉住了。许徐说：“有什么不对？”他正得意小能是不是也怕了。小能说：“那些人都是逮人的，他们也吃人。”许徐往回跑，小能追上他说：“别慌，这个时候要镇定。”许徐想到了刚才过去的那名女生，他说：“刚才过去的那女的和她们是一伙的，她是闻味的，她觉得咱俩不错，后面逮的人也就来了。”小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千万别慌，朝那个岔路口走。”他们来到了岔路口，依旧宽阔，路面上落满随风而下的黄叶子。许徐拐上来时朝西看了一眼，看见女生还在在缓慢移动。

许徐说：“你这不也害怕女生吗。”小能说：“靠，我是明白了这个才害怕——食人部落早就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了，我们在昨晚吃狗肉的时候，人家早就再吃人肉了。”许徐说：“难道前天失踪的小朗是被人吃了？”小能沉默几秒说：“谁吃他？他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许徐很确定小朗已经被人吃掉了，他说：“他绝对是被吃了，因为雨后春笋般的食肉部落。”小能说：“可怜小朗这么快就被人吃了，以前那些失踪的人，也是被吃掉了。”许徐有些不明白：“以前失踪的人？”小能说：“大三刚开始不见的那些人。”许徐明白过来，但他不同意小能的说法，他说：“他们那是去实习了。”小能说：“就是‘食习’啊，本想去练习吃人的本领的，没想被他们吃了。”许徐说：“不会，你也太悲观了。”他们拐到更宽阔的一条路上，面前就是学校最大的体育场。阳光耀眼，使得树叶油光闪闪，远处是耸立的高楼，路上还是没有人影。许徐说：“难道。。。。。。”小能说：“这个很确定了已经，外面的食人部落早就建起来了，我们出了校门就会被人吃掉。多么可笑，就在昨天晚上，我们还在吃狗肉。”许徐说：“别提啦，还是想想怎么逃跑吧。”小能愤怒地看了许徐一眼：“逃走？你往哪里逃，你必须去吃别人，才能不被别人吃掉。现已经没有不吃人的地方了。”许徐说：“你这是危言耸听，哪里有那么严重，乡村总是好的。”小能说：“别提乡村，吃人部落最早出现的就是乡村，他们不种粮食，只有吃人。城市也就更没粮食，断粮后，食人部落也就建立起来。”许徐来到广场，他微微战抖，他说：“我得保护我应该保护的人。”他掏出手机，按下苗苗的号码，小能看着他。“苗苗吗？你的情况怎么样？千万别出宿舍啊！现在满校园都是吃人的，如果你有危险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许徐听到那端感动地说：“嗯嗯。”他挂了手机，心情难以平静。小能说：“你太无知了。”许徐说：“我怎么了？”小能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小爱情，更活命比起来，爱情算个粪。”许徐说：“我一直告诉她我会保护她，这正好是个机会。”小能不再理他，径直往前走，他登上了体育场的看台，许徐从后面跟过来。

他们站在看台顶端的路上，操场里没有人影，环形看台逐级上升的曲线白花花模糊在一起。远处是教学楼，再远处是校外的高楼，无法判断距离这里多远。高楼的半截参差不齐在天空，城市像个躺着的狼牙棒。小能觉出阳光的热来，他的胳膊被烤的发痒，他闻到空气里没有一种明确的味道。他说：“怎么没有人，难道都被吃了，还是在忙着吃人。”许徐说：“我觉得空气里有了人肉味儿。”小能对此赞同，他知道刚才的没味，其实就是人肉味。两个人有些渴了，他们依到栏杆上，风吹着他们。这时，他们恍然般发现主[xi]台那里坐着两个人影。小能说：“有人。”许徐说：“我们刚才怎么没有看到。”小能便朝那里走去，许徐跟着，说：“要吃他们？”小能说：“是她，不是他们，女生，我们只能吃女生的肉。”小能站在男女的上方，男女拥抱着还没有觉察。许徐走过来说：“到这个时候了，还这样。”

这时，男女百年朝上看了，小能和许徐闻到了一股冲鼻子的鲜血味。女生的左脸少了一块肉，鲜血淋漓，血染红了她的白色t恤。男生的左耳已经没有了。两个人嘴里都咯吱吱嚼着。小能后退几步，眼睛成红色的了。许徐对他们友好地点点头。他们又继续，男生在女生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女生则咬了男生的脖子。鲜血从他们嘴里往外淌。许徐看见他们又咬起来，他忍不住了问：“你们不是恋人？”女生说：“是的。。。。。。”女生抹了把嘴里出来的血，男生把她的手放在嘴里，像在吃鸡爪子。女生看了贪婪的恋人一眼，看着许徐说：“我们彼此吃掉，总比比别人吃掉好。”女生在男生的肱二头肌上咬了一口，肌肉，还很结实。她一边嚼，一边说：“你们成全我们吧。”许徐不明白地看她，她说：“请你们别插嘴，让他一人把我吃掉。”许徐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看到小能已经摇摇晃晃往前走了。

许徐赶上他，说：“你没事吧。”小能说：“昨晚小青就给我打电话了，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许徐急忙问一句：“她的意思是你们也彼此吃掉？”小能说：“是呀，要吃了。”小能给小青打电话，许徐看见图书馆门口三个红眼睛女生看着他们。许徐冲她们挥动拳头，三个女生撩了一下白牙，悄然离开了。

“喂，小青吗？你昨晚，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们就在图书馆前见面吧。”许徐惊恐地望着小能：“你真要吃她，或者你们也互相吃？”小能朝那对男女那里看去，但是台阶挡住了他的视线。许徐想到那对男女全身都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阳光很灿烂，在阴凉处，风是温柔的。图书馆门前的路上，刚落的树叶随风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小青出现在看台的远处，她朝他们走来，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淡蓝色的筒裤。她的白色运动鞋的移动，像两片规则运动的白纸。她走过那对男女的位置时，捂了一下嘴，她冲小能跑过来，小能的眼睛流出两颗泪来。小能伸出胳膊，小青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能的脸挡住了许徐看小青的视线。许徐想着小青已是满口鲜血，小青站好了，冲着许徐说：“许徐你好。”许徐因为观察小青的嘴，而忽略了她的声音。小能说：“咱们去我的宿舍吧。”小青点头，他们开始走。小能见许徐还愣在那里，便说：“我靠，走啊。”许徐却站在那里不动。小能便对小青说：“你允许许徐吃你的肉吗？”小青对许徐说：“许徐，跟我们走吧。”小能和小青故意没去看那对男女，许徐也刻意地不去看，他闻到了太阳照射下发痒的血腥味。有只乌鸦叫了一声，许徐看见它飞翔的剪影。

电脑正在上网，他比毕业那会胖多了，他这是故地重游，暂时住在老乡小能的宿舍。许徐找到电磁锅，倒进去的花生油也已经沸腾了。小青让小能把她的眼睛遮住了，还让小能把她绑在门框上，食肉马上就开始了。除了刚刚出现的电脑外，宿舍里还多了条蓬毛大黄狗，那是小青的“贝贝”。小青跟小能商量好：等他们把小青吃掉后，狗会把小能吃掉。小青特别强调——她的狗只能吃掉小能。对此许徐有点过意不去，他说：“我吃了你的肉，也得为你的狗做点贡献吧。”小青说：“你的肉留着给苗苗吃吧。”许徐想到了苗苗，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转瞬而逝。

被遮住双眼的小青也许是听见了油锅的沸腾，她说：“你们开始吧。”小能便在小青的胳膊下阁下一块肉来，放到油锅里，发出了知啦的声音，小能又割了胳膊上的一块肉。他便把肉放到油锅里，便对电脑说：“你吃点不？”电脑专心聊天，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不饿，你们吃吧。”许徐说：“你在哪吃的这么胖了？”电脑说：“我在哪吃，你管的着吗？”小能又割了一块肉，他对许徐说：“最先的那些已经熟了，吃吧！”许徐看见小能割下小青肚子上的一块肉，因为块大了些，他用刀劈成两半。许徐捞了一块餐杯，他一块都没有吃。许徐说：“小青怎么不说话了？”小能说：“她睡着了。”许徐看见狗盯着小青的血肉不住地添嘴，它嘴里的口水不住地流出来。

小能嚼着油过了的肉，他说：“没想到我吃的第一人，竟然是小青。”许徐说：“其实我们可以不食的，就当那极少数的人。”小能说：“那我们就不正常了，你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光景了，达尔文知道吗？这就叫弱肉强食。”许徐说：“我们可以退出啊，我们不做不行吗？”小能说：“你没有选择，你没办法后退。”小能说：“你把爱人都吃了，你没感情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小能说：“等一会，狗会把我吃了。”

“狗！”小能把狗喊过来，他抓住狗的脖子，刀子也就进了狗的肚子，小能把刀子来回移动。狗死了。小能说：“电脑，这条狗你就留着吃吧，小青剩下肉你也吃了。”许徐看着小能，说：“你怎么能这样？”小能说：“我没那么傻，你知道女人就是太傻太天真，我不稀罕什么爱情。”许徐就离开了宿舍，小能在后面喊：“后悔有期啦，许徐。记住我一句话——千万别把女人当回事。”电脑对小能说：“你不该把狗宰得这么早，该让狗把小青那些骨头也给吃了的。”小能说：“没多大意思了，我出去混了，后会有期。”

许徐走在楼道里，他茫然无比。他看见敞着门的宿舍皆是人吃人的情景。一个宿舍里，一个搂着女生吃，另外的两个在分吃一个女生。许徐来到楼下，阳光是午后一点钟的阳光。阳光依旧灿烂，只是明亮的颜色少了许多。有新的落叶铺在地上。许徐在想苗苗，他不想被苗苗吃掉，或者吃掉苗苗。他来到三岔口，停了几秒，便冲女生公寓而去。

许徐在女生公寓里看到了男生公寓里一样的情景。只不过被吃的成了男生，一个女生搂住一个男生吃，或者几个女生在分吃一个男生。楼里除了嚼肉的声音外并无他音。许徐来到了苗苗的宿舍，他看苗苗的舍友正在吃一个男生，她很忙。苗苗站起来，搂住了许徐，意思是：你来了。许徐看着苗苗想要说出自己的打算，苗苗却开了口：“有两种方案，一是我们互相吃，二是，我请咱们的同学来，一道把你吃了。你选吧！”许徐说：“你选吧！”苗苗说：“我本想互相吃的，我怕浪费，所以还是请同学一道把你吃了吧。”许徐说：“还有另外的方案！”苗苗刚跨出的一步，又缩回来，她奇怪地看着许徐。许徐说：“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吃人的地方去。”苗苗哭了，痛苦的抽泣，舍友停下来看了一秒，又继续吃。苗苗泪如泉涌，她说：“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地方了，真的！”许徐拉住苗苗的手腕：“我不信的，总有不吃人的地方的，我们不吃人。”苗苗说：“我们可以不去吃人，但总有人会吃掉我们的。”许徐说：“那我们任别人吃掉也不去吃别人，这是我们的信仰。”苗苗显得很为难，她说：“许徐，你太天真了，你的心太美好了，但你也得看到这是个竞争的社会啊！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注定会另类，我跟你走，因为我爱你。”

苗苗跟随许徐跑了出来，许徐拉着她的手。他们刚出去几步，后面就追来一大群女生，她们不会错过任何一顿美餐。许徐拼了命拉着苗苗出了女生公寓。大多数女生都住了脚，跑出来的几个被等候的男人给抓了去。有几个男生不留神，被拉进女生公寓。

许徐刚要喘口气，却被两个男生堵住了去路，男生盯着苗苗。许徐说：“请你们成全我们。”两个男生明白他的意思，也便放他们走了。许徐看了苗苗一眼，他们俩的眼里都含了泪水。他们跑出学校大门，宽敞的道路上只有几辆行驶的汽车，满街都贴满买人的广告。如：“２０岁男生换２０岁女生”，“２５岁的女生换２个１０岁的男孩”。许徐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他说去火车站。许徐看见司机的胳膊上少了很大的一块肉，骨头白渗渗地露出来。他把苗苗搂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

他们上了火车又下了火车。他们坐到了汽车里，汽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下了汽车后，走着去许徐的老家。许徐有点不认识这熟悉的老地方了，原来的麦田已经荒草丛生，原来光滑的土路已经被青草覆盖了。他们只得选择公路，公路上盖了一层尘土，有小草竟然在这薄薄一层土里长出来。许徐像是对苗苗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原来这里是风光秀美的，可如今成了这幅模样。”苗苗说：“这都是正常的事情啊。”

他们行了一段，见一茅屋在路边的地里冒着炊烟。他们心里一阵欢喜，就在离茅屋越来越近时，从茅屋里出来一群女人，女人们因为看到有一个男人而欢呼起来，许徐站住了，不进不退。苗苗说：“我们还是逃不掉。”许徐喃喃自语：“我本想家乡湖淳朴，没想到乡亲也来吃我。”苗苗说：“食人之风，本来就开始在乡村啊。”女人奔跑过来，苗苗拉许徐走，却怎么也拉不动。

“请你们成全我们。”许徐说。一个女人问：“啥意思？”许徐说：“请让我们彼此吃掉对方，你们别插嘴了。”许徐感到自己的手被苗苗攥紧了。

那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她引着众女人都笑了。女人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儿，把他们掺和起来，正好多吃几天。”说毕，女人把两人抬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结果了两个人的性命。五六把菜刀围着一男一女两具luo体咔咔工作着。

许徐听到自己被剁碎的声音，他看到苗苗消失了，成了一堆肉泥。又一刀下去后，许徐的听觉消失了。阳光下，只剩下一群妇人忙碌的身影。

２００８年４月２０手稿

２００８年５月１０号修改定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