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我提着草把,跪拜着

在锣鼓唢呐的哀乐声里送走了你

雨水落在道路上发出泥浆的声音

几个汉子低吼着

终于冲上了那个陡坡

终于你也可以安息了

那样的颠簸你会不舒服吧

就好像这次我仓促的回乡

在汽车的过道里颠簸得头昏脑胀

不要怨,他们的无心

好在　你可以安息了

看到了吗

那个荒坡上，鹅梨花

白茫茫地点缀成了刺目的雪

还有它们陪你呢

路旁还有一棵梧桐树

它和屋后那几棵梧桐树有血缘关系吗

也一样花满枝头，浅白浅白地

纷纷飘落　也一样在地上铺铺展展

他们在埋你

土一点一点把你掩盖

姑妈扑上去，作势阻拦

她在恸哭，在呼唤你

“娘啊，我以后去哪里找你·······”

我拾起一朵梧桐花

眼前又浮现出你的样子

你在对我笑

而我还很小很小很小

我拾起一朵像唢呐一样的梧桐花

然后像小时候一样

放到嘴边

吹成低低的呜咽

他们在埋你

我吹响唢呐送你

从此以后那两个最尊敬的

称呼　不会再有人应起

我站在雨里，站在你坟前

不敢看一眼那

像屋后有你仰望过的梧桐

我闭上眼睛

心里却有千片万片落花如雨

它们明年会再浩浩荡荡地回到枝头

等了你一年的爷爷也会再带给你快乐

只是我又去哪里找你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