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小北
我就叫季小北,大概怕女儿找不到自己的方向,父亲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每天晚上我都要狠狠地想楚天一遍,我觉得他就是个坏胚子,坏心坏肺,为什么这么不在乎我。
我那么爱他,从上大学那时候起,我的小宇宙就为了他而转动。在决定要娶我的时候,他说不会让我难过了。现在打十个电话九个不接,发短信一百条差不多就回两条。好象天下工作他最忙,上级除了他再找不到人可信赖,工作带着他,吃饭带着他,旅游还带着他,我就是晾在家里的旧衣服。可恨的是他的那个上级他妈的就是一个女人,想到这里我恨地咬牙,心里骂了一句:坏女人,都怪你,我天天得一个人在家。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每天下班就是一个人,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在不停换台,我不知道看什么好,就是无聊。忽然放到一个台,我停下了,一个电视剧。里面一个长得也不怎么样,但是很精明的女人在那里跟她的丈夫说:我有一个要求,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让其他女人睡我的床。那个男人很勉强的点点头:好吧。接着女人上了出租车。开了一段路,女人突然对司机说她不去机场了,送她回去,司机说:女士,都开出三条街了你要回去?后来女人气喘吁吁拎着箱子,跑回自家楼下,远远看到丈夫还站在楼下,她高兴地想冲过去,这时另一个女人从另一个方向跑来,扑到了男人的怀里。两个人极其亲密的撕磨着,那个第三者的样子更令人作呕,妆上得浓得化不开,手上脚上挂满首饰,好象恨不得把所有闪亮的东西都挂上,而衣服呢又恨不得穿到可以露出来都露出来。女人看到丈夫跟其他女人亲密,没有跑上去,只是木然地悄悄走开,独自到旅馆里开了个房间,躲到角落缩着身子,发呆半晌,这才“哇”爆发出来。
我看着,对自己说:“看,结婚了又被耍成这样的女人就是白痴。这年头白痴多了。”想想,我的眼泪渐渐在眼眶里打转,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季小北,你看看你就是这样的笨蛋女人。”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我想他还是不会回来的,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我们也不吵架,也不亲热,他一付很忙,忙到睡觉都得工作的样子。所以他都住在单位。我想拨他的电话,但是摇摇头,拨了也是不会接的。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上次朋友小雪提醒我,叫我注意男人都是喜欢搞婚外恋的。哪个混蛋家伙说婚姻有七年之痒,还说如果是这样不是男人花心而变心,是大脑皮层分泌了某种物质,让他对自己的女人感觉不痛不痒了,是生理变化。变态,我心里骂提出这样的怪论的家伙。不过或许他说的也有点真实。小雪跟我说我应该偷偷去他单位调查,要不找我认识的,他单位的旁敲侧击。我一去他单位,他不马上知道了,还有什么痕迹给我看,我要去找他同事,那他们跟他当然比我亲,我问他们也会骗话连天的。
小雪最后给我支一招,就上半夜偷偷去他单位,偷偷去看看他的房间里有什么事,没有人住的话也就是说他去别人那了。于是我幻想过这么一个计划:准备好mp4的录音,带好绳子,反正他那里二楼,要爬到窗户那里也行。然后我打车去他的单位,悄悄溜进大门,别让警卫发现了,发现就说找老公,他们认识我。接着先找到他的门,去看看动静。当然如果管门的说他不在,那也说明一点问题了。什么问题呢?我一时又说不清楚了。我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楚天会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光想到“鬼混”两个字,我就气闷。可是又能怎么办,不用说,我心里还是原谅着他的,爱这个东西让我像一个没有自尊的布娃娃。
这样的情绪一直在我脑海中狂飙到了午夜十二点,我才迷迷糊糊上床睡,朦胧中想起现在的电视台跟以前的不一样了,以前到了晚上几点的都要停了,屏幕上给几个字“诸位晚安,谢谢观赏”,要现在还有这样的台,够搞笑的。我眯着眼给楚天发了一个短信:你好忙啊,别忙坏身子。哼哼,够模糊的话。其实我在现实中也不愿意跟楚天这么说话,只能在感到委屈时自己胡思乱想。我多怕他真的离开我。
(二)小雪
最近看到季小北就觉得她憔悴得可怜,说实话我觉得女人活着就要精致,要为自己着想才叫聪明。是该说季小北傻得可爱,还是太无心计呢?我不知道。
楚天,季小北跟我都是毕业于同一个大学。在学校那时候季小北也算是个美人儿,不过没人注意她,戴着付眼镜。大概一回楚天说戴着眼睛的像青蛙,她就咬牙问家里拿了八千大洋去做了近视眼的矫正手术,这丫头是痴心到极点了。那年头巴巴地在女生楼下等我的男生多得去,我也喜欢楚天,不过我不跟其他女人争男人。
领毕业证那天晚上,楚天把我约出去,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年代了,他还是很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一朵玫瑰,很认真地跟我说:“其实我心里只有一朵玫瑰,学校里的爱情可能不作数,我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我可以照顾这朵玫瑰。”我笑笑,没接过,我告诉他,或许我曾经真的喜欢过他,跟季小北喜欢同一个人,但是季小北可以为他做的我不能。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学生时代的喜欢我不想留恋,那不是我今后要的爱。楚天很失望地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心里一紧,跟自己说:那个男人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生活他给不起。
后来我跟季小北一起进了同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季小北还是那样,温温顺顺的,永远让人不能跟她发火。季小北爱楚天,一直不是秘密。
之们结婚了,在婚礼那天,楚天握着小北的手走在红地毯的一瞬间,我心里有点生生的痛,小北的脸上的幸福刺痛了我的小心。原来小北也很漂亮,只是她太含蓄,不知道如何去释放自己,像一朵不愿意开放的蝴蝶兰。我喝了很多酒,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楚天,只是我早感觉到楚天真正爱的不是我,是谁?我也说不清楚,女人的直觉吧。骄傲让我不能接受楚天。
看着小北的满足的脸,我忽然觉得是不是当初我答应楚天,今天在楚天身边的应该是我。不过算是我让给小北的,小北对我好,我知道,我说的话她一直都听。我跟小北说,你要幸福啊。也跟自己说我不是那种爱嫉妒的女人,放手的就不回头,我决不抢小北的幸福,就算我还喜欢楚天。
如果我要用很文艺的说辞来形容我的爱情,那就俗透了。我跟不同的男人约会,晚上去想去酒吧喝酒,就把眼影涂成烟灰,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妖艳,我喜欢在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尽情扭动身体,随着音乐,那里的灯光总是那么暗淡,看不清谁是谁?我相信我浓浓的妆容后的脸,没人可以看清。
可是前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我依然在酒吧的迪厅里舞动,如果我称之为舞的话,身边挤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有的戴着假面具,我嗤笑着,这里最好的面具就是自己的脸皮。时不时,有人挤着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轻轻磨过去,陌生人之间的暧昧。这时,我忽然发现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的一个男人的脸,好象是楚天。我边舞动边挤了过去,果真是楚天。我没跟他打招呼,悄悄地离开了。
回家后,拨通小北的电话,她接了,问我什么事,我觉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北是个很脆弱的女孩子,她一定会晚上一直不睡觉想着楚天为什么要去酒吧,我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决定还是先不说了,我告诉小北只是我也一个人在家,寂寞了,想跟她说说话。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在学校里的那些岁月,关于我们的男人。
我的丈夫沈熹微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做房地产的,不久前的一次在酒宴上认识。当天我很豪爽地跟他对饮很多杯,大家都有些醉意了,他送我回家,然后一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后来他经常来找我,他有过一段婚姻,没有孩子。我觉得很正常,事业有成的男人往往心态和世界观都会转变,换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很正常,幸好熹微不老,年过三十,高大的身量很挺拔,得体,让人感觉到他的那种傲人的气质,也许我真的被他迷上了。
熹微老是在生意场上跑,什么考察,应酬事情总是多,三天两头不回家我也不是很在意。即使今天他告诉我他外面又有喜欢的女人,我的表情也不会惊讶,因为他昨天喜欢我,今天他可能遇上更好的女人。就算他不帅,但是他有钱就是最大的资本。想着心里是酸不溜湫的。我现在的生活完全是熹微给的,这点我很满足。
可是小北不一样,她陪着楚天,从落泊到现在小有地位,不容易,她也不愿意这样放弃。女人爱得像她那么傻真像慢性自杀。
想得开的女人跟想不开的女人不同点就在这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我愿意及时享乐,喜欢刷信用卡后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摊在床上再试一遍的爽劲。
(三)季小北
今天,天气很晴朗,我下班的时候,同事彩霞说:“今天东方百货衣服搞活动销售,有很多新款,去不去看啊?”一呼,便有好几个应了,“好啊,好啊。”小雪特别兴奋,她刚刚结婚,整天还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包装得花枝招展的。我想她还是甜蜜期吧,脑子一转又到刚跟楚天结婚那时候,他总是陪我看衣服,说要天天把老婆打扮的漂漂亮亮,给自己看。现在呢?现在呢?
我想到这里滞住了,他是不是根本不想看我?或许当时也只是处于对我的愧疚才对我好。我开始明白,我有点凄凉了,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不爱我,我生生打了个冷战,忙说:“我先回家了。”小雪看看我说:“小北,你也去吧,老闷在家里,你家楚天今天又不会回来的吧。”我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去。”然后,我拎起皮包像是逃跑,听到身后那些女人戚戚地议论:“她以前多开朗啊”,“是啊,好象现在连自己的外表都懒得关注。”“嘘,听说她老公都不回家”,“嘘……”我加快脚步走远了。
走到门口,我想哭。我没去坐公交车,慢慢地走着回家。
路过一个书店的时候,我走了进去。记得我以前一直很喜欢在书店,其实第一次跟楚天约会就是在书店的。我有点心酸。
记得那天,是五月的一天。天下着小雨,我们第一次约会。楚天问我想在哪里见面,我想了半天告诉他就在这个书店的南边的门。天下着雨,我撑着雨伞走到那里的,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红色的小皮鞋,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了,丝袜上都是泥星。楚天走到的时候,我从后面走上去,用雨伞的柄敲了敲他的肩,他回头,嘴巴便微微张开了。我的脸红了,告诉他我平时不习惯穿丝袜,第一次穿就这么脏。他后来告诉我当时他的惊异只是原来我这个小丫头穿淡蓝色那么亮眼。
想到这里我看看自己的身上,我一直都爱穿蓝色的衣服,是不是因为他?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所谓我穿什么颜色。
我慢慢地走在书架间的通道上,很多人都在默默地看着自己爱看的书。我想到了我丢失的那本故事书《小王子》,我找了很久,找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我眼眶都湿了。楚天一直是我心中的王子,在我之前我看着他跟其他人交往,跟其他女孩子约会。我耐心地等完了我整个学生时代,他终于注意到一直默默关心他的我,终于说:“小北,原来只有你是真正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因为他说他开始爱上我了,我为他做一切事,他在家从来都是舒舒服服地,不用做任何事。小雪说楚天是被我宠坏了。而我觉得我像那朵被小王子遗忘在他的故乡星球上的玫瑰花。而我的王子,他本来就从其他星球来的,现在又去了另一个叫做其他的星球。
付了书款,从书店出来,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我的受机开始响,楚天打来的。他说他今天回家,我心里突然亮了一下,问他想吃什么菜不?“哦,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楚天懒懒的声音。我“哦”了一下,他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急忙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半了,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烟和酒气混合的气味。一转角,我看见楚天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架子上的路易十三已经开了瓶,他举着酒杯对着幽暗的灯光审视着那液体。烟头已经塞慢了那个大大的水晶烟灰缸,那是很多年前他生日我送啊的礼物,结婚后它就一直呆在茶几上。楚天只会把它塞满,而我负责把它洗干净。我很讨厌男人抽烟,但是因为是楚天我从来不说什么。
只是我知道他一定心情不好才抽那么多烟。
楚天开口了:“我最近工作很烦,不能回家。”我说我理解。他看看我,似乎我不该这么说似的。他抬抬眉毛,问:“你不会乱想吧?”我笑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的手很自然的把我揽了过去,下巴轻轻靠着我的头咕嘟了一句。我说“你说什么?”他说没什么。我隐约听见他说的是“对不起”。
最近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他轻轻地跟我依偎着,尽管我讨厌那些烟味和酒味,气氛很怪。我一向觉得我那么小心翼翼去维护自己的婚姻。我也很怕,我看着楚天好看的侧面,他很好看,我心里叹气,其实我真俗,我到底为什么喜欢楚天,也许我自己都不能承认。
楚天的电话又响了,他一看屏幕扭头对我说,我接个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去说电话了,总是不喜欢我听到他的电话,我习惯了。楚天进来,脸上有一丝无奈,说:“对不起,我要出去了,公司那里有点事。”他一提外套,就匆匆到了门口,回头不忘说一句你早点睡,脸色那么差,我可能要很晚。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呆了半天,拿起楚天刚才的那个杯子,把剩下的一口喝了下去,很难喝,我的眼泪被熏下来了。我是爱情中的卑微者。
晚上楚天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睡着,他很累的样子,还是去冲了个澡,然后在我身边躺下。他用手臂碰碰我,我转身看着他,把嘴唇压上他的,他亲了我一下,说:“对不起,小北,我很累。”我回答“哦”。我不敢问什么,却觉得心里很闷很难受。楚天是不该躺在我身边的吗?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家了,他已经不习惯跟我一起了吧。我想着,辗转反侧,到深深夜里……
我不知道其他女人的气味是怎么样的,我不是猫。
(四)小雪
结婚很长一段时间了,熹微都没有空好好陪我,他说他觉得愧疚。
今天我下班很早,手头的帐目结清。我就跟经理打了个招呼,说我不是很舒服,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个时期的对吧。经理点点头,其实我是骗他的。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逛完街,我抱着个大大的米老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我觉得饿了。进了门,看见熹微坐在沙发上,看到我怀里的米老鼠玩具笑了出来。他走过来,环着我看问:“怎么,喜欢这个啦。”我转开头,我不喜欢他这么直接看着我的眼睛,好象要从我眼神里抓出什么似的。我把玩具扔沙发上,顺势靠着他的肩头,其实熹微真的是个看上去很温暖的男人,让人觉得安心,长得也算干净,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会特别温柔。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熹微告诉我明天他休息,陪陪我,问我想去哪里。我想大概他又做成了一笔生意,很开心的样子。
晚上,躺在床上,熹微粘到我身上抱着我说:“小雪,我们要个孩子吧。”我缩了缩身子。
孩子,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其实我今年也二十八岁了,很多曾经的同学遇见都带着小儿或小女。这几年见得多了,觉着小孩子也真的很可爱。可能我真的有年纪了,开始想念小孩子了,不然我今天怎么会买个米奇,也许是我的童心还在。我心里想很久,没做声,任凭他在我脖子上,脸上亲着。慢慢地我心里的渴望也浮出了水面,回应着,轻声的吟出了声。
迷迷糊糊我觉得有个孩子挺幸福的,现在其实我是幸福的。至少比小北幸福。
我曾告诉过小北,女人是应该被爱的动物,不论在何时何地,不能把别人放在自己之上,如果把男人看得比自己都重了,那么生命也就成了一种附属品。不过小北是陷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了吧,在爱情和婚姻中,付出感情越多的那方越不愿意潇洒也越容易受到伤害。不过我,莫琛雪,不是这样的女人,我活着需要尽情享受男人给我的爱。
过了几天,熹微带我参加了他朋友的婚礼。在婚礼上我看到了楚天。我盯着楚天看,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小北。当然这样象征的商务性的婚礼跟上级或其他人一起参加都是很正常的事,问题在于那个女人对楚天的过于接近,几乎贴了上去,极看不惯这样的一种说来是暧昧,让我选择形容词叫“恶心”的零距离。楚天分明是感到我的目光让他窘了,低头跟那个女人说了些话,然后分开她的手,转身走开了。我跟熹微说:“看到个朋友,你等等,我去跟他打个招呼。”熹微捏了一下我的手心,“喂,男的吗?”我觉得他有点可爱,在吃醋。“男的,不过是我好朋友的老公,你别想歪哦。”我拍了一下他抓着我的手,他点点头。我朝楚天的背影赶过去。
“楚天”我看到他站在大厅外的偏僻的走廊尽头抽烟,我喊他。他回头,目光不知措。我拉拉自己的裙角,故意很优雅地跺了过去。
楚天的眸子里闪着一种光,我明白他还是对我有着那么点感觉。我说:“今天你跟谁来的呀?真巧,碰上了。”他迟疑了一会,说:“其实我也不想瞒你,我的确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不管我为了什么,你如果为小北着想,暂时不要跟她说。”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为她着想,你也配这么说。”
身后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来:“楚天,你在跟谁说话。”
我回头,那个女人,仔细端详,长得还不错。只是有点俗气,身上过于珠光宝气了,不过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像含着那点风情,可能很多男人还是会陷进去,她跟我差不多岁数。我漾开招牌笑容,伸出手:“莫琛雪。”她也笑得很大方:“我知道你是谁,我是柳依容,我跟楚天,恩……”,她看了楚天一眼,笑得开始牵强,“是一起的同事。”
我颔首,似乎没一点惊讶的表情,得体地说:“那好,我先进去了,我先生等会要找我的。”然后又是优雅的转身,走开。我看今天应该做为我的优雅日,哈哈。
回去的路上,我跟熹微说起这个柳依容,熹微说他认识,是个“海龟”。然后据说柳依容的父亲是楚天那个公司的大股东。我恨恨地想,怎么这么俗的情节,楚天攀上人家大老板的女儿。那么小北理所应当就是弃妇。熹微看看我的变化复杂的表情,说:“好啦,不要多想,我不会喜欢她的啦。”我翻了个白眼,说一点不好笑,你喜欢我不介意啊。熹微呆了一下,说:“雪儿,你真的不知道我那么爱你吗?”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知道啦。”他轻轻地抱着我说:“其实你认识我之前,我早知道你了。”
我有点吃惊,看着熹微,他有着我从来不认识的一面。
熹微轻轻叹着气:“小雪,以后不要去酒吧玩了好吗?那里不适合你。可以在意我一下,为了我不去吗?”原来他都知道。我的觉得耳根子烧得厉害,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爱玩的小孩。我感觉到被在乎的感觉真的不错。到了家,他抱着我说:“小雪,我什么都知道,我宠着你,一直我在等你在乎我。”
我感动了,这么文艺的词竟然也让我感动。女人真是容易感动的动物。
我很想知道柳依容的一切,我叫熹微帮我暗中观望一下。他开始很疑惑为什么我对那个女人有兴趣,我跟他说了小北,他说记得。然后他答应了。
那天,我感觉很幸福。比小北幸福千百倍。其实我也会觉得有点怪,怪在哪里我始终还是说不上来,说到底,女人是容易满足的动物,我也是。
(五)沈熹微
东方大厦刚推出一款香水叫“百合美人”,我买了一瓶给小雪,淡淡的,很清香。其实我知道它不适合小雪,她一直不像她的名字,莫琛雪。只是我希望她对着我的时候温柔。有时候感觉她就像一只流浪的猫,永远不想泊在某个固定的人身边。只是她的眼神里藏着种不属于她的温柔,是百合美人应该有的眼睛。那眼神属于我。
可能小雪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故事。我爱她,确切的说,我爱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会让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在这近十年来夜夜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我有时很怕,几乎不敢休息,我怕我闲下来就会想到她,我从不说她,自从她结婚我再也不打听有关她的一切。但是事实却是我忘不了,如果说刻骨铭心,也就这样了吧,我十八岁爱的人,就决定了我一辈子逃不出她的眼神。
一切都是一个错误,错误的相遇。
我从小不喜欢老实地呆着学习,初中毕业我上了一所职业高中学习建筑设计。在学校邻近有另一所大学,我们男生都喜欢打篮球,而大学里的篮球场是正规的,我们都喜欢偷偷溜去打球。那个星期六的下午,大多数同学都去市区逛街了,有女朋友的同伴都陪女友去了。我心里觉得他们天真,我一向认为我们十几岁,谈了感情也是白谈。我一个人去隔壁学校篮球场上练习,马上要跟联谊学校进行比赛了。
那天,我打了很久,直到一点力气都没有,大汗淋漓地坐在草地上。歇了会,我跑到不远处的食堂去买饮料吃,那里的大妈都认识我,每次都很热情地说句:真是个爱运动的孩子。我打开汽水闭着眼睛猛灌,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位置上有个女孩子,她也在喝汽水,扭头看到我的样子,笑了起来,她笑得眼睛弯地像月亮。我有点窘,说:“我很脏吗?”她没说话,停下笑,我发觉她长着双迷人的眼睛,天生有点像月牙,总在似笑非笑。我想那是不是书中说的桃花眼。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好小,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小美人胚子,我想,长大一定是个美人,不知道惹多少人伤心。我问她:“你是这个大学里哪个老师的女儿是吗?”她很奇怪地看看我,说:“不是,我在这里读书。小弟弟。你是边上中专的吧?”
我听了没吃东西直接咽着了。小弟弟,也是她称呼的?我上下左右打量她,那么小就读大学了。她笑了,说:“在猜我几岁是吧?你几岁?”我看她笑了,不禁一呆,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我十八岁。她说:“我不告诉你,女人的年龄是秘密,礼貌的男孩子不能问别人的年纪哦。”说着她喝完手中的汽水,站起来,朝我摆摆手,“我先走了。”紫罗兰的大裙摆一甩,转身走了。
我呆了好半天,心里感到麻麻的。我回到寝室一直在想她是谁。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裙子在飞,我叫她等等,她调皮地笑着,然后一瞬间飞到了天边去。
隔天我再去那里打球就盼望着遇见她,但是没有。一连好几天都没遇见。
过了一段时间,我同寝室的好朋友赵洋来约我们一起跟隔壁学校外贸班比一场篮球。我就去了。没想到,我又看到她了。她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球场边上,看我们跑来跑去。我显得心不在焉起来。她还拿着个相机在拍。并记着些什么。中场休息,我们坐在边上喝饮料,赵洋指指那个女孩子说,我们玩个游戏吧。我看看他,看看那个女孩子,赵洋悄悄地说我们猜她几岁了吧。越接近就算赢。说实话,女孩子的年纪真不好猜呢。我想她大概16,赵洋说18。
那个女孩子看我们对着她窃窃私语就走过来,问:“你们两个小家伙,说我什么呢?”小家伙,真不自在,看起来明明比我们小的女孩子叫我们小家伙。我就问她:“我们猜你几岁?猜中了请吃饭看电影。”她笑了,那你们怎么猜的,我们一说,她笑得更厉害。这时一个长得挺帅的大男孩跑了过来,问怎么啦。女孩子说:“没事。”这个男孩子的脸有点微微的红:“惜惜,你在这里啊,今天早上累不累啊。这个给你。”说着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盒巧克力。惜惜已经收了笑,看看他,冷冷地说:“不该给我的吧。给静如才对啊。”说完她转身走了。
那个男孩很失望地低下了头。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如果跟那个叫惜惜的女孩站在一起一定很羡煞旁人,我心里感到很酸。我走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问:“兄弟,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啊。她叫惜惜?”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神有点黯然,“是啊,你还不认识她?你来这里打球的吧。”我颔首,问他那个女孩子真名是什么,他一怔,还是告诉我她叫南惜,她今天来是校报要为即将开始的篮球联谊赛做个前序报道,他们是同伴同学,都是新闻系的。我突然感到羡慕,要是能跟惜惜一个班多好啊。可惜我不争气竟然不愿意读大学。男孩走开了。
我想惜惜已经在我心里扎下根了。我好几晚都在想她,闭上眼睛只能看到她天使一样在我面前。一周以后我给自己一个总结,完了,我的初恋这样来了。原来人都是无法免俗,我时常照照镜子看自己,发现自己除了长得比较高以外,说长相真比不过上次球场那里碰到的“小白脸”。当然这么说人家是不对,想着就是酸溜溜的。
后来一次偶然机会,我真的跟惜惜做了好朋友。或许那是我一生觉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那是个圣诞平安夜,所有的同学都出去了。我不想跟他们去玩,就黑乎乎地一个人去打球。忽然发现那个自习室的一楼有个教室里有一个人独自坐着。我想,是哪个安静孤独的家伙一个人呆着,大多人都去街上热闹了。我走过去,门掩着,推开门,我呆在当地,竟然是惜惜。她低头在写着什么。我轻轻地走过去叫她,“你好。”她吓了一跳,站起来看着我,我也有点不知所措,忙说:“对不起,吓着你了。”她看我的样子就笑了,她一笑我就觉得桃花都开了。我这么看着她,感觉时间停止多好。
惜惜倒大方了,问我:“你怎么不跟女朋友去过平安夜呢?”我说没有。她说打篮球的男孩子在他们学校早被女孩子抢光了,估计在其他学校也一样吧。我说我偏偏是个异数,没人要。渐渐地我放松了,跟她聊了起来。她就像个小孩子,她说她也不懂跟男孩子交往。边说话,她边用手指绞着她挂在肩膀上的长发,直到现在我还很想去摸一下她的黑色头发。
能跟惜惜做朋友是我少年时代最快乐的事。她比我还小一岁,她很聪明,会弹一手好琴,也会跟我下下棋,她写了诗总是先给我看。惜惜真的很单纯,她希望的不是男女的感情,就像我这样做她的兄弟般的感情,常常我感觉她是把我当哥哥了。
我毕业后留在那个城市,只是为了陪着惜惜上学,我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个绒毛小狗做礼物。我想买玫瑰,但是我怕那会吓着我的天使,她就再也不敢跟我说话了。
她总是在下课的时候约我跟她另一个同学一起吃饭,然后我们一起沿着一条江走,她坐到草坪上看夕阳。惜惜说,夕阳很美丽,红透了的球似的,又好安详,真希望天天看得到,一直到她老了。另一个女孩子叫灵欣,长得也很可爱,小小个的,她就像麻雀一样说话,又像嗑噶嘣豆,至少惜惜是这么说的。灵欣说,看夕阳看个80年就腻了,惜惜说她不像有那么长的寿命,只要给她五十年岁月,她看得就满足了。
对我,我宁可惜惜永远这样地在我身边生活着,她小心地保护着她的心。我知道了她从六岁开始就是跟着妈妈生活的。她曾有一次告诉我,她爸爸走的那一天,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没有留恋,至今是她心痛的记忆。
两年很快过去了,惜惜毕业了。她要回她的老家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留她,我已经了解她了,她就是怕谈感情,因为她父母的离异让她不敢涉足了。她曾告诉我她的父亲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正是因为这样,越收不住心,到后来要求离开她和母亲,那时她才6岁,甚至她没有得到父亲一分抚养费。因此惜惜从不跟那些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交往,似乎我要感谢老天让我如此普通。
惜惜离开的那天,我不敢去送她的火车。就在她的火车即将开的那个时间,我又后悔了,我打的拼命去赶,但是仍然没再见到惜惜。
隔年,惜惜写信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她说结婚未必一定要有爱情。我感觉心要裂开了,我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合眼。最后不敢去出席她的婚礼,我闭塞她的一切消息。慢慢地,我用拼命工作来缓解,我干了一番事业。我也跟我父母安排的一个女人结婚,不久因为不合又离了。我无所谓,我总是感觉除了惜惜,是谁都无所谓。就像我当时想的,爱上惜惜是我一辈子忘记不了的事,哪怕是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会想起第一眼看到她时心悸的感觉,她是我心里最痛的一部分。虽然我多么想忘了,只是将她封在了心底。
遇到小雪是个意外,我要她,只因为她的眼睛,那双跟惜惜长得如此相似的眼睛。
(六)季小北
这些天楚天经常回家了,我很高兴,他总是在饭桌上提到小雪。我是知道他以前喜欢小雪的事,楚天问我小雪有没有跟我说些什么,我告诉他平时小雪跟我说的那些事,楚天就问我还有没有,我说没了。我这么说着,发现楚天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失望。难道他希望小雪跟我说什么吗?
我问小雪是不是有什么有关于楚天的事,小雪看了我半天,颇有深味的说:“你爱这个男人,可是他如果并不爱你,你怎么办?”
我说:“我经常心里抱怨他,也会伤心我的不受他重视。但是我想他总是有点喜欢我的,我一直在等他,就像以前,他喜欢你我知道,但是你放弃了他,我等到了他娶我,我希望我可以等到他真正的爱。”
“你真是个傻瓜”,小雪叹息着,“或许我的劝你是不愿意接受的,其实女人很需要被爱。你不要太撑了。其实我是看见楚天陪着其他女人了。”我听了,心稍微有点震动,我早就想到了,也没表现得特别难过,像已经逆来顺受了。我把头靠在扶栏上,这里是小雪家的阳台,第八层楼,往下看能看到有些人在花园里穿行,很匆匆。小雪穿着缎子的旗袍,银色和蓝色交织,真是刺眼的好看。我有点羡慕,我长得过于普通了。其实我是嫉妒小雪的。
小雪的丈夫回来了,我便要告辞回家,他们小夫妻感情真好。我不想在这里呆着杀风景了。那个男人温和的笑着,跟我说再见。小雪笑着靠在他肩上,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再次叹气,按下电梯的按纽。
生活又这样进行着,楚天渐渐地也不再总不回家。我感到很开心了,他有时在傍晚也陪我去散步。在那条江边,看看夕阳。我希望我跟楚天能有个孩子,也许那时我们就谁也不能再离开谁了。
看着夕阳的渐渐落下,楚天突然跟我说:“小北,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我的上司,她刚刚回国,需要我帮她些忙,我们没有什么,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一惊,我不知道他会这么跟我说,我低下头:“其实我只是希望你会真正明白我想有一个安定的家。你在我身边。”楚天很认真的说:“你是个好女人,我浪费了你很多年华,我不想再这样辜负你了,我们离婚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呆了呆,眼睛睁地大大的,接着,我急急的说:“不要,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我有时不是那么好,我也会想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我想在你身边。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想了,只要你想到我时回家就可以了,你要是喜欢我不打扰你我就不做声,好不好?”
楚天没说话,把手臂从我手中抽出来。
“好不好,楚天,我爱你。”
楚天认真的看着我:“小北,你这样爱我太累了,我不好,也不优秀,或许有的人就是不适合结婚,比如我。”他顿了一下,看着天的那一天;“曾经有个人说夕阳真好看,希望一辈子有人陪着她看夕阳,你知道吗?我在很早的时候心里就爱上了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个感情,那个人在我的心里盘踞,她像我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我的嘴唇颤抖着问:“你这么爱莫琛雪?”
楚天摇了摇头:“你错了,我没爱过她,也许你不知道我跟她以前在一个市里上高中,虽然不是同个学校,在上大学前我就知道她,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一个事,或许你会觉得荒谬,但是却是真的。她的眼睛在高三的时候曾经因为一次事故,眼角膜受伤,是另一个人在临死前捐献给她一双美丽的眼睛,那个死去的才是一直住在我心里的人。”
我彻底蒙了,原来我和小雪都没得到过楚天的爱,而那个已经离开的神秘的女人,才是他心里一直念着的人。多么悲哀,难道我无论做得再好,也无法代替她,她一定又美丽又温柔,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死了,有时活人最无法抗争到的便是与死人抢爱情。小雪不能,更何况我。
我悠悠地跟楚天说给我时间考虑,夕阳快完全落下,要收回那最后一道红光,楚天在这样的光辉中落寞走远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而且还愿意继续傻下去,至少我爱这个男人啊,我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七)沈熹微
今天中午,我刚跟客户吃完饭,有个男人给我打电话,约我晚上去青藤茶楼见个面。这个人我不是没见过,他叫楚天,是小雪的校友,也是小雪好朋友的丈夫,上次听小雪说过他外遇的事,对他我倒真没好感。
我本想拒绝,但是他最后说了句话:“沈先生,其实我早知道你,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记得南惜吗?我想跟你说说她,希望你能来,我回等你,”
“南惜”这个名字击中了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我想骗自己忘记,却无法忘记的人。我犹豫了。楚天却挂了电话。我回自己办公室,考虑了很久,心里真的揪得难受,内心深出我很想见到她,但是我怕我知道哪怕一点点有关于她的事,我会忍不住,光是听到一次她的名字,我的思绪便都是她。我预感我的生活又要被打破平静了。思量再三,我跟助手说将晚上的一个客户约会推后。
傍晚,小雨星飘落,我没开车,青藤茶楼离我的办公楼不远。大约穿过两条街,走半个小时。空气有点凉意,是初春的感觉,以前惜惜怕冷,在这个天气她绝对会用春秋衫把自己裹好,或许她回用笔写下关于春天的诗句,会是怎么样的呢?
看到楚天,一付安静的神情。我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二十五六,正好的年华,年轻,漂亮。或许漂亮这个词形容男人会让人觉得突兀,不过真的,我的感觉是。我坐下,两个人面对面。
好象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我只好先开口打破沉默:“楚先生,你认识她?”
“你很奇怪我知道南惜对吗?”楚天的目光开始变得幽远,“说了你可能会很震惊,我知道你爱她。”
我真的有点吃惊了,那个我一直没说出口,自以为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爱字,被他说出了。
楚天接着说:“其实今天我想我是来寻找解脱的,你会觉得奇怪,我应该比你跟惜惜小好多岁,但是我却知道她。”他竟然叫她惜惜。我直起身子:“你怎么认识她的。”
“其实我算是惜惜的老乡,或者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嫁的人是我的哥哥。她毕业第二年就嫁给了我哥哥,那时候我才高三,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所以我一直想叫她惜惜,而不是嫂子。说实话,我哥哥很爱她,但是得到她的手段并不光明。我不想评判哥哥是否对,我哥在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忍不住问:“他们不恩爱?惜惜过得不开心吗?”
楚天的目光开始悲凉:“惜惜在六年前,结婚第二年便死了。”
我整个人傻了,惜惜死了。我不敢打听她,我希望她幸福,可是……
楚天接着说:“其实她一出现在我的生活,我就爱上了她。每天傍晚她在院子里伸展的手臂轻轻的唱歌,我想她是天使。我现在承认我的爱,或许很荒谬。我总是想着她像个天使,她每周都花时间去福利院照顾那里的孩子。她喜欢孩子。”
我稍稍回过了神,心里的痛让我不得不捂住胸口,楚天说:“看来惜惜说的是对的,她知道你很爱她。”
“她告诉你的。”
“不是,我看了她的日记,她死后,我一直收藏着她的日记。”
“她怎么死的?”
楚天看看窗外:“她死的时候怀孕了,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下着雨,她摔倒在院子里,哥哥在她的边上,都是血,我们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失血过多了。”
“或许你娶莫琛雪只是个偶然,但对我来说一直不是偶然。如果说是上帝的玩笑也好,惜惜死的时候,小雪因为一次郊游摔下山坡,眼角膜坏死,而惜惜生前愿意捐献遗体。所以她的眼角膜就给了小雪,后来我故意打听到小雪报考的学校,就跟她成了校友,我曾经想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她身上有惜惜的眼睛。”
我呆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楚天说:“其实她并不是一点不知道你的爱,也不是对你没有感情,她喜欢你。我很嫉妒你,我一直嫉妒你,因为你是惜惜喜欢的男人。”
我感觉眼泪划过嘴角,楚天将一本日记本放在我手上,站起身,“或者我真的应该走出这样的情感了,这些年我有个秘密在心里不敢说,也永远不想说,但是我想她不希望我们都活在这个囹圄里走不出去。我想我该有新的生活。去正视其他人对我的关心和爱。”他转身走了,背影有点落寞。
我没回家,而是回到了办公室。我细细地看了惜惜的日记,看了一整夜。我想是不是我当年真的错过了自己的机会。惜惜在日记里写道:
我不知道小微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喜欢我,我想他是个多么好的男孩子。我考虑了很久,如果他说爱我,我就愿意会回答他我愿意考虑跟他交往。
惜惜在另一段日记里写道:
毕业了,回家的火车在等待我,其实我忧郁。
我心里告诉自己,假如今天小微来送我,告诉我他舍不得我走,我就留在这个城市,人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说不定这就是我的爱情我的幸福呢?可是他没有来,他一直没有来,知道火车快开了,我望向整个站台的尽头,都没望见他的身影。我想他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他不来呢,为什么他不跟我说呢?
火车开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默默地说:“再见,小微,再见,这个城市的一切。”
原来惜惜喜欢过我。我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这么多年我在假装不在意。那么我怎么办。我要去找惜惜。我告诉自己,天一亮我要去看惜惜。
又是小雨飘零的天气里,我站在了惜惜的墓前。边上站的是楚天的哥哥,他没跟我说任何,我要求看惜惜,他带我来了这里。墓碑上,照片里惜惜微微地笑着,那么好看,像我心里想了千万遍的天使的模样。墓边上,一棵桃树,楚云亦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只是憔悴,他没有再婚,看得出,他经常来这里。
楚云跟我说,惜惜的骨灰并没有在墓中,在桃树下,因为她想这样。
我们默默地在惜惜的墓前坐了很久,楚云告诉我:“我以前在比较远的地方工作,很少回来,那天我们争吵了,惜惜总是那么一付对我不在意的样子。我嫉妒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今天我见到你了,我想她喜欢的原来就是你这样的男子。其实一直是我强求了。她一直身体很差,那天,她摔倒了,竟然再也没站起来。”
我们都是悲伤的人。我想着。雨停了,桃树已开花,因为雨,花瓣落下了不少,凉凉的。我伸手摸摸桃树的树干,我在感觉惜惜的心。错过的,一去不回,对我也好,对楚云也好。
离开的时候,楚云要我转告他的弟弟,别再怪哥哥了,有空就回家吧。
(八)莫琛雪
熹微回来的时候是傍晚了,他很疲惫,默默地坐在阳台上很久很久。后来他跟我说,他是去看了个老朋友。
不久,楚天辞去了工作,他来跟我告别,他说其实家里的厂一直需要他去打理,他哥哥在等他回家。他笑得很真,我问他小北怎么办。他说小北回跟他一起走。
最后送楚天跟小北的那天,熹微陪我一起去的火车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天跟熹微变得那么好。他们互相拥抱了一下,小北也紧紧抱了我,她哭了,悄悄跟我说:“我们始终不能放弃。”我的眼睛也湿了,我想她会等到爱的。
日子过得很平静,我也怀孕了,我想其实我本来就是个愿意安于平静的人吧。熹微比以前沉默多了,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说他在等待孩子的出世。
(九)楚天
我终于走出了那个阴天,惜惜的眼泪终于不在我的天空再落下了。我想她其实在天堂不会哭的,她在我心里一直是美丽的天使。她说过我是她的好朋友,希望我开心。仍然记得那个夏日的傍晚,她轻轻地念她的诗,我唯一的一次抱住了她,她笑着说:“放开姐姐,要透不过气了哦。”
我想我真的愿意去接受小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一直陪伴我的人,离开这个城市的那天,沈熹微给了我一个拥抱,他在我耳边说:“真的爱惜惜,就让她沉在我们心里吧,她永远那么年轻美丽。不是吗?请珍惜你身边的人,别让她再伤心。”
我看看小北,我想这个女孩,也许不是一开始想要的,却是能给我一生安稳生活的人吧。我也希望,我以后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在以后的岁月里,跟小北一起看夕阳,一直到老。有时候生活并不是只因为爱情才进行下去的。
即使只是生活在爱情某个角落的人们,也有幸福的理由。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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