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一声牛叫,一声马的嘶鸣,都能唤起我对家乡的深切眷念。
土墙草盖,旧旧的矮矮的。有棱有角有脊有檐的是汉族和满族的,像个松蘑一样敦敦实实的是朝鲜族的。土墙的土都是黄土掺和了草秸的,多数是稻草秸,讲究的用黄草秸;草盖的形式有两种,汉族满族是拍山的,也就是我们能看到的是草根,齐刷刷的,朝鲜族的则是把稻草连编带拧成一片片草苫子,然后把这些草苫子像人披蓑衣一样披在房顶上;拍苫的漂亮,披苫的保暖简单。全村只有一座大瓦房,高大漂亮,泥瓦缝里长者我们叫不出名字野草,野草能在房顶上自由地随风摇曳让我们羡慕不已。据说,这座大房子里曾经住过为“八女投江”的女英雄们划船的金老英雄。有了这一层,我们对这座房子更是神秘中含了些许敬慕。
村子里的房子总共分作三条街,人们习惯叫做“前街”、“腰街”、“后街”。街道也算得上整齐,一律黄沙铺道,刮风下雨全不怕,就是路上的牛粪马粪都很少见,村子里专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拣粪。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有树,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瞧都郁郁葱葱,村子北面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大河,人们叫它“mang牛河”。河边全是茂密的柳树,树丛里住着数不清的野鸭。
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故乡,恬淡,静谧,悠远,如一首萧歌。
我出生的村子名字就叫柳树,你想那的树多不多。它虽然叫柳树,可不全是柳树,还有杨树榆树黄檗树,村子南边的山上满是松树椴树核桃树,柞树桦树山楂树,以及一些到现在我也叫不上名字的树。林子里有数不清的鸟,麻雀们成群地聚在一棵树上,你一哄,呼啦啦一齐飞到另一棵树上,步调之一致,好像有谁指挥似的。松树无论是落叶松还是红松,都是人工林,小时候一到开春,爸爸妈妈他们就成群结队地上山栽树,记得那时候他们的口号是:近山低山花果山,远山高山成材山。他们的目标都实现了。现在想起来,他们年轻时活的真爽。几乎家家都有几棵果树,老人们把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叫做“罕见物”。至于到底是“罕见”还是“寒贱”我就搞不清,反正就是随时随地都能吃的,不用煎炒烹炸,蒸煮酱炖的那些吃食,像李子杏子海棠果,草莓甜秆灯笼果,香瓜西瓜西红柿等等。总之,都是好东西。
我们家乡管公牛叫mang牛,不知为何,字典里有这个字,就是左边牛字旁右边一个亡字。可是电脑里没有这个字,只好以“忙”代mang了。这条河可谓jingjingde的河,高高的吊桥颤悠悠地跨过一百多米的河面,夏天站在桥上往河水里一跳,舒缓清澈的水流里任你仰泳狗刨扎猛子。洗够了从河里爬上来,拍着肚皮大声喊“一盆火,两盆火,太阳出来晒晒我。”发现一窝野鸭蛋太容易了,但我们绝不捡。一是耽误玩,拿着它嫌麻烦,二是家家有家鸭,咸鸭蛋我只吃黄,惹得奶奶总是磨叽我“狂殇”,败家子。那蛋清只有劳驾她老人家了。在岸上烤鱼,烤喇蛄……现在想来这条大河可谓我儿时的天堂。
我们村子的土地是肥沃的。春天来了,坚硬的犁铧翻起黑黝黝的泥土,抓在手里好像能攥出油来。冬天里爸爸妈妈等大人们,顶风冒雪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我们就到封冻的河面上打冰球抽冰猴砸冰窟窿捞鱼。看到现在家家单排单灌的水田,就能想象出父辈当年是如何战天斗地的。思前想后,父辈留给我们的那么多,心里的感激不是这只拙笔能描摹得尽的。直到现在,故乡最让我感动的还是春天的山林里一树树盛开的杏花和山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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