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穿的衣服好似是几年前流行的套头衫。因要去参加一个培训班赶时间,没来得及停留,只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明日我早些来看你。
今天见到她,比昨天穿得稍微象样些,黑色的上衣掩盖了她部分发腹的身材。她感觉到了我瞧她衣服的神情,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挪了开去,说:
干着我这营生,再有好的身材也没机会穿象你那么时尚的衣服。
我个什么时尚哦。25元一件的上衣,40块一条的裤子,鞋子65元,浑身上下也就百元包装,还时髦哦。
总比我强些,能穿身干净的衣服,梳个新颖的发型。
可真是淡忘了我啊,这个雁。我的两条麻花辫子可是从年轻梳到现在,都几十年了,只不过现在街上流行的发式大都学了电视,我依然故我,却没想到独树一帜,也算个新潮。
只见她几根稀疏的头烫过之后发质更差,还发舍不得剪掉,挽个髻在后恼勺,越发见着头皮。她少女时代的那根粗又长的辫子呢?当年流行《小芳》歌曲的时候,我曾在心里嫉妒了她好长段时间,觉得她就是歌里唱的小芳,虽然眼睛不大,但少女的眼睛因了多情也很美丽。中专三年,我就羡慕了她三年。雁,可是纯种的城里人啦。
那个时候也流行那首歌《城里的人和乡下的人》。我父母虽然都有工作,但我家住在农村,来上城读书,穿着朴素得很,说话,走路拘谨得很。城里的人和乡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她那件桃红色夹克,我还借来拍过照呢,像片出来,效果好极了,我记得雁还要我请客,说都是她的衣服将我衬得漂亮的。一恍,我和雁都是二十年的老同学了。
岁月真是不堪回首啊。想当年我和她的语文成绩不相上下,第一年还是我当的语文科代表,因为我作文写得还可以。她是学习委员。第二年,换了个老女人做语文老师,我不喜欢,课代表就又学习委员兼着,这一兼就是两年,直到毕业。不过,后来那老女人很喜欢我,即使我故意写了走题的作文,她还是几次动员恢复我做语文科代表,但雁的科代表做额有声有色,我没有理由重新替换她。
记得喜欢上席慕容的诗还是缘于她呢,那时候她的钢笔字写得很好,经常临摩席慕容的诗,班上在学校的黑板报经过她的妙手,总是能独占鳌头,雁在很多时候给我们班级挣得过颜面。我对书法没什么兴趣,却与席慕容的《融雪的小镇》结下不结之缘,那么多年,我也成了会写诗的女子。
两年前,雁听人说我出了自己的诗集,与我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最后我才搞明白她是在遗憾自己,说若当年坚持写诗,写的诗歌也不见得比席慕容的诗差。她当年的绘画、书法都很好,体育成绩也出色,就是不记得她当年也爱好过写诗。我也只是爱读,写诗才是近几年的事情。
其实,我没有很在意她的头发,不过她见了我辫子上的卡通发卡便问我,
怎么只扎一个发卡呢?
我好玩呢,扎两个太天真了吧。
我以前也梳辫子很好看。哎,这些年,也不知啥原因发质变得如此差,简直是一把乱稻草。
我的头发才是天生发质不好啊,柔软,没有弹性,但现在不我染不烫,就让它自然生长去,因为少,加上我人长得对不住观众,也不能随意弄什么发型,这不,只会扭两条麻花。
小店的拉闸门打开了,她边说话边做开业的准备。
其实开业,也不过是将昨晚摆在外面的东西依然折腾出来,诸如塑料、不锈钢之类的纱窗网,还有花花绿绿的塑料水管,五金柜台陈列的东西摆放得很是拥挤,水电器材我也只识得几样,也是,那些商品不比女人的衣物或者休闲的食品,无须精心布置,来往的客人大都是老主顾,电话要求需要什么东西,尔后她接了电话讲好成品价格和劳务费用,再差人送货、安装、检修好,
这小店经过她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也逐渐扩大的经营,只是那店还是十几年前的店,面积不曾增长,生意渐长是必然的事情,要不,以她的精明强干的性格,早就另谋出路了。
我很想说,雁,若是兜里的钱有了剩余,考虑支持支持老同学的事业吧,反正钱到哪家银行都是存,我们邮政新成立的银行,其服务范围和质量也其他银行是一样的。
我哪攒到什么钱哦。
瞧你个雁,钱放在银行是希望你能进行更广泛的投资,又不是将你的钱借出去搞风险投资。
哎,俺屋里那位,年前又颠了辆货车,去年的那辆联营客车,在山东出了事,人逃回来了,车没了,款罚了十几万,这些年的积蓄搞得丁丁光,妹妹的饭店投进去的股份也莫想收回,她现在连房子也抵押给银行还贷了,哎……
雁还要说下去,来了顾客,说要秤三斤钉子。只见她手脚麻利,地道的一个小商贩。她称秤的手,和农村掰棉花,扎扫把的老妇人的手没有两样,干、枯,裂痕很深,手心还脱了皮。我禁不住摊开自己的手,除了指甲不尖不秀气以外,因为肉多,皮肤弹性还好,也没什么皱纹,甚至还有些葱白的感觉。
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说,雁,你手上的戒指是白金的吧,很好看呢,我戴那些就不行,我手指粗又短,丑死了。
你看你,怕不晓得我手蓄不白了,一双劳动人民的双手啊,戴个戒指也真是太那个了。
什么跟什么哦……
那是我结婚时的戒指,一直没有脱下来过。
你黄金耳环也好看嘛,金晃晃的。
我说了部分违心的话,她的性格我了解,年少的时候就有着强烈的自尊,但我从她身上,只能找到十几年前的闪光点,现代气息的东西,在她身上还真是瞧不出。
活了几十岁,手饰好象与我无缘似的,即使哪天心血来了潮,买个假的装饰下心情,也往往配戴不了三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可是雁,整天与那些水暖器材,五金交电打交道,特别是最近几年,自己还充当修理工,硬是将男人干的活全套拿了下来,即便是那样的工作环境,那三金,手上的,耳上的,脖子上的,还是一样不少。
接了个电话。
哦,是小丽啊,我马上就到了,给我占个好位置啊。
雁,我得走了,上课时间要到了呢。
哦,你怎么用这么个手机啊,真不象个有单位的人,以你的经济实力和性格,用的手机应该和我的差不多才是。你看,我用了三年的手机都比你的款式好呢……
她的手机被充分利用的时候多啊,数字键都模糊不堪,即使显得沧桑不堪,但还是能显示它当年的飒爽英姿,带摄像功能,彩色屏幕,滑盖的。我的手机,是花400元钱买的,还送我398的话费,等于一块钱买个手机,能接电话,打电话,发信息,但我很满意,即使丢了也不怎么心疼,关键是现在手机更新换代得太快,没力气去赶那些个时尚。
真要走了哦,雁。
去搞什么培训哦。
一年一度的会计再教育培训啊。
哦,我也有会计证,每年都花几百块钱去财政局找关系盖通过培训的章。哦,对了,你的电算会计考试通过了没?记得你以前考过一次,没有通过的。
你在说什么话啊?!会计资格证不是早在几年前就三证合一了么?现在还搞什么电算会计考试?
财政局以前给我过通知,也要我去考电算会计证,我因生意拖累着,没去成,反正能在会计证上盖到章就成。
你又不去单位做财务人员,何必每年花那么多钱盖个章呢?
既然学了几年财会,每年花上几百养着个证也是值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丽的电话又来了。真要走了。
不知道今年的雁是否又要花几百块闲钱去盖着章呢?真是羡慕她不用参加培训和考试就能顺利盖上章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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