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思念母亲,还是母亲在天国思念我们,在她逝世一周年的日子里,我梦见了孩提时代的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手里拿着小人书,叫妈妈给我讲故事。妈妈细细地讲,那声音娓娓动听;我静静地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正是听了“曹冲称象”,我才知道后来“煮豆燃豆萁”的名句来自这天才的少年。也正是听了“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后来竞上演了一个顽童自己砸缸的闹剧。
母亲早年毕业于湖南第三女子师范。在当时当地,象这样科班出身的教师还不多见,其教学质量也是毋庸质疑的,在当地被称为“才女”。她小时被父母订下了“娃娃亲”,成人后向她求婚的人无数,可她始终坚守操德,直到解放后在外当兵的父亲回来,30岁的她才结婚。在当地又被誉为有名的“德女”。
我们兄妹四人,我排行老大。父亲也是乡村教师。因此,在哪教书,学校就是我们的家。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白天经常从教室里传出妈妈朗朗的教书声和优美的歌声;每到夜晚,妈就在煤油灯下备课,阅教材,批改作业,一丝不苟。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从青丝到白发。而我就伏在桌上,翻看着《小朋友》、《儿童时代》杂志和《中国少年报》,陪伴着妈妈。我困了,她把我轻轻抱到床上,然后自己再工作到深夜。我就这样在这浓厚的文化氛围中,从儿童到少年,慢慢地长大。
我小时候与大多数少年儿童一样,喜欢嘻戏、玩耍、打闹。最常见的游戏就是捉迷藏,“打游击”,“抓特务”。有一次组织一伙小伙伴玩“攻碉堡”;就是在十几米外,对准一农家菜园里浇菜用的蓄水缸,投掷瓦片、石块,看谁投得准,中得多。投了半个小时,没几人能投中。我一怒之下,拿起半截砖头,当作“炸药包”,“勇敢”地冲上去,对准水缸奋力一砸,谁知,却恰好砸在缸沿上,水缸当即“爆炸”。小伙伴们都愣着了,知道闯下了大祸,立刻作鸟兽散。当天晚上,一村民到学校找到我妈,告知说她的儿子砸了他的缸。妈问他是哪个儿子,他指着我说:“可能是你家老大。”妈一听,怒不可遏,拿过教鞭就要打。那村民是学生家长,见状立即上前拦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就算了。”妈说:“都怪我没教育好,不给他点教训不行。”接着对准我屁股“狠狠”地抽了两鞭。记得这是我一生中母亲对我最严厉的一次惩罚。事后她说:“司马光砸缸是聪明,而你砸缸是愚蠢,你怎么学歪了呢?”后来这事对我一生的教诲非常大。如今,我们没有了妈,可我还多么想自己象妈身边的一只羔羊,再挨上那慈爱的一鞭。
母亲执教一生,以学校为家,直到退休,真可谓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是名副其实的“无产阶级”。可她对工作的执着,对事业敬业的精神,对我一生的影响太深太大。在我17岁就下乡插队的六年里,她一次也没到那山村里去看望我。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知道她不是不牵挂,而实在是没时间,那是因为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教育事业上。她把一生的辛劳和汗水挥洒在了七尺黑板上;三尺讲台,耗尽了她毕生的心血。同时,她也把博大的爱留给了她的儿女们,留给了这个家。我总是用母亲的教诲和关爱,去克服生活中遇到的困难;用母亲的精神和风范,去应对工作中碰到的难题和麻烦。因此,我一生中还没遇到过什么惊涛骇浪。
妈最后的岁月是在病魔的折磨下渡过的。80多岁高龄,患癌症,动手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她却经常强打笑容以减少我们心灵的痛苦。在她将要离开我们的日子里,还不忘教导我们要维护好大家庭的团结、和谐,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因为她而影响了工作,她要把那份爱最大限度地释放。我的灵魂不禁震动,我潸然泪下,继而嚎啕恸哭,看,这就是我们的母亲,这就是伟大的母爱。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我们每个人都享受过这种爱。我顿时悟出了一个道理:没有母爱,就没有我们这个世界。母爱如海,恩重如山。母亲已离我们而去,虽少了份牵挂,却多了份思念。我将让这份思念陪伴我终身,凝结成永恒。
——写于母亲逝世一周年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5-7 0:07:5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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