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居易
春早已从寒冬为她准备的厚厚的雪被中苏醒，只是在三四月她还睡眼朦胧，上睫毛纠结着下睫毛，慵懒的伸展着卷曲的身子，迷迷糊糊的在丹凤眼中印上了娇羞的桃花和含泪的梨花。她的迷糊让我品味了一回“贵妃醉酒”的滋味。
迷蒙中，三月，你闹山寺桃花，四月，你恋浣花尘缘，那么，五月，你就随我入乡，沉寂山野吧！
此时，樱桃已经红了小嘴，而五月也已开头，你也该彻底的清醒了吧？
抬望眼，那一片片的绿，那一簇簇的新，我就知道了答案，你早已清醒了。你从冬日的佳酿中醒过来了，脸蛋泛着余晕。现在的你，浑身通灵，稍一呼吸，便散发出神奇的力量，于是，生机便在这口气中勃勃而起。
五月，入乡，别有一番韵味在心头。
（一）望野
车，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
弯弯的道，如名家手中的神来之笔，描绘出一幅幅山水田园，流淌出一首首千古绝唱，谱写出一曲曲山野之歌。
山，远远的，噙着笑意。年轻，却又有成熟的魅力。那浓密的头发，有些蓬松，显得落拓不羁，却又不失艺术家的风采。水，澹澹的，满脸柔情。双手紧环山的腰，毫无少女半点的矜持与羞涩。眸子里锁住的尽是山的身影，而山在她的眼中也化着一滩柔情。就这样，你对着我，我对着你，脱离了世俗的纷扰，静静的融入彼此的怀抱。
乡之野，山水正在热恋，在春风的酝酿下。
白鹤也调皮，挥舞着双手，准备拉醒这对痴迷的儿女。可任凭他挥断双手，也唤不回他们的神，于是，只得黯然离去。
坚定，印出了他们彼此。爱，如血脉一样的粘稠。
突然，车轮一拐，拐出一片田园喜悦来。
希望的田野，回报着农民伯伯的血与汗。
你看，那一排排的小麦，如非洲黑人头上的发辫，根根饱满而靓丽。微黄的衣衫，展示着她成熟的风韵。她的韵味，将农民伯伯的唇线扯长，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上扬，最后化着满脸的慈祥，喜悦的天堂。
再看，那一块块一块块的油菜，压弯了腰。他的丰硕，让我看见了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沧桑。原来，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农民伯伯的弯腰驼背换来了他们的弯腰驼背，三次的弯腰驼背才能够换来天下粮仓的尽满。“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是亘古不变的箴言。
太阳也手巧，用她用温暖给他们披上霞衣，瞬间，整个世界就变得娇媚起来。
车，继续。
这会儿，我远远的便望见了那野外袅袅炊烟。
绿色苍翠之间，零星的散落着几座小屋。青瓦小墙有，红顶洋房也有，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也有，甚至连成为传说的“三重茅”也有。
从城市到农村，从无烟到袅袅炊烟，他们如珍珠般，串成了历史的记忆，见证着过去与未来，而此时此刻的我却坐着时光穿梭机，从未来回到了过去。
微风轻扬，竹叶摇曳，掰开了珍珠脸庞的发梢，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家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瞧，那屋顶的青烟，袅娜着，带着米饭的芬芳。哦，那是妈妈的味道。
（二）闻野
夕阳，被晚霞羞红了脸，拉上早已遗忘的面纱，低头躲进了夜幕。
夜，在日落后苏醒，而乡之野，却在夜幕中喧嚣。
慢慢的，天上的街灯亮了。渐渐的，形成了浩瀚的星河，而最终他却化着了舞台的霓虹。
夜幕下，热闹非凡。集众家之长，弹奏出一曲曲春日骊歌。
蛙，是鼓手。“呱呱——”的将鼓槌抑扬顿挫的敲打在两腮上，交替着浑厚与低沉。
鸟，是歌手。众鸟聚集，济济一堂，各出所长，演唱出春意盎然的荡气回肠。羊鸟的悲鸣，道出历史的辛酸；包谷鸟的急切，催促农人务农的重要……这一切都道出了春日里，田野的繁忙。
虫，是各种乐器的合奏者。竹琴、扬琴、小提琴、钢琴……，夹杂其间，让人感叹“天籁”的傲然，唏嘘“此曲只应乡野有，城中哪得几回闻”。
而此刻的我，就默默的听着这一切。乡野的跳动，颤抖着我的鼓膜，我感到非常的宁静，如锦江春水一般。那种连灵魂脱落也能辨别声音的静。渐渐的，我就听懂了他们再唱什么。原来这一丝一竹，一管一弦都在反复吟唱：“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年之计在于春！”
就这样，夜便在黎明中睡去，而此刻的野，却依然喧闹着，继续着“一日之际在于晨”。
（三）问野
躺在田野的野草上，手中的闲书早已脱落。左手拿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桑椹，右手抚弄着春草，一派安闲。惬意，浸透了脾胃。
我望着田野，迷茫的自言自语。
“麦田的守望者是谁？”
突然，邻近的一个声音告诉我。
“是农民。只有他们才痴心的守候麦田。”
我四下望望，不知道是谁。
“日新月异是谁？”可我继续。
“是我啊！”
“你又是谁？”我早就迷惑。
“我是乡野。你瞧，从三月四月一直到五月，我换了多少层新装啊！我不是‘日新月异’，我是谁？”
有道理，我的心在盘算。对他开始信任。
“传说是谁？”我继续。
“传说是故事，每一棵草，每一株树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而所有的花草树木将汇成春天的故事。”
“那么，古道漫漫又是谁？”
“他是记忆之城。那里记下了我们所有的过去。我们走过后，阳光照耀下的脚印。”
“最后一个问题：骆驼是谁？”
“是山。”
“山？”
“没听说过‘骆驼倒下是一座山’吗？”
我惊愕！
“你这丫是猪。生活，是要用心去感受的。如这一季的春，三月、四月、五月各有不同。”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让我打了一个喷嚏。“啪——”的一声，书从桌上脱落。而我也随着响声清醒。原来，南柯一梦。
（四）切野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早已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小草铺成的褥垫，大树做的花房，小麦装的粮仓，这一切都让我沉醉不已。我很幸运，原来，春在乡野醉人肠啊！
享受中，我切到了野的脉搏，找到了她的灵魂——味道，一种特有的味道。
在田埂上，摘一把桑椹，酸甜甜的，春之野的味道；
在梯土上，嗅一把柠檬花香，甜丝丝的，春之野的味道；
在缺口边，采一把薄荷，凉幽幽的，春之野的味道；
在土坎边，抓一把酸猪草，酸溜溜的，春之野的味道；
……
清晨，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春之野的味道；
夜晚，关上门，门缝里挤进来的还是春之野的味道。
（五）
一串脚印
湮没在恬淡的乡野间
春
融在野的灵魂里
流的好畅快
——写于2008年5月1日老屋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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