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瞎了，真的瞎了。现在的我，呆呆的坐在寂寞的窗台前。因为这个房子，除了一个不大说话的老佣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我不能用双脚走路，只能坐在轮椅上。窗外是一片草地，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心能感受到，那群孩子玩的好开心，我心里也由衷的开心。

这个故事是一个悲剧。而这个悲剧的制造者却是我。所感到欣慰，我的代价并不大，仅仅失去了一双腿，失去了一双可以看东西的眼睛而已。比起这个，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特别是雪然姐姐。我付出的代价，不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大错。我选择了逃避，把自己的深层记忆删除，仅仅为是赎罪。

二

这一天，我早早就请了半天的假。因为今天雪然的生日，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所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请假回家后，我花了半天的时间去选购礼物。逛了好久，最后选中了一串非常时尚而且蛮特别的水晶项链。我最喜欢的就是白水晶了，所以一进来，便相中了这串白水晶项链，它似乎无人问津，孤零零地挂着不算显眼的地方，仅仅一盏小小的氖气灯映照着。我觉得它好特别，好漂亮，送给雪然，她也一定会喜欢的。我叫售货员包了起来，她看着说：“这串项链进店三年了，一直无人问津。想不到你能把它买走，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笑了笑，没说话。

拎着礼包，坐上我的ｑｑ小车。去到雪然家门口，见到那里已经停着很多小车了。说明我来得挺晚的，虽然黄昏还没有来临。我想找个位置停靠我的宝贝ｑｑ，因为这车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的，我超喜欢。

走到台阶上时，已经听到了大厅里不断传出喜悦的笑声，有男有女，真羡慕雪然能交到这么多的朋友。我想着，手里拎着礼物，跨进门来。一展眼望过去，见到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来看，都是些上层人物，男的都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女的都是清纯可爱，雍容华丽。我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一个丑小鸭一样，尽管我来的时候已觉得穿这套衣服算是最好看的了，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哎，不想了。我走了进大厅，并边走边看，试图能在这些面孔中寻找到几张或一张较为熟悉的面孔，也好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不致于那么窘。可是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又看不见雪然在哪里。我只好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手里紧紧抱着礼物，似乎生怕被别人看见，又像怕被别人抢走一样。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打扮很有风度的男士向我走来。他向我问礼，我回了礼。于是他坐在我旁座，叫了一杯红酒。我注视着他喝红酒的动作和眼神，特别是呷红酒那嘴唇的动作，我看的竟如此迷人。以致并不会喝酒的我，也傻乎乎的跟着叫了一杯红酒。结果呛得要命。那先生看了我那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可爱的？”他忽然这么问一句。我不知道他是觉得我真可爱，还是觉得我呆呆。不过没有关系的，我已经习惯别人说我呆呆的。

“绘理。绘是绘画的绘，理是理由的理。”我回答他的问题。

“绘理，名字倒挺奇怪的，不过蛮好听。与你这个人很可配，如果你不说话，就坐在这里，又不是雪然的朋友，我还真以为你是日本女孩呢！”说完他便呵呵一笑，那动作是那样的有风度。“我叫成小浩，是雪然的男朋友。你不认识我吧。我是刚从美国那边回来的，这次回来，想把雪然也带到那边去，然后在那边结婚。”

我怔在那里，想雪然是有一个在外国工作的男朋友，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更没有想过雪然会嫁到美国去。这样一来，我以后就很难再见到雪然了。我拿起那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连连呛得脸都红了。问道：“那雪然姐姐以后是不是不再回来了。”

成小浩见我鼓着腮瞪着他看，不禁伸过手来拈了我的脸蛋一把，叫道：“哗，太咔哇依了，这个女孩儿。来，就这样别动，我要给你拍着照。”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呆呆在给他拍了个照，还傻傻的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啦，小美人，你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要去看看雪然了。”说着他便站了起身，拿起那个酒杯，呷了一口红酒，对着我说：“红酒是要这样喝才能品出它的味道来的，一鼓作气，喝下去是喝啤酒的作法，不是红酒的，不要混淆咯。”说完便笑着摸摸我的头，转身离去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叫道：“等等我，我也要去看我的雪然姐姐。”

三

晚会上，我见到我的雪然姐姐。她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梳着挺好看的发型，我看她就是全场最美丽的女人了。我站在她的后面，更显得我是那样丑，模样既傻傻又幼稚。虽然她收下了我的白水晶，可是我看到她好像不是很开心。也许她不是很喜欢这份礼物，我没有想那么多。现场的气氛很欢快，人们都在有说有笑的。我也尝试寻找我的乐趣。

成小浩几次过来与我搭话，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与他在聊天的时候，很开心。那天晚上，我意外的喝了许多的红酒，直到有些醉意了。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挺能喝的。

离场的时候，我似乎没有意识的走出门口，我知道我好累。当我向我的车子走去时，我被一个男人拉住。他说要送我回家。虽然我有些晕晕的，我还能听出那个男人的声音是成小浩。我没有多拒绝，抬起绯红的脸儿看着她傻笑。他扶着我，走向他的车。

那晚上，我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然躺在别的床上。我猛然觉得下身有剧痛的感觉，我才发现我原来全身光光的。这张雪白色的床单已然沾着点点的血渍。我知道那是我的[ch*]女血。我的第一次在这个晚上失去了，给我一个我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他这次回来是打算带着他的女朋友回去结婚的。正是在这个时候，我与他发生我这样的关系。我以后该怎么办才好？我哭了？

我拿着被子包住自己的身子，抱着双腿嘤嘤的哭泣。声音引来了开门，进来的是成小浩。“你醒了。”他说，“那就快换好衣服吧。”我抬起双眼来看他时，发现他和昨天夜晚在晚会上时的表情是那么不同，完全是两个人一样。我不敢多出声，只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昨晚我们都喝醉了，难免会出事的。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他走过来，哄着我。

“那雪然姐姐怎么办，我对不起她，我很难过。”我依然在哭。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快去洗个澡，换好衣服，我送你去上班吧。”成小浩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很天真。相信了他的话，乖乖的去洗澡，然后换好衣服。成小浩已经在车上等着我。一路上，我们没有多说话。我一直默默的望着他的脸，我真的好喜欢他。我对他似乎只有爱，没有了恨，从我的第一眼见到他开始，感觉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没有望过我一眼，依旧安然地开着他的车，好像昨晚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到了公司。我一直都没有精神做事，同事们都挺奇怪的。平常总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我，今天怎么都默不作声了。美美是很好的朋友，她关心的问我：“绘理子，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病了，就请一天假吧。”然后习常一样的摸着我的发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昨晚发生的事情，便微笑地说：“没事儿，只是昨晚玩得太累了，今天起来没有精神，今天下班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美美姐，你就别担心啦。”

晚上下班时，我打几个电话给成小浩。可是都是关机状态，我无奈的将手机放下。躺在我的床上，想不明白。

四

我这几天，经常作呕，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吐的比吃的多。美美知道后，建议我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她告诉我，可能是怀孕了。我没有多想。我去了。

结果尿检呈阳性，真如美美说的，我怀孕了。这孩子是成小浩的，这个事实，我怎么面对。我想把这个事情告诉成小浩，可是打了好多次电话，都不通。

回到公司时，美美过来悄悄的问我结果是不是她猜的一样。我点点头。下班后，美美带我去吃饭，她有话要跟我说。

这个晚饭吃得很沉重。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美美。美美说，那个男人肯定是骗我的。可是我还抱着一线希望，美美说我太傻了。晚上时，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通了。我好开心。可是，他一接电话，感觉就挺烦的。一句话就问：“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呀？”我在这边吓得好久没出声，直到他很不耐烦地吼我，我才告诉他，我有了。我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挺开心的。可是他不但不开心，还向我发火。他要我马上去拿掉孩子，不然有我后悔的。

我好傻，当时竟听了他的话，真的在第二天去医院拿掉了孩子。那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好狠，我自己也狠。我现在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不过当时我真的好爱他，我希望见他一面。他说没空，正在忙很重要的事情，还叫我以后别再没事打电话给他。我点点头答应了。

堕胎之后，我的身子很虚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身子才恢复过来。公司给我批了三个星期的假，让我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和心情。我挺高兴的。那时候，美美每天都会过来陪我，陪我说说笑，讲讲公司里的趣事。我的心情和身子也在渐渐好转。

我想出去转转，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人也好很多。一个人来到了江边公园的走道上散步。在那里遇到了雪然姐姐，我很开心走过去，本以为遇到好久不见的好朋友，会有一堆的话要说的。可是天真的我猜错了。

雪然姐姐走过来，一句都不说就是给我一巴掌。我抬起头来正想问她为什么，她又打过来第二巴掌。我当时的身子刚恢复，还虚弱。站不稳，倒在地上。我用手捂着脸儿，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又不敢问，怕她会再第三次。

“贱人，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竟敢去勾我的男朋友，他要跟我结婚，你还在妄想，你真不要脸。以前算的认错你了，装什么清高，吃里扒外的b*子。也不想想你刚毕业的时候，到处找工作的窘态，要不是我帮你，你能这么快就找这份工作。人本来就是那贱的，不如去做站台小姐吧，那里更需要你这样的人，别没事就去勾男人。”雪然像连珠炮一样的骂我。

我听了心里，好伤心，好难过，我没有去勾她的男朋友，更没有装清高。这些话出自雪然的嘴里，伤透我的心，我哭了起来。想爬起来，跟她解释。可是她打第三巴掌过来时，我没有力气反抗，我完全瘫在地上。她丢下了一句：“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臭b*子，无耻。”便走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了。只知道我又病倒了，而且比之前更厉害。头晕晕的，一整天都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美美总是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还给我煎药，喂我吃了，晚上很晚都回家去睡。我好感动，晚上里，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泣。因为什么呢，小浩不要我了吗？雪然姐姐也恨透我了吗？我真的好讨人厌。

五

我的病好了之后，美美说要带我去放松一下心情。她告诉我说，男人嘛，哪里都有，别灰心丧气，改天姐姐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我听了她这话，心里虽说没多少舒服，可是美美是好心的。

我们去了舞厅之类的地方。过去，这些地方，我是不会来的。但是今晚，我跟着美美来某酒吧。我发现这里的人都在喝酒，跳舞。我好奇，看见几个喝醉酒的男女，瘫在地上胡言胡语，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自己也可怜。

这个晚上，我喝的酒是平生最多的。我忽然发现我的心情好轻松，原来醉了可以这么快乐呢，忘记好多东西，怪不得失恋的人都喜欢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第二天早上，历史重演。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别人的床上。我醒来时，环顾这间房子。我发现这个房子收拾的很整齐，很干净。淡雅的灯光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窗外是一片绿绿的草地，抬头可以看见蓝天和白云。我从床上站起身来，想走动一下。因为我觉得这间房子，我完全不会感觉到害怕，虽然挺陌生的。那种家的感觉，让我完全失去自身的戒心。我感受着这里的气氛，以致连别人进来时都不知道。直到那把声音说了出来：“千绘理小姐，请原谅我这样做，也许会吓到了你，可是我在此向你道歉。”我从声音里看过去，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应该都有五十岁了，人到中年，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下子怔在那里半不动，那男人走过来，我惯性退后了几步。他笑了笑，说：“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

“我叫杨军。从美美那里知道你这个人，我很想认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在离我五步的地方问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不明白，便再说：“我一直想找一个人，来陪伴我过完剩下的那些日子，而这个人，我觉得就是你。”

很直接，我明白了，他是想讨我做他的老婆。我想着，我22岁，杨军起码有55岁。按年龄，他能当我的爸爸。

见我再没有说话，他便有点泄气的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逼你的，我一会儿就安排人送你回去的，绝不难为你。”他说话间，语气充满了肯定。

我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他不会骗我，就算我拒绝他，他也绝不会难为我的，不会像成小浩那样，对我作出无礼之事。我看见的是那么真诚的眼睛，我面前的这个人，给我那么有安全感，昨晚，他一直坐在大厅里，等着我醒来，等着我的一句答复。

稍久，我经过千思万虑后，我答应他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认真，就算对待成小浩和雪然姐姐，我也是一样认真，绝对不会开半句玩笑儿。

杨军听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那充满了苍桑的脸立即浮现出喜悦的笑容来。嘴里都说不出话儿来，我微笑着，等着他过来拥抱我。我有这种感觉，不是我轻浮，只是我觉得我眼前这个男人，能给到我所要的幸福。

那天下午，杨军带着我去登记结婚，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让我成为他合法的妻子。而我也有了一个正式的家，从此开始，我那孤单的生活闯进了另一个人。

杨军对我很好，结婚那天，他没有搞得过于隆重，应该是说超单调才对。所有的嘉宾只有两个人，就是我们两人。坐在餐厅里吃着烛光晚餐。好浪漫。在餐间，他让我闭上眼，然后他把一串东西送给我，并替我戴上。我睁开眼睛的刹那间，看到了我胸前挂着一串铂金项链，吊坠却是一颗好大的心形水晶。我奇怪的望着他，他说：“我知道你喜欢白水晶，所叫人特别给打造了这一条独一无二的水晶铂金项链，希望你能够喜欢。”

我听了很高兴，立即拥上去抱着他，亲亲一口，嘴里还不忘连说喜欢……谢谢……杨军好细心，他能猜到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能随时在我需要他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什么事情都顺着我，我好开心。虽然有时候我都不是故意气他的，可是有时候说话过了火，我总觉得很难过，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说话，伤了他的心。而他总是很大度的宽容着我任性。

六

日子就这样过着，本来以为从此就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无忧无虑。可是梦最终会醒来，一切都是易碎的玻璃。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美丽的泡影，而我总有留恋。

成小浩忽然打我电话，我惊诧。他在电话里，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上我一面，并且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我心里是很不想去的，可是最后还是心软了。

我再次见到成小浩的时候，心里的那种冲动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也许真的看透了吧。我见到他没有说话，便对他说：“不如去坐下来，喝点东西，再谈吧。”他点点头。

我们来到了一家茶餐厅，这里一般都挺安静的，人不算多。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抛下一句，只希望他有什么事就快说，免得拖长会出事。

成小浩的脸立即变得有些难看，带着哭腔跟我说：“你知道吧，孟雪然受伤住院了。”

我一听到这话，便立即跳了起来，忙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严不严重，我要去看她。”

可是说完这段话，我便泄下气来，重新安静的坐下。成小浩沉默了一会，便说道：“那天我们吵架了，吵得很凶，还打了起来。我无意之间将她推下了楼……”他停了停，接着说：“现在她在某医院，医生说她双眼的眼角膜坏了，可能从此失去光明了。”

我听了之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可恶。“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过几天就要回美国的，到时候我要带一个未婚妻回来成婚的。现在雪然出了这样的事，你没有可能叫我带个瞎子回去吧，这样人家会怎么看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想，只是想……你能跟我去美国，你是知道的，”他忙抓住我的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要求，我不是说过要负责吗？现在就是了，好吗？”

我决然地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对不起，成小浩，雪然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之前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能第二次对不起她。再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的老公对我很好，我更不能对不起我的老公。”

他听到我后面的话，表情倒有几分惊诧的，“你是什么时候结婚，怎么我不知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不想让你知道而已。我想走了，你也别再动带我去美国的心吧。我真的好爱我的老公。”

成小浩或许还呆在那里，可是我已经不管了。我不会再相信这种人了。我离开茶餐厅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某医院，我想去看看雪然，毕竟她是我的朋友。我们曾经是那么的要好，虽然她现在是好恨我，可是我一定要去看她的。

走进她的病房时，只看见她坐在床上，眼睛被白纱布包着，往里面望去。我站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雪然没有出声，头也没有动。我知道她是不想理我了，可是我还是走过去，把东西放下。雪然才动了一下，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滚！”

我恰巧想退出去时，她便拿起东西向我扔过来，并大声叫道：“滚，给我滚，死贱人。”我站着怔在那里，一个茶杯狠狠的砸向我的头部。我好痛，用手捂着头，湿湿的。我看了手，是血，我觉得头晕晕的，我是怕血的人，一见到血就会晕。

醒来的时候，老公陪在我身边，并关心的用手抚摸我的伤口，问我还痛不痛。我摇摇头说：“不痛了。”老公紧紧的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那时候，我哭了。老公对我太好了，而我总在做傻事伤害他。

七

这件事，我是经过了考虑，才做的。那天，我平生第一次撒谎，骗了最爱最信我的人。我的心好痛。我来到了医院，找到了雪然姐姐的主治医师，对他说明我的来意——我要把自己的眼角膜换给雪然姐姐。医生开始是死活不同意的，他说，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开玩笑，要我三思而后行。我早就料到的，便也想好了词儿说服他。

我很努力，也很吃力，终于把医生说服了，同意了我。他提醒我一句，是否也让患者同意，我跟他说不用了。因为雪然姐姐是不会同意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这样做，才能弥补我内心的愧疚。在协议书上签字时，医生再次问我，是否不后悔，需不需要再想想。我肯定地摇摇头，表示心意已诀，不会改变。

但在签下“千绘理”三个字时，我的心突然好失落，好像被人用刀子掏了个洞。我第一次时间想到我的老公，我太对不起他了。于是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千绘理，你好傻。老公，我对不起你，尽管那时候你打我骂我，甚至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这一切的因都是我种下的，所以的一切果自然由我来尝下。

手术进行的挺顺利。孟雪然重获了光明，医生只是告诉她，说有一个死者愿意捐献眼角膜给她，让她重获光明，一点儿也没有提千绘理。这也正是我要他这样做的，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

回到老公处，老公知道后都没有怪我，只是紧紧的抱着我。边哭边不停地说我太傻了，太天真，太善良，善良得很容易受伤。我那天也抱着老公，哭得一塌糊涂之后。

老公没有一点儿嫌弃我的意思，反而对我更加好，生怕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去哪里总是带上我，害怕他回来时会再也看不到我了。而我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他了，心里总有会内疚，所以生活中尽力自主一些，一些能做的事，能帮助的事，都帮老公一些。不想老公那么担心。

三个月后，老公病逝了。我在葬礼里上见老公最后一面，这张熟悉温和的脸，我再也见不到了。我望着老公现在的惨白安祥的脸。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老公其实在娶我的那一天，就知道他自己不长了，并算准了自己的时间。在这七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彼此相爱相依。都很幸福，很满足。

在葬礼上，我一直都忍着没哭，别人看到我，都说我坚强。在回来时，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我没有了老公的牵手，好难过。可是，回到家时，一股地倒在床上，没了老公在旁边那温暖的体温，我的眼泪才淆然而下。这时间里，老公去了，没有人来劝我，更没有来安慰我。我一直哭，一直在哭……

当我醒来时，我不知道几点，但我知道已是夜晚了，而夜很深。打开窗户，一阵阵寒风吹来，我的导盲犬在我的身旁舔着我的脚。这是老公在世时给我买的，说只要这只狗在，就如同他陪在我的身边一样。我蹲下来，摸着狗儿的毛，我知道，我还是幸福的。

第二天，有人送来了一份遗嘱，遗嘱上说我有两千万的财产。我当时惊呆了，当我看过遗嘱时，才知道老公早就将他的所有财产都划在我名字下，可是老公一直都没有说。虽我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只想要老公回我的身边，不想要那么多的钱。可那显然是不可能。

我把现在住的那间房子封了起来，也是把我们的记忆封了起来。回到了乡下，在那里买了一块地，建下一座小屋，过起隐居一样的生活。日子还算挺好的，偶而想起了老公，也知道那也老公在天堂想念我，等待我。

尾声

我不久也病了，开始双腿有点麻痛，走路很不方便，加上自己的眼睛不好，只能靠着第三条腿来才能走，拿个茶杯什么的都会跌倒，玻璃片几次割破了手，流了好多血，我没有哭。只是想到有老公陪伴的日子，眼眶湿湿的，忍住。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脚渐渐的变成了好痛好痛，有时痛得我都不能走动，只好多点躺在床上，还好这时我请了一个佣人阿金回来照顾自己。可是我并没有把她当作佣人，有什么话，我都会跟她讲讲。听听她的声音，我就不孤独。

每逢周末日，阿金就会带我去医院作检查。她不多话，而总是默默地陪在我的身边。我好痛，好难受的时候，她会紧紧地搂抱着我，安慰着我。

可是仅管到最后我的脚还是变成残废，坐轮椅才能到处走动。我常常坐在窗台前，虽然我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但能感受到外面那青青小草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我知道那是一片草地。记得我第一次与老公见面的时候，也有一片草地，草地上跑跑跳跳的小孩子，他们都好开心，我在这里“看见”后，也知足的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