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的年头,思念犹如江南的水,绵绵长长无绝期。这座城市不被关注,他们的故事也没有人在乎,那隐藏在城市喧哗背后的,是彼此的疼痛和心底流出的幸福。
01·
在顾尘心里最深的地方,永远都有她的位置,她不是顾尘的女朋友,但是,她是唯一一个能让顾尘放弃一切的女孩——风沙沙。
风沙沙是s市二中的校花,也是大家公认的“才女”。但她并不是幸运的,她生活在一个破裂的家庭,父母离异,母亲去了国外,她十岁开始就跟着父亲生活。也许是父亲在生意场上有许多应酬,再加上家庭和工作的压力,所以他每天晚上到家都是醉醺醺的。有时还动手打风沙沙,但第二天又拼命地向女儿道歉,风沙沙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今夜,她又失眠了,她讨厌这个酒鬼。
夜风吹打着窗台,她把自己的苦楚和寂寞统统写在纸上,寄给那个疼着她,护着她,任由她撒娇、胡闹的顾尘。因为在她心里,顾尘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快乐,给他保护的男生。
02·
顾尘是一个孤儿,也许高中毕业他就要远离学校,因为爷爷奶奶都老了,无法再供他上学了。自幼父母双亡的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妈妈”,他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古怪,而且冷若冰霜,在学校经常打架,一身痞子气,同学们都畏而远之。而唯一一个能管着他,赖着他的,就是他那个拜把子妹妹——风沙沙。
“顾尘,你的信。”
只有在看到风沙沙,或者是她写的信时,他脸上才会有兴奋的表情。
哥:
有你真好,我很快乐,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快乐包含着很多的沉重。猛的看起来长大了好多,不再是那个满身是刺,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了。可有时候,我笑不一定因为快乐,我哭不一定因为伤心。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古怪了,怕到最后没人受得了我,连你也离我而去。
有时候不开心,我就整天板着脸,说一些脏话,针对身边所有的人。而晚上,自己又像个刺猬一样蜷成一团,真可笑!还年轻,就老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每天醉醺醺的爸爸,我想逃避,可发现空间就那么大,能逃到哪去?也许我该恨爸爸,但我恨不了,所以只能是自己落个一地的伤悲。我喜欢罗志祥《灰色空间》里的那一声呐喊,能发泄出自己所有的孤独和不满。
我想有一间房子,里面有一扇落地的大镜子,有音响、电视机,我可以在房子里唱歌跳舞,唱自己喜欢的歌,跳自己喜欢的舞。
哥,我知道,无论我的字写的多难看,你都会认真的看完,对吗?既然是我哥了,就一辈子是我哥,不许不要我。对了,少抽点烟,,多用些时间想我,过几天我去你学校看你。
小妹:沙沙
他不是风沙沙的男朋友,但风沙沙是他的全部。他不知道风沙沙对他有多重要?他可以承受她所有的小脾气,接受她无理的要求,甚至对她言听计从。经常和顾尘在一起打架的那几个朋友都笑他,“一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吗?”在顾尘看来,他为风沙沙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除了风沙沙,他没有人可以疼了。风沙沙有多少揪心的痛楚和心酸的泪水,也许只有顾尘才知道,或者说,也只有顾尘才配知道。
03·
“顾尘,有人找!”
过了好几天,风沙沙终于来学校看顾尘了。
“还知道来看我啊?”这不是埋怨,这是顾尘心里对风沙沙厚厚的思念发出的一种声音。
“哥,我想你了!”风沙沙扑进了顾尘的怀里,扑进了那个能给她温暖,给她保护的胸膛。
也许年轻的心扉里,都流淌着许多酸楚和无助。
一家冷饮店里,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简单的岁月里,他们只学会了永不停息的思念。他们看着对方想对方,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人可以想了。
“哥,要是有天我结了婚,你还敢不敢这样抱着我啊?”顾尘不语。她总是问一些让顾尘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其实顾尘只想做她一辈子哥哥,让自己疼着,护着。
“如果我要嫁人,我就嫁一个大我七八岁,离过婚,还有小孩的男人。”她脑子里净是一些希奇古怪的念头。
“她可以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但不能让我看到,该属于我的时间,他必须得回来陪我。”她的婚姻观永远让别的女孩不敢苟同。
顾尘还是没有说话。
在风沙沙心里,顾尘永远是她哥哥,永远保护着她。她静静地依偎在顾尘的怀里,根本不理会别人误会的眼光,也从不向人解释这暧昧的关系,因为他们自己清楚地知道彼此在做什么?
顾尘永远读着郭敬明的那本《悲伤逆流成河》。“每一个女孩的生命里,都有着这样一个男孩子,他不属于爱情,也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可是,在离自己最近的距离内,一定有她的位置。”
顾尘也许就是风沙沙生命里的那个男孩子吧!
04·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顾尘因参与校外打架,被学校开除。他提前结束了高中生活,也永远远离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风沙沙,怕影响她最后的学习。顾尘离开的时候,风沙沙正在写着第三次模拟考的试卷,他没有进去找她,只是在学校外面徘徊了好久。
风沙沙没有哭,这座城市似乎也没有离别。
顾尘悄悄地踏上去往北京的列车,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风沙沙,能不能见到这个占据了他全部回忆的妹妹。
“风沙沙,你的信。”
妹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爷爷老了,无法再供我上学了,我要去另一个城市谋生。谢谢你的存在,因为有你,我才拥有一个完美的青春。记得我这个哥哥,我相信有一天,我们相遇在异乡的街头,一眼就能认出彼此。等我赚了钱,我就去找你。
沙沙,完成你的学业,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像我一样,我希望你幸福,能有一个好生活。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永远疼你、保护你。让我们守住一个约定,在未来的一天再见。
哥:尘
风沙沙到底还是哭了,好伤心好伤心。顾尘的字里行间流出的是恋恋的不舍和无声的疼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一肚子的酸楚,满脑子希奇古怪的想法,以后向谁去说?谁来疼她、向她?
哥哥走了,没有说去哪里,只留下一段回忆和一份祝福在这座城市。
05·
风沙沙顺利地考上了北京大学音乐系,但她心里有一丝,也是仅有的一丝牵挂,那就是顾尘。他还好吗?他不想我吗?是不是以前自己不听他的话,他生气了,所以才离开自己?这些都不得而知。
风沙沙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在学校的各种比赛中,她永远都在大家的注意力中心。大二那年,一家知名的音乐公司来学校挖掘新人,风沙沙是唯一被选走的,她永远都是上帝的宠儿。
公司为她包装、宣传、出专辑,一年后,一位名叫“沙沙”的女歌手,轰动了整个华语歌坛,歌迷队伍不断壮大。
“顾尘,看什么呢?还不过来干活?”北京某工地,一个体形微胖的农民工对着一个少年喊到。是顾尘,他正拿着一张海报看得出神。这是风沙沙吗?是自己的妹妹吗?他激动地甩掉了头上的安全帽。
“我要去找她!”他高兴的像个孩子。可他看到自己的周围,笨重的机器轰轰作响,到处一片凌乱的砖头和石子,他停下了脚步。自己算什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民工,他怎么去见她?曾经为了生活,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城,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他从来都不吭一声,努力的干活,没日没夜地挥洒着汗水。
现在,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他们尘缘未尽?可是,从繁华到破败,从富贵到贫穷,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呢?
06·
北京工人体育馆,灯火辉煌,流光溢彩,“新歌天后”沙沙大型歌友会,即将开始。台下歌迷涌动,一个个满脸的兴奋和期待。
这时北京某工地的会议室内,累了一天的顾尘,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他想把自己和风沙沙的故事写成一本书。也许对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农民工来说,写书,似乎很好笑。但他想把那一段甜蜜的回忆,那一段幸福的青春留下来。他白天拼命地干活,晚上就在电脑前写他和妹妹的故事,写那一段曾经的最美。
一年后,网络上一本名叫《那时的幸福像他们一样高》的书,上架七个月,点击率超过千万,一路杀青。可谁也想不到,它的作者却是一位高中毕业生,一个农民工。是的,顾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写的东西这么受关注,他只是想把和妹妹的那段回忆留下来,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排。
之后,好几家出版社跟他联系,三个月后,《那时的幸福像他们一样高》畅销30万册。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了某文化传播公司的签约作家。
有钱了,终于有钱了,还成了名人。他有资本,也有资格去找自己的妹妹了。于是,他通过关系,去联系自己的妹妹——那个轰动了整个华语歌坛的风沙沙。
07·
娱乐圈是个好地方,它能让人一夜成名。
“顾尘,忘了我吧?谢谢你曾经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可你真的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做一辈子兄妹吗?那时我们太天真了,也太傻了。我要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还是那个赖着他、缠着他,说要做一辈子兄妹的风沙沙吗?天一下子黑了,心一下子痛了。顾尘早该想到,娱乐圈可以让人一夜成名,但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足够的冷漠,足够的绝情。曾经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曾经单纯的可爱,天真的无邪的风沙沙,居然变得这么狠心,这么绝情?他不甘心,他相信妹妹一定有苦衷,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几年的时间,曾经世界上几乎最真挚的感情,怎么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呢?他有一次找到了风沙沙。
“沙沙,我们说好做一辈子兄妹的,你不记得了吗?这些日子我拼命地干活,努力地工作,就是为了你。你是我最最疼爱的妹妹,难道你真的忍心把过去抹的一干二净吗?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我已经不是你说的那个风沙沙了,我也不认识你。我现在是歌迷最喜欢的歌手,是娱乐圈最火的明星,请你不要再来烦我,好吗?”
曾经的地老天荒,曾经的一生一世,曾经的曾经——可现在,只一个转身,就被遗忘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近日有媒体称,‘新歌天后’沙沙,连日来受到一不明男子的纠缠,其歌迷对沙沙的安全非常担心。”
什么?她居然借此炒作自己?此时的顾尘,擦去了眼角那伤心而又不解的泪水。之后整日的沉默,不说一句话,渐渐的变得烦闷、抑郁。
08·
两年后,新加坡一家公寓内,中国网络作家顾尘死于抑郁症,年仅23岁。
那个城市曾经只有疼爱和依赖,只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和他们那些暧昧的对白。
那时的天像眼睛一样蓝,蓝的无辜。
那时的日子很简单,只有不停息的思念。
那时的幸福,像他们一样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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