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一,还没到立夏,这天气就热的够呛人了。早上醒过来,额头上湿湿的,两手臂也黏乎乎的,透过窗帘的细缝,阳光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天空下的一切物体:房屋、叶子、行人、杂草、柏油路……一看时间才七点15分。
我匆匆忙忙洗漱完后,拎了包,满怀希望地出了门——今天我要去寻觅自己的落脚点,在这个城市,在这样大的太阳下,还真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我选择在五一这天出去找房子。这世道,虽然五一商家搞促销搞血拼优惠,房家可不会赶这个潮儿,他偏偏逆流而上,让你伸着脖子也见不着那房价的顶儿——那他们最好——反正你不要自然会有人凑过脑袋来。
五一这道坎儿,谁都越不过,刚在进城的路口就堵车,公交车、出租车、旅游大巴、私家车、摩托车……挤不到一块儿地挤,长长的队伍如同蚂蚁部队,蚂蚁部队还讲究个次序、顺序、节奏,可这个“部队”完全是一支病态部队。
等了五六个红绿灯,终于到了站点——动物园。一下车,心也跟着脚后跟离开了这长长的望不到头的病态队伍,从病态中逃离出来,又走进另一个病态的集体当中——找房者。
动物园属于西湖区了,上接杨公堤、苏堤,下接虎跑、六合塔,前临满拢桂雨、儿童乐园,背靠吴山,满山苍翠、古木苍天,如此之灵地,随我的性情。此地均是民房,依山而建,巷多坡多,坡度一般均较陡,但在平坦舒适的城市有如此一回陡坡,体验自然是清新的。不过我天生惧怕狗这一动物,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我只在靠近马路边的一带挨家挨户进行寻、问。
“我们这一带都没有房子的,你去上面问问。”一口杭州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剥落下来,象一个孩子剥豌豆一样,一粒一粒地剥落下来。
经过几次探问之后,我开始怀疑他们的话了,因为无论怎么问,答案都是一样的。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我也不太明白,我把它归结为邻里间的不大往来,要在乡下,这种事情早就谈开了,邻居之间也有个照应。可在这里,是不一样的,他们不太信任邻居,是一种很悬很病态的关系。
一位大概60多岁的老大妈说她家有房子,我跟着她饶了两圈梯子来到二楼。她费劲地打开房门:“就这间,前天几个人来我还不租给他们呢,没文化,不安全。我看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干干净净才让你来看房子。”唉!看来,她是给了我多大的面子,多大的恩赐啊!多么精明的老大妈!
她开口就说个不停,而我完全没有将它听进去的意思,因为看到房子,我就愣了——难道出来找工作赚钱的人,住的都是一个比凉亭还小的地方吗?他们都这样吗?放一张床就只有两只脚的站地儿了吗?
“这么好的房子,你不要犹豫了,其他的地方都没我这里好,不信你再去上面问问……”
“卫生间是公用的吗?”
“三个房间公用一个卫生间,很干净的。”然后她指向隔壁的一扇门。
我推推门,好象锁着。
“里面有人,隔壁是一对打工夫妻,再隔壁是两小年轻……”她看我皱着眉头,紧接着又说,“这边好多了,你看那边,四个房间公用一个卫生间,他们也用的很好啊,你放心,绝对卫生的……”
我还是拒绝了她的“绝对的保证”,这个我无法接受。
接下来的时间,我“拜访”了五六家房东,每家有每家的特色,卫生一家不如一家,房间大多都在阁楼上,夏天怎么受得了?
更糟糕的一家,房间刚好一人高,刚够放一张床,美其名曰带独立卫生间,其实是只有一肩宽左右的蹲便式厕所,转个方向都困难,问其价钱,曰:450元。我在心理琢磨,这鸟窝地儿不值450元,在这里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说不定还弄出个佝偻病什么的。
可是回来后听说,这房间已经被租走了,也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
等看完这么些个地方,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马路上到处都是车,比早上那情况还要壮观。想想,这就是五一节啊,“不去挤一下,你就没过这个五一”,我自己还不是如此?太阳晒得更猛更凶了,一块块车子后光镜映着太阳:天上一个大太阳,地上“繁星”亮闪闪。每辆车子都被烤得热烘烘地,人是接近不得的。但是每一辆车子里面却是凉爽宜人,凉爽得很,紧隔了一层薄薄的铁皮,就是冷热两重天了。人们习惯了这种病态的生活方式——人们真的习惯了吗?
也许跟我一样,会从一种病态中出来,再进入另一种病态,虽然明白这一切,但却随着世流漂得更远……
我现在是双重身份双重病态,哪有理由再去批评他们的病态与否啊!
明天或是后天,只能趁着这放假的闲空儿,继续做我的“找房者”,要知道,现在“找房者”间的竞争也是日趋激烈啊!
我们都在一个病态的齿轮上跑着,心越是急了,脚尖就越是用力,每个人都想跑在每个人的前头,齿轮就转得飞快,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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