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天空降下滴滴的雨，阵阵的风儿夹着寒意，冰冷的键盘前，我僵硬的指头传递滴血心灵的悲戚，记录着我的同学、我的妹夫（妹妹的丈夫）——建国离开的一切……

【1】

我的好同学啊，建国。

二十五年前，我俩在上一级学校相识，你我成为同校的不同专业的同学；后来知道你还是高中的同级一中毕业的老校友，又是同乡的老乡，同时也是当时同级高成分的地主后代。

因为这些，你我心有灵犀。同期来回到校，同时返回老家；学校里每天下课后都在一道看书、看电影、聊天、漫步；假期间，你几乎都在我们家吃住，白天我俩一起做农活，讨论所学农学知识的应用与实践，夜里我俩在狭小的小床上挤在一起休息。

因为一家人拥有欢快的民主氛围，我刚刚上高中的我唯一的可爱的妹妹，就跟在我俩的身后，象小尾巴一样地欢闹着；那时的你也如我一样的疼爱着呵护着我的妹妹，每一个假期你都如此。事实上你已经喜欢我的妹妹，我因为喜欢你的为人处世理念。对此，也默默地接受了你是我将来的我的妹夫，我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去做阻止你和妹妹交往的事情。

后来妹妹考取大学，你我都毕业回家工作啦，你分配到烟草公司（那时叫“烟草站”），我们家接纳了你，成为家里的成员，也是我们家第一人新的亲人。

妹妹四年大学毕业了，当时为在州府指标，因为你的缘故，依然放弃，回到县党校工作。

1990年初，你们在简陋的你所在站点举行婚礼。我为你们的幸福深深地祝福。那时，我曾对你说：“建国，我把妹妹交给你啦，希望你保护她一生，疼爱她，如我一样地爱护她！”

婚礼在简节的仪式下完成，有双方亲人的祝贺，有单位同事的赞叹，更有妹妹和你灿烂的笑颜……

后来，你们喜添贵子；妹妹和你随着两人工作的顺利和经济条件的改善，我觉得妹妹的选择没有遗憾，我对你的寄托没有食言。因为我们是同学，才引出妹妹与你成家的佳话；我感到是你的福气，也是妹妹的福气，我没有引错，因为你是优秀的，妹妹是幸福的。

我为大家快乐的生活而高兴！

【2】

快乐的时光，总是有限的。

从我俩相识到现在只有二十五个年头，你和妹妹结合时光仅仅是十八个春秋。

忙碌的你单位上派出邻县参观小烤房改建，当天去当天急着返回的——是今年四月三十日下午四点多吧，驾驶员开动的车辆在群山的毛石路上行驶，你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吧。也许你不知道啊，那徒峭的山路，路下深深的石头谷地里，死神等待着你。车翻了，凌空飞出，瞬间落在石头上，再次又飞起，你从砸碎的车窗里也飞出去了，落地的时候，你的头部重重地载在石块上，当时的你七孔喷血……

我接到妹妹的电话是五点二十分。说你发生车祸。我问清地点，马上要了单位上的车往山中赶。当遇上救护车及烟草公司数辆车辆从山中往下奔来；见到我的时候，救护车停下来，我跳上救护车，发现你趟在急救架上，但你的头部已经用你的上衣覆盖着。

那个的时候，我知道你走了，离开了人世。

建国，你为什么要走呢？！

医院里的所谓抢救，其实是安慰我们的。医生折腾你了一番，最后说：“没有办法啦，节哀顺便。”

我们把你接回你刚刚落成一年、你和妹妹仅仅搬入不到一年的新居，放在矮凳木板搭成的凉席上，用温水洗着你渐渐僵硬的尸体。你知道吗？妹妹早已休克，妈妈和爸爸对天嚎啕；我和两个弟弟检去你身上的碎石和稀少的泥土，用毛巾轻轻地抚摩你的身体；看到你耳里、嘴里、鼻里还再流血，用绵球轻轻地掏出或者粘去，一次又一次……总希望你在洗抹的时候，你能回到我们的身边，如你往日一样，弟兄四人共同聊天，但你在我们洗抹完毕后，趟进了棺木里。

你的手指始终没有伸直，妹妹从昏死中醒来，抓着你的手，说：

“老李，你伸直指头啊——

你是听我啊——

我拉着你的手啊——

你过去不是时时这样拉着我吗？！”

妹妹和我在棺木的两边，轻轻地用自己的体温感应着你的手指，一次次地渴望着；你却紧紧地眼睛闭上了，身体冰冷了。

建国，你真的离开了妹妹和我们一切的亲人……

此时，已经是四月三十日的深夜。

【3】

五月一日的黎明。

两个弟弟的稚气的两个儿子——你最喜欢侄子。手里拿着早点，到你棺木边，嘴里喊着：“姑爹，姑爹，起来吃早点啦——”建国，你知道吗？他们多么喜欢你啊。

想起过去在一道的时候，他们几个孩子，围在你身边，你要么与这个闹，要么和那个辩，把家里搞得欢笑无比，他们怎能愿意你离开呢。

我不能说什么啊，再忙的时候，只要全家人在一起，都是快乐的时光。孩子玩去了，我们有时品着茶，抽着烟，聊天时笑声不断；有时在花棚里，慢慢地梳花、修枝、换土、浇水，谈养兰之道；有时四对夫妻围在一起玩麻将，相互指责对方的麻计或者肯定对方的高招……

多悠闲的日子，让爸爸、妈妈笑骂我们几个长不大的孩子。

时间就这样与世无争中悄然过去。

在亲人的劝说下，我强硬地支撑自己到了桌前准备吃饭，二弟说：“大爷，坐上位。”一句话让我悲从心来。建国，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总是微笑着说这句话的，让我感到欣慰。

我们在愉悦的气氛中慢慢取食；我不会喝酒，你总是劝说我喝一点，每次都把我喝成关公大红脸；随后你又笑着说：“今天又可以吃大爷啦（玩麻将的时候输钱）”。

可今天是吃饭，我这个大爷，没有你的陪伴啦，为什么啊？！

多想办理丧事的饭局，是帮忙他人的；但今天的饭局却是为你而做，没有你的同坐，没有你戏语，没有你的微笑，饭局成为我们兄弟的悲泪空间。

建国，你忍心这样吗？

【4】

我不知道几天来是怎样度过的。

五月三日，是发送你上山的日子。

我们的校友都从远方赶来祭奠你，随后在宴席上哭着，喝酒，都醉啦，为你的离开而悲伤。看到他们，我内心深深发问：都是老校友，他们都活着，好弟弟，你为什么要单独离开呢？离开你的同学，离开你的亲人，离开你的妻子——我可怜的妹妹和听话的刚刚上高中的侄儿。

你的灵柩上路啦。喊着你，妹妹在两个弟媳的搀扶中，哭声遮盖了哀乐声和送灵的锣鼓、撒呐声，

“老李，你不能走——啊，

老李——

老李——”

我不知道那时光是何等漫长，建国我不愿意你的离开啊！

虽然送行的列队达数公里长，花圈近百，但你我都不需要。我们只要你活着，咱们过平平淡淡的无人打扰的生活，有你的身影，有你的微笑，有你的欢闹啊。

棺木经过两个小时的山路，到达了公墓。不久，你趟进了狭小的墓穴里。我和妹妹弟弟及你的亲人，用手轻轻地捧起细碎的山土，慢慢地将你的棺木掩埋……好弟弟啊，为什么要两地阴阳分离，你在黄土下长眠，亲人在红尘间悲戚？！

雨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洒来，含泪离开你的墓地。建国，为什么我们要永别，让你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冷寒的山里，为什么？

也许，你在天有灵吧。晚上我们在你的家里就寝。渺茫中，你对我说：“阿哥，三楼的窗还开着……”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我从梦中惊醒，大脑马上反应过来——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我。我沉思良久，叫醒弟弟，两人打开灯，查看一切窗口，发现你说的三楼的窗子真的没有关闭。我们把窗关了，泪却沾满眼眶。建国啊，你这样关爱着家里的一草一木，发现了自己不能完成的事情时，就这样对大哥我说，为什么要活生生丢下全部的呢？为什么？？

建国，想着你这样永远离开；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曾对你说：“要好好照顾我的妹妹”，你是怎样履行誓言的？

【5】

苍天不是有眼吗？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妹妹，看看我的好弟弟，看看年已古稀的我们的父母……

阎王不是掌握公道吗？恶人长命，而我的好弟弟早逝，你评判世间善恶的标准是什么？？

建国啊，你能复生吗？

我们都在等待你！！！

2008年5月4日深夜4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