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在中华文化的历史长河里,象动京城的国色牡丹,曾辉艳一时。词是诗的变体。诗最早缘于何时,已无从考究;据鲁迅先生的说法,在未有文字之前,就已经有“吭唷、吭唷”派的诗人了。因此,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汉文字形成以前就已经有的存在的形式了。诗是汉文学表达的最美的一种形式,这点在最早流传下来的《诗经》中就可以证明。及至《楚辞》及后来的汉魏风骨,诗逐渐由待哺的婴儿成为俊秀的少年了。到了唐代,诗已经成了丰神俊逸的青年,在平仄和韵律方面都有了统一的规范。在这个时候,人们说话是诗,逢别是诗,饮酒闲娱还是诗;在这样一个诗的国度里,人们呼吸的是诗的空气。因此,在唐代,能产生李白、杜甫等一批伟大的诗人,是一点也不足为怪的。在这个时期,汉文字得到了最美、最壮阔、最恣肆的喧泻:天子王臣,山野鄙夫,无不对她高歌曼吟,一咏三叹。到了唐末五代,诗已经有了自己的徒儿——词。词继承了诗的衣钵,而她又比诗更开放,更细腻,更舒展:家国之愁,眼前之景,微末之思,无不信手拈来,点石成金。因此,诗词在汉文学中曾一度春风得意,飞黄腾达,但她又绝非一显宦,而是凝重的,深沉的,就象缤纷的星辰,给我们以美的向往和联想。
诗词到现在是怎样的情形呢?不知道现在是诗词的第几代传人了,自唐宋以后,后人们自是不济,已是一代不如一代。现代人写的诗词,单从那些鲜艳耀目的报刊上去寻找,就能发现一些歌功呀,颂德呀,或一点蜻蜓点水似的模山范水——就象手术刀下的赘肉一样叫人看了不舒服。人民由衷的欢乐,大众内心的疾苦,雄奇夺魄的山川,一物一事,一思一感,这是诗词曾经的道路,然而现在人不是在这条道路上拓展前进,而是搔首弄姿于胡同小巷,试问这样的诗词怎能出自真正的内腑,怎能是真性灵真人格的流露——叫人看了如同嚼蜡。不过现在出集子本本的倒相当流行,只要平仄合律,能够认读的便通通的塞进去,好象那是个垃圾桶。
写诗不是逢场做戏,不是附庸风雅,可是一些人却偏爱在这条路上出出风头。有些人随随便便凑上几句,带上点流行的口号,于是便有人在旁边阿腴奉承:杰作!如果是真正的杰作,那可是值得庆贺的事,然而真正的杰作并不一定有人理解,而不是诗的东西却趾高气扬。就象现在的一些流行歌星,脸染得象瓷缸一样,穿着性感的服饰,扭几下水蛇腰,朱唇微启……下面早已掌声雷动。或者那些垂着秀发的披头士,手舞足蹈,如果不是嘴上的短髭和喉结,真分不清是男是女——这类人不走红谁走红呢!至于歌唱得怎样,大概只有自己知道,而真正的音乐却寂寂无声。音乐是庄严的,诗是庄严的,如果没有一点内涵,那决不是音乐,也决不是诗!
真正的诗歌是与磨难相影相随的,象屈原、李白、杜甫、李煜、苏东坡、辛弃疾,等等,苦闷、忧虑,屈辱磨砺着他们不朽的诗艺的光华,使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灿烂的诗章。我们处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虽然不会有他们那种动荡和苦难,但我们一样有苦恼,有彷徨,只要是健康的,我们都可以写,这种苦闷彷徨是时代和生活中“我”的声音,是个人对时代生活的反射。诗歌是为时为事而作的,这就要求深入到自身的内腑中去,大众的疾苦中去,民族的忧患中去,雄奇的山河中去,身边万物的内核中去,而非一味的粉饰,吹牛拍马。
写诗填词不是件容易的事,须字字斟酌,选择最适当的字眼。汉字在所有文字中是含义最丰富的,一个最最平常的字眼,一旦用于诗中,便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而现在一些写诗的人,却喜欢寻找一些华丽的词汇,结果弄巧成拙。不过也有一些字不宜放在诗词之中,诗中的字不是越平常越好。古人十分注重凝词炼字,这永远是古典诗词的一条准则。
写诗词贵真情,贵性灵。现在人写的诗词很多是一个调子,似乎是一种模子造出来的,他们把词句整理好,象嵌玻璃一样把句子按平仄套进去。诗写过之后其实自己先可以去读一读,看能不能把自己感动,或是否曲尽其妙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在形式上,诗词是有严格的限制,不过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如果内容需要,也可以在格律上稍作突破。
写诗词是需要禀赋的,我相信写诗填词与天生的禀赋有关。有此人作诗词形式严谨,法度森然,但就是没有内在的神韵;没有一定的性灵来作诗词是徒然的。古典诗词不同于别的文学形式,她需要灵感,卓然超众的灵感,和洞察深微的心理历程。
古典诗词在走向没落,这是公认不讳的事实。现在操持诗词的大都是一群老头子老太太,他们受过良好的古文教育,有一定基础。现在的青少年除了念几句“床前明月光”“离离原上草”一些外,大概知道的不会很多,更不用说去欣赏和继承这种璀璨的文化了。但是古典诗词的没落是必然的。马克思说过,人只有解决了衣食住行等问题后,才能从事科学、政治、文化等事业,而诗词于衣食住行是没半点帮助的,就是以百花齐放自诩的文学界,也只是把诗词刻在列祖的牌位上,以示缅怀而已。
这是一种严酷的现实!在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长河中,一颗最夺目的星将要殒落了!诗词——这个中华民族骄傲的字眼,这种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食粮,已被她的后人淡漠了。但是,我希望有识之士,热爱诗词的同胞们,尽一切努力来挽救这种宝贵的文化。这也是一个国策的问题,如果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对她的文化瑰宝没一点意识,那这个国家永远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同胞们,热爱诗词的同胞们,希望大家多钻研些唐宋及历代遗留下来的文萃精华,学习他们的意境,学习他们千锤百炼的语言,为我们国家,为我们的后代开启一笔文化财富。
烟雨梦楼: 夜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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