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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湖)<三高夕谈录>苍髯老贼

发表于-2008年05月05日 清晨6:54评论-1条

(老而不死团队)

<三高夕谈录>[在江湖](短篇•散文•叙事)

或问:孔夫子说,“……·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老而不死,是谓贼”。先生何以自解?

我答:泰戈尔说,“我追逐金鹿·”“……·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原谅我们吧。------------------题先

发 凡 老而不死

三位先生,今天是青年节,与我等无关,但又是夏历丙戌年三月最后一天,按古人的说法,是“春去也”的日子,所以我把三位邀请到这里来,并聊备“陶醉”白干半斤,花生米、豆腐皮各一碟,另置“青山绿水”茶一壶,一方面谢谢春的来去,另方面,为的是完成一项任务。

你们听说没有,全国有一个号称是最大中、短篇小说发表的“烟雨红尘”原创文学网,最近重磅出击,搞了一个叫“在江湖”的万元征文活动。请别激动,知道你们对这类玩意儿兴趣不浓。但是,其宗旨说是:打造“快乐交友,烟雨读文”,说是无论组合的什么团队、门派,都可以组合成文,用自己的笔去触摸江湖,用自己的角度去思辨生活的真缔。

听听这个名字:“在江湖”,我们都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当然懂得“江湖”的原意,是泛指四方各地,或指各处流浪,靠卖艺、卖药求生活的人,有时也指这种人所从事的行业。于今,这“江湖”一词,简直就是泛指社会了。谁在江湖?当然是你了。有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实际就是说人在社会,总是会碰见一些自己无可如何的实际的际遇的。

三位先生平日单独接近的时间较少,但是生活阅历颇多,更妙的是三位在人民政府制订的职称系列里,都带有一个“高”字。苍髯先生是高级工程师,皓首先生是高级教师,菩提先生是高级编辑,你们在生活中当然会遇见各种各类的事,人一老,靠回忆过日子,也是一件自然的事情吧,所以,可以讲的就多。不过呢,我们来一个约定,一是要说自己的事情,丁是丁,卯是卯,这才叫能触摸江湖,寻求真缔。二是一律不来什么惹火、得宝、获美的内容,这样的故事,令人发腻。三是不要什么妙趣横生,巧而成书的内容,听多了,令人有一种疲劳感了。

当然,我拜读过苍先生写的一个什么八卦剧本,里面有一个什么名艺术院校的辣妹小姐的一段台词:“好戏呢,被我的师娘、师姐演完了,好书呢,被央视名嘴出完了。好骂呢,被我王大哥、韩小弟说完了。就连一卷《论语》也被南老师、于二嫂讲透了。”你们看看,这样,轮到咱们的,就什么阵地也不剩余了。所幸你们还有一个他们无法替代的优势,那就是你们年龄大、生活颇坎坷,一些无奈的事情,就不可能落在别人身上,那吗,咱就来一个“苦旅拾贝”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其它,反正咱们也与奖无缘,是来捧一个“人场”的,生活嘛。

三位先生只管说,而且只说一件事。以后的整理、打印、统稿、发送,统统由我代劳。谁、谁叫我是你们这个组合的领导呢。什么、假如真有奖怎么办?你们想着吧。真有,其价格也不会超过白干、花生、豆皮和茶水费的,那就两抵。

有一点要注意,知道你们有爱抬杠、抵黄、揭老底、插话的臭毛病,注意了,但凡有这些名堂,我是一句不录,悉数删除的,我们这叫叙事,怎么样。先说一个题目,解释两句。

呵,皓首先生先有了,题目是《三个女人不同台,各有各的戏》,意思懂了。俗话说,一个女人一面锣,三个女人一台戏,你的故事是说三个女人没有同台,但都与你唱过戏。当然行,但语言要规范,要有如你自己人模狗样在讲台上课一样。菩提先生题目是《一个字的较真》,你真是相信胡适大博士的话,“发明一个字的古义,与发现一颗恒星,都是一大功绩”。也可以,只是不能来不来就是什么“说文解字”、“考据”、“考证”、“训诂”、“索隐”这一档子事,没人想听的,要说和你有关的。苍高工是《我在坦桑打摆子》,当然行了,你是想说在异国他乡打摆子,其颤抖频率与国内不同吧。

现在,基本共识达成了,根据后说、报先讲的方法,由苍先生先打摆子,再听菩先生较真,由皓先生的三个女人垫底。最后,作为领导,我是要点评的。开始!

《我在坦桑打摆子》 苍髯老贼

健康是人生的永恒主题。与之对应,疾病也成了人生必须面对和经常谈论的话题。“不怕生错命,就怕得错病”、“吃了五谷生百病”的谚语,正是表示人众对疾病的无奈、无法和习以为常。1995-1996年,我打工于中川国际公司,去坦桑尼亚修公路。要出国的一个必备条件,就是检查身体应该合格;出行前的一件大事,就是到防疫部门打预防针。不仅此也,工作期间,我早上起床,先练功,后养气,什么五禽戏,八段锦,搞得不亦乐乎。为什么,无非是怕病。

记得在从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去工地坶林巴的近700公里为我们开车的驾驶员,在头上和面部就有两个疤块隆起,到了之后,才听说这位叫阿格达的年轻人,八成是一位艾滋病患者。因为当地法律规定,不准歧视艾滋病人,不但在就业方面不受影响,而且,不准检查。果然不久,这位阿先生就由驾车改为乘鹤而西去了。

我们到工地不久,当地卫生部门,就为我们送来两大箱“安全套”;又要求人无例外,都要去作性病检查。这也是法律规定,说是这里的怪病多。

但是,与恶性疟疾比较起来,似乎性病、霍乱、登革热、艾滋一律都只算是小儿科。疟疾,在我们川人看来,无非就是打摆子,多为间日疟原虫所致,没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先就发冷发抖,继之发热大汗,之后就全身轻松。一服用氯喹、奎林也就好了。但在东非,疟疾则成为第一杀手,其症状表现,则是或拉稀,或头痛,或发热,或恶心呕吐,所以,在东非生病,那怕你是’脚钻筋”,医生首先想到的也是恶性疟疾·

因为这儿草丛、沼泽多,雨量充沛,使这些恶性原虫王国的公民们,可以找到极其宽敞的居住地。那儿的蚊子,周年不断生长,使原虫公民,不愁找不到栖息之所。问题还在于恶性疟原虫的房东太太,完全是泛爱主义者。黑、白、棕、黄肤色,亚、非、欧、美洲属,她是一视同仁对待,而从没有过偏食现象。由于疟蚊多,而它繁衍后代的责任感又极强,有防不胜防的态势,于是多数同仁都得过疟疾。虽曰如此,但是救治医疗条件不同,死人的概率也大不一样,因之,死者多数是当地土著。我们项目的医生,得益于一种国内生产的青篙素针剂,这种药品,对于恶原虫颇具杀伤力;同时还有一种口服的预防药,也有效用。因之,我辈发病的不多,病愈的也快。于是中国项目的医生名声鹊起,美、英、德、法、意人,还有南斯拉夫和挪威人也是由疑惑而信服,不时来此走动了。

工地医生统计,我们近80余名同仁中,硕果仅存而未打摆子者四人而已。除去医生等另外三人中,其一便是不才本人。有人说我得益于勤练功,有人说我取胜在养气,有人说我一直坚持穿衣从不露透,不发病是获益于有古君子之风的修养,还有人说我读“易”、读“圣经”,似有先哲天父保护者。其实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我坚持服用防疟丸之故。

我们项目所在的坶林巴区,属基汉斯流域,海拔近千米,平日不用空调,而且,雨水特多,个别区域的降水记录达年3000毫米。有两个特点我是刻骨铭心的。一个,某天早上我们用餐,食堂屋顶是铝皮,下起雨来,由毕毕剥剥变为乒乒乓乓,再变为稀里哗拉,人们在咫尺之近,高声讲话也听不清,短短几十分钟,我们自设的计雨计,已标明达70毫米。一个,是人们谈的是,只要天上有一片云彩,下面就一定有一阵大雨。不说十里不同天了,百米之外也不同天。

那里知道,到了八月,芒果开花,天气较热,人们说,又一个发疟旺铺开张了,不少人把眼睛盯着我,看我到底有何种防病妙方。

就在人们戏称为男人的节日,即1995年8月8日‘爸爸节’这一天,头晚被安排守夜,去工地来回转悠,见一只肥胖不已的河马,也在路上转悠,令我们兴奋了一阵。子夜三时归来,休息不好。五时半又起而入浴室沐浴,七时去工地,因浇筑混凝土未午休,工作刚完。一片云彩降临,继之成了落汤鸡。马上感觉喉头发痒,自服先锋霉素,不行,体温在38度左右,于是请医生,医生除用抗生素,磺胺之外,又是柴胡素,青蒿素。并宣布,我已经正式加入摆子大军了,所以,练功养气,谈经读易,乃至衣着不透都不行了。

足足有一周的时间,每天输液、打针、服药,一时感觉到全身通泰,忽而又觉得周身不遂,或久不入睡,一睡即恍恍惚惚,梦多,而且多为远久的亲朋好友,醒来一想,这些人多已故去。继之想到来此地时见到的死人场面,前面由两个人抬着的简陋肩舆——即如我四川人的‘滑杆’上,躺着吐白泡的病人,后面则是大批的送病人者。常常是未及送到医院,人就殁了,而转为送丧,后面是嚎声一片。再就是想到当地不少的墓地,夕阳西下,枯草丛中,杂乱的插着大小高低的十字架。于是,李华先生的“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渐渐,魂魄结兮天沉沉,鬼魂聚兮云幕幕,日光寒兮草短,月色昏兮霜白”的句子,自然就从口中流出了。

同仁中有不少的汉子,平日里一付铁钉子也咬得断的人,一旦在国外得病,不少人都要泪流满面,说是怕碰遇见身在他乡为野鬼的境遇。平日里,我对此颇不为然,不是国际主义者,讲究“青山处处埋忠骨”吗?何以如此?就是到了东非大陆,也不时见到游牧民族的马塞族人,他们男女老少,赶着成群的牛羊,男人手里执着一柄颇像钢叉的东西,逐水草随气象而居,不断地迁徙,这个过程中,不少的人当然也有死亡,他们的死法,倒颇如我们川人中一些洒脱汉子说的“沟死沟埋、路死路埋,狗肚子是活棺材“的景况。而今自己一病,一种慌乱之情,竟油然而生,变得特别思家,特别怕死,是因为什么呀?

一周之后,病情终于平复,各种怪念头,也陡然消失。病中写的申请回国报告亦未交付。

在我去东非两年多时间中,不少人倒是病后申请归国的,至我走时尚未加入摆子方阵的,除医生外,尚有二人,究竟何种原因,是因为他们有天然免疫力,或者其它,就不了解,而医生不病之窍门,我私自扣问,原来稍有不适,他即服药,兼以平日注意营养,室内药物多,所蒸发之气味,使蚊虫进入者较少,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有趣的是一位同仁,人年轻,体健壮,在坦桑尼亚去的次月,即开始打摆子,妙在每月一次,众人称之为“月经摆子”,反而忘却其真姓名了。一年多一点,其人回国,走时恰逢他的摆子期,又在飞机上发作,幸有同行者知道,急用其备用的青蒿素和一次性针管,马上注射,致无事,归国后,他来信说明情况,于是,项目办作规定,凡回国之人,安排必须两人以上,同时,每人要自带六支针剂,六枚注射器,以备应付。

之后,我又两度再发疟疾,但已不似第一次的慌乱。一为次月,即9月上旬,又一为次年1月末,离春节不远的日子。可算作怪骇的,在疟疾前后,多作怪诞之梦,心绪不宁,特别想家,总是感到可能不行了。这种心理的阴影,总是无法消除。古人说‘疟不病君子’,这话也许不对,不过,如我等真正小人物打起恶性摆子来,心里确实发慌,想作秀于君子之态,也十分的困难。

据资料,坦桑尼亚面积九十九万平方公里,人口两千四百万,虽近赤道,但大部分国土为高原,非洲第一峰高达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山即在该国,雨水充沛,气候也好,作物丰盛,我们常议论,就是不种庄稼,不做农活,在坦桑也绝不至饿死,各处均可见极高大粗壮的芒果树,硕果累累,香蕉、木瓜、木薯、到处可见,玉米、小麦、豆类是随时可以播种,森林面积覆盖亦广。但是人的平均寿命不高,而疟疾似乎就成了最大的杀手。我也颇惶惑于为何这一多发的常见的病,人们为何没有好的办法?

有人说,近年来,东非在包括我国在内国际支持下,这种情况已大有改善,使我听了,感到很大的安慰。是不是真正的,搞不清楚。就说这些。

《一个字的较真》 菩提散眼

我的事情,肯定不好听。还是说一说。你们知道,长期从事编辑工作,很自然的就形成了一个在别人文字里找错别字的习惯。本来这应该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也是一种敬业的表现。试想,如果自己主编出版的书籍杂志,错别字满天飞,不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吗?不过,有的事情,真是较起真来,不定就会出现一些麻烦,如果为一个什么字而较起真引起不快,就有点儿好笑了。我就偏偏遇上了这么一桩事情,说来还好笑。

我虽然是一名编辑,但我并不“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所以,平日读字发音,也不敢乱绷阵仗的。记得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我见到了一本由文化馆散发的《黄桷大仙现形记》的金钱板唱词,而当时的县城这种被称作黄葛树的林木颇多,因此,以为这种被称黄桷树的常绿或半常绿或落叶的大乔木,就叫黄桷树了。时间过去30年,上世纪的九0年代,一位广有见识的老师那天向我愤然谈起:“学校中的大黄葛树被挂上木牌,上书“榕树”,胡扯不是。“我就说:这儿从无榕树一说,当然应该叫黄葛树。但是,黄葛树是不是黄桷树,仍然不明白。时间到本世纪2005年3月,在市的日报上,刊出寻找古榕树的文章,说是1989年我市已将榕树定为市树。这就令我想起那位广有见识的老师关于胡扯的谈话,于是当年的6月,我就写了一篇小文《市树市花乱弹》,说明市树,应为黄葛树,而不是榕树,并引摘1929年的县志的条文为佐证,在那本县志的植物之类原文中说:“黄葛,叶较枇杷稍大,树易滋长,行者多息其阴。”同时,在列的32种植物木类中,没有榕树,可见,此地无此树种。而这本县志,始修于明朝嘉靖年间,计约为1522年至1929年,重印是已历时407年,凡修编五次。对此,本老编看来,已定案无疑。以后我又找到相关资料,说是黄葛树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为我巴蜀地面的古老树种。并称北魏时,郦道元《水经注》即有相关的记载,以后的历代史籍、志书累计不辍。而且了解到史籍中无黄桷树记录。并且查到唐代刺史刘兼,宋代文豪苏轼,清朝文人李调元、王尔鉴,都有以黄葛树为题的诗句,近代的名人臧云远在悼念郭沫若时,也有“黄葛树下,周公郭老”的诗句。问题在于,在2005年3月的市日报中,关于“榕树”一说并非空穴来风,而是1993年的县志修编中不知是为什么已给“榕树”发放了准生证,让其入门了。自是以还,在1999年出版的《辞海》中,突然把“黄葛树”与“黄桷树”又合二为一了。以后更妙的是,说是“榕树”作为市树,已经由市人大命名了,而且,在2006年新版的市志,已经明白无误的将“黄葛树”与“黄桷树”合二为一而定了铁案了。

我想志与史通,读志有如读史,又想盛世修志。如果今天再不订正,不是使树木不和谐了吗。

为了替这件事正名,我检索多种报刊资料,查阅数版志书,学习两种不同的《辞海》版本,便是各说不一,没有办法,为了解除困惑,我又狠心揭秘,去查权威的林木专业书,听说有一本叫《中国树木志》的大书,恨不得去买一本,以后老天不负苦心人,千呼万唤,我终于在高近一尺的厚厚五卷本的《中国高等植物图案》中,查以了“黄葛树”的词目,看见了与我在街边看见的黄葛树基本一致的模样。

复核完毕,我曾问有关人员:“黄葛树这桩公案,应如何了断解答呢。”得到的回答是满意的,“当然应该以中科院这套书为准,黄葛树不能叫榕树,黄桷树,我们的市树,当然应该是黄葛树了。”

志得意满之余,我回家取壶斟酒,于个人博克中连发“五弹”,心里充满了快乐。

不期一段时间过去了,在我市已成为旅游城市之后,在最漂亮的街道上,在树木上,挂着的铜牌上面铭的仍是“黄桷树(俗名榕树)”字样,不远处,它们的同胞又被铭上“黄葛树(俗名榕树)”,这就令我不禁愕然了。

为释放不平,向夫人述及,而且表示,要把这件事情进行到底。谁知夫人说:“我看你是一天烧酒灌多了,没事找事,树子自己都不说,关你屁事。”

于是我便望着那黄葛树发呆。原来这里没有字的古义,更没有什么恒星,完全是夫人的评价,酒喝多了。

如果大家想听一点什么黄段子,可以提。我立马就来。什么,统统不要,那就没有办法了。

完了,当然完了,不完还咋的。

《三个女人不同台,各有各的戏》 皓首匹夫

那年月,我说的那年月,是上世纪的54年前后吧,我上的是一个高级工业学校的中专部的土木科。当时在中专校是明命不准学生讲恋爱的,但是却可以偷摸,不是说可以偷鸡摸狗,而是偷偷摸摸的在毕业班内悄悄的进行。当时,我有着三个优越条件,一是人不像如今的老鸡皮,而是被人称“翩翩浊世之佳公子”,有点儿风流倜傥的味道,二是学习成绩中上,一班45个人,我排名15名之前,第三当然是家道还颇殷实,说的是自由职业者,但我家里开了一个叫做“金不换”的膏药铺,老爸是一个挺高级有祖传秘方的膏药制造家,制造的膏药对去风祛寒、消肿止痛是无不立应的,所以,票子不用愁,而且当时民风尚俭,我又吃公费,因之,平日出手就大方一点。这时,我就瞧上了一个低一年级的小学妹,于今不便再呼其名,就叫学妹吧,学妹身材高挑,皮肤白晣,五官端庄,是学校的几朵鲜花之一。当时用了多少心计和手段就不去摆了,总之,她的芳心已被打动了,表示了一种同意在条件合宜时谈谈,所谓条件合宜,其实就是偷偷摸摸,借一些机会递一个字条,碰一下面,偶尔谈几句,比起如今的中专学生讲起朋友来就可以拉手、拥抱、接吻这些方式,连慨念也不相同,换句话说,连门都没有,不过,按当时的情况,只要获得了某种“耍朋友”的承认,也就没有什么变化了,不比如今写情书,都可以来一个群发,讲究的是一把米政策,即一把米,就可以招来一群啄米的鸡,任自己来挑选点杀。54年底,我终于从学校毕业,分配到省城一个主管部门的房建科作起技术实习生来了。这样自由度就大一些,但是对方仍是学生,只能在星期天,去会见一面,而她的父母也不敢让知道,所以,只能去过公园什么的。又半年之后,她也毕业了,为分配的地点,大花脑筯,总算老天有眼,学妹,她就被分配到省城的一个卫星城里工作,但仍然不能朝夕相处的。在今人的电视电影节目中,讲恋爱就可以牵手、拥抱、接吻、上床的,但当时也多半是彼此红着脸说几句话,送过什么笔记本的。56年,我家的膏药铺,原名是“金不换”的,不过,工商业改造,一下子就被合营、被换了,由在我家工作的一个伙计当了什么公方代表,我的父亲一切事儿没有了,所以,就在敲锣打鼓庆祝胜利之后的半个月,驾鹤西去,到天上找市场卖膏药去了。于是我家就只剩了一点定息,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我与她的什么关系,只是会面的时候,吃东西,要降格以求了。当时有一首很妙的打油诗:“恋爱经济化,无事转河坝,买个棒棒糖,一人吮一下。”我们的情况还好一点,买棒棒糖,可以买两块吧。次年就是整风运动,开始发动大家大鸣大放,我什么也不懂,之后,不知怎么报上就批露了一个资本家叫李康年的,他提出“定息二十年不是剥削,只是不劳而获。”我以为对头,就在会上表示了同意。这就引起了上司的注意,经过考察,除些之外,我还存在当学生就偷摸恋爱以及抵毁过公路的门对门运输,还不如鸡公车可以到理堂屋的旁证,就堂而皇之的被定为右派分子,而且,发配到了一个省南部边区劳动改造去了,学妹的问题也被她的单位提了出来,领导指示非常明显,如果不能断然与我划清界限,立即分手,她的公职不保,此其一,第二,如果我还要负隅顽抗,就可能要送去劳动教养,上面发了怒,后果很严重。我们都没有达到要用死相拼的程度,于是,和学妹妹之间的故事就结束了,现在讲起来,一点没有趣味的,而且,丝毫无感动人的情节。

到了南部边区以份子身份去劳动,才知道不劳而获确实是一种剥削,所以,觉得时代潮流不可抗拒,这样,不但每天积极劳动,而且,一天学着大唱大跃进的赞歌,果然不久,一个全民办工交的高[chao]兴起,我因为到底在什么土木学科读过书,当过技术人员,于是就有了用武之地。比起不懂的同志,我就是一个把手,于是,这之后不久,我被正式用一种负责人的形式被上级看好,而且,当局说,如果这样努力下去,我的帽子是可以摘掉的,果然到了大跃进之后的反思阶段,我就第一批被摘掉了帽子。而且,在这个县的交通局里,我就有了一份技术员的名份。堂哉皇也的是一名干部。此时听人说,学妹不但已经结婚,而且,已经当了妈妈。在嗟叹之余,有时也就把目光向县内的女生上瞟闪了。不久之后,第二个女人进入我的眼帘,她是一个高中毕业以后参加工作的描图员,是一个体态丰满、面貌端正、有着一对大辫子的姑娘,这儿把她叫做描图,除去是青年就容易互相吸引之外,还因为她时常要向我请教一些画图描图的知识,在一次加班指导她描图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她的手像花瓣似的,就去握住了。62年的春天,我们终于正式结婚成大礼。因为是她的当地人吧,这桩婚姻还闹热,也获得了不少人的赞许,我也以为从此天下大吉,我就好了,不久描图不怀上了我的孩子,这时,下放的同仁中,大家认为我因祸得福,从糠箩跳进米箩,于是,我在同学中的名声就大了。有人说这完全是我老爸熬制膏药救人济世的结果,但我以为不是,因为我的两个母亲(我是由二妈即父亲的二房生的)死了,我的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挺有人材和文才的姐姐也死了。所以,我把它归结为我“太有才了。”

是年夏,因为描图有孕,上班不免迟到早退一些,引起了新来的一位书记的不快,少不更事,我以为是骨干了,是正式干部了,就对这位书记发了不满之词。以后,被书记痛斥了一番,而且,要我这个右派注意。我试着反驳,说我已经被摘帽了,书记说:“这不说明什么,只说明你是一个摘帽右派,这是铁定的事实。”从此之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无非是动辄得咎。

那次非常及时、完全必要的运动一开展,我就被揪了出来,这一方面我无可奈何,另一方面又抵触反感,所以,不久之后,我先是被宣布为群众监督劳动改造,仍然白天在工地上忙于促生产,晚上就接受革命大批判。不过还是不行,因为我还有公民权嘛,这样,上级终于想了一个妙法,给我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交群众管制。这个时候,我又知道了并非由于描图本人的原因,而恰恰是墙外有一支长手,攥着她的辫子,把她拉出去了。于是,哭天无路,只好走一条路:离婚。我不明白她是不是愿意,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时,大约已是75年的光景,跟着我的儿子也中学要毕业了。

三中全会之后,差不多我第一个被县上平反,摘去帽子,之后,原单位也寄来了平反的证明,这时,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勿论如何,要求回到原单位,回到家里。走的时候,描图又来了一次,大家相对无言,只有互道珍重。

回到原单位,说是机关人员编制已满,于是被调到一所才开办的什么技工学校去当教员,我虽然不很满意,但是也是有优越条件的,一是居住的房子不成问题,二是学校答应为我解决儿子高中毕业后的就业问题,说是可以安排去学校作锅炉工的。

我人模狗样的还没有在学校教上几天书,突然有一天被通知,说是有一位故人来访。有故人来访而被学校安排,同时被通知要我特别注意身着仪表,我令我奇怪。结果见到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望着这轮廓虽然不错,打扮得也较时尚,显得有点高贵优雅的女士,我无论如何也认不得她,可是,谁知她抓住我的手,就叫出了我的小名“小兔儿”。这个名字随着解放之后,就已经没人叫我了,所以,我怔怔的望着她。这时她才款款的告诉我,她是范姐。这时我才想起她是我姐在省城女中的同学,是范府里的小姐的,这个我多次会见过,又为她家多次送去过膏药,经常对我笑眯眯的姑娘,一解放就不曾再见面,已经说外逃了的人罢,怎么过去近三十年会出现在这儿。我突然明白:她是一位什么归国的华侨,来探问我姐的消息。

根据她的要求和学校的安排,我去了一个什么高级招待所去会见她。她告诉我,你姐的情况我知道了,现在我急于知道的是你的情况。多少也算是一位故人吧,于是,差不多我花了两个小时,把我这三十年的情况作了一个简介。她一直静静的听着,并且说,今天听不下去了,要我明天再去,我推说有课,她笑笑说:“我来安排吧。”

老实说,有一个姐姐辈的人听我倾述一下自己的人生际遇,也算是一种解放吧,所以,第二天,奉学校领导的指示,我又去了。

世界原是很奇妙的,原来有任何海外关系的人,都是被审查的对象;而当此时,有了一份关系,却变成了一种殊荣,连学校也是这样的,而这位范姐,其父就算是一位要人。

我听了她的一些遭遇,我以为虽然没法了解具体,但也可以想象,她的一家,差不多是最后一批离开大陆的,之后,由台去港,再去美国,定居在那儿,先后有两次婚史,一次是其父亲同事的子弟,有几年吧,离了。之后与一位美国商界人士结婚,有十年左右吧,又离了,有一个儿子,已经很大了。

她说:“小兔子,我们原先有通家之好的,你的姐姐吧,算是我的闺中密友,小时候吧,开始我把你当弟弟的,以后,不知怎么我是老牵挂着你,如果当年,在我们出走的时候,我能遇见你我们一道走就好了,其实,我曾经找过你来。”

我不知道她说的意思,更不知道现在说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她曾经对我那几分亲切、几分羞涩的面容。而我的那位姐姐,不但是去她家要带上我一道,而且,经常让我为她家送药,店里不是有伙计吗。

她说:“我在那边,日子还可以过下去,不过,心里老想着少年时代的事,这种挥之不去的情结,令我三十年后又回来一次,我想:如果你愿意,如今你不是一个除去已经有一个要成年的儿子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了吗,还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在那边去过呢。”

后来的事就不摆了,你们知道,我能干什么,我去那边造粪吗?而且,三十年前,我还是一个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少年呢。

就没有什么事情可说了,她走了。我去送她,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送法,以致连面也未见着。于是,什么也没有了,完了。

点 评 老而不死团队

老而不死:三位老高都说完了。我看,连点评的价值也没有了。在我们参与这一活动时,就立了宗旨,并且以四句打油诗禀告编辑大师:话说老年麻烦多,酸甜苦辣奈若何;为捧人场不求奖,但乞有人听罗嗦。现在,你们也每人用一句话,来说一下自己叙述的心态,之后,我来一句挽总。开始。

苍:浩叹君子亦患疟,

菩:治学文人爱执著;

皓:教授偶谈儿女事,

老:三位大娘解裹脚。

苍、皓、菩三高齐声:什么意思?

老而不死:我们巴蜀人历来有一句俗话:王大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不过,如果我一开始不做规定,大家如果都按网络时髦小说的编造,苍高工把话变为《在靓女床上打摆子》,菩高编说什么《为一件信物的较真》,皓高教说什么“情人、老婆与红颜知已的故事”,说不定咱们就成功了,不过,如果那样,我们将得到一千元的奖金,平均下来我们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苍、皓、菩三高齐声:四个“二百五”。

老而不死:对了,所以,我们败了,不成功了,那么,不成功,便成仁吧。

苍、皓、菩三高同声问:怎么成仁,要杀身吗?

老而不死:仁者爱人,与死不相干的。各自生活吧,你们知道,这个夕谈录,我仍然要寄发给“烟雨红尘”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苍、皓、菩又一次同声回答:“在江湖”。

或问:这类文字也参与,独不闻黄庭坚之《沁园春》词“镜里拈花,水中捉月,觑着无由得近伊”。

我答:说的也对。没有读李清照的《打马赋》吗?“说梅止渴,稍苏奔竞之心;画饼充饥,亦寓踔腾之志”。

成员 老而不死 皓首匹夫 菩提散眼 苍髯老贼2008·5·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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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荐/文清推荐: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不错的文字,
只是篇首的标点有些零乱。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at:2008年05月05日 早上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