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的积累让他绷紧每一根神经，财富的膨胀让他目空一切，他的上半身都在激烈地运转着，下本身基本闲置，我曾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出充分利用闲置设备的建议，发挥下半身的功能，减少上半身的负荷，可他仍然是我行我素，执意不听取我的意见。

那天我又作他的工作，连毛泽东这样的伟人，在革命的关键时刻，还以辞职相威胁，要纳江青为妾（尚在的第一夫人还没办离婚手续），你一凡人，在事业的顶峰阶段，何必委屈自己？

他不以为然，以夫人监管严厉为由，沉浸于繁忙的聚集纸币工作中。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像巍峨的宫殿初具趨型，能和天安门广场庇美的综合广场已经推平，几家大型批发市场正在招商引资，各类风格各异的住宅小区的销售广告铺天盖地……

尽管如此，我征收他生活秘书的工作还在悄悄进行，为了做好这项工作，我对项目进行了详细的前期调查工作，还编写了颇为完整的可行性报告进行论证。在项目进行初步设计阶段时，遭到了高个子秘书的激烈反对，她利用手中的职权，在行政处统管的饭堂对我大肆进行攻击，她认为公司内部的能力完全可以解决，没必要对外引进，尤其是对于我提出的引进标准，更多猥辞，她主张以廉洁、奉公为第一标准，攻击我以相貌、性感为第一标准的主张，还大谈特谈内在美，幽灵美，思想美……全是听的到，看不见的东西，往往不用我出击，就被人嗤之以鼻，让我不战而胜。对我提出的秘书组提名，差额选举的方案，始终持反对的态度，认为不民主，独裁，是一组专政，主张充分发扬民主，搞竞选演说，展示身材，显示曲线，尽情暴露，择优录取，以免影响公司形象……

就在我的工作进入繁忙阶段时，市委书记、市长的竞选也进入了胶溶状态，尤其是市长一职，竞争尤为激烈，市委书记位置的竞争是在上层进行，并无竞争的可比性，只要他的活动展开，上层表态，顺理成章，无需讨论。可市长一职却遇到了麻烦，党委点名的市长人选尽管风流倜傥，口才出众，酒量惊人，在人大会议上还是以绝对劣势落选，反让一位志于开拓，敢于暴露思想，才华毕露的年轻人获选，致使全市哗然，领导萧然，上层黯然，人大会议不欢而散，剩下的残羹余饭往养猪场运输了好几天。

吸取市里的教训，我不得不考虑高个子秘书提出的问题，在公司内部以民主的方式进行，我想不到的是，在所有的提名方案中，高个子秘书竞位居前茅（就因为她曾经拒绝了10万块钱的回扣，剥夺了一位行贿老板的工作权利），在民主公示时，我提名的几位候选人无一不成为攻击的对象，不是前面不合格，就是下部不合格，要不就是中间不合格，尤其让人难堪的是其中一位还暴露了夜总会高级小姐的身份，让我威风扫地，脸颜无存，整整呆了好几天，只能寄托于他的抉择和理解了。

员工选你当秘书，你当秘书为老板，他语重心长地做高个子秘书的工作，要相信公司，要相信我，要相信员工，员工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行谁不行他们都清楚，你就好好干，大胆干，发挥你的优势，干出点成绩来，别辜负了全体员工的一片苦心……

听得我心里的醋坛子破了好几个洞洞，在秘书组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我就把它全部呕吐出来：关于秘书组的分工问题，我作为第一把手，义不容辞，负责全面的工作，高个子秘书在我的领导下开展工作，这是我们公司的一贯原则，组长领导下的多秘书合作制嘛！有民主也有集中嘛！老板什么时候需要你们陪？怎么陪？陪到什么程度？都要按照我的调子进行，大家都是女人，不要越轨了哟！

可高个子秘书一意孤行，背着我动员几位秘书跟他勾勾搭搭，又是吃饭，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要不是我阻止得快，眼看就要上床了，这种混乱的局面再不加控制，和谐公司的招牌就要换了，所以，我对她们进行了耐心的“三荣”教育，这三荣是：以老板高兴为荣；以老板满足为荣；以老板尽兴为荣。本来还要提出“三耻”的，可他不同意，担心有抄袭的嫌疑。

无独有偶，市里的班子变更也出现了类似情况，新任市长刚上任就到处游说，8个县、区，100多个乡镇，他统统走完，还到处留下体民疾苦的好印象，比如：他从市长专用资金里拿了5万块钱给一个贫困乡改造学校的危房；免掉了12位有受贿嫌疑的乡镇长；处分了18位养有二奶的局长；卖掉了3家资不抵债的国有企业，把下岗工人全部塞进了部、委、办、局的物业公司；还在农村成立什么医保互助，社保联动。在市里搞什么规范管理，精简公务员数量，砸碎野蛮执法人员的饭碗，甚至大放厥词，要停止市委、市政府大楼的建设，在广场上种毒草，让全体公务员重新呆在水深火热的旧大楼里办公……

新市委、市政府大楼停建，那围绕着新市委、市政府大楼周边的所有开发项目就得贬值，这道理连我都懂。

新任市委书记对他说了，3天以后，华资公司派出了声势浩大的追债队伍，进驻市长办公室，追讨财政担保的不良贷款25个亿。

岁月的磨练，他舅舅跟他一样的刚毅，阴险，狡猾，但比他多了一层伪装的面具，面对比他姐姐大20多岁的姐夫，他从小就接触物竞天择的残酷事实。

他差不多跟舅舅同时出生，说具体点，相差只有3个小时，在产房里，也是同样年龄的岳父跟女婿，一位工商联的副会长，一位副专员，相对而笑。

历史真会愚弄人，当他们成年以后，舅舅抛弃专业投奔仕途，要走上层路线改变原来的面貌，成为姐夫那样目空一切的人物。而他，也同样抛弃了党校研究生的学历，连选调生的资格也不要，要利用妈妈、舅舅的职权，爸爸的余威，在经济领域成为外公那样的资本家。

舅舅曾经对他说过，在公私合营时，你外公是以3家企业，12家商场的代价换来了工商联副会长职位的，还有你妈妈的奉献，使我们全家能免除了一场灭顶之灾，你妈妈当时只有16岁，还是虚岁。

他在父亲辉煌的事业顶峰中度过了少年时代，在别人的崇拜、敬仰中完成了中学学业。转眼间，父亲从事业的顶峰上掉了下来，像他当初教育老百姓那样得到了造反派的教育，反党、走资本主义、死不悔改，还有妈妈这颗糖衣炮弹的腐蚀，还把美人计的制造者——外公，枪毙在江边示众3天……

每当想起这些，他眼里总会出现一种令人恐惧的绿光，他的贴身秘书——高个子秘书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近他的身边，问候他晚上舅舅的接待问题，还有接待的标准？是不是按副省长的标准？他把桌面上那块价值连城的黑乌石连同全桌面的东西一起扫在地上，眼里的绿光直逼高个子秘书，高个子秘书不知所以，含着泪，弯下腰要清扫。

他拉起高个子秘书，对不起！我自己来。

我过去扶着他，示意高个子秘书出去，他紧紧地抱着我，绿光里有模糊的水珠！还有颤抖的手，你去安排……

他妈妈刚从华资公司的位置上下来，他舅舅就接替了老总的位置，这家有着350多亿从银行剥离的不良资产债权的讨债公司左右了不少官员的命运，成就了不少人的梦想。它可以向法院申请破产，让你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它可以变更企业性质，让你的债务减少为零；也可以转让债权让你一夜暴富。泡沫经济造成了经济的飞跃发展，也留下让人们难以承受的痛苦和难得的机遇。

从他开始筹划市区开发项目那一天起，他就看准了市财政担保的那25个亿的不良贷款，他把贷出银行的行长紧紧地控制在自己手里；把市财政担保变成了自己的权力筹码；把好几家不合作的企业推上了破产的法律程序；把自动认输的企业撵到郊区；还以经济的腾飞送走了颇有微词的市委书记，让同一条战壕的战友来担当这一要职，让市委书记的命运跟未来的政绩紧紧地连在一起。可是，就像我低估了高个子秘书的能力那样，他低估了人大代表的能量，让一位不愿意合作的人物占据了市长的位置，没有跟他保持一致，而且大放厥词，要中止他的开发项目。

我明白他，他不会出席舅舅的接待宴会，他不会让别人手上有任何的证据，高个子秘书的热情引来了他的愤怒……

黄世仁要见杨白老，总得有一番诚意，杨白劳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奉上，新市长也该有个表示。偏偏现在的社会颠倒了，杨白劳比黄世仁还凶，不但不把自己的女儿奉上，连黄世仁的面都不见，接连5天下乡考察，以新官不认旧账为借口，让黄世仁坐了5天冷板凳。

他舅舅怒火攻心，以连带责任为由在省高级法院起诉，把新市长送上了被告的席位，全市一片哗然，省里成了头条新闻。

一位民选市长坐在被告席上，那滋味，那影响，那威信，那人格，那……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脸上，还有心上！

财政局长以财政紧张为由，拒绝审批律师代理费；律师事务所以自负盈亏为由拒绝出庭代理；市委以党政分开为由不干预政府行为；连被告单位也以无力偿还、不该得罪债权人为由拒不到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