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一天,我独在江边徘徊。夜深了,有些凉意。我抬头望天,没有月,也不见星,天际是灰蒙蒙的。我仿佛看到鲁迅先生那标准的肖像,很大很大,几乎占了大半个天际。我仰望着……
多少年,我以为自己血已冷却了,板桥的“难得糊涂”早就不是追求的境界,我要的是真的糊涂。可今晚,我的血固然不能盗用沸腾二字,但有点温,那不是自欺欺人的……因为家乐福的声明,因为法国总特使蓬斯莱对金晶的看望……
这源于何?当然是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是世界人民对奥运精神的崇尚……然而,那网上抵制家乐福的倡议,那三百万颗红心……即使不为源,也可谓之流吧?
流,不是源。但,又何尝不是了!没流,那源,何至于是源?那不外是潭死水而已。
二
有人说这是“愤青”所为,说他们是“愤青”。
我不知何为“愤青”,更不知“愤青”有何不齿?
据说,那是一帮嘶裂着嗓子骂娘的疯子,是一群没理智、任感情泛滥的病人,是不见电闪不闻雷鸣,听见一声响,即使是哑屁,都狂呼“下雨了”的家伙……因为他们的七情六欲,或先天或后天就残缺,只余下了“愤”,而人又大多为青年,故而得名。
我就不明了。喜怒哀乐,固然是人的情感的流露,但也有个因时因事因人而呈现吧?总不至于全聚拢在一块在一时间显露吧?那么,就人类而言,有人“喜”,有人“怒”,有人“哀”,有人“乐”,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同世界,也不至于苛求人类同“哈哈”时,将那一啼哭的婴儿溺死吧?
“愤”,有何不可?起码是种表情,总比那铁板一块僵硬的脸要好,多一分人气人味;起码是个行为,即使不端,也较那麻木生动。何况,愤,总有个根由。搬石头砸天,搬的毕竟是石头,而不是棉花。棉花是砸不上天的,充其量,也就是个抛高,这就是个理。
就“笑”来说。遇到了可笑之事就笑,莫不成还要视情况,定个程度?这该微笑,那可狂笑,违之定斩不赦!奇也怪哉,大千世界,朗朗乾坤,人食百物,米养百人,能如此强求一致?
“愤”,何罪之有,何况青年?
三
“不愤之青”倒是心平气和,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说什么反思西藏的民族政策,说什么反对体育政治化,说什么抵制家百乐是过激行为,说什么等国家强了就不受欺了……至于那更理性的言谈,在此赘述,累了嘴倒也罢了,寒了心就太不值了。
事实摆着:拉萨藏*的骚乱、西方媒体的中伤、奥运圣火的传递、西方国家的施压……·于是,就有了青年的“愤”,就有了那不是青年的“不愤”。那“愤”属感性发作,那“不愤”要求理性行事。
姑且不论那“愤青”的行为是否理性,抑或将它划为非理性,但,那“愤”又何错之有?
主义的老祖宗早就谆谆教导过:人的一切认知源于对事物的感知。没感性,何来的理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喊得天崩地裂,怎倒行逆施地运用?
事实摆着:达赖请求和谈、西方媒体致歉、各国护卫圣火、西方谨慎从事……·这源于青年的“愤”,还是那不是青年的“不愤”?明眼人自当看得出,就那盲眼人也当辨得清。
国歌那歌词: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这吼声,决不是温良恭俭让的礼仪之声,而是声嘶力竭的抗争之声。让世界听见中国人的声音,假如这声音不是震耳欲聋的愤怒声,而是和风细雨的析理声,力量何在?世界听得见吗?
四
落后是要挨打的。这是真理。那么,寄希望于强大吧!到了那繁荣富强的一天,中华民族将不再蒙受耻辱。我们忍辱负重,我们百折不挠,我们日夜兼程,我们前仆后继……
然而,那一天是要待以时日的。那么,在这漫长岁月里,我们需要忍耐。但忍耐是有限度的,是大前提下的小忍耐。当祖国的根本利益受到伤害时,一味的忍耐,就是懦弱,就是荒谬。藏*意在肢解母亲的躯体,能忍耐吗?西方意在干涉中国的内政,能漠视吗?
挨打,算不了啥,也不可怕。怕的是,只知双手抱头蹲下,只有那凄历的呻吟,或者再来段卑下的哀求声。瞪上一眼,吼出几声,有何干系?即使,这般作为,会招致更多的拳打脚踢,也无妨,毕竟还透出了几许的刚烈之气!
何况,疯狗追来,一味逃避,那狗将更肆无忌惮,越发追得欢快。倒不如转身面对,豁上被它咬上几口,也要让它尝尝挨一脚的滋味。
中华民族历史,本就是以弱抗强的历史。强弓利箭下,不乏揭竿而起,更有那以小米加步枪对武装到牙齿的对抗。即使,代价是昂贵的,但那让日月失辉的壮举,足以彰显民族不屈的灵魂!
五
爱国,不是口头上的,是行动上的。这话,非但不错,反而正确无比,足以绕地球走几来回。然而,这两者不是冤家对头的,而是有机地统一的。没有舆论,何来行动?若要较真,倒是别致:一个连口头爱国都没有的,那他的行动爱国,姑且不论是否真实,起码是大打折扣的!
鲁迅先生是个文人,用笔,而不是枪。但这并不妨他是个真正的斗士。
他呐喊,喊的声嘶力竭,废寝忘食,以至于早早去了天国,且骨瘦如柴地去了。源于对黑暗的憎恨,对光明的向往,他愤怒于那“非人间”。倘若要算,五四时,他当算“愤青”。一篇《狂人日记》,在当时狂得当可以,“吃人”二字,剖数千年社会,其愤也昭昭;一首《自嘲》,描落魄之窘状,表感情之取向,宣处世之态度,其人也怪怪。
先生因“愤”,难容于人。既要对付对面阵地的明枪,又要防着同一战壕的暗箭。他那视为“投枪”与“匕首”的杂文,那是远攻近博的真实写照。谁说愤怒出诗人?凡沾文的人,几人不愤?不愤者,大多御用了吧?
伟人说: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种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有正午时的光芒和炽热。但,这算得了什么?因为它在酝酿,在储藏,它到了正午时,就会有那光芒和炽热。
六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先生当然不希望死亡,他要的是爆发,要的是“地下运行的溶岩”火山口似的爆发。
溶岩在运行中,自然希冀着冲破地壳的束缚。它随时随地地挣扎着,寻觅着那突破口。何为随时随地?只有一解释:从不放弃。倘若,它静静地运行,直至那地壳豁然洞开,才大摇大摆地出来见天,那么,一层草皮也足以让它不见天日了。或许,那地壳坚硬如铜墙铁壁,连运行都只能匍匐;或许,那地壳吝啬得只有一缝,容牙膏般地挤出一节。但,只要溶岩还在运行,只要溶岩还欲爆发,那么,它冲天而起,当是可待之事。
不破不立。“愤青”的愤,不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有那发“愤”的理由。诚然,这“愤”发得有当,有不当,但这不成为指责他们的理由。正如那地下运行的溶岩,何来的何时何处当爆、不当爆之说?
条条大路通罗马,其实不尽然,更有那多多的小路,甚至于那本没的路,也通罗马。同时,还需清醒地看到,那条条大路没一条是笔直的大路。人类社会是呈螺旋式前行的,客观存在决定了人的主观认识,希冀道路坦直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现实中那是绝对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世间若太平,就该本无事。有事,就生是非,就有折腾,就有对错……何况,人类永不会安于现状的。在改造大自然的同时,也在改造人类社会自身,这就要于无事中生出事来,再解决它,从而推动了社会的发展。怕事,岂是人类所该有的属性?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而青年是最没保守思想的,是旧的破坏者,是新的开创者。从另一意义上说:没有“愤青”的愤,就没有该“破”的事,也就没该“立”的事。那么,人类社会就该止步不前,而毫无生气了。
为此,就当为青年的“愤”而欢呼,而呐喊。
七
也有那弦外之音,说是“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将贻害无穷”。这真乃杞人忧天似的想当然。
固然,有此可能,但这关“愤青”何事?姑且假定“愤青”的“愤”确为那不当的,那么,掌握了权利的国家机构,控制了所有公开的舆论工具,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集中了无数理论与实践的精英……竟击不溃那躲在阴暗角落那“别有用心之人”,这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那么,如此无能的一切,还有存在的理由吗?
责人不如责己。大禹治水,尚知堵不如疏,何况今人?怕的是没火苗,何惧烈焰?民可使之,不可役之。因势利导,为我所用,方乃上策。倘若,怕那火苗会窜顶烧房就灭之,那只有回到远古,做生番吧!
何况,“愤青”所为大多是当为之事,更该在鼓励的基础上予以引导。即便紧追细究,吹毛求疵,也不外是言词有偏激之嫌,也就是个枝叶,不涉根本。大肚弥陀,容天下能容之事,又何至于小肚鸡肠,针尖挑鱼刺,弄个瞎忙乎!
人,热血之躯。血热,方能振伟业,兴中华。在今天,这“热血”二字,最为难得,最值珍贵。恕我狂言,那"愤青"当比那"不愤之青"光耀许多,那是中国未来的脊梁·仅为此,就当为“愤青”鼓与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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