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对面的邻居把一百二十一平米的四室两厅卖了,搬到了去年花十万八千元买的有天有地的房子里去住了,她多次邀我去她家玩耍。看完肥皂剧《意难忘》,吃过晚饭出门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二十分了。丈夫上午参加了十九届移动通信杯春季环城马路赛,有点累了,因此取消了每日晚饭后的散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出了学校大门,准备到每晚常去的大道散步。刚下过大雨,马路上到处残留着一滩一滩的积水,我用力跨过路旁的积水区,走上了湘宁大道,没有象平常那样朝南走,而是向北朝高速公路方向走去,我决意去看看我那早已搬家的邻居,因为我特别想念她的孩子,一个名叫依依的小女孩。
依依今年七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留着童子头,头发黑得发亮,左边脸颊上有一颗淡淡的黑痣。我看着她出生,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也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去年天寒地冻的时候,她没法出去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常常就在我还未起床时,站在我家的门外大叫娭娭,要我和她一同玩耍呢。我呢,生来无趣,不会玩小孩的把戏,只好叫她背背古诗,猜猜谜语的,要不就用扑克牌教她算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有时实在无聊,就陪她打拖牌子打发日子。就是这么简单的游戏,也使得她和我产生了极深的感情,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一定会和我一起分享;有什么有趣的话题,也愿意悄悄地告诉我;天气稍好的时候,她还会邀我陪她到一篱之隔的小学操坪里去荡秋千什么的。
记得有一天傍晚,她从学校回来,而她母亲不在家,她便把书包放在我家的沙发上,并对我说:“娭娭,今天在学校好有趣啊,我问了和我一起玩耍的男孩子一个好难的问题呢,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我好高兴的,把他难住了!”“你问了一个什么问题?”“我问他男孩子能不能生小宝宝,他不知道呢。”“你怎么要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谁叫你问的?”“我自己想出来的呀!”“那我问你,公鸡会下蛋吗?”因为我们院里有两家养鸡的,她常常看到它们走来走去的,所以我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会!”“什么鸡才会下蛋呢?”“母鸡!”“那我再问你,男孩子能不能生小宝宝?你知道吗?”“不能。”“对呀,你看看,龙龙有小鸡鸡,你不是就没有吗?所以小女孩长大以后就能生小宝宝,男孩就不能的。”龙龙也是我们院里的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不过是一个小男孩,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我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感到突然,我觉得我也满足了她对性的好奇。
今年的一个星期天,龙龙被他妈妈带到外面去玩了,依依又没小伙伴玩耍了,她又到了我家,这次可是和我那已经二十一岁的外甥聊天了。我外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依依。”“你今年几岁了?”“七岁。”“你爸爸呢?他叫什么名字?”“xxx。我公公叫他彪伢子。”“我和你爸爸一个名字呢,也叫彪伢子。你爸爸是做什么的?”“我爸爸是开小车的,每天能赚好多钱呢!那些搭车的拿钱给我爸爸,都不是同一个数目的,有的是二十元,有的是三十元,去年结冰的时候最多了,开始是六十元,后来是八十元,最贵的时候一百二十元呢。我爸爸说到长沙要两百元!所以我们家里好多钱,我妈妈只要带我就可以了,不用工作!”就这样,她和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孩子聊着聊着,变成了好朋友,没多久还要我那外甥和她一起到隔壁的小学荡秋千去了。第二天她还问我那外甥在不在,想继续和他一块玩呢。
依依也有刁蛮任性的时候。就在和我外甥玩过的那个下午,她又到了我家。这次,她是要我告诉她写日记。我教她把上午和我外甥认识的过程用简单的几句话写下来,变成了一篇五六十个字的日记,叫她把自己写下来的东西读三遍以后,我告诉她日记写好了。因为我认为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子,能造句就可以了,何况她还在我的指点下写出了一篇我认为不错的日记呢。谁知,她拿回去给她妈妈一看,她妈妈说:“太短了,你还多写一点吧。要不,老师不会给你打优的!”她可不干了,一边跺脚一边哭:“我不写了!娭娭说可以啦!”闹了很久,闹得她妈妈打她,她也不放弃自己的想法,她妈妈只好过来跟我说,最后,我对她道歉说是我弄错了,不知道她们学校的要求有那么高,她才不太情愿的答应她妈妈晚上再补。
我一边看着马路旁月桂、红桎木、海棠组成的绿化带,一边想着依依的那些趣事,一边朝依依的新家走去。走了大约两百米,我才记起自己没到她家去过,便走到路旁一家小杂货店问他们村的妇女主任住在哪里,因为依依的母亲说他们现在和我们学校旁边这个村的妇女主任是邻居。得到回答后,我虽仍旧不得要领,还是返回大道继续往前走着。恰在这时,后面来了四十多岁的一男一女,那女的热心地说,他们正要去那里,要我跟着他们一起走。于是,在他们的引领下,我找到了依依的家。
依依的新家是平房,原主人是一个五保户,只起了一间住房,一个客厅,外加小小的厨房和厕所,房子坐南朝北,大门朝北开着。南面还留了一块很大的坪。依依她家搬进去之前,在南面加搭了一个披子,使得房子和其他人家的一样整齐了。我们刚开始是朝北面的正门去的,不过,大门关着,里面也没有灯。我以为他们不在家,正准备打道回府,同去的人又帮我问了一下他们的邻居,得知她们在家,我们就改朝南面的门走去,我还大声叫着依依母亲的名字。依依的母亲打开门,把我和那随去的两人迎进去。依依的童子头变成了男发,上面沾满了汗水,她正在大声哭着呢。我问依依:“怎么啦?”“妈妈打我!”她妈妈边为我们拿瓜子、洗苹果、泡茶,边对我说:“她呀,和邻居家的男孩子玩耍,玩着玩着,就打起来了!没有打赢,回家后哭个不停,所以,我赏了她两个鱼!”难怪刚才她家没有灯,原来她妈妈在管教她。接下来她妈妈向我介绍了她们的近况,讲到了依依父亲的辛苦,讲到了晚上把车停放在他们新搭的披子里,也讲到了邻居家的孩子欺负依依等等。当她讲到邻居的孩子的不是时,我就在想,当然会是这样的,因为她们现在住着的地方,属于郊外,那些人家的孩子素质相对而言,比原来的要差。不过,我只能这么劝劝她:“孩子们吵架是很平常的事,大人用不着过多的干涉,让他们自己解决好啦!”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便离开她家往回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他们这次搬家,搬到那里,是对还是错呢。我甚至想,是否该像我在一篇法语文章里看到的一样,向依依实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教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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