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的阴霾天气,连连的雨。空气弥漫着湿漉漉气息,身体和思想也粘粘的。
我背着个简单的行李,出了门。我是个怪僻之人,行动没有预兆。
我要去个地方,陌生的,又是熟悉的地方。上了车,下了车。左走,没公路了,往山里走,愈走愈深,山也一座比一座高。有条溪流,从山谷里延绵而出。
山里山,弯里弯,三十六道弯,三十二道滩。
没有明显的路了。有人工凿的石阶,虽粗糙,可实用。顺着山势而上,忽隐忽现。攀了多少的路,用了多少的时间,没有概念。
上山的路,弯弯拧拧,堪舆角度说,蛇道,是条蛇,而我此刻到的地方,已是蛇口了。再上一点,地势比较平坦了,而平坦的四周,围着东西南北四个山头,看状,平坦之地,是个鸟巢了。
东头那山,高耸入云,云雾飘渺,虚无不定。
我继续进发,至山腰,突然有一片凹地,苍松绿树之间,岩石嶙峋。
对了,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想,我极力挖掘记忆。
进了凹地,眼前忽然明亮。真是个好地方,只有这里,阳光格外充足。那些岩石,大大小小,不扎土地,显然是外来的。这更证实了我的记忆。这里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在我脑海里浮现。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突然天地死一般的沉寂。猛然干雷隆隆,天崩地裂,闪光耀眼,尖尖的山顶轰然倒塌,岩石四分五裂,大大小小,往山凹滚去,一座古老的城堡,顷刻毁尽。
一名男子凄凉地呼唤着新婚妻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
所有城堡里的人们,魂飞魄散。
男子是唯一的幸存者。
阿弥陀佛。突然冒出一名和尚。他仅仅平静地看我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喃喃地不知道念叨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和尚睁开了眼,说,你终于来了,跟我来吧。我跟着他走到一处陡峭的悬崖底下,取出一把钥匙,不,严格地说是一把像钥匙一样的石条。
他把石条扎进岩石上的一方孔隙,许久,轧轧声起,平滑的岩面,竟然开出了一扇门。
我随着他进入了岩石里,黑暗渐渐地明亮起来,面前突然坐着一男子,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状。再仔细看,就觉得非常眼熟。我苦思冥想,凝视着他,他脸色仍然有光泽,栩栩如生,要不是他两条手臂上的两条长长宽宽的裂痕,我会以为他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有上百年了。这里的风水是一快阴司地,死的人埋葬着皮肤永远不会干枯……
不知多少年了,有一天,一名男子进入了这片废墟,他在苦苦地寻找什么。
他从来没有踏足过这片荒野山林,可他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尺寸土地。他在梦里重复着这里的一切,重复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冥冥中总是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仿佛百年之前的新婚妻子的呼唤……
那天,风雨雷电。
忽然眼前的森林,发出怪异的声音。他看见,仿佛有庞大的物体压过那些树木,呼啸到处,树木分开。有两条蟒蛇,互相交织着行来,半在空中半着地……
他吸了蛇气,中毒了。
他座在山洞里,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两条手臂划开,用来放出毒血,想苟且一命……
不知多少回了,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突然蹦裂的山顶;迎面而来的大蛇;男子的凄厉的呼唤;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有瞑瞑之中女子的召唤……
不知什么时候,和尚已经走了,他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石门已经悄悄合上。任我如何推桑,纹丝不动。
我是谁?
几百年之后,会有人找到我吗?
找来的人他又是谁?
我醒来,有些惶恐,原来楠柯一梦。却奇怪梦境的荒诞离奇,于是,记下,用以娱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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