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接连下了十多天的暴雨终于在这天下午停了下来。下午,去邻村理发。回来的路上,就在通往三个村子的岔路口,我遇见了她。她,有着乌黑亮丽的秀发,穿着一件青衣的衬衣,扭动着苗条婀娜的身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在我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我看的痴了,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似这久雨初晴的天气般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我有了一种想看看她模样的欲望,但内心的羞怯却让我站在原处,傻傻地看着她一步步地离去。当我鼓足勇气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拐弯的地方,不见了踪影。
我深深地埋怨起自身的怯懦来,心中也无数次地勾勒着女孩的容颜。以后竟夜夜梦到她,醒来却什么也不能记起,只是隐约地记得她很美,很美,就如金庸笔下的小龙女、王语鄢一般。渐渐地,我害起了相思,整个人也明显消瘦了许多,直到杏的出现。
见到杏,我才有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丝笑容。不为别的,只为在我们这个桃桔柿梨多到让人生厌的地方,着实找不出几户有杏的人家来,尽管这里很适应杏的生长。我万分小心地把移栽到院子的最东边,那里阳光充足,又有常年少干的水流经过,很适合它的生长。以后就三天两头地为它拔草、施肥。
来年夏天,杏已和我一般高了。一次在雨中,从杏上竟发现了女孩的影子。我冒着大雨跑了出去,痴痴地望着它,委屈的泪水混和着雨水落了下来。以后就不再用粪水来浇灌它,怕粪水的污秽与臭气玷污了她的纯洁和美丽。我也有事没事地时常来看她,不知不觉地竟对它产生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我相信杏是知道的,也明白杏对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要不她怎会在我埋怨她又生出一个枝桠后不久,枝桠就自行干枯脱落了呢?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挑明。对我而言,只要能时时望着她就是莫大的幸福,也就不敢,也不愿再去奢望别的什么。
又一年夏天来临的时候,杏已比我高出了许多。我不由害怕起来,怕她会由于我的身高不如她而嫌弃我。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杏仍如往常一样在我来时,拍开双手表示欢迎;在起风的时候,展开婀娜的身姿为我舞蹈······只是初三的功课比较紧,我也不得不选择了在校住读。接近中考的那段时间里,又下起了与前年一样的连阴大雨。试毕回到家中,照例地来不及休息就去看她。
杏没有点头示意,也没有拍手欢迎,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以往的青衣衫也换作了黄衣服。一阵略带凉意的微风拂过,衣服便如落叶般纷纷落了下来。它们在风的鼓舞下,有的贴在我的脸上,似是情人临分别,喜重逢时的互摸脸颊;有的贴在我的裤角,像是哭泣着不忍离开······
我心疼地搂着她纤瘦的腰肢,心中却在祁求上苍愿意减寿十年,二十年来为她续命,但杏终究还是没有醒来。事后听村里的老人说起,院中是不能有杏存在的,否则就会招灾。我这才明白,这场大雨为何单单夺去了杏的生命。她是怕为我引灾,为我的家人带来不幸,她是自愿离开的啊!
只是杏,我这糊涂而贤惠的妻,你知道吗?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日子,也决定与你携手去度那已知的、未知的磨难。而你去了,带着对我深深的眷念与不舍无声地去了。而我,一个无能的丈夫,只能在想你的夜晚,写下这段文字来追悼你,愿你在那边开心、快乐,勿以我为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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